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绝迹重生 上?却说王志凯带领的这一个小组,与方文山分别后按照既定目标,于当天晚上十时许准时赶到了鸡鸭山,可还没等同学们驻扎好,突然,从牛背山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哪里打枪?”刘艳萍一个机灵,从半睡中惊醒,此时的王志凯小组也是人困马乏,人人睡得东倒西歪,连个站岗的哨兵也没有。“不对!”刘艳萍叫醒了刚刚闭上双眼的王志凯,王志凯半睁着眼,不耐烦的道:“刘姐,什么事?”“你听,有枪声!”刘艳萍的声音吵醒了睡在一旁的武田医生,武田医生拿过眼镜,擦了擦架在鼻梁上。“有枪声!”一个同学也眯着眼站了起来,刘艳萍急的直跳,“当然不对了,军长他们这次是以假乱真,浑水摸鱼,整个行动,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有枪声,现在传来这么激烈的枪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军长他们中了鬼子的埋伏。”“唉------”王志凯叹口气,摇摇头为难的道,“我们当时走的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我们现在心里干着急,可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儿站着不管了!”刘艳萍说着跳了起来,武田医生扶她坐下,小声安慰道:“注意情绪,注意情绪。”这时,刚刚进入梦乡的同学们都一个一个从梦中醒来,连受伤最重的人也不例外。只有刘亚楠,当时还生死未卜的躺在担架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王志凯,毕竟,他才是方文山指定的领导人,可王志凯从未单独指挥过战争,再者,他也是个优柔寡断,毫无魄力的人,只是懦懦的道:“分别的时候,军长叫我们在这儿等他回来,我得--------”王志凯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道,“我得执行命令!”“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墨守成规,抱着圣旨不放!”刘艳萍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没好气的瞪着王志凯,武田医生在她身后劝道,“慢点说,慢点说!”“你一边站着去!”刘艳萍就像一头咬人的疯狗,狠狠推了武田医生一把,武田医生悻悻的退到一旁,“现在军长让日本人包围了,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加之带的弹药又不多,我们要是不去支援他们,他们就完了,同学们,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见死不救吗?”“救军长,救军长!”人群里发出了阵阵呼应声。“唉--------”王志凯叹着气,“可我收到的命令是,坚守鸡鸭山,等军长回来,我们这么一走,万一军长他们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听了王志凯的话,人群又陷入了沉默。“军长现在身陷重围,命悬一线,我们若不前去营救,他们就回不来了,你这个木头疙瘩,难道连这个你都看不明白吗?”刘艳萍气的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可-------”王志凯还是左右为难,“可我们就只有这二百来号人,其中还有一半是伤员,更有四十多名不能独立行走的重伤号,真正能投入到战场上的,不过七八十人,我们即使去了,也是螳臂当车白白送死!”“你-----”刘艳萍指着王志凯的额头,气的说不出话来,“你好啊!别说你推三阻四,到头来原来是贪生怕死啊!”刘艳萍气的话音乱颤,浑身发抖。“我------”王志凯被刘艳萍弄得也是进退两难,“我------,怎么可能怕死,我只是就事论事,军长说过,我们决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无谓的牺牲?”刘艳萍重复着王志凯的话,“我看是怕死的理由吧,军长还说过,学生军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对,死在冲锋的路上!”下面有几个人跟着响应,“刘医生,我们跟着你去。”“王组长,下命令吧!”刘艳萍咄咄逼人的道。王志凯摇摇头,“我收到的命令是坚守鸡鸭山,除此之外,我不会下任何的命令。”王志凯心意已决,在他心里早已认定,下山救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不错,军长他一定回来找我们的!”人群里又有人跟着响应,此时的王志凯组已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下山救人,另一派主张坚守待援。刘艳萍看着赞成王志凯主张的人也不在少数,只能无可奈何的道,“没有办法,只能投票表决,按照八路军一贯原则,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小组,总共二百多人,刘亚楠除外,只要有意识的,不管是伤员还是战士,大家都来投个票,若支持我的人多,咱们就下山救人。若支持王组长的人多,我们就坚守待援,下面开始投票,先从我开始。”刘艳萍说着第一个举起了手。刘艳萍向人群里看去,举手的大多都是身体健全的士兵,因为他们身强体壮,不愁行军打仗,几个轻伤的伤员也举起了手,而重伤员几乎是清一色的支持王志凯,因为他们有伤在身,不便行走,更愿意留下了静养。经过一番细心的点数,还是支持刘艳萍的人占了多数,刘艳萍仔细的数了数,小心的记在本子上,举手同意的足足有124人。但支持王志凯的人也不在少数,竟达97人之多。面对投票结果,王志凯无奈的低下了头,刘艳萍见自己已胜出,心情大悦,道:“王组长,你讲两句呗!”王志凯点了点头,“既然是民主投票,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立即下山。”王志凯说完这句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于未来的路,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这一切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他根本就不知道水深水浅,也许下一脚,就会没过他的头顶。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王志凯来不及一一考虑,万一遇上鬼子怎么办?万一找不到军长怎么办?万一--------,这些念头都在他脑里一闪而过,他甚至来不及细细琢磨,只听刘艳萍扯大了嗓门:“都别磨叽了,我们收拾好东西,即刻下山。”就这样,王志凯小组在他们的组长王志凯同学极力反对下,经不起刘艳萍的怂恿而临时改变了主意,这竟然让这个小组在无意间躲过了一劫,如果他们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正是这个临时的决定,让王志凯小组走上了一条曲折艰难却又峰回路转的道路王志凯小组匆忙撤走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日本尖兵小队,从后山悄悄掩了上来,他们无声无息,就像暗夜里的狸猫,可等他们到达了山顶,令人出乎预料的是,硕大的鸡鸭山上竟然空无一人,“真是见了鬼了!”日本指挥官丧气的骂了一句,而王志凯小组,却早已逃出了日本人的视线。王志凯小组一路循着枪声下山,可走到山脚下,枪声突然停止,大家都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没有人能分辨出东西南北,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年幼无知的他们在这深山里迷了路。