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的转凉。一场雨过后,北京城的热气,消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秋天特有的凉爽。文华殿。杨改革召集了几个大臣商议事情。依次通报了辽东的战事,赈灾等几件例行的通报之后,今天的重头戏开场了,说是重头戏,其实也算不得多重,在如今这个翻天覆地的大明朝来说,实在派不上什么名次。“袁崇焕上奏说,东虏西进,林丹汗被逼得厉害,连连失利,刘吉善则上奏说,林丹汗希望我朝能给予更多的帮助,这件事诸位如何看?”杨改革翻了翻奏本,捡了这件事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应该极力的阻止东虏西进,一旦东虏西进,则东虏又是死灰复燃,复了元气了,于我朝大不利……”施凤来依旧是第一个说道,说得倒是规规矩矩,貌似十分的有道理。“回禀陛下,臣以为,也应该极力阻止东虏西进,一旦东虏西进,则整个大草原都是东虏的跑马场,我朝先前最为担心的事必将发生,臣以为,应该加大压力,策应林丹汗,万万不可让林丹汗被东虏吞掉了……”韩爌也出来说道。“回禀陛下,臣也赞成援助林丹汗……”更多的大臣都说道。这件事,在朝中的看法基本一致,那就是万万不可放东虏西进,一旦东虏西进,那早先皇帝最为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了,东虏从大明朝几千里边墙任意一点叩关,明朝将无法防御,时时处处处在挨打的份上,要发生这种事,那可真的是明朝的悲剧,所以,一听皇帝说林丹汗求援助的事,言辞倒是都差不多。“嗯,东虏西进这是必定不行的,一旦东虏西进,则我朝又处于被动了,这几千里边墙,可就成了筛子了,处处设防,等于出处不设防,东虏之贪婪,可不是林丹汗可比……”杨改革说道,林丹汗求援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已经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杨改革凭着这些求援信,都可以想象林丹汗的境地,林丹汗就是一个悲剧,注定的悲剧,杨改革向来是这么认定的。“……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该继续援助,那就继续援助把,这次,林丹汗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东西呢……,银十五万两,大内造两千杆,箭……,粮……,布”杨改革看了一眼这要求援助的名单,说道。听说了要十五万银子,众人又议论起来,虽然现在看来,十五万不算很多,朝廷给得起,可有人觉得,林丹汗要求得太多了,除了银子,还有火枪,粮食,布匹,可是什么都要。“启禀陛下,臣以为,我朝虽然和林丹汗有盟约,草原也绝不可失,可林丹汗这口,也开得太大了,臣以为,不该给这么多,也要让林丹汗知道,我大明的钱财,得来也不容易,俱是百姓的血汗累积起来的。”有人见要给这么多钱,不乐意了,开始建议皇帝减少数量。“启禀陛下,臣……”有人出来支持这个说法。“嗯,不错,说得也有道理,还有那位卿家有不同意见吗?”杨改革听了众人发言,也没表态,而是问还有没有要发言的。这件事,看上去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也有先例,循例就可以了,杨改革大可不必把这事拿到小朝议上来说,可实则这事牵扯到北方战略,这整个战略的进度,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进度过快,则要施展手段,平衡一下,延迟一下事态的发展,如事态发展太慢,则要施展手段,稍稍的推进一下事态的发展,总之,只有事情按照自己既定的节奏走才行,至于钱多钱少的问题,这个杨改革倒是没太在意,银子和大片的土地,和消灭东虏,消灭林丹汗,甚至解决问题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孰轻孰中,自然不用说,讨论银子和物资支持的事,其实不过是表皮问题。“启禀陛下,臣以为,以其支持林丹汗和东虏对阵,徒耗银钱,不如我朝出兵,剿灭东虏,如此,则可不必给林丹汗银钱的,不知陛下……”又有人如此提议道。“……陈大人,这坐山观虎斗都不懂,居然要亲自上阵?难道大人不知,我朝出兵要多少兵费,支援林丹汗要多少兵费吗?”杨改革还没批评这个大臣,旁边就立刻就有人对这个大臣进行批评了,如今的大臣们的眼界也好,心思也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都稍稍的摆正了一下,习惯了皇帝的做事逻辑,也都习惯在说话、办事之前过一下脑子。这个改变虽然很小,可在处理国家大事时候的水准,却是提高了不少,那种夸夸其他,说话不经脑子的言语,倒是越来越少了,言之有物,逐渐的成为这朝堂上的新宠。这个官员貌似是新晋的,杨改革看着面生,仔细看看,他好像就是曹于汴的后继者,好像叫陈于廷,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林党,难怪说话这么不靠谱,想这些官员被自己**了这么久,多少有些长进。