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生军

第二章 第一战呼啸的北风吹起雪花，直往四人的脖子里灌，几人手都已冻得冰凉，脚好像也早已不长在自己身上。“怎么还不来？我的手都冻麻了。”李微实在是扛不住了。“再等等，大家都把手捂热了，别到时候扣不动扳机。”方文山的手脚也是冻得钻心的疼，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你看！”高玉磊突然叫了一声，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几个黑点正向这边移动，待走得近了才看清，对方竟然有五个人。“是五个，怎么办？”高玉磊有些慌张。“等等看，好像不是鬼子。”方文山心里也没底，毕竟学生军是刚刚组建，各人都没经过实战考验，连枪都不会打。还好，只有一点对他们有利，来的是特务，而不是鬼子。各人都屏住呼吸，眼看着五人一一从他们眼前走过，“打不打？”高玉磊急的额头直冒汗。可方文山盯着五个特务，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突然，这五个人中的一个停了下来，“你们先走，我撒泡尿。”说着就找了块避风的大石方便起来。为首的那人挥了挥手，“大老刘，你快点！”然后又招呼其余三人，“我们先走。”机不可失，方文山吩咐一声，“你们等着。”说完猫着腰摸了上去，李微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方文山瞪了他一眼，“放手！”说着握着匕首，向前靠了上去。方文山待那人束腰之际，猛地扑了上去，他从后面伸出胳膊，用一只手捂住了那人的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向那人的喉咙处划去。那人一只手还提着裤子，可还拼命的反抗。那人毕竟是成年人，力气很大，方文山几次都落了空。方文山一看不行，立即改变策略，挺着匕首，向那人后背狠狠捅了下去。那人疼的伸直了脖子，可方文山死死捂住他的嘴，没使他发出半点声音。过了好一阵，那人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前面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干吗呢，大老刘？”方文山吱吱呀呀答应一声，穿上那人的棉袄，戴上那人的帽子，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方文山向后瞄了几眼，见高玉磊三人正猫着腰跟在后面，他心里也壮了一下胆，大步追了上去。方文山故意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几人走了一阵，就相互招呼着坐下休息，方文山挑了块远离众人的石头坐下。为首的那人招呼了一声，“来，大老刘，过来，咱合计合计。”方文山不情愿的站起来，向众人走去。雪光映着月光，把天地间照的澄亮，为首的那人看了方文山一眼，突然无声息的站起来，喝道：“大老刘，你的胡子呢？”说着就从腰里掏出了手枪。说时迟，那时快，由于事出突然，方文山纵想逃走，也是万万不及。他心下一急，纵身一跃，合身扑了上去，两人登时摔倒在地上，厮打成一团，向一旁滚去。埋伏在一旁的高玉磊大喝一声，“开枪！”只听一声枪响，一个特务应声倒地，另两个人一闪，躲到了大石后面。高玉磊再看两个战友，只见胖大洪满头大汗，两个手使劲拨弄着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却怎么也打不响。再看李微，只见他两手抱着头，枪口对准天空，吓得“啊啊”直叫。高玉磊叹了一口气，他正要冲出去援助方文山，却见远处大石旁突然火光一闪，他又赶紧趴下，躲避着子弹。高玉磊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此时，方文山已完全落在下风，而敌人又藏在大石后面。再说他自己从来也没打过枪，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灭对方。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只见胖大洪还在摆弄他手里的枪，显然他早已将方文山教他打枪的方法忘得一干二净。再看李微，他全身抖作一团，嘴里咿咿呀呀的，显然已惊吓到极点。他一把拉过胖大洪，帮他拉上枪栓，“大洪，你看到那块石头了吗？”大洪点点头，“好！”高玉磊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看准那块大石，只要有人露头你就开枪，打不中不要紧，关键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从一旁绕过去，明白吗，大洪？”面对高玉磊期盼的眼神，胖大洪使劲点了点头。高玉磊绕过树林，来到那人上方，由于坡势比较高，他怕打不中对方，又向前挪了一步，可他一个不留神，脚下石头一滑，“啊”的一声，向坡下摔了下去。那人听到声音，正要抬头，高玉磊也已滚下，恰好砸到他的身上。高玉磊一手抓住他持枪的手腕，边打边喊，“大洪，快来帮忙。”