“怎么办?”王志凯额头冒着汗,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这个-------”刘艳萍直到这时才有些心慌,毕竟她只是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女人,“这个------,我也搞不清楚。”“要不咱们再原路返回吧!”胆怯的人生了退意。“恐怕-------”王志凯面露难色,“我们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四处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林,寂静的夜里看不到半点灯火,“咱们------,要不找个老乡问问?”刘艳萍也没了先前那趾高气昂,一往无前的气势。“唉------”王志凯叹一口气,话语里充满埋怨,“只怕这方圆不会有人家。”“哪该怎么?你想想办法,王组长!”刘艳萍毕竟是女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难免也会服软。“我们现在身处高山密林之中,看不到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纵使身上带有地图,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王志凯叹着气道。“有没有人记得最后一声枪响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刘艳萍抱着一丝希望,望向站在当地的人群。“恐怕我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人能分得清方向,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休息,等到天亮!”王志凯颓废的倚在一棵树上,双腿一弯,屁股坐在地上,脊背依着树干,闭着双眼,打起了哈欠。“绝对不行,救人如救火,我们必须马上赶路!”刘艳萍不住的为人困马乏的学生兵打着气,耐心的开导道,“大家仔细想想,有没有人记得,最后一声枪响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好像是那边!”一个同学指着一个方向,不确定的小声嘀咕道。“你敢肯定!”刘艳萍几步跨到他的身边,步步紧逼的问道。“可能是吧!”那位同学搔着头,显然对自己的观点也不敢十分肯定。“别可能,大概,也许,好像,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刘艳萍急的几乎要跳了起来,,她心里憋着火,嗓门扯的老高。那位同学看了看刘艳萍,又看了看王志凯,一时拿不定主意,“听着,军长的命就握在你的手里,你要是再这么支支吾吾的话,就可能再也------,再也见不到军长了,你知道吗?”刘艳萍使劲晃着那位同学的胳膊,那位同学苦着脸,机械的点点头,“我------,肯定------是从那边传来的。”“好,你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他走。”刘艳萍招呼着众人,王志凯又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显然对这个多事的女人,他心里也是十分厌烦。一群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在树林里走了大半宿,直到天明的时候,王志凯拿过地图,上下比量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显著的标志物。“不好,刘姐,我们走错路了!”一个同学高叫着,“怎么回事?”刘艳萍也是头皮一麻,毕竟是多事之秋,稚嫩的学生军已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这个地方叫上山谷,我家就住在附近。”那位同学急的直挠头,“我们当时应该往东走,可现在,我们却往了南,离牛背山已有上百里地。”“你怎么不早说?”刘艳萍急的眼泪横飞。“晚上,我也看不清啊!”那位同学低下头去,小声说着,声音低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王志凯也是不无感叹的道。“王志凯,现在该怎么办?”刘艳萍也乱了分寸。“事到如今,也没有他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王志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都静下心来。平心静气的好好想一想,都不要急,慢慢来!”武田医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般不轻易发言,可现在他见场面眼见就要失控,想出来做个和事佬。“少插嘴!”刘艳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都火烧眉毛了,还慢慢来,等死啊!”刘艳萍一阵怒吼,武田医生羞愧的低下了头。“组长,刘姐,山下发现一股部队。”一个哨兵跑过来报告。“什么?”众人听了都是头大,“是鬼子吗?”王志凯吓得脸都变了色,就他们这二百来人,还有一半是伤员,打起仗来只有送死的份。“看着不像,就在山下,正向我们这边前进!”哨兵摇着头道。王志凯紧走几步,站在一处山岗上,架起望远镜,只见一股部队正顺着山坡往上爬,他们穿着清一色的土灰色军装,“是八路!”王志凯放下望远镜,跳了起来。刘艳萍一把抢过望远镜,架在鼻子上,“真的是八路军。”刘艳萍高兴的流下泪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嗨,我们在这里!”王志凯站在大石上,向山下高喊,“我们是学生军,不是日本人!”刘艳萍流着幸福的泪,几十个人站成一排,齐声高喊,“我们是学生军!”声音响彻了山谷。山下的八路军听到喊声,迅速向这边靠拢,学生军人人高兴的欢呼雀跃,手舞足蹈。一个身材矮小,总是睁不开眼睛的同学,小心翼翼的来到王志凯身边,轻轻拽了一下王志凯的衣角,“组长!”小声的喊了一句。“郑四喜,你有什么事?”王志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了山下的八路军。“组长-----”郑四喜苦着脸,努力找着措词,“我感觉,感觉有点不对劲。”“你不舒服啊!”王志凯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不舒服就一边歇着!”王志凯正要再回转头,不想竟被郑四喜一把拉住,急切的叫道:“组长,你不要大意啊!山下这股部队,百分之百是鬼子。”“胡说!”王志凯一把推开他,刚要转身,不想他的话竟被刘艳萍听见,刘艳萍打了个机灵,一把拉过郑四喜,“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山下的八路是鬼子?”“刘姐,你仔细想想”郑四喜也是心急火燎,“这里是鬼子重兵包围的根据地,这方圆百里之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八路军出没过,要说他们是从仙霞岭赶过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此去仙霞岭尚有几百里地,而且他们前来更要突破鬼子的重重包围圈,再者,就算他们是八路,也不敢在大白天这么明目张胆的活动,这里可是鬼子的老窝啊!”听了郑四喜的话,刘艳萍心凉到了半截,“到底是救星还是杀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拿个主意啊!”刘艳萍看着王志凯,此时的王志凯还是半信半疑,“对待我们几个虾兵蟹将,鬼子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万一是冲着军长来的,恰好被咱们碰到了!”