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huā并没有走,她闭着眼睛站在刺史府门前,抱着那把桃血”,淡漠的脸色拒绝任何人靠近,一阵略显沉重的碎碎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脚步声没有规律,声起声落,间隙拿捏的连七八糟,人未到脚步声就透出十分的急躁味儿,孟桃huā没有回头也没有睁眼,整个人一动不动,身子挺的笔直。李治疾步当先走到府前,身后跟着的是归海一刀、鱼玄机、鸠摩那、孟木、金风神,再之后是小跑着的李义府和李清河父女,一大堆人也学着李治绷着脸,气氛随着这群人的到来,不仅不见一丝涟漪波澜,反而越发的沉郁凝滞,连守门的锦衣卫也收敛了呼吸,将胸挺得高高,腰更直,目直视前方,这一刻,他们本能的感知到周围流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危险又压抑,像一座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一下秒,就要从沉默作死爆发的火山。李治没有一点好脸色的走到了孟桃huā的边上,深深地撇了一眼闭着眼风平浪静的孟桃huā,然后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了出去,步子迈的很稳,很沉,很重。身后一个个人从孟桃huā旁边走过,最后走过孟桃huā的是鱼玄机。皱着眉的鱼玄机也不知想甚么,她盯着闭着眼的孟桃huā,犹豫了一会儿,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女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甚么,其他的都不重要。桃huā大头人如果还有甚么疑惑难解的心事,问问自己的心,你现在要甚么,然后你就知道该不该做,怎么选择了。”说完,鱼玄机就步下台阶,追着李治而去。孟桃huā此时,悄然睁开眼睛,一脸再难掩的复杂痛苦和无奈,女人抬头望天悄然泪落。李治一步步的往前走没有疯一样的跑,他本来是在睡觉,睡的极香,奋战大半夜,累的一个白日梦也没有,当鱼玄机和李清河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对李治说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自己的妻儿被绑架了?这个笑话挺好笑的,可现在看来,真的一点也不可笑。李漆还没有走出金陵刺史府前那埋葬三千老兵的大街钱不丰、沈贤、沈忠和一干昨晚忙了大半夜的锦衣卫指挥使们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边小跑一边穿衣,跟集体赶集一样,弄样子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急急的从**爬起来,见了来人,李治理都不理,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后面每一个人说话,以李治为首,这群江南一等一的头头大佬们,像跟着老大抢地盘的混混,在金陵的大街上形色匆匆,气势固然磅礴,可一点呀不张扬有的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陛下,我们的探子刚才送来密报,劫持两位皇妃的人中,除了吴王一干叛逆,还有岭南地区的俚獠、夷獠三万人在他们新任首领孟山的带领下,挟持两位皇妃到了秦淮河畔,看样子是要登船南下岭南,如果开战的话,凭着我们手上的实力,只须第三弩阵便足以应付那三万夷秋如果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我们说不定可以让这区区几万蛮夷全军覆没。但是前提是对面的叛逆不能用两位皇妃做挡箭牌,否则……一旦他们以此为要挟我怕到时候锦衣卫们心有忌惮,根本不敢平重手士气低落,影响战局。”这是沈贤说的,他说着话是低着头的,一方面心里根本对这区区几万僚人放在眼里,另一方也知道此刻万万不能将这份轻视得意显露半分。老谋深算的老贼钱不丰也出列上谏道:“夜鹰卫已经追踪到了小金陵王候弦高,不过据探子回报,候弦高不知何故半路和蜀王李悼分手了,他身边的侍女叫离水的女子却很奇怪的跟在蜀王李悼的身边,还有就是有一个独臂青年跟在候弦高身边,据现在的情报,不难分析,这次劫持两位皇妃便是此两人为主导,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僚人也卷入其中,他们的头人不是孟桃huā,为何,莫非僚人中出现甚么变故?另外,刚才长安来了一位萧公公,送来皇后娘娘的亲笔信。”说着,钱不丰身后走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太监,小太监低着头从怀里逃出一个红色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自始至终,小太监都低着头,古古怪怪的。李治二话不说,拿过来,撕开信,一边走一边看,一目三行的扫过,猛然间,李治顿偻了脚步。身后跟着疾步的李义府、李清河、归海一刀们,在霎那间咬紧牙关强自抑制住,整个人流瞬间便古古怪怪的停了下来。