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弟扬镳 上?由于野田正人把堵截的重点都放在了北面,而方文山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大出乎野田正人的预料,所以在方文山的正确指挥下,学生军并未遇到抵抗,便按照原先计划,不折一人的从鬼子的包围圈里混了出来。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上,学生军停了下来,连日的激战,加上一路的奔波,使得学生军人困马乏,方文山捡了块背阴的地方,决定停下来休息。此时的学生军虽然斗志尚在,但人人脸上表情肃穆,显然,对于接下来的战争,他们心里都没有底。此时的学生军只剩了三四百人,比起他们出发时,浩浩荡荡,三四千人的规模,他们的数量只剩了原来的十分之一,他们将大多数的同伴,都永远的留在了这牛背山上,牛背山战役之败,是学生军历史上的一个巨大分水岭,曾经兵强马壮的学生军,到现在已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方文远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几个步子,打破了这场面的宁静,“这么重要的行动,我不介意你们瞒着我,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必须得详细的讨论一下。”“这没什么好讨论的,我们都听军长的!”魏大包站起身来,咧开大嗓门叫道。方文远笑了笑。“可军长有事总喜欢憋在心里,只有他一个人通亮,我们都还糊涂着呢,说白了,我们现在就是蹦出了鬼子的小圈子,钻进了鬼子的大圈子,野田正人一旦发现上当,便会率兵反扑,再加上我们现在身处鬼子的心脏地带,南面离此不到百里,便是鬼子的大本营,到时野田正人再调兵遣将,只怕我们的处境会比牛背山时还要凶险。”“那你说怎么办?”冯小波终于沉不住气了,眼睛望着方文远。方文远点点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家各抒己见,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集思广益,你说是吧!文山?”大家一起看向方文山,可方文山沉着脸,始终不发一言,只有李微完全不顾眼前的局势,眼里含着热泪,哭泣道:“军长,你处决我吧!我绝无怨言!”“军长-----”大家都争着替李微求情,可方文山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听,他手一摆,叹口气道:“大错既已铸成,就算枪毙了你也于事无补。”“军长------,我有罪!”李微泣不成声,“因我一时之错而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兄弟,我罪大恶极,我真该死啊,我!”李微两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你最大的错-------”方文山空洞的眼睛望向天空,无力的道:“最大的错是,不该害死刘亚楠!”“亚楠?”听到刘亚楠的名字,李微猛地抬起头来,半跪着扑了过来,晃着方文山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亚楠,她怎么了?你快说啊,亚楠,亚楠,她到底怎么了?”直到此时,李微才想起询问爱人的处境。方文山喃喃道:“她本来想去惩治你,可不想半路上被鬼子的子弹击中,虽然武田医生为她做了手术,但至今仍生死未卜。”“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李微摇着方文山,已是泪流满面。“我们走的时候。”方文山顿了一顿,心情显然也是澎湃不已,“把他们留在了鸡鸭山,”方文山说完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去看李微。“走------,文山-------”李微激动的全身发抖,“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只要能和她见上一面,回头你枪毙了我都行。”李微哭着叫道,此时,他才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无比的悔恨,只因为自己的一时之错,而搭上了自己爱人的性命,李微哭着跪在了地上。“让我和亚楠见最后一面,见完面,你枪毙了我,我也绝无怨言。”李微拽着方文山的肩膀,可方文山始终不发一言。此时,方文远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李微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爷们,就坚强点,虽然作为兄弟和战友,我们十分同情你,但此去鸡鸭山,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你说什么?”李微站起身来,俩眼瞪的像铜铃,眼睛里布满血丝,“怕死鬼!关键时候你只想着自己。”说完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高举着手枪,撕心力底的叫道;“同学们,不怕死的,就拿上家伙跟我走!”可环顾了一周,却没有一个人响应他。“一师的同学们,您、你们怎么了?不听师长的话了?”王金刚跳了起来,可一师的同学们都低下头去,没有一个人正视他们。李微闭上眼睛,整个人犹如被抽了魂一般,“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师长,你怎么了?”王金刚跑过去抱住他,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方文远适时站起身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灯,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李师长有勇无谋,行事只顾一时意气,有失考虑,正是他的执拗才给学生军带来了灭顶之灾,他的言论,已经不能做为我们参考的依据”方文远分析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方文山身上,他见方文山面无表情,又继续道:“之前施行的一系列行动,你们都想方设法瞒着我,作为战友和同志,这个我不怪你们,毕竟我是败军之将,不敢在你们面前言勇,但回过头来,再来看看你们的一系列营救计划,简直就是盲目的冒险,没能被鬼子彻底消灭,只能说是我们的运气,但运气毕竟是运气,那是机会主义,这次虽然侥幸成功了,但这概率只有几万分之一,保不齐下一次就会摔得粉身碎骨。”“那------”周玉洋站起身来,“方团长,你说该怎么办?”方文远见已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趣,更来了兴致,他指着李微,道:“刚才李师长说要带领大家去鸡鸭山,我个人表示坚决反对,我反对的理由有三,首先,鸡鸭山在我们的西面,离此路途遥远,大军行进,很难不被发现,其次,此去鸡鸭山,要穿过鬼子的占领区,虽然我们身上穿着日本军服,但有了上次的教训,难保他们不会有所提放,最后,就算我们能到达鸡鸭山,他们也不一定就在那儿等着我们,战场上瞬息万变,或许他们已经转移了也说不定。”“师长------”周玉洋挪到李微身前,“还是-------,听方团长的吧!”李微闭着眼睛,脸上挂着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王金刚狠狠瞪了周玉洋一眼,周玉洋讨了个没趣,又尴尬的走开。