郑四喜极力的劝说着众人,可二人都是半信半疑,郑四喜眼见山下的部队越靠越近,急的直跳,他一手拉着刘艳萍,一手拉着王志凯,“刘姐,组长,你们还记不记得,分手时,军长再三嘱咐,一路上我们不可能碰到任何援军,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你们都忘了吗?”郑四喜高声喝斥着二人。“不错!”王志凯点点头,“我记得军长是说过这句话!”刘艳萍也点点头,“我也记得。”“就是这样!”郑四喜将两人的手用力一甩,“一直以来,我们都扮作鬼子迷惑敌人,显然,军长也担心鬼子会扮作八路来欺骗我们,他分手时,再三叮嘱。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照你说的这样,山下这些人,真的------,只鬼子!”刘艳萍苦着脸,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那怎么办?”王志凯也是束手无策,毕竟二人都没有单独指挥战斗的经验,以往他们都是跟在方文山的身后,方文山指那他们打那,从来就不需要用脑子考虑,但现在方文山不在身边,他们就像无头的苍蝇,身边连一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刘艳萍也是惊得浑身筛糠,“怎么办?”王志凯几乎要哭出声来,“要真是鬼子,我们就完了!”“郑四喜,你有什么办法?”刘艳萍最先反应过来,使劲的晃着郑四喜。“刘姐,别急!”郑四喜看来心中早有打算,“刚才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山下的敌人也就二百来人左右,与我们人数相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啰嗦什么?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刘艳萍急的不行,打住了郑四喜的分析。“好!”郑四喜点了点头,“那就长话短说,我们分出一百来人来,埋伏在四周,让受轻伤的同学站在这儿充数,大家都装作没事人一般,与他们汇合,到时,我们见机行事。”“怎么个见机,怎么个行事?”刘艳萍是个急性子,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郑四喜神秘的一笑,“他们要是鬼子,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漏出马脚!”“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切莫漏出破绽,到时,听我号令,大家万枪齐发,切莫手软,到时站在原地的一百多人,一定要及时卧倒,以免误伤,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众人点了点头,但脸上都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怯意。说话间,山下的部队已经爬了上来,两军汇合之时,为首的一名指挥官伸出热情的双臂,与王志凯抱在了一起。“同学们,你们受苦了!”指挥官用带着磁性的话音向众人表达了问候,可众人略显尴尬的表情让他看出了异样。“同学们,我们是八路军山西纵队的,受上级指示,特来接应你们。你们怎么就这几个人,其他人呢?”指挥官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志凯身上。王志凯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其------,其他人-------。”“其它都是伤员,我们下山的时候,把他们安排在鸡鸭山下一个叫松树庄的村子里。”刘艳萍抢着回答道。“很好!”指挥官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对,这样即减轻了部队的负担,又妥善安置了伤员,真是一举两得啊!你们谁是这只部队的指挥者?”指挥官环绕了一周,只见众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躲躲闪闪的,显然是起了戒备之心。“是他。”刘艳萍把王志凯推了出来,王志凯怒了努嘴,却没说出话来,刘艳萍说话间目光转向了郑四喜,只见郑四喜向她点了点头,“妈呀!果真是鬼子!”刘艳萍也是心凉到了半截。郑四喜站在人群当中,只见跑来寒暄的人只有几十个,其余都不自觉的站成一圈,将学生军围在了中间。“这几十人可能是汉奸,特务或是会说中国话的鬼子,要想识破鬼子的假面具,还需从外围的鬼子入手。”郑四喜想着,侧出人群,突然高叫着向一个人扑了过去,“小李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郑四喜啊!”那指挥官听到郑四喜的叫声,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腰间,抓在了枪柄上。“小李子,咱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你当了八路军,把我给忘了!”郑四喜使劲摇晃着那人,可那人一脸茫然,好像丝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指挥官眼见包围圈还未完成,紧走几步,想解了眼前之围。突然,只听郑四喜用日本话说道:“你可是我的同学小李子?”那名士兵终于听懂了郑四喜的意思,高兴的使劲点着头,“对,我是!”他这句日本话一出口,指挥官便拔出枪来,可是早有准备的郑四喜比他更快,一枪打在了他腿上,同时高声叫喊:“卧倒,开火!”同学们纷纷躺在了地上,四周埋伏的学生军射出一排排仇恨的子弹,这帮假扮成八路军的日本鬼子还没明白过什么事来,人便死了一半。“快趴下!”指挥官用日本话高声叫喊,可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的包围圈外面还有一个学生军早就埋伏好的包围圈。“集中火力冲出去!”指挥官半蹲着身子,用日语高声叫喊着。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又一发子弹打来,正好打在他胸膛上,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郑四喜趴在地上,用手枪射击离他较近的鬼子,这帮鬼子也算命当该绝,他们几乎就紧贴着躺在学生军的枪口下,即使趴在地上,也会被轻松击中。郑四喜眼见鬼子只剩了二三十人,高声叫喊着,“冲出来,杀光他们”说着第一个向身边的鬼子扑了上去,经过一场紧张刺激的肉搏战,只短短的十几分钟,这二百多名鬼子便统统见了阎王。“下一步怎么办?”刘艳萍高兴的望着郑四喜。“先打扫战场!”郑四喜弯腰捡着鬼子留下的枪支,突然,他身边的一个鬼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别动!”一名学生兵枪口指在他额头上。“你,你是怎么识破我们的?”是鬼子指挥官,他丧心病狂的指着郑四喜高声叫喊。郑四喜蹲下身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冷冷一笑,“因为,你是演技最差的演员。”“八嘎!”鬼子指挥官冲了过来,疯狂的扑向郑四喜,只听一声枪响,鬼子军官向前冲了几步,才倒在地上,只见他的太阳穴上流下一片殷红的血渍。“真有你的!”王志凯走过来,狠狠的擂了郑四喜一拳,起码,在这支年幼无知的少年军队中又有了主心骨。“好样的,若不是你,我们这下全完了!”刘艳萍也走过来伸出大拇指,发出由衷的感叹。郑四喜微微一笑,“我给军长当了四年的警卫兵,我可不能给他丢脸啊!”刘艳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会为你骄傲的!”王志凯惭愧的无地自容,“你在军长身边浸**多年,经验比我们丰富,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们完全听你的。”“不行,不行!”郑四喜赶紧推辞,“你才是军长指定的领导人,我们都应该听你的。”