重见太子一步步从人群中走过,潘岳突然站住,他又发现,眼前的太子更不再是以前那个太子,在宰猪割肉处,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白面青年正在忙碌切肉,若说面目尚依稀可以辩认,只是整个人与以前有天壤之别,令人不敢相认。不同处倒并非那人现正割肉贩卖,尤如屠夫,而是整个神情仪态已是迥然不同。在潘岳记忆当中,司马遹聪慧内秀,却又胆小,终日惴惴不安,愁眉不展。如今眼前这人,**嬉笑,狂放跳脱,哪还是当初那个胆忮的孩童?潘岳毕竟容貌出众,因此太子转眼之间,也已一眼看到潘岳,神色间似乎怔了一怔,却又释然,并不理会,照样卖肉切割。潘岳一时怀疑不定,见到杜锡、江统上前行礼拜见,才确认眼前这青年屠夫当真便是当年那个太子,心上涌起喜悦,也忙上前拜见,说话行礼,微觉慌乱,可见此番与司马遹重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难以控制。司马遹十分不耐,只问他们来作什么。江统回道:“著作郎潘岳来京,特随臣来拜见太子。”杜锡道:“请太子内室说话。”司马遹皱眉粗声道:“来了便来了”用手一指潘岳,道:“现在见过了。”便挥袖道:“快快滚罢。”潘岳不起,只道:“几年未见,太子别来无羔?”司马遹双眉立起,满脸涨红,突地发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好得很,还没死,令你失望了?”潘岳见司马遹突然生气,便是莫名,又慌乱,只请太子息怒,坦诚道:“我与太子相识时太子尚且年幼,分别几年,如今相见,太子已然长大成人,臣心里不知多高兴,”又道:“请太子移步,容老臣禀事。”司马遹道:“你是否见我这市集办得好,因此高兴?”潘岳回道:“市集办得再好,可惜不是身为太子应做的事,”司马遹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叫你滚你却偏在这里扫我兴致,可恶之极。”说着,生起气来,抬腿一脚把潘岳踢倒,杜锡正要劝,还未开口,司马遹也是一脚把他也踢翻在地。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潘岳、杜锡、江统爬起,尾随太子出这市集,穿过长厅,来到花园中,有大片草地,只见太子早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却是怒气尽消,笑嘻嘻地看着潘岳道:“几年不见,我看到你也很高兴。咱们并驾并驱,畅游一番罢?”太子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潘岳摸不着头脑,只是眼见太子高兴,又邀他同骑,自是连忙答应。早有宦官牵过一匹高头大马笑嘻嘻地从旁伺候,潘岳骑上马。太子道:“咱们比一比,你若快过我,我便答应听你废话。”说着,一甩马鞭,纵马而去,潘岳忙加鞭,纵马赶去,却见前面太子跑了不过三五步却勒马渐渐停住,潘岳一时赶上,正自不解,那太子反手一鞭,重重甩在潘岳所骑马股,潘岳之马受痛,奋蹄奔出。潘岳忙勒僵绳,却觉手中一紧之下,蓦地一空,缰绳断了,人在马上似乎还停了一停,随即失去重心,在高空偏向一边,控制不住被马抛出,重重摔在地上,股背着地,倒不觉得疼痛,只是眼前一黑,气息不顺,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过了一会,方始恢复一些意识,能够看见身边有人,正是杜锡、江统,正在身边紧张察视。又过了片刻,方始听得见声音,身旁杜锡、江统询问之声,又令人去请太医的声音,更听见不远处太子与众宦官哈哈大笑的声音,想是他的马缰绳早被太子割断,只留一线,紧拉之下,便即断开,正是要害他摔马。潘岳张口回答杜锡、江统询问,只想说没事,谁知喉中似是没有气息,不能发声。只有嘴巴张合,并不见出声,自个心里倒是吓了一跳,以为十分严重,好在张合几次,气息顺了,终于发出声音。那太子看过好戏,心情大好,自是笑着率众宦官去了。潘岳被杜锡、江统扶起,走了几步,竟然没事,活动自如,只是此时方觉背部及内脏有些隐痛,只说没事,江统只道:“好在那马直跑而去,可算是幸事。”潘岳心里也只暗道一声侥幸,若是被马踏上,此刻哪能如此完好?当下,又同杜锡、江统二人离了花园,重去宫中见太子。一行三人来到东宫内殿求见。过了半晌,太监传令,只令潘岳一人进见。潘岳便要杜锡、江统自回,整整衣装,入内晋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