方文远发现大家都在认真琢磨他的话,没有人站出来反对,那就表示各人都已在心里默许,他又站起身来,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们要选好方向,虽然我们现在身处鬼子的包围圈中,四个方向都有大量的鬼子在活动,但不得已而求其次,分析我军目前所处的情形,北面是野田正人的大部队,他们一旦发现上当,必回向南扑来,西面是板桓师团的精锐之师,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十分强悍,南面就是鬼子在山西的大本营,开平军营一直是鬼子的兵库,大鬼子清真一郎就镇守在那里,所以-------”方文远终于要表达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我们只有往东面突围,才有一线希望,东面不远就是仙霞岭,是我军与八路军山西纵队会师的地方,我们只有找到八路军,借助对方的力量,才有卷土重来的希望。”方文远说着顿了顿,“我们共产党讲究民主,少数服从多数,大家投个票。有同意李师长意见的,请站到他那边去!”方文远话音刚落,几个与李微靠的比较近的同学,都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来,向远处走去,在李微的身边,只剩了王金刚一人。王金刚裂着嘴,瞪着眼,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抓耳挠腮的急道:“同学们,我们可都是,都是李师长的兵啊!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王金刚环视了一周,突然落在悄无声息走向远端的周玉洋身上。“周玉洋!”王金刚咬紧牙根,恶狠狠的喊了一句,“你这个叛徒,李师长可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啊!”周玉洋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帮理不帮亲吗!李师长------,他。”周玉洋欲言又止,“咱不能无辜陪他去送死吧!咱得留着有用之躯-------,打日本人,你说是吧!”周玉洋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可王金刚却不买他的帐,“墙头草,两边倒,周玉洋,**不是人,老子一枪嘣了你。”眼见王金刚拔枪,他也怕这个愣头青,急忙躲到人群当中。“周玉洋,**给我出来,老子一枪嘣了你!”王金刚满脸青筋的暴跳着,李微无助的伸出一只手,制止他,无力的道:“树倒猢狲散,由他去吧!”说罢眼睛一闭,挤出一串泪来。此时,方文远已经完全占据上风,他见先前的一番话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适时的道:“现在,同意去仙霞岭的同学,请站到我这边。”他话音刚落,同学们便“哗啦啦”都聚拢到他的身边。周自横看了看形势,和尧小池对了一眼,两人身不由主的向方文远的阵营里走去。冯小波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方文山,他见方文山迟迟没有表态,他看了一眼李微,又看了一眼方文远,无可奈何的向方文远的阵营里走去,他一边走,两只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方文山。显然,他还是希望方文山能拿个主意,自从牛背山营救行动成功以后,他对这位年轻的领袖,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崇拜。可方文山却始终不发一言。整个学生军,只有魏大包始终呆在方文山身边,他既没有选择李微,也没有选择方文远。方文远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更来了兴致,将自己多日被压抑的郁闷,一吐为快。“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请我们的方军长下命令吧!”他虽是方文山的亲哥哥,但他也无时无刻不想证明,他一点也不必方文山差。所有的目光都一起落在了方文山身上,方文山咬着牙根,终于跳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方文远,却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文山的中指在方文远的鼻子前连点了几下,全身气的发抖,眼泪爬满了全脸,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你------。你可真够狠的呀-------你!”“文山,你怎么了?”方文远想过去扶他,却被方文山一把推开,方文山眼里哗哗的流着泪,泣不成声的道:“你心------真狠,当年,是你把整个独立团送给了日本人,现在你还要把学生军领上绝路。”“文山,你说什么呢?”方文远脸上显出一片震惊,厉声道:“我是你的亲哥哥,是你革命的领路人,是我教给了你马列主义,是我教你打的第一枪,也是我教的你怎么跟日本人打仗,现在你竟然怀疑我?”方文远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待在原地,静观其变。方文山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失望,“直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方文山用力指着方文远,“就是独立团的叛徒!”方文远摇着头道:“文山,我知道,这几日连生变故,你有所怀疑,哥哥也不怪你,但你说我是叛徒,你总该有个证据吧!单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把我认定是叛徒吧!”方文远表现的非常理智,话里充满在危难之际对弟弟的同情。方文山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想不到,视他如生命的哥哥,竟会是这样一个人,方文山摇摇头:“我一直没有说话,就是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方文山怒气冲冲的吼道:‘我们只剩了这三四百名残兵败将,你------,你还要将他们送上绝路。”方文远也是一脸的无辜,“此去仙霞岭是大家共同的选择,我只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我们现在被鬼子四面包围着,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这也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说是有点凶险,可我们这一路,那一节又不是困难重重,我又何曾怕过,现在,我是看着你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本想为你解忧,没得被你无端怀疑。”方文远一甩手,脸上也是一脸的委屈。“军长-------”冯小波走上前来,一脸窘相的劝道:‘都是一家人,别这样,有什么话,说开来就是了,方团长不至于那么做!”他说着瞟了一眼方文远,见方文远依然一脸正气的站在当场。方文山点点头,苦笑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以至于才铸成了今天的大错,使我学生军三千余人,损失殆尽,现在只剩了区区几百名残兵,你却依然不放过他们!”