见有人批评新晋者,不少人都投去目光,似乎是在注视这件事。“……”这个被批评的官员,有些急了,有些面红耳赤,他没想到,朝堂上,居然会有人批评他,更让他没想到的,居然是大家都不看好他的意见。“……陈卿家刚上任,于以前的事还不熟,对很多事都不了解,这不怪卿家,卿家以后要多听,多看……”杨改革说道。“臣遵旨!”陈于廷面色有些尴尬的答应道,他接曹于汴的班,曹于汴亲自找他谈过,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想必他也知道他这个位子得来的原因,想必曹于汴也对他有所交代,所以,以弹劾犀利著称的陈于廷见皇帝开口,倒是立刻安生下来,没有和皇帝顶牛。“关于出兵的这个问题,朕以前说过,如今再重复一次,我朝如今维持对东虏的压力,已经比较吃力了,深入内陆和东虏打仗,实在是我朝的短板,胜算实在是不大,还需要再谋划谋划,所以,目前还是尽量以围困,骚扰,对东虏施加压迫为主,决战的时机,还未成熟,所以,林丹汗那边,还是要支援的……”杨改革又解释了一次,边说边看那个曹于汴的者,杨改革觉得,这家伙的档次貌似比曹于汴低了不少,具体低在什么地方杨改革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低。“……陛下圣明……”听了皇帝的解释,陈于廷依旧是有些尴尬的回答,他可不是个容易服软的人,可面对皇帝,他却不得不服软,甚至眼神里还有一丝丝惧怕的意思在里面,他想起了曹于汴对他说的话,皇帝的所思所见,一定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和皇帝打交道,要学会持中,要学会有事说事,说话做事要靠谱,不然,皇帝是看不上眼的,每次想到衰老得厉害的曹于汴似交代后事一般的给自己说的那些话,陈于廷的内心就觉得恐惧,能让曹于汴这么固执的人信服,改变看法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我朝依旧答应他的要求,给东虏施压,好减轻他那边的压力,依旧答应他的要求给他支援,另外在他要的基础上,再加二成,就说是朕送给他的,既然他和朕联合,朕就不会让他失望,希望他也别让朕失望……”杨改革毫无表情的说道。众臣听了皇帝在那个的基础上再加二成,都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有些诡异,都只是嫌钱给的多,那里有嫌钱给的少的呢?还要加二成?“敢问陛下,这是何意,可否为臣等解惑。”也有大臣不理解,立刻问道。“呵呵,朕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朝和林丹汗联合起来对付东虏,既然是联合,那么,朕自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当然,也要告诉林丹汗,希望他也别让朕失望……”杨改革干笑了几声,然后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意思,特意强调不希望林丹汗让自己失望。众臣面面相窥,不知道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于廷习惯性的想张嘴说话,可几次张嘴,都想起曹于汴给他的忠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又想起皇帝刚刚的话,让他多听,多看……,陈于廷的话还是没说出来。面对这么一个有些诡异的理由,众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显示皇帝慷慨?还是显示明朝大方?还是别的目的?杨改革自己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如今的林丹汗实在太悲剧了,遇到后金,完全就是送肉的主,自己要是不给他支援,只怕这家伙会给逼急了的后金咬得遍体鳞伤,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这和杨改革的战略是不符的,怎么的,也要支撑到明年去再说;给他支援,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把林丹汗绑定在辽东,绑定在锦宁,让他和后金之间避无可避,只能不断的摩擦,流血,要是林丹汗被东虏打疼了往西跑了,可杨改革的算盘可就打不响了,当初杨改革和林丹汗制定的协议,就是物资只能在锦宁那里接收,因为明朝自己也缺粮食等物资,内地边墙是没有粮食给他的,要给,只能走海运,走海运,自然只能到锦宁去拿粮食等物资了,也就是这个原因。实在太大,靠近辽东的这一块呆不下去了,林丹汗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避风头,如果不用利益把林丹汗牵制在辽东,只怕林丹汗早跑了,这辽东就剩下两家了,这围堵后金的战略,可就提前出了一个大口子,这种情况是不能发生的;还有就是杨改革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又处理了几件事,小朝议也就散了。