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杀了只鸡而已,秦堪并没觉得多严重,可是看到朱厚照泫然欲泣的模样,显然这只鸡不仅仅是鸡那么简单,瞧朱厚照的脸色,如果不是怕太多大臣金殿上一头撞死的话,估计会为这只威武大将军举行国丧了。“臣……误杀良将,罪该万死!”秦堪愧疚请罪。朱厚照的目光很谴责,若换了寻常小宦官踩死了他的斗鸡,这会儿估计已被拖到午门杖毙了,可惜这人是秦堪,朱厚照非但不能怪罪,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不饿的情况下,朋友还是比一只鸡重要很多的。朱厚照叹了口气,哀怨且幽幽:“秦堪啊,你为何老跟朕的威武大将军过不去?”“陛下给斗鸡取名为何老是威武大将军?”秦堪无辜道。朱厚照一滞,接着恨恨跺了跺脚,扭头道:“刘瑾……”“老奴在。”“再弄一只斗鸡来,取名叫,叫,秦堪,叫什么呢?”秦堪拱手道:“陛下,贱名好养活,不如叫狗剩儿吧。”朱厚照和八虎脸颊一齐狠狠抽搐了一下。很显然,大家皆不大认同给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斗鸡取名叫狗剩儿。惋惜地朝地上躺着的那只大将军投去最后温柔的一瞥,朱厚照叹气道:“你今ri进宫不会特意为了杀朕的?”秦堪忙道:“除了杀皇上的鸡,臣当然还有别的事……”朱厚照……陛下,五ri前京师大乱,王岳私自调兵,封锁宫城,臣为了进宫见陛下,实可谓历经艰难困苦,那夜若非有一个人深明大义,忠心为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给臣偷偷打开了皇宫承安门,臣那晚可就进不了宫,更无法请得陛下的圣旨,诛除王岳等一干奸佞了……”朱厚照眉头一挑:“哦?你说的是何人?”“司礼监随堂太监,戴义。”一旁眯着眼带着笑的刘瑾闻言一怔,瞧了瞧朱厚照的脸色,笑着伸手给朱厚照的龙袍掸了几下,耳朵却支起老高。朱厚照笑道:“这戴义的名字朕倒听说得少,不太熟悉。”秦堪正色道:“陛下,赏功罚过不避亲疏,方为明君之道,臣从不为自己谋一官半职,但臣想替戴公公向陛下求个恩典,虽说外臣不宜结交内宦,不过戴义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那晚更救了臣一命,况且已在司礼监打熬多年,于公于私,陛下也该擢赏一下戴公公的……”朱厚照闻言点头笑道:“你都主动开了口,朕能不封赏他吗?刘瑾,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瑾新甫上位,正待大肆扩张势力,收纳爪牙,司礼监如此重要的地方,怎能容外人染指?朱厚照话没说完,刘瑾赶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司礼监眼下并无空闲,按制司礼监原本只能留四名秉笔,以前先帝在时政务繁忙,故而萧敬向先帝禀奏之后,先帝破例多加了一名秉笔,如今王岳虽死,但司礼监仍余四名秉笔,多加不得了。”秦堪微微一笑,没说话。张永却笑眯眯地站出来拆台了:“先帝时留五名秉笔,怎么陛下这里便不能留五名了?人家戴义为了给陛下解忧,为了救秦大人和咱们八个人的命,冒着掉脑袋的干系给秦大人开了宫门,这是救命之恩呐,不说为报救命之恩肝脑涂地那么离谱儿吧,给他升一个秉笔太监实在是惠而不费之事,既然先帝在时司礼监有五名秉笔的成例,咱们正德朝留五名也不算坏了祖宗法度,秦大人的面子若在刘公公这儿不好使,不妨再搭上杂家这张老脸,刘公公,您……开开恩?”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气得刘瑾当场变了脸色,花白稀疏的眉梢一挑,却碍于朱厚照在旁,刘瑾亦不敢太过放肆,一张老脸青红不定变幻许久,最后哈哈一笑,嗓音尖细难听。“什么开不开恩,咱们呀,都是陛下的奴才,只消陛下点个头,别说司礼监加一个秉笔,就算加十个八个,老奴也二话不说应了,陛下,您说对吧?”朱厚照却浑不在意道:“先帝时有五个,咱们也留五个吧,坏规矩的事儿朕也办过好几遭了,不坏规矩的事儿朕有何办不得?相信那些讨厌的言官们也说不得什么的,刘瑾,就这么定了吧,戴义升司礼监秉笔。”刘瑾垂头应是,脸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散发出阴森的寒意。秦堪笑着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张永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似的,抢在他前面开了口。今ri的张永似乎拆刘瑾的台拆上瘾了,眼角瞥了瞥脸色难看的刘瑾,笑道:“陛下,说起王岳,那奸贼以前除了任司礼监秉笔之外,还领着东厂呢,如今王岳已死,司礼监秉笔补上了,但东厂那里仍旧没个领头的,估摸着还乱成一锅粥呢,按制东厂由秉笔太监兼领,陛下不如索性卖个大方,把东厂也交给戴义算了,冲他冒着风险打开宫门这一条,足可见他对陛下的忠心赤诚,东厂由戴义领着,陛下应该能放心的。”朱厚照想了想,扭头看着秦堪道:“你觉得呢?”秦堪微微一笑:“臣是外臣,不便干预内宫事。”秦堪没表态,朱厚照于是又想了一会儿,终究是少年人天性,没过多久他便忽然皱着眉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吧行吧,就让戴义领东厂,老拿这些事烦朕,你们跟那些朝堂大臣一样讨厌了。秦堪,刘瑾这老货又从广西给朕弄来两只斑斓大老虎,煞是威风,走,朕带你瞧瞧去,告诉你,这两只老虎可厉害了,昨儿我扔了两只小猪进去,两只大家伙朝它们一扑,连撕带咬,三两下便将那两只猪啃得干干净净了……”进宫目的已达到,秦堪微笑拱手道:“陛下相邀,臣敢不从命。”朱厚照哈哈一笑,拉着秦堪便往殿外走,秦堪表情一派云淡风轻,经过刘瑾身边时,却分明捕捉到刘瑾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光……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