方文山说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众人一时见他心智失常,都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方文山郑重的点点头,“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先从独立团开始,你叛变革命,当了汉奸之后,你曾想拉拢王占奎,黎一民他们,但你看他们一个个立场太正,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你就让日本人设下了埋伏,你领着独立团钻进了鬼子的口袋,你被捕以后,又故意放出消息,引得我们的同志一拨一拨的前去救你,而鬼子只需要张开口袋,关门捉鱼,好毒的计策,我和高玉磊就差点因此送命。”众人听的将信将疑,但有几人还是轻轻的挪动步子,默无声息的向方文山这边靠来,方文山又接着道:“直到后来,野田正人被我一次次的打败,他才将我视为眼中钉,万不得已才将你放了出来。”方文山恨得咬牙切齿,奇怪的是方文远一直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听着。“什么王墨龙,王宁,都是日本人的奸细!”方文山气得狠狠的在身前的石头上踢了一脚,“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王墨龙早就死了,你们利用了学生军消息不灵的弱点,利用了我们没有党组织的缺陷,利用了我们------”方文山故意提高了声音,“利用了我们急于找到党组织的迫切心情,你们编出个什么王墨龙,最后再找来一个和我从小就认识的蔡相同,一个汉奸,这事就成了,你们骗了我,骗了学生军,直到现在还想继续骗下去。”李微站起身来,吃惊的看着方文远,他虽与方文远意见不和,却从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仙霞岭才是鬼子真正的包围圈,那儿三面环山,我们一到了那儿,就成了鬼子饭桌上的饺子,对吧!”方文山仰起脸来,死死地盯着方文远。方文远点点头:“不错,我是你的亲哥哥,是你革命的领路人,你怎么会怀疑我?”方文远虽然直面承认,但他的话里显然还有许多疑问。方文远此话一出,学生军“哗啦啦”一下,全涌到方文山身侧,光秃秃的石岭上只剩了方文远一个人。方文山摇摇头,道:“我早就应该怀疑你,一名八路军的干部,明明被日本人抓了,却又无端被救了出来,这本身就很令人怀疑,再者说了,开平就是鬼子的大本营,他们没理由把你押送到别处,再反过来说,就算他们要押解你,一个堂堂八路军的高级干部,也不可能只派那么几个人押送,要知道,那时候晋西抗日游击队刚刚成立,战斗力十分有限,连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你给救出来,这本身就令人难以置信,再反过来说,就算鬼子真的抵挡不住,他们在撤退时也会第一个把你给枪毙,万不可能把你留给他们的敌人!”方文远点点头,“细细想来,真的有许多破绽,看来野田正人的计划,也不全是无懈可击啊!”方文远感叹道。“简直是漏洞百出!”李微嗤之以鼻。方文远回过头来,不屑的撇了李微一眼,“这么多漏洞,只可惜你一个也看不出来!”李微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方文远又回转头来,凝视着自己的弟弟,赞许道:“仅凭这些,你就断定我就是独立团的叛徒,日本人的奸细?”方文山鼻子里哼了一声,“当然不能!”“奥?”方文远有些意外,“还有其它破绽?”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文山。方文山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廖正辉最后一次用生命送出来的情报?”方文远点点头,“那份情报当场就被撕毁了,想不到还是被你看到了!”话音里表现出难以置信的语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方文山一脸正气的道:“那份情报不巧被一个叫三赖子的汉奸看到了,不巧他又很怕死!”“所以你得悉了那上面的内容。”方文远接话道。“出卖独立团的叛徒就是我最意想不到的那个人。”方文山又重复了一遍,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方文远,“最令我也意想不到的人,会是谁呢?就是你------”方文山指着方文远,厉声道:“我的亲哥哥,我革命的领路人,却成了山西最大的叛徒,最大的汉奸。”“该死的廖正辉!”方文远狠狠的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他一定有所图谋,只可惜野田正人一直不听,终于还是坏了大事!”话里充满了悔恨。方文山吃惊的看着方文远,他不明白这个人何以到了如此不要脸的地步,这可是他的亲哥哥,他仔细的打量着这张脸,这张原本英俊的面孔,现在让他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为什么?”方文山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心里搞不明白,人人传颂的大英雄,竟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汉奸。“这是历史的必然!”方文远悠悠的道,“现在看着你,我觉得狠可怜,我承认自己有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你领到这条路上来,看着现在的你,就像看着当初的我自己,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只凭着满腔热血,用肉体与日本人的军刀抗衡,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方文山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直到这时,他才确认,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完全都不认识的人。没有人发问,可方文远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为什么有些人非得走到尽头才会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为什么他不在自己开始的时候就选对方向,这是中国人的倔强,也是中国人的愚蠢,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多么的可悲,而你-------”方文远话头一转,指着方文山道:“我的亲弟弟,恰好正是这样一种人。”“我不明白!”方文山摇摇头,“你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因为贪生怕死,或是因为追求荣华富贵,而卖身为汉奸,倒情有可原,何以你会投降的死心塌地,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方文远冷哼一声,“我在梦里都梦想着自己不再是中国人,但梦醒了,我还是转不了身,我的弟弟,别再痴迷不悟了,你只以为你领着一群血气方刚的学生,凭着一腔热血,勉强能打那么一两场胜仗,就能改变中日战争的形势,别痴心妄想了,这只不过是必然中的偶然,虽然能起到一定的延缓作用,但毕竟改变不了历史前进的步伐!”“你是说------”方文山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哥哥,“日本占领中国是历史的必然?”“是的!”方文远点点头,“只可惜你还被蒙在鼓里,只恨你当初被共产主义思想毒害太深,脑子里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放眼中国,你又何曾看到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中央军人数虽多,但都是些散兵游勇,在正面战场上一溃千里。晋绥军空有三十万人马,却被野田正人的几万日本兵赶出了山西。