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蜀王府传来的消息。”越王府内,卢承烈一袭常服,端坐在书桌之后,在他的前面,一个中年人神情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虽然面前的主子年纪弱小,但是却无人敢小瞧着这个年纪轻轻的越王殿下,最起码他已经将眼前的事情猜测的丝毫不差。号称侠王的蜀王殿下真的将那些宝贝给烧了。“真的烧了?”卢承烈抬起头来,淡淡的问道,双目中隐隐含有一丝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决然之色。“殿下神机妙算,蜀王殿下真的将那件东西当着诸位王爷和辅政大臣的面,一把火把它们烧了,就是大发当铺也是凉王殿下亲自带人去的。”中年人不敢怠慢赶紧说道。“二兄此事做的倒也不错。要查大发当铺,也确实只有凉王叔前往。只是将那件东西一把火烧了,固然能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但是在父皇那里恐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了。”卢承烈轻轻的叹息道。“还是殿下聪慧,早早的从其中抽出身来。”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拍了一个马屁。“长孙无铨,休要吹捧孤王。”只见卢承烈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愉悦之色,反而冷哼道:“孤王这点本领都是从父皇那里学到的,想当年父皇在李氏诸皇子争夺皇位的斗争之中,居然以一个外姓人的身份,入继大统,足见父皇的聪慧之处。相比较而言,小王这点本领哪里能与父皇相比较。这繁星岂能和皓月争辉。”“是,是,小人愚昧。”长孙无铨一脸的惊慌之色,脑袋低的更低了,丝毫不敢有不悦之处,赶紧认罪道。“好了,此事你就不必管了,下去吧!”卢承烈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头紧皱,望着东南方向,视线好像能穿透时空的限制一番,落入蜀王府之中。“王兄,虽然此举很是英明,但是在父皇眼中,此举或许有僭越的嫌疑。”卢承烈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卢承烈的这番话,在王府之中的卢恪是听不见了。他此刻正是处在兴奋之中。看着太子以及诸位王子、大臣们那铁青的脸色,以及他们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的得意更甚了。就在此刻,卢恪才充分的感觉到,天下诸公也不过如此而已,看看,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想必此事传扬出去,满朝文武都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就是远在北方的父皇对自己也是认可的。相比较而言,太子殿下的表现就黯然失色了。“蜀王殿下此举有功于朝廷,那些文武百官听到殿下除掉了这个祸端,使得他们能安心为朝廷效命,为陛下效力,不为他人所挟持,想必对殿下会感恩戴德的,殿下此举真是造福了满朝文武啊!老臣很是佩服。”就在这个时候,就传来崔仁师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哪里,哪里。”卢恪忽然面色一变,望着崔仁师,神情阴冷无比。这个崔仁师表面上是在夸赞自己,实际上就是想挖个坑让自己往里面跳啊!满朝文武对自己感恩戴德,这不是说满朝文武都会因此而投靠自己吗?结党营私这个罪名恐怕是逃不脱的。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话若是传到卢照辞耳中,卢恪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到时候心里会怎么想的,一想到这里,卢恪心中更是不爽,双目之中,杀机隐现,恨不得此刻就将崔仁师斩杀当场。但是一想到后果,卢恪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饶是如此,双目中的杀气还是让崔仁师忍不住吞了口吐沫,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后一动了一步,双目避过卢恪那吃人的眼神。“殿下此举有功于朝廷,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是值得我等去学习的,想必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必定高兴,肯定会奖赏王爷的。”就在这个时候,在一边的房玄龄摸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玄龄所言甚是,这种事情,就是放在陛下那里,陛下也会如此做的。”杜如晦也在一边笑呵呵的接过了话茬来。这二人是何等的聪慧,如何不知道崔仁师言语之中的意思。若是平时,对于这种事情,两人是避之不及,但是今日却是不同,或许卢恪此举是有拉拢人心的嫌疑,但是不管怎么样,卢恪此举解决了朝廷内部的大危机,也确实是有功于朝廷的。崔仁师的一番让人生厌,所以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个人才会出言相助。“两位大人谬赞了。”相比较而言,卢恪对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个人还很是尊敬的,不光是卢恪,就是其他王子也都点了点头,这二人在朝廷之中确实有很高的威望,值得众皇子去尊敬的。