王志凯长叹一声,闭着眼睛,低下头去,“今天发生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军长当初不知内情,所以才选了我,他若今天在场,必会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惭愧不已。”“可是-----”郑四喜再三推辞,王志凯伸出一只手,打断他话,“你再推辞,就是打我的脸!”“可我------”郑四喜一脸为难的看着刘艳萍。还没等刘艳萍说什么,只听“啪”的一声,王志凯的右手举过头顶,重重的扇在自己的脸上,还没等身边的人来得及制止他,只听又是“啪”的一声,左手又打在自己脸上。“王组长!”几个人本想用力拉住他,却被他蛮横的推开,冷冷的道:“今天谁敢拉我,就是跟我王志凯过不去!”几个人听到他话愣在了当地。只听声音清脆,王志凯又重新一下一下扇在脸上。“答应了吧!郑四喜。”刘艳萍使劲摇着郑四喜的肩膀,“这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们大家都相信,只有你,才能带我们脱离险境,也只有你,才能带我们找到军长,答应他吧!”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郑四喜的身上,郑四喜苦着脸,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暂时接替王组长,行使指挥权,但我们有言在先,等找到军长,咱们一切听他安排。”“好!”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王志凯停止了打脸,脸上虽然留下一道道血光,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终于,终于有人接过了这个压在他肩上的沉重的让他扛不动的担子。刘艳萍笑的最灿烂,终于,不是在方文山身上,她又看到了方向,看到了希望,一个默默无名的勤务兵,却在危难时刻挺起了学生军的脊梁,连方文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终日在他身边流着鼻涕的小破孩,却在危难之际给了他最大的惊喜。郑四喜也许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方文山之所以让他当勤务兵,是担心他身材太小,扛不动枪。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事实证明,他苦心栽培的王志凯,到头来难成大器,而名不见经传的郑四喜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学生军一命。几个和郑四喜要好的同学过来用肩膀推搡着,嘴里开着玩笑:“好你个四喜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郑四喜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哪里,哪里,纯属巧合,蒙的,蒙的!”众人还要再闹,刘艳萍赶紧过来打个圆场,“好了,都别闹了,我和郑四喜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众人悻悻的散开。“王志凯!”王志凯转身刚要走开,却被刘艳萍叫住,“你也过来!”“我!”王志凯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资格吗?”“怎么没有?”刘艳萍斥喝道,“你是军长指定的直接领导人,再者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儿已经有俩了,就差你一个,过来!”“好!”王志凯笑着走了回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开了个三角会议。“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是刘艳萍和王志凯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现在,他们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了郑四喜。郑四喜不慌不忙,显然心中早有准备:“第一步先打扫战场,将打死的日本兵挖坑埋掉。”“哪得挖多大的坑?”一个同学惊讶道。郑四喜眯着小眼斜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方文山的神情,“要么埋他,要么埋你自己!”“喔,原来是这样!”那位同学低下头去,悄悄退了下去。“啰嗦什么?叫你们埋你们就埋!”王志凯高声叫道。一帮人不再言语,拿起工具去挖坑,没有铁锹的就用刺刀,没有刺刀的就用双手,一群人干的热火朝天。郑四喜,王志凯,刘艳萍三人围成一堆,只听郑四喜哑着喉咙分析道,“从日军指挥官口中所说的话,他们好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由此我们可以判定,军长那边可能出了叛徒,所以说军长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两人听了点点头,却没说一句话。“还有!”郑四喜继续做着分析,“这股日军来的如此之快,我想他们可能是机动部队,我刚才看了一下地图,离此向南十几里地,有一条通往仙霞岭的公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的军车有可能就停在这条公路上!”你是说他们是坐着军车赶过来的?”刘艳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有了军车,他们就不用再在这样深山野林里藏猫猫,而可以光明正大,潇潇洒洒坐着日本人的军车开往仙霞岭。“十有八九!”郑四喜点点头,算是回答,“还有,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冒充八路的鬼子应该不止这一拨,我们应该一路上多加注意,再说鬼子的车离此只有十几里地,刚才的枪声。我们不确定------是不是已传了进去,所以我们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郑四喜抬头望着南方,专注的表情仿佛是一座雕像。刘艳萍抬起头来,看着眯着小眼,流着鼻涕的郑四喜心里感慨万千,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此时却撑起了学生军的脊梁,“事时造英雄!”郑四喜无疑就是眼下这支危机四伏的学生军的英雄。三人说话间,众人已把鬼子的尸体掩埋妥当,郑四喜点点头,赞许道:“好!大家稍作休息,我们一会还要赶路!”“原地休息十五分钟,注意照顾弹药和伤员!”王志凯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目前的这支学生军就像一只没头地苍蝇,郑四喜正在努力为他们指引着方向,可他的方向又在哪里,在牛背山,在仙霞岭,还是在十里之外的公路上,没有人知道,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王志凯手里攥着怀表,分针刚刚走了两个大格,他就把人从地上哄了起来。“起来啦!都起来啦!”累的筋疲力尽的学生们,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好队,收拾妥当,我们准备出发!”王志凯焦急的看着表,这就是他的性格,一个严谨有序但机智不足的年轻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忧郁寡断拙于变通,所以他从内心里接受了郑四喜的领导,有的人就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先天性的性格不足,他不会是一个出色的决定者,却是一个杰出的执行着,王志凯无疑属于后者,只要有人给他指引好方向,他会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学生军在王志凯的指挥下,执行着郑四喜的路线方针,有条不紊的向南方前进,他们窜高伏地,在树林里摸索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地图上所标的那条公路一路上,王志凯不住的咒骂,这张廖正辉从鬼子那里腾来的地图,管那儿都不对,害的他们一通好找。