八路军更是胆惊受怕的躲在了后方,只是偶尔出来打那么一两场无关痛痒的小仗,整个中国已是日本人的天下,连蒋介石的号称几百万的精兵,也被打的落荒而逃,更有甚者,连蒋介石本人都被赶出了南京,龟缩在西南,中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单凭你们学生军,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方文山低下头来,他承认,关于全国的抗战形势,他确实一无所知,王金刚眼见不对,跳了起来,高声叫道:“我们学生军宁死也不当汉奸!”“无知,顽固加愚蠢!”方文远指着王金刚,一顿痛批,“中国总有一天会归于日本,到那时,全国一家,大家都是日本人,何来‘汉奸’一说?”“中国不会亡,军长,你说句话啊!”王金刚急的哭了起来,“鼠目寸光的东西!”方文远指着王金刚痛骂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条道跑到黑的东西,你就不会拐个弯,学着变通。”“军长------”王金刚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的“哇哇”大哭起来。方文山有心反驳,可搜肠刮肚,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对于全国的抗日形势,他是盲目无知,他有心反驳,却无能为力。方文远看见自己把众人说的哑口无言,大占上风,趁热打铁道,“不要再单凭一腔热血而一意孤行,背弃历史,只会头破血流,现在回头,犹时未晚,待他日大功告成,就算我们有心回头,却也已无力回天啊!”方文远一番苦口婆心,却没能说动学生军中哪怕一个人。方文远摇摇头,“幻想就是幻想,幻想等于空想,共产党那套玩意,连他们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更何况是我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连毛主席他本人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分不出哪儿浅,哪儿深?”方文远说了一大套,主要还是针对他的弟弟方文山,其他人他倒不是特别关心。“文山,是时候该回头了!”方文远满含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现在回头,为时未晚,待日本人平定中国,到那时,就算你有心投靠,人家也不会稀罕,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日本人正在追歼中央军,围剿晋绥军,荡清八路军,现在来投,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待他日大功得成,我们一样光耀门楣,名垂千古!”“我看是遗臭万年!”魏大包适时的站了起来,“军长,别听他蛊惑,日本人长不了,中国是不会亡的。”“对,中国是不会亡的!”响应他的却只有王金刚一个。“我搞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方文山摇摇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已不再是我所认识的方文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你甘心情愿的当汉奸!”这是方文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方文远摇摇头道;“一言难尽啊!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可以简单的给你解释一下。”方文远顿了顿,“记得是在三四年前,有一次在同日本人作战的时候,我负了很重的伤,你是知道的。”方文远停了一停,想唤起方文山的共鸣。“中国的医疗条件很落后,加之我受伤的又是心脏部位,当时几十名医生围着我,却一个个束手无策,最后在山西地下党的安排下,他们秘密的把我送到了日本,就是在那里我见到了日本的高度发达的文明,我的每一根神经都为之震撼,那里不仅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还有世上最发达的工业,欣欣向荣的商业,高入云的建筑和人人脸上精气饱满,斗志高昂的国民,这里才是我梦想中的现代文明,才是我在梦中无数次梦到却从未真正看清楚的生活。这里有蓬勃向上的工业,他们制造出世上最先进的武器,来武装起他们那支战无不胜的帝国精兵,他们的国民都争先恐后的报名,都争想为大东亚圣战出一份力,他们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为天皇效命是他们最大的光荣。”方文远两只眼里闪殷切的光,他多么希望他的弟弟能够听懂他的话,满眼期待的望着方文山,叹口气道:“只可惜这一切你都没有看到,在你的眼中,只有我们这个落后的国家,神情麻木,精神萎靡的国民,他们没有追求,没有目标,根本看不到人生的希望,他们只是自我销毁的混日子,慢慢的枯萎而死,想想我们自己的父母,哪一个又不是这样的人?再看看我们的政府,昏庸无能,对外屈膝,对内混战,他们既没有治国的思想,也没有什么鼓舞人心的主义。再看看我们的军队,又何谈什么凝聚心,何谈什么战斗力?”方文远上杠上条的分析着国际国内形势,可学生军众人见方文山没动,谁也不敢擅自行动。“你还不明白吗?兄弟,现在正是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的时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与历史背道而驰,其后果只能是粉身碎骨,现在是时候该回头了!”方文远话音刚落,却从学生军中站出一个人来,举着双手,高声叫道:“同学们,方文远说的没错,大家不妨设身处地的为自己想一想,我们现在只有区区三四百人,却被四五万鬼子围得铁桶似得,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跟着我,我以人格担保,日本人绝不会伤你们一根寒毛。”众人看时,说话的竟然是刘连生。“我一枪崩了你!”李微一个箭步跳了起来,枪口顶在刘连生的脑门上,怒火冲天的吼道:“当初文山说你是汉奸,我还不信,现在你终于漏出狐狸尾巴来了!”刘连生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用手握住李微的枪筒,用力压在自己的脑门上,高声叫道:“你开枪啊!我就不信,你会为了一个外人。”刘连生说着手指着方文山,眼睛却没有离开李微,“而杀了自己的亲表哥。”“你不是我表哥!”李微泪流满面的摇着头,“你是汉奸,是走狗。”说着手枪一扔,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方文远走过来,将李微扶起,李微瞪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道仇恨的目光,人却转身走向了方文山。方文远摇摇头,眼睛却盯着方文山,劝道:“文山,不要再犹豫了,机不可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兄弟一起携手共创大业,这是多么无上光荣的事情。我们应该庆幸和感谢,大日本帝国,把我们,把我们中国纳入大东亚共荣圈的范围之内,他们要用自己先进的文明,发达的科技,庞大的工业来改变我们中国贫穷落后的面貌,他们要把我们中国建成一个像日本一样发达的国家,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从此以后,我们就不用再像我们的父亲一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困生活!”