“王爷此举陛下是看在眼中,喜在心中,臣等不过说出了一句公道话而已。”房玄龄连连摆手道。“为父皇进孝,也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本分而已,而为朝廷解除大祸害,也是我们作为皇子们的义务,当不得两位大人的夸赞。”卢恪面色一怔,摆了摆手道:“今日请两位大人前来,就是为了给卢恪做个见证,日后父皇要是问起来,还请两位大人说明一二。”“这个自然。”房玄龄连连点头,道:“殿下但请放心,陛下乃是明君,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殿下有侠王之称,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凡。老臣等佩服。呵呵,莫说是老臣了,就是崔大人、韦大人也会为殿下仗义执言的。崔大人、韦大人,你们说呢?”“呵呵,房兄所言甚是,想如今北伐在即,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朝野上下必定是人心惶惶,百官不能安守本位,又如何支持陛下的北伐,殿下此举,可是为朝廷解决了一件大事。臣等佩服。”韦挺赶紧拱手说道。只是旁边的崔仁师却是满脸尴尬之色,扫了面有得色的卢恪,冷冷的哼了一声,双目中更是显的阴冷无比,好半响,才变成正常模样。“殿下,此举甚过大胆。老臣担心陛下心中有所不满啊!”岑府之中,岑文本淡淡的扫了坐在一边的卢恪一眼,双目中闪烁着一丝复杂之色来。他是在事情发生后第三日回到京师的,刚刚一回到京师,就听说了此事,赶紧用自己的名帖唤来了卢恪。那卢恪一见是岑文本的名帖,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赶了过来,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句隐隐带有一丝教训的话来,不由的让他这位天之骄子有些不满,表现在脸上的情形就是,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只是这一点,却是让岑文本看了个正着,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来。“老大人,若是老大人碰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老大人准备怎么办?”卢恪把弄着手中的茶盏,笑呵呵的说道:“难道就坐等着太子殿下将那件东西掌握在手中,然后借了这个机会,号令朝中大员不成?要是那样的话,这日后太子就是明日的皇帝,就算再怎么样的无能,恐怕父皇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老大人,看着他的那个模样,您也认为父皇辛苦创下的伟业应该交给这样的人来继承吗?”岑文本笑道:“若是一本隐私就能控制整个朝廷,那么当年的陛下早就能取代李氏,坐上江山之主的位置了。老臣跟随陛下多年,锦衣卫、粘杆处中的情况也知道一二。可以说,朝中大臣的一切都是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可是陛下仍然采用兵谏的方式从李氏手中夺取了天下,就是明证。要挟百官无论怎么样都只是小道。成不了大气候的。殿下,您难道以为太子殿下若是得到那件东西,就能因此控制朝政,使陛下对他没有任何办法吗?那殿下就犯了大错误了。要想取得太子之位,不但要有小仁小智,更为重要的是,心中要有江山社稷,存在大仁大智。行正道,以道御术,如此才能达到目标。”“小王记住了,多谢老大人指点。”卢恪按住心中的烦躁,对岑文本点了点头说道。对于这位老大人,他是很尊敬的,可是尊敬并不代表着他的每句话都得听。卢恪是有个主见的人,继承了两代皇室基因的他,在某种程度上,他是酷似他的外祖父隋炀帝的,刚毅果断,甚至有的时候可以说是刚愎自用。岑文本深深的叹的口气,一见这种模样,顿时将原本准备说出来的话,又个给吞了回去。这个时候,他是真的看不好卢恪的前途了。今日之事,卢恪固然在大义上占据了上风,相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卢恪的表现是令人称赞的,但是相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卢恪的表现就过于强势了,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偏偏这件东西是帝王都很忌讳的东西,哪怕卢恪是他的儿子也是一样,虽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远在北方的卢照辞心中有何想法,但是可以想象的是,卢恪在这次事件之中,是绝对占不到好处的。而能占到好处的,也只有躲在一边装病的卢承烈。“殿下,这争就是不争,不争就是争的道理,还需要殿下谨记。”岑文本想了想,还是说道:“看看越王殿下,心中就是一番丘壑啊!”“承烈?”卢恪笑呵呵的说道:“一个在府中装病的人,一个不愿意为朝廷考虑的人,老大人以为这样的人是有危险吗?承烈好读书,这是在诸皇子之中是有名的,老大人以为这样的人也想当太子?”看着卢恪的模样,显然根本就没有将卢承烈放在心上。“呵呵,既然王爷有此信心,老臣就不再多言了。”岑文本闻言哑然失笑,顿时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身怀两朝皇室血统,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凡。老臣佩服,老臣佩服。想必不久之后,老臣就能得到殿下的好消息了。”