“稚奴:你在江南玩的还好吗?还没有结束要做的事吗?媚娘想你了。”信封开头,让李治僵硬的脸微微松动一二,武媚娘以往气势逼人,掐着腰撤娇的俏模样,也禁不住的迅速在脑海里组成了最生动到回忆,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温润如意。“好啦好啦,媚娘知道错了,事前有言在先,不写信,不催你,不做小女人,不作管家婆,可是,媚娘真的好想好想我的稚奴了,六年了,你没有一天离开过我,现在都好几个月了,长安都下了好几场大雪了,再过些时日,怕是都要过新年了,长孙无忌、褚遂良、李绩他们一天到晚的唠叨着让媚娘催你回来,耳朵都磨出茧子了。稚奴,你走的这么多天,媚娘白天想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想你想的经常半夜里抱着腿坐在**一直坐到天亮,回忆以前和你经历的每一件事,你对我说的每一句情话,每次想完媚娘都想哭,稚奴,你快给媚娘回来?要不然,本后以后再也不给你这个坏蛋生孩子了。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告诉你,说之前,保持镇定,周围如果有下属的话,叫他们先离开,以免失了皇家的威严,听好喽。青衣和文成一怀孕了。”上官青衣、文成,怀孕了?李治读到这里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甚么。算算日子”来江南两个多月了,那么看来这“种”,还是那段时间刚娶了五姓女,在宫里胡天胡地撤的,没想到一次离别后,就开huā结果了,李治现在真的有点不能镇定了,上官青衣还好说,怎么说也糟蹋了一百多回了,也该有点动静,可文成是怎么回事?算算,自己只和她做过三次,那还是离开前的一夜,乘着天高物躁夜黑风高的大好光景,自己瞒着广大人民群众,做贼一样溜进大明宫中特地为文成修的“文观”在文成半推半就下,又终结了一个少女,贡献了一个少妇。不想,东边不亮西边亮,第一次就中靶了,这要是放在一千年后,做一次怀一次,干脆乘着没人的时候跳下水道算了。不过他心里更豪好奇的是,如上官青衣那种高傲沉默书香气十足的冷美人,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文成,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表姐了”这生下来的,智商方面,日后该不会要自己去东奔西走的求医吧,近亲啊近亲。李治缓缓而行,越走越慢,走出几丈后,干脆驻步一字一字的仔细看起来。旁边的李义府、钱不丰,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娘娘信上说了啥子天大的事,让陛下在此时此刻,竟然放下了最最紧要的事”甚至还开心的笑起来,不可思议之极。“前些日,和青衣、文成、淑然、喜善她们谈天”就在说下一个是谁来着,就看见青衣和文成捂着嘴跑了出去”找削思邈一诊脉,大喜。不过,这里,稚奴,媚娘要问你一句,青衣有喜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文成是怎么回事,你甚么时候下手的,看来,媚娘的稚奴真的长大了,先斩后奏、迅雷不及掩耳,玩的倍儿熟,如何,偷情是不是爽的不行了?大姐跟着你下了江南,回来是不是也为媚娘添一个,侄子,啊?坏蛋。还有就是王灼华。李子衿、崔惊鸿她们,这几个女人果然不愧是世家里走出来的女人,个个都有几手,闲来无事媚娘就逗逗她们,结果三两回合走下来,一个个整天以泪洗面,好像我多么欺负她们一样,也就是那个李子衿性子韧一点,只哭一二三四五……,哭了七次,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本后可没辜负期望,现在甭管面上如何,骨子里一个个都成了小绵羊,等你回长安,肯定可着劲的伺候你,就怕到时候,某人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喽。”看到最后一句,李治啼笑皆非,千里之外,他都能闻到武媚娘写这句话时的醋酸劲。不过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最最最最关键的是,袁道长说,媚娘快生了。你看仔细了,媚娘快生了。你走时可向媚娘保证过:孩子睁开眼看到的第二个人,一定是他背影伟岸**无比的爹爹,李大帝。现在到你兑现季布一诺的时候一不许耍赖。否则,回来让我们的小隆基,减你,段正淳”气死你。”,“另外就是些朝廷里大大小小的琐事了,都在沈贤那里,自己看,啊……,又困了,媚娘去睡了,唉,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嗜睡。怀了龙凤胎的皇后苦命啊,每天都要吃那么多补品,弄得媚娘的胸和屁股都比以前大了好几圈,又白又嫩,可惜某人没眼福喽,嘻嘻……”信到此结束,李治哭笑不得,这位姐姐,这段时间看来是真寂寞了,结束的时候,还不忘**自己一下,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秋天已经过去了,不觉间天气都已经冷了几分,再过些时日,真的要过年了。