方文远说的十分动人,三言两语就为中国勾勒出一副欣欣向荣的图画,只是他的心里清楚,他这一番话不足以说服他的弟弟。“不错!”刘连生适时的站出来帮腔,“日本人是来帮我们的,而我们中的有些人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偏偏非要站出来捣乱,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安得什么心,总之,你想死,那是你自己的事,犯不上拉着大伙给你一起陪葬,是吧!”他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周玉洋的身上。周玉洋满脸尴尬的站了起来,吞吞吐吐的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你说什么?”魏大包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周玉洋满脸窘态的解释道:“切勿动手,仁者见仁吗?”魏大包将他放到方文远身边,道:“你应该站到这边!”周玉洋苦着脸,跟方文远打了个招呼,又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回去。刘连生急忙从后面拉住他,高声叫道:“周玉洋同学第一个想明白了,大家都赶紧行动吧!”周玉洋转过身来,轻轻扯回手,点点头道:“我听军长的!”说完又走进了学生军的队伍。刘连生满脸尴尬的站在当地,恨恨的道:“都是些榆木疙瘩,天生不开窍的东西,早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方文山叹了口气,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摇摇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竟会变成这样?你都是大人了,还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日本国现在是很强盛,但稍微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日本也是经过了明治维新,才有了今天这番模样,翻开历史,你去看一看,明治维新以前的日本,跟今天的中国几乎就一模一样,内忧外患,一样也不必现在的中国少,那时候,他们的国民也是神情麻木,精神萎靡的过着日子,因为有了大变革,日本才强大了起来,现在的中国也必将会迎来一场大的变革,如果没有人来领导,我们学生军愿意站出来。”方文山说的义正言辞,原先萎靡不振的学生军又重新抖擞起了精神。方文山继续道:“你真的太天真了,日本人打着‘共建’‘共荣’的旗号,只不过是想把中国变成他们作战的后方基地,把我们上下几千年的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把我们的国民变成他们的奴隶,你去看一看,哪一个日本士兵的手上又不曾沾上中国无辜百姓的鲜血!”方文远低下头,他现在才知道,他的思想跟他弟弟的完全相反,但他仍然不死心,“一个秩序的建立免不了流血牺牲,民族的抵触心理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消化,只要选对了正确的方向,无论有多么的艰难都一定能成功。”“哼!”方文山嗤之以鼻,“你那是痴人说梦,老幼妇孺尚且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形成的文化沉淀,是不会被任何铁蹄所践踏的,自古有一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连国民党中央军尚且知道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只要我四万万同胞不死光,日本人就永远别想占领中国。”方文远正要强辩,却被方文山打住,“你我兄弟情尽于此,今日便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他日战场相见,休怪子弹不长眼睛!”“文山!”方文远热泪盈眶,“你这又是何苦啊!眼看着是条死路,你为何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啊呢?”“废话少说!”方文山摆摆手,“快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不能放他们走!”方文山话音刚落,冯小波第一个跳了出来,“他们回去,会把我们的情况报告给日本人,对我们更是雪上加霜!”“对!不能放他们回去,就算死,也得先拉上他们陪葬!”魏大包也跳了出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学生军群情激昂,场面眼看就要失去控制。方文山转回头来,在人群中扫了一遍,掷地有声的道:“同学们,这是我们兄弟最后的情谊,还望大家能够成全!”方文山说着一躬到地,众人都默不作声,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大家放心!”方文山又提高了声音,“我方文山以人格担保,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将你们带回去,绝不会丢下其中的一个人。”“吹牛吧!你”方文山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是竟是刘连生,方文山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刘连生。刘连生故意昂着头,道:“看什么看?眼大我就怕你啊!”“总有一天你还会落在我的手上!”方文山指着他道。刘连生冷哼一声,“只怕情况恰恰相反。”“好!”方文山答应一声,“那咱就走着瞧,好生留着你的狗头,别等不到我再次找上你的时候。”“好!”刘连生点点头,“方文山,你有种,我就在开平城等着你,有种你就来拿!”“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方文山一字一句的道。“我们走!”刘连生转过头,第一个向北面走去。方文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多多保重!”方文远郑重的抱了抱拳,摇摇头,转回头去,可没走几步,又转回头来,见方文山还是原来的表情,又摇摇头,又转回身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再摇摇头,总之,方文远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念念不忘的离开了这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地方。“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冯小波满脸焦急的拉着方文山,显然,**的冯小波已经察觉到了学生军情况的不妙。“文山,我们去鸡鸭山吧!”李微又看到了希望,跳起来拉住方文山,哀求道。方文山转过头来,眼里闪着泪光,却强行没有流下来,哽咽道:“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当时我把王志凯他们留在鸡鸭山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方文远是个叛徒,既然我们在半路上受到了鬼子的伏击,他们的情况-------”方文山努力找着措辞,想着怎样才能不再打击同学们那千疮百孔的心脏,“也------,也不会比我们好到那里去。”“他们带了那么多的手雷和弹药,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李微想努力说服方文山,方文山仰着头,闭上眼睛,挤出两串泪珠,痛苦的叫道:“为什么非要让我说出来你才明白。”