“多谢老大人。”卢恪哪里想到,岑文本这个时候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了。所以才会有如此言论。“哈哈,老臣年迈体衰,今日陪殿下许久,已经身心疲惫,该回去休息了,还请殿下自便吧!”岑文本这个时候已经对卢恪失去信心了。“既然如此。小王就先行告辞了。”卢恪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岑府。“父亲,看到这个蜀王殿下,女儿想到一个人。”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岑清影,黛眉如远山,清秀无比。“何人?”岑文本惊讶的问道。“霸王,楚霸王。”岑清影望着卢恪远去的身影说道:“此人不听父亲的教诲,自以为能猜到陛下的心思,其实上,这一着棋就是一着臭棋,陛下不会认为这件事情是他一个儿子应该做的。相反,孩儿更看好越王殿下。”“你说的不错。”岑文本点了点头,深深的叹息道:“当初萧禹老大人去世的时候,曾嘱咐为父在必要的时候助蜀王一臂之力,可惜的是,这个蜀王天资聪颖,处事与他人不同。才有了今日之事。”“若是这个蜀王殿下与越王殿下相同,未必不能成事。”岑清影美目轻轻的扫了岑文本一眼。岑文本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意思,不但是在点名蜀王的缺点,更为重要的是,说出了卢承烈身后之人。“太子殿下、蜀王殿下,还有大皇子,这三个人处处示之以强,但是越王殿下却是示之以弱,太子殿下三人办事多是以江山社稷为主,或者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可是越王殿下却不同,他很少发表见解,多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对待陛下,更为重要的是,一旦他发表什么言论,都能切中陛下的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夫争之是为不争,不争是为争,这句话许多人都懂得他的意思,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更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记得住的。越王殿下却是深得其中三味的。”岑文本深深的叹息道:“长孙娘娘有母仪天下的相貌和秉性,长孙无忌有宰辅之胸怀,越王殿下亲近下人,有仁君之相,这一切加起来,都不是一个蜀王殿下可以比拟的。我儿当初说想嫁与越王殿下,还是很有眼光的。”“父亲,你我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就是不知道陛下此刻在想什么。”岑清影笑道:“无论诸位皇子有何举动,也不管长安城内的数百位大臣们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陛下此刻在想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陛下,嘿嘿!”岑文本双目中露出一丝崇敬来,苦笑道:“我儿说的极是,无论我们在长安城内怎么表现,都不过是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而已,下一步怎么走,都是提线的人说的算。我们是没有决定权的。”“父亲的意思是说?”岑清影双目睁的老大,惊讶的望着岑文本。“陛下是何许人物,说不定此事就是陛下抛出来的诱饵而已,他想看看诸位皇子的表现而已。”岑文本摇了摇头,道:“我儿不曾主持过锦衣卫,不知道锦衣卫的可怕,为父曾经蒙陛下不弃,主持过一段时间锦衣卫,嘿嘿,只要锦衣卫想要知道的东西,没有不能被知道的。卢青云虽然控制了锦衣卫多年,但是秦九道那个阉货,好像是专门为锦衣卫这个组织而出生的一样,短短数个月就将锦衣卫从上到下给清洗了一遍,其利害之处,甚至还在当年卢青云之上。若是说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为父说什么也不相信。我们在这里表演,陛下却是在台下看着。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父亲就去了洛阳?”岑清影双目中露出一丝恍然来,点了点头,道:“父亲为朝廷首辅大臣,手下佐官不计其数,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需要处理的话,随便拍上一位宣德殿大学士去就可以了,可是父亲这次亲自去了洛阳,女儿原本还感到好奇,今日听的父亲一说,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父亲,您真是厉害,这个时候掺杂入这些皇子之中来,对父亲是相当不利的。”“其实上,不是为父厉害,只是为父身后之人相当的厉害。”岑文本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岑清影接了过来,望着上面的字迹是那样的熟悉。“陛下的手书!”岑清影吃惊道。“不错,正是陛下的手书。”岑文本笑道:“若是没有陛下的手书,为父岂会去洛阳,崔仁师的那点小算计岂会瞒得过为父。有我在长安城,他崔氏岂能得逞,岂能将那件物事拿到手,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在长安城中除掉为父,还有凉王。有凉王在,长安城还轮不到他崔氏做主。好了,最后果真是如此。”“看来,最厉害的还是陛下啊!”岑清影叹息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