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一)4“小罗啊,你真是太累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那时,那么年轻,水灵灵的,你看现在,你睡眠一定要足啊,你看看你眼圈青的。”路杰脸上一阵火辣,她觉得脖子都红了,她头低得更低,怯声说:“谢谢处长。”军务处长是个老上校,是路杰的老乡,一直很照顾关心路杰,路杰提干那阵子,处长还帮了忙,以后路杰长大了,工作也忙了,再加上恋爱、结婚,和处长的来往越来越少,长时间没听到处长这样关心的话,心里很难为情,她盼着处长早点让她走。“把头抬起来,干嘛老这么低着,又不是低头认罪。”路杰抬了一下头,看到处长依旧认真和祥地盯住她,立刻又低下头。“以后经常给我来个电话好吗?汇报汇报你的情况。”路杰点点头,然后说:“处长,我得赶紧回去,连里就我一个干部。”处长说好的,路杰走了两步听到处长又叮嘱她,别忘了给他打电话。路杰想自己也真是的,都半年了,也不给处长打个电话,工作是忙了点,还有家庭和丈夫,但也不至于忙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自打当兵来到基地,处长一直像长辈一样关心着照顾着自己,你路杰怎么可以这样呢?路杰这么自责着走在路上,这时路杰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很少响的。路杰看了电话,是个有些眼熟的号码。路杰按下接听键。“路杰你好!”“你好。”路杰没问对方是谁。她若这样问了,对方一定会很失望的,人家对她这么熟悉,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祝你生日快乐!”“谢谢!”路杰一下子明白他是谁了,同时心里像跳进了一只兔子奔个不停。“谢谢你送的花。”“不知玫瑰是不是最新鲜的?我是让鲜花公司快递送的。”“是最新的,谢谢你。”“我也不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但请你晚上一定给我个给你过生日的机会。”“不行,晚上我有事。”路杰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路杰,给我个机会吧,我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我自己的。”电话里的语调充满忧伤,这语调曾经是那么打动她。“我遇到了一些困难,心灵上的,出来好吗?”“述文,我现在有事,要挂了。”“那下午我和你联系,一定出来。”路杰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她选择了丈夫决定不再和述文联系后,述文面上的痛苦她是看到的,但她更想象得到述文背后的巨大痛苦。但路杰觉得她一点都没有做错什么,她甚至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述文任何一点点东西,甚至连一点点热情都没给他,只是那时,只要述文要求她出去她都赴约罢了,每次路杰都是礼貌地倾听罢了。自始至终都是述文自己在不断地燃烧自己的爱情。路杰确实被述文的爱情感动了,但路杰隐隐认为这不应该是真正的爱情,她还觉得真正的日子不应该是这样过的。路杰没有一点点表露,甚至述文在激动时要亲吻她,路杰都没让。不再联系后,述文有段时间还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全是这样充满忧伤的语调。二个月后就不再联系了。今天怎么突然送花给她而且还让她晚上一定要陪他聊聊。路杰隐隐感觉不安。她已经想定,晚上不能和述文见面。路杰的脑子又回到了连队上来。她想到刚才会上军务处长说的要进行阅兵,脑子大了起来。路杰不明白为什么要现在这个时候大阅兵,全都凑在了一起。过去都是十一阅兵的。这次非得病倒几个人。路杰看到有几个女兵走进伙房。路杰看表,还没到吃饭时间。路杰已多次强调不能提前开饭,谁还这样呢!距离太远了,路杰没看清刚才几个女兵是谁。路杰径直走向伙房。原来是王敏敏和另两个战士提前开饭了。路杰进去时,她们正端坐在那儿吃得正香呢!路杰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你们怎么回事!处里已多次批评我们连吃饭不排队、提前吃饭,连里点名也讲过多次,为什么就是不听?都回去排队!”三个战士立刻放下碗,走出伙房。