方文山向着李微吼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方文山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王志凯,刘亚楠,刘艳萍,包括武田医生,还有王清雅-------”提到王清雅时方文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们都已经死了-------”“什么?”李微跳了起来,冯小波也是全身一震,“不会的,不会的!”李微拼命的摇着方文山,“文山,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的,他们不会死的,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去!”李微说着踉跄几步,摔在地上,王金刚急忙扶起他来,李微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几步,“噗”的一声,摔倒地上,抱头大哭起来。“军长-----”冯小波眼里也闪着泪花,“会不会-------”他话没有说完,可众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方文山摇摇头,“不会有任何侥幸,王志凯他们本身就没有单独作战的能力,再加上鬼子肯定是在下半夜摸上山去,此时,他们正在睡梦之中,除非投降当汉奸,否则他们绝对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那我们该怎么办?”冯小波与那些人毕竟没有什么过甚的交情,同情之后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只是可怜了李微,还在为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而嚎啕大哭。方文山回过头来,眼里闪着坚定的目光,“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至于现在,我们往西,到一个叫蜈蚣山的地方,整顿一下,到时,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方文远和刘连生并排站在野田正人的大营里,听了方文远的叙述,野田正人气的狠狠的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狡猾------,可恶------”野田正人气的语无伦次,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怒。“真是想不到!”渊彦一郎也是啧啧称奇,“想不到他竟会反其道而行之,害的我们南辕北辙,差点绕地球转了一个大圈。”“只是------”渊彦一郎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这不是自己钻进了我们的口袋,其情形比牛背山好不了多少。”“他这是饮鸩止渴!”刘连生插嘴道,“只是逃过了一时,我看他伸头缩头,早晚也拖不了挨这一刀!”“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显然野田正人也是绞尽了脑汁,“当时我下令大军全力向北追击,而此时学生军却是向南逃窜,就算他们身上穿着帝国士兵的军服,说着一口足以以假乱真的日本话,但两军对头,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引起我军的怀疑啊!”“这个------”方文远欲言又止,刘连生急忙接过话茬,“还是由我来向皇军禀报吧!这个可恨的方文山,他真是狡猾的紧,他先放出前沿哨,一旦发现皇军的踪迹,他也就立刻满命令生军全体调转头来,改向北走,等我军追上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寒暄一番,便会毫不犹豫的掠过去,方文山等皇军走远了,再转会头来向南走,等再碰上皇军,他又故伎重演。如此两次三番,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我们的包围圈里逃了出来,只可狠那可恶的方文山,派了一个该死的大个魏大包跟在我后面,刀头就指在我的脊骨上,只要我稍有动作,他便立马就送我上西天,有些人倒是自由自在-------”刘连生说着眼神瞟向方文远。冷嘲热讽的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鸣枪示警,我怕他是与共产党藕断丝连,对学生军还抱着老大的感情呢!”“你说什么?”方文远一把抓过刘连生,怒气冲天的吼道,“我要是同情学生军,要是心里还挂着共产党,就不会和野田君联合设下陷阱,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出精确的情报,倒是你刘连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东西,若不是我执意要带你回来,天晓得我弟弟会怎么整治你。”刘连生扯着方文远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吼叫道,“凶什么凶?这个我可不领你的情,我就是牺牲了,也是为大日本帝国而死,为大东亚共荣而死,野田君是不会忘记我立下的功劳的,就算我死在方文山手上,也是一件名垂千古,光耀门楣的事!”说着猛力一挣,挣脱了方文远的双手,对着方文远狠狠吐了口唾沫。“好了!”屋里传来野田正人低沉的声音,“两位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都为大东亚共荣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皇军必会对两位加以重用,见于两位在剿灭学生军的行动中做出的巨大贡献,我决定,奖励两人每人一根金条,另外,从今天起,由方文远君担任开平城防警备司令部的司令,希望你能竭尽全力,训练出一支能够打硬仗的城防部队。”“是!”方文远挺直身子,敬了个军礼,一旁的卫兵托上警备司令的军服,方文远双手接过,眼里含着泪,又敬了个礼,“我方文远一定为大日本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野田正人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刘连生,“刘君,从今天起,特务队队长的位置,我就交到你的手里,你不会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吧!”“多谢太君!”刘连生双手抱拳,一躬到地,“太君尽管放心,从今天开始,那些反对大日本皇军的不开眼的家伙,我不管他是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新四军,还是什么学生军,也不管什么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总之我是见一个逮一个,是宁杀千人,也绝不会让一个人漏网。”野田正人拍拍刘连生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说着又转到方文远跟前,问道:“刚才刘君说的事情,不知方君作何解释。”方文远知道野田正人心细如发,绝不会善罢甘休,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自从牛背山营救行动失败以后,我弟弟再琢磨廖正辉最后时刻送给他的情报,他已完全识破了我的身份,派了一个叫冯小波的人在暗地里监视我,这人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脑瓜却是机灵的很,我当时的处境,确实比刘连生也好不到那里去。”