只见崎岖的山路上,一字排开七辆军车,每辆军车上只留了一到两名司机,这里是鬼子的根据地,他们犯不上小心翼翼,不怕有人来偷袭。“七辆车上总共才九个鬼子,我们冲上去,结果了他们!”王志凯小声嘟囔着。郑四喜放下望远镜,摇摇头道:“不行!这里离开平城太近,一旦听到枪声,便惊动了开平的鬼子,我们带着这么多的伤员和弹药,到时候恐怕连跑都跑不了!”“那怎么办?”王志凯急的直饶头,“这到嘴的肥肉就这么算了!”话语里充满了极大的惋惜。“打是不打,拿个主意啊!这大热天的也不能干耗着啊!”刘艳萍也有些心急,可她目光却一直看向郑四喜,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王志凯是绝对拿不出更好的主意的。可郑四喜双手一直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刘艳萍一把躲下他的望远镜,“别看了,你还能把他们看死,倒是拿个主意啊!”郑四喜擦擦鼻子,不紧不慢的道,“主意倒是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王志凯不耐烦的嘟囔道,“怎么给军长当了几天警卫员,别的没学会,倒学会卖起关子来了!”郑四喜不好意思的赔笑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你们看”郑四喜手指向马路。,两个人的目光一齐顺着他的手望了下去,“鬼子的军车车头都是向着西面,这说明他们不是从开平开出来的,应该是从牛背山一带赶过来的鬼子。”“这不明摆着的事,用得着你说吗?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王志凯越发变得不耐烦。“别急!”郑四喜努力稳住众人的情绪,“一会我们从树林里绕到他们前面,然后顺着马路从西南方向往这行军,由于我们身上穿着鬼子的军服,他们一时辨不出真假,我们就说是从开平开出来的部队,协助野田师团剿灭学生军,等两军汇合之后,我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这几个小鬼子吗?”“兔崽子,就你鬼心眼多!”王志凯在郑四喜的肩膀上狠狠擂了一下,转头小声命令道:“伤员留下,没有伤的跟我走!”一群人像狸猫一样从树林里摸了过去,他们沿着公路转了个弯,等确定鬼子看不见他们时,纷纷从树林里冲到马路上,站成一排,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下车在路边撒尿的一个鬼子最先发现了这支部队,可他只是懒得回了一下头,就吹着口哨继续洒他的尿。“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两军汇合时,王志凯先发制人的问道。“我们是吉野联队苍井小队的,你们呢?”撒尿的日本兵提上裤子,懒洋洋的回答道。“哦!”武田医生答应一声,“我们是开平县城的驻军,奉上级命令,前来协助你们围剿学生军。”武田医生的话字正腔圆,不由得他不信。“什么情况?”一个日本兵打开车门,来到众人面前。“开平县城的!”撒尿的士兵随便抬手一指,慢腾腾的提上了裤子,临近几辆车上的日本兵也纷纷跳下车来,郑四喜斜瞄了一眼,只见九名士兵已有七个下到地面,只有两名士兵分别坐在两辆车上,只是向这边转了一下头,又转回头去,脑袋倚在靠垫上打盹。郑四喜使了个眼色,王志凯领着一名身高体壮的同学,分别向两辆车走去。“他们干什么?”先前撒尿的士兵指了指王志凯二人。“他们到路边方便。”武田医生指着二人回答道,那名士兵点点头,不再理会。却说王志凯走到一辆军车的跟前,他估摸着,十有八九车门没有关,随手一拉打开车门,跳了上去。“你干什么?”车上的日本兵厉声呵斥道。“天太热了!”王志凯指指天上的太阳,“我的水都喝光了,过来借口水喝!”王志凯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故意装出一副**难耐的样子。“好的!”日本兵随手提过一把军用水壶,王志凯伸出左手去接水壶,同时眼睛向左右一个回顾,感觉另一名同学进展的也十分顺利。他伸出手去接水壶,将要碰到水壶之时,手腕突然一翻,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向怀里一拉,同时藏在背后的右手闪电飞出,只见白影一闪,一把匕首径直插在日本兵的胸口上,直没至柄,贯穿后背,日本兵“啊”的一声扑倒在王志凯的怀里,与此同时,另一名同学也是如发炮制,将日本兵杀死在驾驶室里。车下的七个鬼子听到叫声,来不及反应,便被同学们用刺刀捅死。王志凯坐在驾驶室里,向郑四喜翘起了大母指,郑四喜也是满脸笑开了花,大母指伸的老高。“下一步怎么办?”刘艳萍急切的问道,她脸上还闪着红晕,显然刚才一阵刺刀见红,吓得他不轻,毕竟是女孩子,见不得血光。“老办法!”郑四喜现在已经相当干练,处理起突发事件来得心应手。“先挖坑埋人,把躲在暗处的伤员和弹药装上车,下一步我们调转车头,直指牛背山。”郑四喜说着转过身子,手指一直指着牛背山。“都别磨蹭了,”刘艳萍扯着大嗓门,指挥着现场。“你们几个挖坑埋人,你们几个去把躲在暗处的伤员架到车上,你们几个,去把弹药都搬过来,这可是咱们学生军的家底,军长的**!”经过一番历练,现在的实习医生刘艳萍,指挥起来也是井井有条。学生军人人争先,不到一个小时便收拾停当。“好!”郑四喜站在前头高声指挥:“我们现在调转车头,直奔东方,去接应军长!”“接应军长!”郑四喜的喊话引来一阵呼应。“都小声点!”刘艳萍厉声喝斥道:“小声点,不要命了,小心附近有鬼子!”众人纷纷用手掩着嘴,脸上呈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方文山,你还活着吗?”刘艳萍坐在车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刘亚楠,心情一阵悲凉,长舒一口气。“方文山你一定要活下来!”她脑中不由又闪现出第一次见方文山时的模样,那是一个禀性耿直,行事鲁莽且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她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第一次,竟会给她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坚强的少年,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任何恶劣甚至残酷的情况,一定要活下去!”她想着不由自主的抓起刘亚楠的手,感觉她的手已经慢慢有了体温,“好妹妹一定要挺下去!”她又抬起头看见骨瘦如柴,憔悴不堪的王清雅,正眯着眼,斜靠在车帮上。刘艳萍咽下一口泪,伸出一只手,抓住王清雅的小手,王清雅顺势倒在她的怀里,但是一脸悲苦,不说一句话。“这是个内向的女孩!”刘艳萍在心里对自己说。“站住!”不只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声厉喝把刘艳萍从梦中惊醒。刘艳萍睁开睡眼惺松的双眼,从车内望去,只见一群穿着白色军服的士兵,持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对不起!”一个士兵敬了个礼,“此地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任何人不得通过,你们还是原路返回吧!”刘艳萍透过车窗,看见一群穿着白色军服的士兵拦住了去路。王志凯跳下汽车,操着生硬的日语:“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王志凯迈着方步,挎着军刀,一步三晃的赶了上去。“我们是野田师团的,正在全力剿灭学生军,此地已被封闭,为防误伤,任何军队不得进入。”哨兵见他穿着军官的服装,庄严的敬了个军礼。