……散了朝的杨改革见刚下过雨,雨过天晴,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也就有了想到处走一走的心思。陪着杨改革走的,是孙承宗,王承恩跟在靠后一些的地方,其他人又跟他较远。“孙师傅,看来,这辽东的局势,是越来越不稳了。”杨改革有感而发,林丹汗这才多久,就不顾脸皮,第二次来求援,可见林丹汗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回陛下,是的,辽东局势,确实需要稳定下来,至少今年需要林丹汗钉在那个地方,万万不能让林丹汗挪动。”孙承宗说道。到了此时,孙承宗才说出了心里话,在朝议上,孙承宗基本都不开口的,有些事情,开口了就难免要落下口舌之争,不开口,就免去了是非。“呵呵,确实,如今确实需要林丹汗钉在那个地方,……呵呵,如今只怕林丹汗也是十分的恼火,走了就别想拿到一分支援,还得丢失地盘,不走么,就得和东虏死拼,想必他也为难啊!如今这么急的问朕要支援,只怕也是起了要走的心思了……”杨改革笑着说道,站在大局上看问题,自己会得出很多不一样的结论,林丹汗的一举一动都在杨改革的眼皮子底下,林丹汗想什么,要做什么,杨改革不难猜到,林丹汗给自己出了个难题,杨改革顺手又给林丹汗还了一个难题,你狮子大开口问自己要支援,而且还如此密集的要,那自己干脆再给你加两成,杨改革倒是要看看这林丹汗如何接招,虽然看似是一件平常的事,实则,也是两个人隔空过招了。“……陛下说得是,林丹汗如今确实是进退为难,陛下这一手,确实妙,顺手推舟,林丹汗如今只怕更为难了……”孙承宗肯定了皇帝的说法,这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内幕,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此处内幕的实情跟先前小朝议上的说法完全不一样。“呵呵呵,林丹汗此人也算是有雄心大志之辈,奈何生的不是时候,遇到了东虏这个克心,只怕会蹉跎终生,……今日他来要支援,只怕也管不了多久,又会来要的……”杨改革笑着给林丹汗一个评价,顺带又断定林丹汗还会来要要钱。“陛下说得极是,林丹汗进退两难,退了就别想得陛下的支援,损失了大笔银钱物资支援,不退也损失极重,如今这笔钱,确实只能压一段时日,想还会来要的,不过,即便是再来要,想也不打紧,关外离下雪的日子,也要不了许久了,到了下雪之后,林丹汗的去留,已经不重要了,算起来,林丹汗也就顶多还来要一两次罢了……”孙承宗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很多事,孙承宗都是和皇帝直接协商的,知道的东西,特别是在军事上,不是普通大臣能比的,说的内容,最贴近事实。“呵呵呵,孙师傅说得极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最多不过是再给一两次罢了,朕还是给得起的,朕不光是要给,还得给他加点,朕倒是要看看,这林丹汗能不能下得了那个决心,舍弃朕的支援不要,……呵呵,不过是百十万的银币,朕还给得起……,就看林丹汗有没有这个能耐要了……”杨改革笑着说道。为了把林丹汗吸引在辽东和和后死磕,杨改革可是舍得下本钱的。要说这份钱,要以前的杨改革给,杨改革可真的会肉疼很久,还真的就给林丹汗给难住了,可对于现在的杨改革,真的不算什么,有银行在手,还怕没钱花?杨改革和孙承宗交换了一下看法,对于得出的结论还是比较高兴的。想了想,又说道。“孙师傅,说到这北方的战略,朕倒是想到一个问题……”杨改革想了想,说道,杨改革准备把“活佛”的事跟孙承宗说一下,听一下孙承宗的意见,不过,话到嘴边,杨改革又打住了,有些问题,杨改革现在还没想好,觉得现在说出来还不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了。“哦,敢问陛下是何事?”孙承宗问道。“是关于户籍的事。”杨改革改口说到。“户籍?不知陛下指的是?”孙承宗不解的问道。“朕在想,既然要推广这户籍,那么,明年的大战之后,这关外必定 会有大批无主的耕地,朕的意思是把这些地卖掉,大规模的卖掉,不仅仅是如今这种组织商团去开发的模式……”杨改革想了想,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没有户籍就不准买地?”孙承宗是知道户籍的事的,知道皇帝有意推广户籍,将很多“权利”和户籍挂钩,“逼迫”大明朝的老百姓不得不如实的给自己上户口,从而使朝廷可以准确的获得人口的数据,真实的人口数据,好处相当的多,除了很多隐匿的人口、地将浮出水面之外,还有比如盐税的事,也是大有好处。见皇帝把北方的事和户籍提到一起,立刻想到了这么一说。“不错,朕的意思是,日后北方的地,包括海外的地,都只能卖给有我大明户籍的人,……户籍这个东西,日后必定是个好东西,在很多方面,必定是一个无往而不利的利器……”杨改革说道,活佛的事没说出来,这个事,也还算是大事。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