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大康和李小刚说当地民间的趣事,命人加快速度制订详细的合同内容,小贝九人晚饭已决定在书院吃。应几个代表性的孩子要求,晚上的时候打算吃罐头。小贝又安排人回去取,各种罐头拿过来,也不晓得罐头有什么好吃的。当傍晚来临,书院中的孩子们跟过节一样的高兴,围绕在知道自己又无法吃稳当饭的小贝九人周围,又唱又跳。本应该在家中等弟弟妹妹回去一同吃饭的张小宝和王鹃,见小家伙们的晚饭在学堂解决,二人也不在酒楼吃饭,化装之后相携来到益州码头。码头处灯笼火把已提前照亮一大片地方,船只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而停驻,需要休整的船队船只专门有停放的地方,真正的装货卸货处人来人往,忙碌非常。“任何有组织性的大批量货物运输过程中,总会有人找到机会多赚钱,社会群体间的收入就从此逐渐拉开。头脑灵活的人赚钱速度整体上来说永远比只知道出苦力的人赚钱速度快。人类的发展于是领先动物的发展,因为动物的头脑很多情况下都是被强壮所代替。从而形成了两极分化的根源。”张小宝看着人家扛着东西上来下去的,对身边的王鹃小声地说道。说完之后,张小宝摇摇头,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脱离群众,现在看到什么第一个想的不是景色和社会最贴近的氛围感受,而是从一个当政者的角度去分析根源,加上其过程中会产生的各种社会性效果和解决方案。“如果你总是这么思考问题,你会累死的,你不认为现在工人们干活的繁忙样子是充满了幸福与对未来的希望?”王鹃看到张小宝的表情就知道他如何想的,跟着说一句。“好吧,不去管什么社会问题,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投入进去,我是个正常人,对,我是个正常人,我真的是个正常。”张小宝嘴上嘟囔着,突然向前蹿出两步,帮一个扛东西的工人稳稳快要从对方肩头上滑下的货物,在对方诧异、恐惧的道谢声中微笑着说不客气。王鹃掩嘴轻笑:“看,你嘟囔吧,你继续说你是正常人,朝别人挨个说一遍,你就绝对不是正常人,你看有哪个精神病说自己是精神病的?”“呵呵,我真的好好调节一番,不然整天想的东西太抽象,我以后会成为职业哲学家,走,那边有个卖凉皮儿的,去尝尝。”张小宝摸着自己的头笑两声,拉着王鹃往一处推车卖凉皮的地方走去,那里有一辆小推车,两个轮子的,后面的扶手在车停下来后用一个带有凹槽的木头顶住,让车保持平衡。在车的旁边是两个撑开的折叠桌子,加上十来个马扎,就是一个用来临时就餐的地方,此处离码头也就六十来米,有时候装货和卸货,风一大,灰就被吹着飘过来。但无论是卖凉皮儿的人还是吃的人,似乎都不在乎那些灰尘,端了竹制的木头碗,用筷子吸溜吸溜地吃着过瘾。“一份,多加蒜汁。”张小宝递过去两文钱,选了一份,王鹃四下看看,找了一个不知道谁搬来当凳子的木头墩子,那里现在正好没人,先跑过去占地方。很快一份凉皮被塞到张小宝的手中,里面果然多加两小勺儿的蒜汁。“你喜欢吃蒜?”王鹃问道。“不是喜欢吃,我是担心我不说多要蒜汁的话,她少给我凉皮,你看看,她那凉皮有刮好装在碗中的,还有摆在那里没刮的,刚才我说多要蒜汁的时候,她就现刮了一次。”张小宝对王鹃解释道。王鹃没明白,疑惑地看着张小宝。张小宝只好继续说:“通常摆摊儿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怕人都拥挤,所以提前准备点,这个你知道吧?但是准备的时候,凉皮并不是像面皮那样一张一张做好的,相差不大。凉皮是刮,从一大坨子的凉粉上往下刮,要条的还是片的取决于她刮的工具。如果之前准备,那么很少有卖的人愿意多刮点放到碗中,只有遇到看上去非常熟悉这个东西的人才会多给。一个是熟悉的人通常好这一口,而且嘴巴大,如果你给少了的话,会嚷嚷,她不怕你捣乱,她嫌闹心。而愿意选择她提前刮好的,一般是着急吃,多一点少一点不在乎。我要蒜汁是变相的证明我是一个总吃的人,因此她怕我跟她吵,就专门给我现刮了一次,我比较一下,真的多了点呢。”王鹃听的连连点头,拿起筷子吃上两口,笑了笑,对张小宝说道:“你就为了多吃一口的东西,专门费心思去琢磨?”一阵风吹着灰过来,张小宝麻利地端起碗,兜进衣服下面,侧个身,边躲风边说:“我没费劲,我真自然地想到要这么做,你看那里。”王鹃顺着话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不错的姑娘跟卖凉皮的人争执:“你再多给我点麻酱,我总买你的,你忘啦,我最爱吃麻酱的。”“多了多了,多给了,再多你直接吃麻酱吧,现在麻酱价钱越来越贵,多给你都不够本钱,赔钱卖。”