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危贾模多次面见皇后贾南风,陈说祸福。贾南风不仅听不进去,还认为这位族兄胳膊肘往外拐,怀存异心,便开始在朝中排斥贾模。贾模郁郁不得志,又忧发于心,不久就患病而死。裴頠只好常去找贾后的母亲郭槐,言辞恳切地陈说祸福,让老夫人申诫贾后善待皇太子。一生奇妒无比的郭槐,临老倒发善心,便常常劝皇后女儿对皇太子好一些,还常常切责怒骂无礼于太子的外孙贾谧。贾谧如今权重势大,只被人奉承,却常常因为太子的缘故被外祖母责骂,与太子本是一直不合,因此心中更加怨恨,怀恨在心便欲除之而后快,只对贾后进言道:“太子最近买了许多田产,又结交了诸多小人形成朋党,都是因为想扳倒皇后的缘故。有人曾听到他说过,道是等皇后死后,一定要鱼肉贾氏族人。不但如此,还要效仿以前咱们废杨后的样子废掉您!不如皇后早做决定,改立一个温顺的人作太子。”这话正中贾南风心头大忌,当年杨氏一族对她甚好,尚且被她诛了三族,而自己待太子向来刻薄,以后岂有不被报复?因此,听信了贾谧之言。所以这天晚上,司马遹浑身摊软地坐在地上,心里一片冰凉。他刚从中宫回来,应当说他刚从中宫的房顶横梁上回来,而他刚才在横梁上的所见所闻正是一场最可怕的恶梦,室里有母后、贾谧、董猛、刘振、孙虑等人,商议的是怎么样才能比较说得过去的杀了他。不是废了他的太子位,是要他死。他痴痴地望着夜色中的独火,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他终于活到头了。可是他还年轻,才二十二岁,他是太子,全天下仅有的太子,他不想死。绝望的心里便开始茫然思索对策,谁能救自己?赵浚有禁兵,可是明知道赵浚他们的想法,就算是明天找他们来商议,除了政变也不会有其他意见。近日赵浚便常请他发动政变废后,他不纳,也不想纳,废后?那不是自寻死路?他以为只要自己听话,贾后未必会取他的性命。他想到一人,便觉稍稍心安,壮起了胆从地上爬起来,召来亲近心腹,令他速召潘岳即刻来见。他想的人正是潘岳。一则潘岳有计谋,眼下只有他能给自己出主意。二则潘岳与贾南风关系菲浅,或许贾南风面前替自己求个情能保全自己性合。三则,潘岳身后还有司马冏。心腹侍从奉命去了。司马遹等不及爬上楼注目远眺,这是公元299年12月,寒风习习。四周在夜色中并不甚明朗,新月如勾,东宫宫殿亭台、花草树木俱都隐在暗处,只显露出朦胧的轮廊,犹如水墨画,显得安静、神秘而又凉薄。这么冷的天气,也有虫声从远处传来,奇怪的是,这样,却更显出夜晚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出现淡淡的灯光,仔细看时,正是潘岳随了提着灯笼的宫女一路走来,在黑暗中更显得清晰,越走越近,衣带、须发在风中起舞,飘飘欲仙,恍若便要踏月乘风飞去一般。司马遹忙下楼去迎。等潘岳行过礼,他禀退左右,只将潘岳一人迎进内室,便是倒头而拜,泣道:“潘黄门救我。”潘岳似乎并不吃惊,虽他身为黄门侍郎可进出皇宫自由,可是太子这个时候急着召见,心里早知有事。只也跪地,请他起来,又问何事。司马遹便道:“今天傍晚,母后、贾谧、董猛、刘振、孙虑等人聚在一起商议,欲谋害于我。”潘岳仍是神色不变,也并没问他从何得知这种秘密事谊,只问:“你有没有召赵大人、司马大人商议?”,因赵浚、司马雅都带禁兵,因此自然可以负保护之责。司马遹摇头,急道:“我是今日傍晚时分才听到,若是明天找他们商议,赵浚必是要我发动政变废后,行此凶险大逆之事,我当真不愿亦不敢。”潘岳方问:“你身为太子,又没犯罪,他们如何害你呢?”司马遹想起这个恶梦便簌簌而抖,仍在惧怕,颤声道:“我听他们商议良久,最后订下说是让贾谧出面,召陆机进宫模仿我的笔迹写下反书,以此为凭,竟要诛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