方文远说完低头一声叹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能否平释野田正人心里的疑虑,但凭心而论,当时他对学生军确实是抱有很大的同情心。“哼!”刘连生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好了!”野田正人见两人又要掐架,赶忙制止,“这一页就此翻过,以后谁也不准再提,只是,关于学生军下一步的突围方向,不知二位有何想法?”“这个------”刘连生刚要开口,却见野田正人的眼光最后却落在了方文远的身上,只得无奈闭嘴。方文远叹了口气,“这是一步死棋,我实在看不出如何能解,北面是我们野田师团的主力部队,人数足有两万之众,料他们不会自取灭亡,而南面则是皇军在开平的大本营,势力一点也不必北面差,他只能在东西两面做文章。东面是板桓师团的大部队,学生军也只能是飞蝇扑火,倒是西面,人数虽只有四千,却是板桓师团的王牌部队,战斗力足能以一顶十,综合而论,摆在我弟弟方文山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等于没说!”刘连生在一旁嗤之以鼻。“刘君有何高见?”野田正人转过头来,看着刘连生,刘连生苦笑着摇摇头。野田正人又转向了方文远,“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最了解方文山的还是他的哥哥方文远。方文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要说活路------”方文远咳嗽了几下,压低嗓音道,“也不是没有,设身处地的想,如果现在站在学生军面前的人不是我弟弟而是我,而我却要带着这三四百人冲出几万重兵围困的包围圈,那么-------,也只能在身上穿的日本军装上做做文章。”野田正人点点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方文山浑水摸鱼,蒙混过关,他这招可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啊!要是再让他钻了空子,我皇军颜面何存!”“可有什么对策?”渊彦眼一郎顺着方文远的思路往下问去,“这个------”方文远吞吞吐吐,野田正人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大声鼓励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方文远思索了半天,心里在努力找着措辞,一旁的刘连生冷哼一声,“有屁就放,买什么关子。”方文远没有理他,整顿了一下思绪,“我弟弟这招以假乱真,叫人防不胜防,若想识破他的计谋,只有一种方法-------”方文远中指在半空中一点,屋子里三个人的眼睛都盯在方文远身上。方文远点了点头,下了最大的决心,“我们只能-------改变皇军军服的颜色。”“什么?”野田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这个------”渊彦一郎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文远也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赶忙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使学生军无处遁形,虽然对天皇皇威有所冒犯,但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个-------”渊彦一郎惊得语无伦次,“单是我们野田师团倒也无所谓,关键是板桓师团--------,师团长板桓一郎是个顽固而又固执的家伙,他要是知道这个主意,非枪毙了你不可!”野田正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脸肃穆的板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屋里安静的令人窒息,连喘气的声音似乎都能震碎人的心脏,刘连生使劲喘着粗气,口张得老大,方文远笔直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汗顺着头发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渊彦一郎不住的摇着头叹气,“这是个疯狂的计划,这个计划也足以让人疯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野田正人身上。野田正人脸上也是流着汗,可他顾不得用手去擦,他已心无旁骛的扑在了这个问题上,过了好久,他才悠悠的道,“给我表哥致电,让他马上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渊彦一郎摇摇头,“你终于还是认可了这个计划,板桓君是个死脑筋的人,我看你还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过了几十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日本军人,挺着军刀,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板桓一郎是个急性子,同时也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他走进营帐,盘膝坐在地上,依旧保持着传统日本人的习俗,野田正人也只得离开椅子,盘腿而坐。“急急忙忙找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板桓一郎始终是口无遮拦,一进营帐就开门见山。“是关于学生军的最新情况!”野田正人如实回答道。“你们抓住方文山了?”板桓一郎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显然学生军在他的心目中也有着极大的份量。“没有!”野田正人摇摇头,板桓一郎立马变了颜色,眼角闪出一丝不屑的目光,“区区几个毛孩子,真反了天了!”“方文山狡猾的紧!”野田正人解释道,“他们利用身上我军军服的掩护,竟然瞒天过海的从我们的包围圈里混了出去,接着他又反其道而行之,他知道我们肯定往北追赶,所以故意往南行进,我们南辕北辙,只能徒手而归。”“八格!”板桓一郎咬牙瞪眼的抽出军刀,将眼前的椅子劈成了两半,然后又还刀入鞘,脸上回复了平静,“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了吗?”渊彦一郎和野田正人对了个眼色,站起来道,“他们身上穿着从我们这里偷来的军装,又说着一口足以以假乱真的日本话,掺在我们的队伍里,真是叫人真假难辨啊!”渊彦一郎故意拖着长音,借以引起板桓一郎的注意。“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板桓一郎摇着头,“狸猫换太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渊彦一郎试探着说道。“既然有办法,为何不赶紧行动?”板桓一郎训斥道。渊彦一郎和野田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个足以让板桓一郎崩溃的计划。“唯一的办法------”渊彦一郎故意吊起板桓一郎的胃口,“就是改变我军现有军服的颜色!”“这绝对不行!”