“我们是吉野联队苍井小队的,数天前外出执行秘密任务,现在我们要返回营地,谁敢阻拦!”王志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训斥道。“什么情况?”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王志凯敬了个礼。哨兵粗鲁的跟他说了一下,他点点头,摆摆手道:“你跟我来!”王志凯不明所以,只能机械的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个小木屋内,只见桌子上摆了几部电台,十几个士兵正在井然有序的收发着文件,这里赫然是一个临时指挥部,看来野田正人为了铲除学生军,真是费尽了心思。“给我发电报,”军官用中指敲打着桌面,“吉野联队苍井小队欲返回营地,请求上级指示!”一个发报员答应一声,滴滴答答的敲打着发报机。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从总部传回了消息,军官拿过电报,递给王志凯,“上级指示,要求你们暂住开平城,以后再做打算!”王志凯刚要张口,却被鬼子军官打住,他指了指电报,不再说话。王志凯看的头大,搔着头皮走了回去,见了众人,苦着脸将电报递了上去,刘艳萍一把夺过来,见是日文,看不懂,塞给郑四喜,“什么意思?”郑四喜扫了一眼,小声道:“要我们暂入开平驻扎。”“什么?再返回去!”刘艳萍大声嚷嚷起来。“小声点!”郑四喜中指立在嘴上,“别让鬼子听见!”刘艳萍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道,“那怎么办?”“只能回去,”郑四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不救军长了?”刘艳萍拿开手又嚷嚷起来,看见鬼子又急忙将手捂在嘴上。“鬼子人数众多,且又防守严密,我们根本就过不去!”郑四喜说着要转身上车,却被刘艳萍一把拉住,厉声质问道:“那就放弃了?”到现在郑四喜才发现这个女人实在难缠,凡事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最是刻不容缓,郑四喜一把把她拉到车上,“你懂什么?他们现在守卫如此森严,说明军长还没有落到他们手里,起码现在他还很安全,要不为了咱们几个残兵败将,才不值得鬼子闹这么大动静呢!”“你是说军长他还活着?”刘艳萍双眼放着光,步步紧逼的问道。“肯定活着!”郑四喜已经知道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糊弄不住她,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再赖在这儿不走,鬼子就会起了疑心,没看见他们都换成白色的衣服了吗?就是为了与我们身上的军装区别开来,防止军长他们再浑水摸鱼。”“那军长他们不就危险了?”刘艳萍不无担心的问道。“军长------”郑四喜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我相信,军长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一定能活下去!”郑四喜双眼望向远方,仿佛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山嶂,看到了他们的军长,正顽强的跟鬼子做着垂死抵抗。“全体返回,暂入开平!”王志凯用日语高声叫喊,车队开始调转方向,原路返回,向开平城前进。军队刚离开鬼子的视线,刘艳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们全体弃车,隐入山林,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然后想办法找到军长,你看行吗?”郑四喜郑沉重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郑重的道:‘不行!”“为什么?”郑四喜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只得皱起眉头,耐心的给她解释:“此处是军长他们最容易选择的突围方向,野田正人早就料到此点,所以派重兵团团围困,我们根本就摸不进去。再者说了,我们的情况已经传到了鬼子总部,我们若不能按时到达开平城,必会引起鬼子的疑心,到时,我们就无处匿迹,生死难卜了。”刘艳萍皱着眉头,叹口气:“离了军长,这路是越来越难走了!”郑四喜见她伤心,又不忍心起来,转过头安慰起她来:“毕竟战争不是儿戏,跟世界上最凶残的敌人作战,谈何容易啊!”部队又一路颠簸的赶回开平城,守城的军官是个十分严谨的人,显然王志凯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下得城来,绕着学生军的军队转了一圈,随口问了一两个日常问题,可王志凯顾左右而言他,言语中躲躲闪闪,显然是有所掩盖。守城军官心下显然已经起疑,他察觉这股小队虽然穿着日本军装,但言行却跟传统的日本军人很不一样,首先,这支部队普遍年龄偏低,大多数人脸上都还稚气未脱,再者,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不像传统的日本兵那般斗志昂扬,还有最显著的一点,既然是外出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为何竟会带了如此多的弹药和伤员。虽然接到了上级命令,可他还是一个十分负责任的人,“你们先等等。”说着便转身向城内走去。“香川君,是你吗?”守城军官听到叫声,回转头来,环顾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武田医生身上,他紧走几步,站到武田医生对面,中指停在武田医生鼻子尖上,张着嘴,指头连点了几下,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你是------,你是-------”守城军官皱着眉头,显然是陷入了沉思,突然一拍巴掌,惊喜的叫道:“你是武田!”武田医生笑着点点头:“当年烽火台一别,当时,你我还是青葱少年,时光荏苒啊!转眼间,已步入不惑之年!”武田医生说着不住的感叹。“是啊,是啊!”那个叫香川的日本军官也是连连点头,心有所感,“当年你我同游中国,饱览了支那的大好河山,后来我毅然决然放下手术刀,投身从戎,想来已经十几年。”“当年我们受天皇感召,投身军伍,为大东亚共荣而战,为天皇的神威而战,胸中热血,仿佛依然沸腾,天皇万岁!”武田医生左手压住胸口,显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这大热天的,站在这儿聊上了!”刘艳萍虽然不认识日本字,但与武田医生相处日久,日本话说的却是十分流利。“这位是------”香川指着刘艳萍问道。“哦,容我来解释。”武田医生拉过刘艳萍,“这位是我的内人,莲子小姐!”刘艳萍惊讶的看着武田医生,正要开口,武田医生用力一拉,拉到他身边,道:“莲子小姐是仙台人,当年我们一起学医时认识,我本来是在野田师团,但她却被分到了吉野联队,我多次申请,这才于几个月之前把我调了过去。”“莲子小姐真漂亮,武田君艳福不浅啊!”香川羡慕的看着站在武田身边的刘艳萍,只见她光彩照人,明目生辉,两人站在一起,足足比武田医生高出一个头。“怎么回事?”王志凯操着官腔走了过来。“容我来介绍!”武田医生指着王志凯,“这是我们的长官,苍井队长。”他又指着香川,介绍道:“这位是我当年的同窗,香川次郎。”两人相互行了个礼,香川次郎回转头去,高声叫喊,“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学生军开着军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开平城。香川次郎安排了军营让他们住下,他跟武田医生有说不完的话,拉着他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人席地而坐,老友相逢,显得格外亲切,“想不到十几年不见,香川君风采依旧啊!”