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措手不及

邓府，大厅中，人头攒动。坐在大厅中的足有十多人，每个人都身穿锦衣华服。然而，每个人都是满脸愁容，好似死了爹娘。南郑县就巴掌大的地方，哪个家族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其他的家族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杨廉被王灿请到太守府的事情，在南郑县短时间内传递开来。由于大族豪绅们都是心中有鬼，害怕王灿追查降罪。这些人胆子贼小，一窝蜂的跑到邓正的府上询问情况。同时，也存了想看看老狐狸邓正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见风使舵，谁不会啊。邓正怎么处理，他们便怎么处理。然而，人多嘴杂，大厅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大家族的家主们都是乱了阵脚，害怕王灿追究，毕竟王灿的凶威展示过了，霸道凶狠，令人挡不住。然而，这些家主下决定的时候却没考虑过后果，事到临头又没有应付的手段。势利小人！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邓正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跟着邓正干事情。一旦出了事情，所有的事都堆在了邓正的脑袋上，等着邓正这个老狐狸来处理所有的麻烦。面对大厅中嘈杂的情况，邓正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满头银发梳理得整齐得体，双眼上挂着两个眼袋，漆黑的瞳孔显得深邃无比，眼眸中偶尔闪烁着精光。目光掠过交头接耳的家主们，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巡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段炽和陈熙身上，眼中又露出欣慰的神情。还算有两个能稳住阵脚的，倒也不错。“咳咳！”邓正轻咳两声，声音不大，还有些低沉沙哑。然而，就是这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正在议论的家主们立刻停了下来，正襟危坐，挺直身体。所有人头偏过头，盯着邓正，一双双灼热的目光落在邓正脸上，期待着邓正能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成事不足之辈！邓正心中叹息一声，为南郑的大族而悲哀。没有后继之才，南郑大族衰亡在即。“诸位，请听老朽一言。老朽知道诸位担心什么？请诸位把心放在肚子里面，不用担心，王灿虽然狠辣果断，却不会对诸位动兵。”“大战在即，王灿全力整军备战，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刘焉身上。从目前的情况看，蔡邕没有说服王灿，我们的目的也没有达到。虽是如此，却也有收获，这收获是我们和蔡邕搭上了关系，只要看清楚蔡邕的爱好，投其所好，让蔡邕对我们放低戒心，并且能够替我们说话，我南郑大族就能在王灿的阵营中立足了。”邓正说话的速度很缓慢，却让所有人凝神以待，不敢怠慢。“虽然涉及军政大事，王灿自有决断，不会受蔡邕的影响，然而，处理一些小事情的时候，蔡邕却可以影响到王灿的决定。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交好蔡邕，让他能为我们所用，具体的办法不用我说，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了，自己着手处理吧。”说完后，邓正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人到老年，精力就不济了。换做是再年轻三十岁，邓正也要拼搏一把……大厅左侧，陈熙站起身，拱手说道：“邓老，我们私下里接触蔡邕，让蔡邕说服王灿罢兵是为了防止王灿向我们借家丁护卫，如今王灿不受蔡邕影响，若是王灿下达命令征召我们的私兵，该怎么处理？”说完，陈熙目光灼灼的望着邓正，等候邓正说话。“陈族长说得对，怎么处理才是正事。”“邓老，您得给个方案啊。”……众人被邓正忽悠得松了口气，听见陈熙的话，又紧张了起来。王灿不追究罪责是一回事，而王灿向大族们招募兵士又是另外一回事，大家族养的私兵是保护家族安全的重要保障，被王灿借去后，可以说是有去无回，毕竟战场交锋，生死难料。陈熙说的话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了最关键的所在。所有人合起来阴了王灿一把，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么？现在王灿发兵在即，很可能要借兵了。邓正看了眼陈熙，又看向大厅中的其他家主，笑说道：“不就是给王灿一点私兵么？借给王灿就是了，有什么好值得推脱的。上战场虽然死伤难料，可也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你们想要在汉中扎根，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就没有眼前的好机会了。”好个屁！在座的家主听后，纷纷暗骂邓正老狐狸。早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又来马后炮。