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几声喊叫更显凄凉。胖大洪听到声音，哆嗦着答应一声，人便机械的冲了上去。别看胖大洪身阔体肥，可今天他跑到比兔子还快，只见他几个箭步就冲了过来。跑到跟前，只见两个人已扭成一团，他“哎呀”一声，急得直跺脚，却不知道怎么下手。高玉磊混战之际，他知道胖大洪反应迟钝，为怕误伤，他不敢开枪。他突然看见胖大洪枪头闪着亮光的刺刀，大喝一声，“大洪，用枪头的刺刀捅他。”胖大洪一顿，“唉－－－－－－”点着头答应一声，说着就端起枪“啊啊”大叫着冲了上来。那人听到他的话，正要起身躲避，可他转身之际，不想，大洪的刺刀已经捅来，正好贯穿了他的前胸，枪尖恰好停在了正要起身的高玉磊的鼻子尖上。“啊！”那人痛苦的大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胖大洪又要举枪来刺，高玉磊急忙拦住了他，“先去救方文山。”两人说着转身要跑，不想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他们。是最后一个特务。高玉磊头皮一麻，两手不自觉的举过了头顶，“唉”的一声叹了口气，心有不甘的低下头来。他无意间看见那人握枪的手，只见他枪口上下抖动，连同他身子也颤作了一团。胖大洪气的“咣”的一声把枪甩在地上，高喝一声，“好，*，人是我杀的，有种朝我开枪。”声音犹如洪钟，那人一害怕，枪竟然掉在了地上。高玉磊使个眼色，胖大洪一个箭步跨上，一把将那人夹在了腋下。“你看着他。”高玉磊吩咐胖大洪，“我去救方文山。”胖大洪使劲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高玉磊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向方文山冲去。此时的方文山已是只有挨打的份，他被那人压在身下，一双老拳不知在他身上招呼了多少下。方文山嘴角冒着鲜血，想反抗却使不出半点力气。高玉磊走到那人身后，枪口直接顶在他后脑勺上，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扣响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人脑子里窜出，带着一股脑浆落在了地上，那人头一歪，伏倒在方文山身上。方文山用力推开趴在他身上的死尸，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冲高玉磊微微一笑，高玉磊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拍拍他后背：“走吧，抓住一个，过去看看。”方文山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好样的！”两人说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高玉磊简单跟他说了那人的情况，方文山看到在胖大洪腋下吓成一滩泥的那个特务，道：“放开他吧！”胖大洪一松手，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为什么不向他们二人开枪？”方文山问道。“我叫－－－－－－”那人还是很害怕，抬头看了一下方文山，又继续道：“我叫－－－－－－－－李大龙，是前些天才被他们抓来的，我不想当汉奸，可他们前几天打仗，人死的差不多了，就找人来顶数。”方文山点点头，“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一定，一定！”那人如捣蒜般的使劲点着头。却不想李微突然杀了出来，他脸上还挂着泪，紧绷的脸还没有松开，只见他一把抓住那人衣襟，高声吼叫：“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方文山走上一步，怒斥道：“李微，放开他，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你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可这又有什么呢？毕竟我们这是第一次，我们本来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应该坐在教室里读书认字。可现在日本人来了，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霸占了我们的家园，我们要反抗，就只能杀人，我们不想杀人，也不敢杀人，可现在是没有办法，我们得坚强起来，第一次，就算你尿了裤子也不要紧，可我们得站起来，坚强的站起来，迎接更残酷的挑战，你懂吗？”李微抽搐着，还是不说话，高玉磊将他扶起来，把枪递给他，安慰道：“我们都是在战争中学习，在战场上成长。”方文山转过身来，那人吓得还没回过神来，方文山轻声道：“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回答完问题我们就放你走。”那人只是点头，对他的话显然没有全信。“有一个学生－－－－－－”方文山顿了顿，“就是被你们抓住的那个－－－－－－，我想知道一下具体情况。”