暴怒的板桓一郎就像一头战斗的狮子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愤怒,他的全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这是------”板桓一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帝国的耻辱,是对天皇陛下的最大亵渎,我们堂堂帝国的国威,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学生军而损失殆尽。”“可是-----”渊彦一郎上前一步,劝道,“他们就像掺在沙子里的黄豆,我们根本就分不出来,既然我们无法改变黄豆的颜色,只能从沙子上动手。”“他们只有几百人,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老鼠,我们犯不上大费周折,还是由他去吧!”板桓一郎显得无可奈何。“中国有句俗话,”渊彦一郎不想避开话题,继续往下引导,“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况且方文山这只小蚂蚁的本事,我们也不是没见识过的,我们若撒手不管,放虎归山,他日等他们卷土重来,就不会是亵渎国威这么简单了!”板桓一郎摇摇头,脸上的肥肉顺着他硕大的脑袋左右晃动,显然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学生军,就擅自改变我军军服的颜色,若传到国内去,单不说那些政客们会如何议论我们,就怕军部------”板桓一郎叹了口气,“容不下我们呢!”板桓一郎显得忧心忡忡。“可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啊!”渊彦一郎也发着感叹,“可我们这盘棋走到现在,就差这一步。”板桓一郎还是摇摇头,显然是陷入了沉思,“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奇耻大辱啊!现在要发生在我们身上,愧对天皇啊!”板桓一郎的话中出现了转机,渊彦一郎趁热打铁,“中国有句老话,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于剿灭学生军这件事来说,我们做出这点牺牲也是值得的。”“你怎么看?”板桓一郎抬起头来,注视着久久未曾发一言的野田正人,野田正人咬了咬牙,“切腹之患,不容有失啊!”板桓一郎点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说着叹了口气,显得无可奈何。“板桓君但请放心,这一切我们都做了精密的部署。”渊彦一郎规劝着板桓那颗不安的心,“我们将军服的颜色改为白色,对下面就说,因为支那夏天天气炎热,为防中暑,暂时缓解一下,只要我们部署得当,保准不会传到东京那帮人的耳朵里去。”“你们看着办吧!”板桓一郎对众人的劝说毫无兴趣,摆摆手,满脸愁容的走出了营帐。渊彦一郎和野田正人对了一下眼色,两人脸上都漏出会心的笑容,“我这就去布置,先失陪一下。”说着向众人行了个礼,弯腰走出军营。野田正人回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前的方文远和刘连生,赞许道,“方君的妙计,待日后再行赏赐,两位若没有其它事情,就请各行其职吧,到你们的新岗位上去看看,为剿灭学生军出一份力吧。”两人躬身敬了个礼,退出帐去,可不一会儿方文远又转了回来,野田正人看着杀了回马枪的方文远,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是说了吗,方君的功劳,日后再行赏赐。”“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方文远看起来也是满腹心事,野田正人诧异的看着他,一扬手道,“你我虽然国籍有别,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志同道合的兄弟,有话但说无妨。”“是这样的,”方文远整理了一下思路,“你我先前曾有约定,我助你剿灭学生军,你保证不会伤害我弟弟一根寒毛,可刚才在布置计划的时候,你却并未提及。”“这个方君但请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野田正人绝非是食言之人,这点我早已知晓渊彦君,叫他小心布置,方君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野田正人脸上现出不悦之色。方文远没有说话,心里显然还是不放心,“方文山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敢向野田君保证,我弟弟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野田君若能留的他性命,我一定能劝说的规投皇军,为大东亚共荣事业效力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野田正人也意识到方文远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人,“你弟弟胆大心细,机智过人,我一直非常欣赏,你放心,我跟他虽然打了这些年的仗,但心里却丝毫没有怨恨,中国有句老话,叫英雄惜英雄,我想你弟弟现在可能也是这个心情,我们二人他日若能合璧,必将是一往无前,战无不胜,若有此搭档,今生何憾啊!”野田正人说的十分真诚,方文远半信半疑的退了回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但愿你不会食言!”方文远刚出去不久,野田正人的门口里又冒出一个脑袋,“刘君,有什么事?请里边说话”野田正人叫了一声,那脑袋转了一个圈,却是刘连生,满脸陪笑的走了进来。“刘君可有军情?”野田正人劳累了一天,也是心情不佳,想快速打发走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刘连生点头哈腰,满脸陪笑的道,突然面色一变,沉下脸来,郑重的问道,“皇军真的打算留方文山一命?”显然野田正人适才跟方文远的一番对话都被刘连生听在耳里。精明的野田正人没有正面回答,反使了个回马枪,“你与方文山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短,这个人,你怎么看?”“您千万别听方文远的,”刘连生是毫无心机的直性子,不等野田正人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的说开了,“方文山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指望他回头,门都没有,他跟方文远这个墙头草可不一样,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对于他的评价,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他也不回头’,跟我一样,也是一根筋,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明知是条死路也要走下去,明知是火坑也要往下跳,那就是一头捂着眼推磨的驴,你还能指望他回头!”刘连生叽里吧啦的一大通野田正人却没怎么认真听,他知道刘连生对方文山的惧怕,已到了老鼠见了猫的地步,是时候该宽慰一下这个下属了,“子弹无眼,战场上瞬息万变,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刘连生点点头,嘴角漏出了一丝笑容,“太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着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窗外传来刘连生一阵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