但是，骂归骂，各家族的家主听了，却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事情也的确如邓正所言，被王灿征兵后，每个家族都这么多人，只要有人立功，就有人进入汉中官场，他们这些大家族也能更容易站稳脚跟。邓正见众人沉思，瞥了眼陈熙，褶皱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句话，又将家主们的思路引到了另一条方向。无他，利益驱使而已！邓正早就看穿了大厅中各家主的本质，一群墙头草，利益的追逐者。对于邓正来说，王灿招募私兵也好，不招募私兵也好，他都能够自圆其说。设计王灿，是为了保住南郑大家族的利益；跟着王灿上战场，是为了获得更多利益。两者都有理有据，而且也有利于南郑大族。这是事情两个方面，但真正看透的却没有几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了邓正这把年纪，看惯风月，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对付一群脑袋不清醒的家主，简直是手到擒来，反掌之间的事情。陈熙望见邓正三言两语说服众人，心中突地升起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想法，这头老狐狸贼狡猾，不管怎么样，都能说得众人心动。大厅中，家主们开始兴奋不已，被邓正描绘的蓝图吸引住了。这时，大厅外跑进来一个门丁：“老爷，杨廉在府外求见。”“带进来！”邓正花白的眉头微蹙，不明白这时候杨廉来做什么？不过，邓正还是瞬间恢复了平静，目光看向大厅外，等着杨廉进来。片刻之后，杨廉走进大厅，他此时的状况和离开太守府的时候截然不同，显得神采奕奕，颇为精神。“邓老！”进入大厅后，杨廉朝邓正拜了一拜，然后朝陈熙、段炽等人点点头。邓正面带笑容，笑说道：“杨族长，我听人说你被王太守邀请去了，你刚从太守府出来就直奔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得不说，邓正狡猾得很，刚刚和众人说话的时候直呼王灿的名字，现在杨廉从太守府出来，却又突然间转变为王太守。其人变化之快，让人难以揣摩。杨廉听了后，神色微变，继而朗声说道：“拜访邓老，的确是有要事，此行前来邓老府上，是特意传达王太守的命令。”邓正闻言，深邃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如此。邓正笑眯眯说道：“王太守有什么命令，请杨族长明示。”杨廉扫了眼大厅中所有的人，说道：“第一条命令，和在座诸位有关，诸位妄图通过蔡邕干涉王太守的政事，使得王太守震怒，王太守宽宏大量，不予追究。然而，王太守此次和刘焉交战，兵源缺乏，需要诸位的家族派遣两千私兵相助王太守。若是有意见的，可以去太守府和王太守当面谈论。”杨廉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一句话就把各家主的嘴堵上了。两千私兵，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让他们去和王灿当面交谈，这些人却没有这个胆量。好在两千私兵，也不是不能够凑出来。邓正听了杨廉的命令，心中蓦地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第一条命令涉及所有的人，邓正也能承受。两千私兵对于盘踞汉中几十上百年的邓家来说不算多，很容易就能凑齐。邓正担心的是第二条命令，很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杨廉接着说道：“第二条命令，是关于邓老的。”邓正心道果然，他问道：“杨族长，王太守有什么命令传达？只要是老朽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不推辞，尽力替王太守办好。”杨廉闻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邓老，王太守说您年岁已高，难以主持汉中事物，希望您回家休养，不用去太守府了。”说完后，杨廉笑眯眯的望着邓正，他很想知道邓正是怎么回答王灿的？老狐狸不是要替王灿办好事情么？如此，就留在府中，辞官吧！不过杨廉说话的时候，也是变换了一个说法，没直接说王灿让邓正辞官的命令。邓正听了后，老脸立刻变成猪肝色。竟然是辞官？邓正被王灿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人越老对于权力的控制欲就越强，邓正便是如此。一把年纪了，依旧想着继续当官，丝毫没有致仕的想法，王灿让邓正致仕，直接掐到了邓正的命脉上，使得邓正非常难堪。然而，王灿大势已成，麾下兵精将猛，邓正自问没有抵抗张鲁三万多大军的能耐，可王灿眨眼间就消灭了张鲁，让邓正也是不得不屈服。沉默良久，邓正沉声道：“好，老朽会主动请辞，不老王太守费心。”杨廉听了后，顿时笑了。邓正这般老狐狸都屈服了，他还有什么抱怨的。这时候，杨廉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笑着抱拳道：“邓老，廉还得回去点齐两千私兵，告辞了。”“不送！”邓正说了声，摆摆手，示意杨廉离开。说完后，邓正目光看向大厅中的其他家族族长，说道：“各位都已经得到命令，都回去吧！现在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不要错过了。”众人闻言，纷纷告辞，然后离开了。陈熙和段炽也是起身向邓正告辞，离开了邓府。致仕辞官，代表邓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