“你是说那小子－－－－－－，不不不，是－－－－－－小－－－－－－－小－－－－－－学生。”那人又恢复了精神，方文山没有答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就在今晚，大约九点钟左右，我听说他们抓了一个学生，也跑过去看，那小子嘴硬的紧，任凭日本人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日本人没办法，只得摆出了老虎凳，日本人原想这小－－－－－－学生一见老虎凳肯定就吓的魂飞魄散，却不想这学生硬的紧，日本人一连塞了七块砖，直到昏死过去他也没吭一声，日本人用凉水浇过来，又接着打，他们扒光了他的衣服，用鞭子蘸着盐水，噼里啪啦一顿抽，那学生肉嫩的紧，不一会就皮开肉绽，那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可他咬着牙就是不开口。”讲到这里，方文山他们几个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李小迪虽然无赖，却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他扪心自问，就算换了他，也不一定能做得到。李大龙见众人面露愤怒之色，不敢继续讲下去。方文山打消他顾虑，“你继续说，我们说话算数，绝对不会伤害你。”李大龙一双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又转，最后又继续道：“日本人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学生，骨头竟然这么硬，没办法，他们把他爹娘绑了来，日本人威胁他，要是再不说就杀了他父母。那学生见了爹娘，泪流满面，只是高声叫喊‘铸成大错，后悔不已，只求一死－－－－－－’”众人听着他的话，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高玉磊咬着牙骂道：“狗娘养的日本鬼子。”胖大洪高声大叫，“老大，好样的！”说着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淌。方文山心里也很佩服李小迪，他强忍住悲伤问道：“那个学生，他被关在什么地方？”“他被关在警备司令部的审讯室里，”李大龙道。方文山沉思了半天，“怎么样才能混进去？”那人环顾了一周，道：“这个倒容易，在司令部的后面有一排破屋，其中一间墙上有个洞直通到外面，平日里鬼子管得严，兄弟们都是半夜里从那个洞偷着出来买酒喝，警卫一般是，外边紧，里面松，只要不碰上日本人，没人懒得管这些闲事。”“很好！”方文山拍了拍李大龙的肩膀，从高玉磊手里接过几块大洋，道：“这是从你四个同伴身上找到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拿着它远走高飞，不要再回去了。”“不要，不要！”李大龙嘴里说着不要，手却伸了过来。方文山拍了拍他握钱的手，平和的道：“谢谢你，你走吧！”李大龙又看了一周，不确定的转过头去，走三步就回一次头，看到几人没动，又再往前走，直到离得远了，才快速的跑的没了人影。“真放他走吗？”高玉磊猜不透方文山的心思。方文山叹一口气：“他同伴都死了，他回去也是个死，他不会傻到那种程度。”“那现在怎么办？”几个人齐刷刷的看着方文山。方文山沉思了片刻，“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三个去驮马岭的仙人洞，那是个活洞，你们日后一定要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那你呢？”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我得去把李小迪救出来，他是我们学生军的一员，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在鬼子手里。”方文山道。“这太危险了！”高玉磊坚决制止，“你这样简直就是白白去送死”。方文山正要劝说高玉磊，李微突然踏上一步，“我跟你一起去。”胖大洪看了看二人，也不确定的道：“我－－－－－－我也去。”“你们这是干什么？”方文山有些生气，“我不会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你们想，我们只是几个学生，日本人压根就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从他们派的这几个人身上我们就可见一斑。他们绝对想不到我敢潜进他们的司令部，我们赢就赢在出其不意，人多反而眼杂，不好办事，你们放心，若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回来，绝不做无辜的牺牲。”“保重！”高玉磊见他心意已决，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胖大洪看了看方文山，默不作声的跟在高玉磊身后。李微有些生气，虎着脸吼道，“一定要活着回来！”说着脸上滚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