武田医生首先开口。香川次郎敬过一碗热茶,自己小心的喝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惭愧啊!惭愧,怎比得上武田君,美人在怀,夫复何求啊!”“香川君此话未免有点------”武田医生苦笑着摇摇头,“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对吗?”香川次郎反问道。“哪里,哪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武田医生赶忙解释。“我知道------”香川次郎抿一口茶,长舒一口气,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学院旁边有一家小商店吗?”“那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我还记得他有一个女儿,叫贞子!”武田医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求学的时候,“我还知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知道的?”香川次郎甚是惊讶,“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啊!”武田医生笑笑道,“我也不是傻子,你就睡在我的上铺,你常常半夜里溜出去和她幽会,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咱们学院里有好多人都知道。”香川次郎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保守多年的秘密,竟会是遍布学院,路人皆知啊!”说着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悠悠的道:“她父亲脾气暴躁,且又嗜酒如命,她常常被打的遍体鳞伤,却又无处倾诉,只能偷偷的趴在我的怀里,对我诉说,啊!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啊!”“所以你就叫上我们打他父亲的黑棍,还多次向他父亲的酒壶里撒尿。”武田医生也是笑笑道。“哈哈哈哈哈”香川次郎放声长笑,突又嘎然而止,摇着头道:“往事不堪回首!中日战争突然爆发,我们受天皇的感召,背井离乡,来到了中国,一来就是七年,谁又曾想到,当年势如破竹的战争,竟会落到这般田地。”“唉------”武田医生劝道:“香川君这番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大日本帝国勇往直前,是不会输的。”“狗屁!”香川次郎喝了口茶,狠狠的骂道:“当年我们年轻,不明事理,现在也是饱经风霜,心情破败不堪啊,别听国内那帮狗崽子胡说八道,现在的中日战争,战况不容乐观啊!”“怎么会呢?”武田医生故意皱起眉头:“国内的报纸不是说天天都在打胜仗吗?”“粉饰太平,一派胡言!”香川次郎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盲目乐观的人,“咱不往大了说,单说这山西境内,一个小小的学生军,人数只有几千人,可我们的长官们动用了几万精干的日本士兵,损兵折将咱不说,一次次的徒劳无获,现在竟然连日本军服的颜色都改了,真是奇耻大辱啊!”“野田君是一个精明强干的长官,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武田医生想打打圆场,可香川次郎已经举起了手,示意他闭嘴:“迫不得已,我看是黔驴技穷吧,就这样的军官,帝国又哪有什么希望可言啊,我等虽兢兢业业,日夜操劳,无奈,无奈权责有限,无力回天啊!”香川次郎有一肚子的牢骚,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倾诉的人,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野田君是帝国的将星,前途无可限量,虽然说受到一点点小小的挫折,但我始终相信,他一定能扭转战局,转输为赢的!”武田医生也不确定,香川次郎是不是在试探他,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了马脚。“哼!”香川次郎一甩手,“别提这烦心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到了吉野联队,又怎么会辗转到了这里?”武田医生本来只是个小人物,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疏漏,他投降学生军的事,方文远和刘连生都没有向野田正人汇报,是以直到现在,日军这一面还没有人知道他已投降了学生军。“说来话长啊。”武田医生深叹一口气,心里极力的思索着,“你还记得毕业之后,你我共游长城,之后你就留在了中国,而我却执意要回日本,说到底------”武田医生故意装出一股难为情的表情,“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啊!”“莲子小姐!”香川次郎惊讶的道。“不错!”武田医生点点头,“她和我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后来,我们相恋了,而她当时只有十六岁,我只能回去等她。”武田医生说的确实是事实,不过他说的这个女人却不是现在的刘艳萍,而是在这之后确确实实抛弃了他的女人-------莲子。“原来是这样。”香川次郎使劲点点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你也算是终成所愿,心想事成啊!”香川次郎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羡慕。武田医生摇摇头,“好事多磨啊,我一直等到她毕业,她学的是护士,之后我们一起来到中国,我被分到了野田师团,而她却被分到了吉野联队,过着一心想牵,两地难连的生活,彼此都是日夜思念,我多次申请要调往吉野联队,可迟迟不被批准,直到几个月前,吉野联队的随军医生相继殉国,不得已才将我调了过去。”武田医生叹着气,语气里现出莫大的无奈。“真是可恨!”香川次郎恨得咬牙切齿,“军方这是在有意无意的棒打鸳鸯,单就这一点,就不可原谅!”说着又话锋一转,安慰道:“不过事情最后武田君总算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啊!”“唉------”武田医生叹一口气,“只怕我是无喜可贺啊!”香川次郎又反过来安慰他,“武田君但请放心,香川虽然不才,原为兄长两肋插刀,军方若再为难你,我必会将他们告到军部。”“我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武田医生摇摇头,他知道,香川次郎虽然视他为知己,但心里对他这支部队显然产生许多疑虑,他要想方设法一一打消他心头的疑虑,“吉野联队在山东和山西的交界处,同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连年作战,战斗减员十分严重,无奈,只得从国内拉来一群毫无战斗经验的学生,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经过残酷的战争,而我们的任务又十分艰巨,我们从山东一路跋涉而来,追逐学生军的另一只部队-------王志凯部,等我们赶到时已不见了他们的影子,好不容易在鸡鸭山五十里处追上了他们,可一场遭遇战,对方火力凶猛,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伤亡过半,就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我是忧心忡忡啊!”“有几个看起来都是老伤。”果然不出武田医生所料,香川次郎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唉------”武田医生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是羞于启齿啊!