卖东西的人对着姑娘同样大声说。王鹃看看风过去,让张小宝把碗拿出来,疑惑地说:“麻酱贵了?是不是说香油也同样开始变贵?还有芝麻。”“贵了,贵一点点,根本不用考虑到成本里面,就是一说而已,这才是真正的普通人生活,看样子我是个正常人。”张小宝也吃两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正常人?既然贵了,你不关心一下?”王鹃抢过碗,自己开吃。“芝麻涨价我才不管呢,一段时间内,当地芝麻价钱根本降不下来,我总不好强制压下来,那实在太有违市场规律,属于非必须性消耗品,只要盐、油、粮的价格浮动不超过正常范围,我就啥都不问。谁让咱打仗需要从别的地方运输过来东西,从而提高了当地一段时期内的人员流动数量呢。当地粮食足够支撑平时人的消耗,本来成都地区就是产量大区,不然它也敢叫成都,可惜,它一直没成都,总是以稍微差的身份停留在这个名称上。”张小宝说完又重新把碗抢回来,喝点汤,酸酸甜甜的,很过瘾。“但程度从来没有说地位差的情况出现,成不了都,却一直影响很广泛,谁让人家的环境和水运发达呢,益州的凉皮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怎有那么多汤。”王鹃看张小宝又喝一口汤,随意地问。张小宝打了个嗝儿,笑笑:“不是益州的凉皮汤多,是卖东西的专门兑的汤,放了一点点糖,一点点醋,成本提高,但销量也跟着提高了。”王鹃琢磨琢磨,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做。张小宝也没解释,而是对一个同样端着碗从身边过去想蹲着吃的人喊一嗓子,问:“这位大哥,她家的汤好喝吗?”“好喝好喝,干活累了要一碗,又解渴又能垫垫肚子,不然饿了吃饭吃太多干活使不上劲,不吃更没劲,吃一碗凉皮又能继续干了,这叫效率,小兄弟。”这人回头说一番,还教张小宝什么是效率。张小宝受教般的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那人带着笑容找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蹲着开吃,只吃两口,又起身跑到人家摊子上,让人家给加汤。王鹃放下筷子,对张小宝说道:“你真有意思,还配合人家,那么小宝同志,你来给我说说,你刚才学会什么是效率没?”“没。”张小宝摇头:“谁敢说他知道如何最大地提高效率?所有的提高效率计划都是计划,从来没有一个敢说自己的计划最好,因为还有不确定因素存在,难道还要把概率都计算清楚?就跟没人知道天上的某块云究竟能变成多少雨一样,我一直行走在追逐提高效率的路上,远方却没有尽头。”王鹃轻轻拍了两下手,算是给张小宝鼓掌,看看碗里的汤,也跑过去管人家要,等人家不高兴地加了一大勺儿汤,王鹃很不好意思地拿出一文钱给人家,结果对方又给加了一勺汤,还有蒜汁。“我吃了一肚子灰,咱的卫生状况啊,实在让人忧心。”王鹃也喝口汤,吧嗒两下嘴,对张小宝说道。“啥卫生啊,你没尝出来,这个汤是人家先煮开的,后晾凉的,里面有大料的味道,而不是直接放的八角粉,柴火不值钱,卖东西的也怕把在码头做事的人给吃坏肚子。灰大点怕什么,交给身体中的白血球去管,平时你呼吸难道没灰?尤其是咱大唐的路,全是土石的,很少有一小段是水泥,工部那边石蜡产生不少,怎么让他们快点弄出沥青的路才是主要的。我发现我又变的不正常了,今天不研究其他的事情,就是看看,听听,跟人家聊聊天,其实你应该再管她多要一点凉皮,就是加一文钱的,不用买汤啊,无估计她现在觉得亏心,总是向你看。”张小宝根本没去看卖凉皮儿的人。王鹃回头看去,果然,对方斜着眼睛偷偷看过来,不由得叹息一声:“小宝,你怎么这么熟悉市井民间的东西,那她为什么不主动给我加点凉皮?”“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的贪婪战胜了公平交易的心思,不过她应该一会儿回来问你,是不是还要加点汤,但绝对不会给你凉皮儿,所以我们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攻击她,她心中也是善良的。”张小宝的眼睛一直看着刚才蹲着吃凉皮儿的人,那人吃的很慢,不再像之前那般飞快地喝掉汤,然后让人去添。王鹃重新坐回来,顺张小宝的目光看去,问:“你看他干啥?”“我在从他身上获得同样的满足感,他吃的很慢,是想细细品味那个凉皮,我可以找他做点事情。”张小宝说道。王鹃一看,果然,那人吃得很享受,又看回张小宝:“要他做什么?”“卖凉皮。”张小宝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