路杰对炊事班长说:“以后不值班的提前吃饭,不准打菜给她们。”“她们说值班。”“问带队的。”正说着,队伍带来了。路杰让队伍停在门口,然后说了提前开饭的事。“老是让处长批评有些人是不是不当回事?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连队的荣誉负责。机关有司政后几十个处,女兵连的一举一动,都在机关干部的眼里。以后再有谁提前开饭,那就实行纪律,哪个班的人违反,哪个班就别想评先进班,班长也不能参加先进班长评选。”路杰说完后才开饭。队伍一排一排陆续走进伙房。王敏敏和两个挨批评的战士不想吃饭要走。路杰把她们叫住,说饭还是要吃的。王敏敏说早吃饱了,还是要走。路杰明白,王敏敏说早吃饱了有气饱了的意思在里面。路杰想,这么点着名批评且又这么严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是有些受不住,路杰便有些动情,说:“因为我批评了你们,你们不吃饭,我心里很难受,饭一定要吃的,胃饿坏了怎么办?以后不要提前吃饭就行,快和我坐一起吃。”三个人便和路杰坐一张桌上。吃饭时,路杰又把三个人平时表现好的地方一一表扬了,并对她们作了中恳的评价。三人很高兴,饭也吃得比平时多。炊事班长叫连长接电话,是吕芳打来的。路杰放下碗急步去接。吕芳告诉她,史艳艳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已在动手术。路杰让王敏敏帮她收拾碗具,急匆匆蹬上自行车往医院赶。到医院时,手术已做完。史艳艳躺在**输液,眼里还盈着泪。吕芳和另一个战士在一旁。看到连长,史艳艳更哭了,路杰赶紧过去,蹲下,擦掉史艳艳的泪,悄声说阑尾手术是小手术,很快就会好的,很多人都开过的。可能是麻药剂量少,史艳艳说疼得厉害。路杰说不要怕,勇敢点,顶一顶就过去了。史艳艳才十七岁,在家是独女,是父母的掌上珠,在家娇得很,胆子一直很小,有次在**看到一只蚂蚁,吓得不敢睡,闹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吕芳只得和她换铺。路杰坐在床边安慰了她很长时间。一会儿路杰又去医生办公室问情况。医生说手术非常顺利,三四天就能好。路杰心宽了,回来对史艳艳说,你看医生说很顺利,三四天就会好的。路杰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把买来的水果蜂王浆等放进床头柜里,对那个战士说,辛苦你陪史艳艳,你去买点吃的,开张发票。路杰抚摸了一下史艳艳就和吕芳回去了。回到宿舍里,路杰重重地坐在**,喘着气,腿直发软。小林说,高先生来过了,问你去哪儿啦,中午回不回去。我说你去医院了。高先生还以为你生病了,脸都变了。小林称她丈夫叫高先生。路杰想起,刚才接完述文的电话后怕述文再来电话把电话关了。路杰一看时间,赶紧给丈夫打了电话。“睡着了没有?”“你怎么把手机关了?”“开会。”路杰自己都吓一跳,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说起了谎?她可从来都没对丈夫说过谎。“想你。”“我也是。”“很累吧?快睡一会儿。”“嗯。噢,我晚上可能有点事情,要晚点回来。”“连里的事情?”“一个战友来了,要碰个面。”“那早点回家。”“嗯。”路杰放下电话。有些恐惧地坐着。刚才和丈夫才二分钟的通话,她居然连着说了二个谎。她完全是下意识地说晚上可能有事情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丈夫说晚上可能有事情?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不去和述文见面吗?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还准备着要去和述文见面?路杰的心因为紧张而急跳着,像有一头小鹿在撞她的心壁,闷痛闷痛的。她知道,婚姻的悲剧是从夫妻间说谎开始的。路杰这么想的时候恐惧地一小激棱,她这么美满幸福的让人人羡慕的婚姻怎么可能会有悲剧?路杰双手揉着太阳穴,清醒地想,自己晚上真的去和述文见面自己的婚姻真的会出现悲剧的蚁穴?她和丈夫这么相爱,怎么可能出现悲剧的蚁穴?她不相信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想的时候,路杰的潜意识里已经滋长了晚上去和述文见面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