“陛下,就要过年了,依照先前裴行俭、王方翼制定的作战计划图,目前长沙城想必已经摇摇欲坠,臣估摸着破城就在今晚黄昏日落西山之时,若陛下顾及两位皇妃的安全,上策便是急令江南道各州各府个衙门驻军,火速集结,将那些叛逆围困起来,等大军破城的信报到,到时对方军心不稳,我们就有谈的余地了。”钱不丰算了算时间,不得不提醒李治,说乎了自己的计划,其实在他心里两个皇妃不值一提,唯一让他如此劳心的便是据报,其中一个皇妃有了身孕”天家子嗣,容不得他不谨慎,特别是当今天子年已十六,现在还无子嗣这种古怪特殊的情况。李治冷冷的扫了一眼钱不丰递上来的作战计划图,huāhuā绿绿的画得huā团锦簇,骑兵先行,盾兵排后,罗嗦了半天,也不过是正面硬攻,侧翼助攻这类战术”无非是技巧上要诡谲了点,带着点坑爹的意思,不过依旧停留在攻城的“术”,上。“行了”李治粗暴的打断钱不丰的话,顺势上了旁边那个长安来的小太监牵来的马屁,居高临下的道:“第一:朕要知道孟山是如何谋反的,这件事和孟桃huā关系多大;第二;孟山如何和我那三哥搭上线的,六哥李悼又去了哪里,他可是我三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我这个九弟要亲多了,他们去了哪里:最后,钱不丰,不是志在丞相之位吗?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办法,朕需要的是办法,安全没有毫发之伤的救出两位皇妃的办法,这事办砸了,你也别,老夫今年四十五,芳华正茂了”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吧。驾!”李治的话,说的十分不可求”显示其心情十分不好,钱不丰哭丧着脸没敢不识趣的继续说,脸色很差的皱着眉,开动着那颗商场历练下来的阴毒心肠,老狐狸要为他未来的丞相之位拼命了。然而不一会,一个人影突然闪道钱不丰身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幸不辱命,老奴有重要的情报要向老爷汇报。”八九点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晃着那人衣角上一朵白色的火焰栩栩如生,那曾经是遍布江南的“不丰商铺”,的标志”也是钱不丰一贯的耳目。仔细的听了来人的报告,钱不丰眉毛挑了挑,知道的人必会心惊肉跳,这意味着“小白圭”,钱不丰这老狐狸,又开始干伤天害理的勾当了。李治马蹄踏出金陵城的时候,而远在秦淮河河畔处,孟山率这归顺他的三万多僚人,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人流,簇拥着当中候弦高、张要离和两个女人向停靠在秦淮河大大小小的渔船而去。城破之日有幸逃出一劫的李津,手臂包着白色的棉布,隐隐中还渗出来不少血迹,这位平时温文尔雅斯文透顶的金陵第一公子,正在脸红脖子粗的指挥着临时从滁阳城马不停蹄调来的七千唐军府兵,与三万僚人僵持着。七千唐军,蓬头垢面,一脸风尘,满身疲惫,不断发出怒吼,死死咬住牙关,振作着不断变换阵形,作死也要拦住人流的涌动。大有一旦这三万人登船,唐兵立马大军压上,局势崩溃,不死不休。虽然这中情况李津没说,对面实际的主持者孟山也媒体,但隐隐间的剑拔弩张,都无时无刻不在两人心中诉说着这种默契,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关键人物的到来,说到底,他才是能说话,说的算数的。“呕……”,突然武顺皱紧眉头,发出一声闷哼,竺寒暄疑惑的转过头去,关心的拍了拍武顺,担忧道:“大姐,你没事吧,别吓妹妹啊。”武顺隐约间觉得心脏跳得很厉害,砰砰砰砰的乱响一通,隔着人群看了看远处,唐军依然布阵森严,上弦月的堪堪抵住了僚人登船的去路,但是该死的李治还没出现,武顺接过竺寒暄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滚烫的嗓子咽下去,却没能浇熄心底的那抹无端端的恶心。这是这么了?武顺皱着眉。该不会?不会吧。武顺哭丧着脸看着竺寒暄,恹恹道:“妹妹,姐姐对天发誓,这回惨了,要闹出人命了。”,竺寒暄没好气的“噗哧”一笑,美的一塌糊涂,让旁边的候弦高也禁不住心跳加速偷偷瞧。竺寒暄软软糯糯没好气的半撤娇着道:“大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啊,还闹出人命呢,再过一时半刻,就要闹出两尸四命了。”武顺垂头丧气,指着自己肚子道:“妹妹,你忘了他了,怕是要两尸五命,如果运气好的话,六命、七命都可能。竺寒暄呆了,愣怔着,笑容僵硬着半天才捣鼓出一句。“大姐,你运气真好,茶…………喜啊。”“还行”没精打采的看了一眼竺寒暄,武顺半真半假的抽泣长叹道:“妹妹,别羡慕大姐哈,你运气其实也不差”,说着指了指包围自己两人的数万僚人,以武顺的性子也乐观不起来了,苦笑连连:“好几万啊,全是那个杀千刀的仇家,偏偏这个时候怀上了,原来两尸四命已经够倒霉了,现在五命、六命,以后怕是再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妹妹,同喜,同喜啊。”竺寒暄转过头,呆呆地望着人潮的尽头,就像以前她半夜醒来,呆呆地抬头望责紧紧拥着自己熟睡的李治。低下头,肚子里的小东西,是自己一直在渴望的幸福,是自己给他最大的礼物。然而现在,此时此刻,却是像光年一般的遥远,无从掌握……你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