这些人不是伤在学生军的手里,而是-------自相残杀啊!”“自相残杀?”香川次郎从地上跳了起来,“竟有这等事?”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不瞒你说,这是我们的内部机密,香川君万不可泄露半句啊!”“武田君放心,我定守口如瓶。”武田医生的一番话调动起了香川次郎的情绪,他迫不及待的等着武田医生讲下去。“说来这事已有半个多月,”武田医生努力在心里算着时间,“我们接到上头调遣前往山西协助野田师团剿灭学生军,当时走在半道上,两帮来自不同地区的学生因一时言语失和竟大打出手,不惜将枪口顶在自己同胞的额头上,一场混战之下,多人死亡,十几人受伤,由于当事人已死,苍井队长几番拷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兄弟相残,真是奇耻大辱啊!”香川次郎说着连连摇头,心里显然是震撼不已,这就是武田医生的计谋,先镇住他,让他没时间分辨是真是假。香川次郎显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武田医生趁热打铁,“我们一路追寻学生军至牛背山以南五十里,可上峰有令,外围部队不得进入,而王志凯组,却趁命令颁布以前,混了进去,对于他们的目的,我们是一无所知,只有一山之隔,我们却无可奈何。”香川次郎低头不语,沉思了良久,才淡淡道:“武田君的意思,我完全理解,你们想绕道开平,继续追寻学生军的下落,可我得到的命令是-------,要你们暂住开平城,一切等剿灭学生军的战役结束后再定。”武田医生没有坚持,他明白这位老同学的性格,坚持毫无作用,而是无奈的叹道:“这帮人无声无息的潜入到我们的大本营里,他们想干什么?我们是丝毫不得而知,怕就怕井水里翻了大鱼,野田君苦苦经营的计谋,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说完双手抱头,不再言语。“可------”香川次郎想说什么,可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摇摇头,叹息一声,心里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我们可以电告野田师团--------”香川次郎试探着问道。“也好!”武田医生来个以退为进,“他们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怕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他表面上并不坚持自己的观点,其实却在旁敲侧击的敲打着香川次郎,“只有我们,追逐他们的时间够久,对他们的种种伎俩了如指掌,只可惜我们是有心杀敌,力所不及啊!”香川次郎权衡再三,终于站起身来,啧啧嘴,“我去请示一下清真将军!”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武田医生嘴角露出会心的笑容,他知道,他已经说服了这个固执的香川次郎,只要取得他的信任,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大约过了盏茶功夫,香川次郎从室外踱了回来,一进门就笑道:“好消息,恭喜武田君,我已说服了清真将军,他决定放你们出城,由你们追寻学生军残部,不过将军有令,为防误伤,无乱你们碰到那一只日本军队,你们只能就地投降。”“绝对没有问题!”武田医生紧紧握住香川次郎的双手,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这样,这支毫无战斗经验又缺乏领导核心的部队,凭借着团体的力量,一步一步冲出了鬼子包围圈,插入了鬼子的心脏,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熟悉开平地理环境的他们,一出了开平竟然就迷了路。听着他们的叙述,方文山心里百感交集,曾经年幼无知的他们,已不再是当初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们靠着刘艳萍的判断与坚持,郑四喜的冷静与机智,武田医生日本国籍的特殊身份,竟冲破了重重险阻,方文山在心里自量,就算换了他,也不一定能如此漂亮的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因为在他心里一直都认为,这支部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战斗力本来就差,又带着如此多的伤员和弹药,这简直就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没想到,他们竟然圆满的给出了答案。方文山轻闭上眼睛,顺手摸去眼角的泪水,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带给你惊喜,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感动,方文山推开怀里的王清雅,把她交给了刘艳萍,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刘艳萍扶着王清雅,看着傻站在一旁,流着鼻涕的郑四喜,心里感慨万千,无疑,在他们这次大逃生的过程中,郑四喜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我说郑四喜,你为啥叫郑四喜呢?”刘艳萍的问话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郑四喜的身上。郑四喜抽了几下鼻子,不好意思的道:“为啥呢,那个,生我的时候,本身就是一喜,恰巧正值我二叔结婚,此为二喜,还有就是我奶奶过六十大寿,此为三喜-------。”“那第四喜呢?”刘艳萍追问道,郑四喜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皮,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我-----,我给忘了。”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方文山赶紧出来打圆场,“这第四喜啊,就是他帮助学生军顺利突围,此乃大喜特喜啊。”方文山拍了拍郑四喜的肩膀,赞许的点了点头。“郑四喜就是咱们学生军的吉祥物!”下面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对!”方文山手指向天空,高声应和道:“一点没错,有了像郑四喜这样的同学,相信我们一定能从鬼子的包围圈里突围出去。”“对对,我们一定能成功!”学生军群情激昂,显然与王志凯组的成功会师,大大的激励了学生军的士气。“方军长,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李银梁依然是忧心忡忡,显然他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怎么办?”方文山转过身来,两眼露出逼人的杀气,“好办。”他显然是胸有成竹,慷慨激昂的道,“我正愁没有借口混进开平城,想不到这借口竟然自己就找上门了。”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文山,方文山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真是天助我也,我们现在就返回开平城。”方文山指着武田医生道:“你们就以不熟悉开平周围地理环境,加之天黑迷了路为借口,暂入开平城借宿一宿,想必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众人都跟着点点头。方文山接着道:“我们把王志凯小组的伤员都换成精装的士兵,依然由王志凯领队,等鬼子打开城门,你们趁其不备,迅速消灭掉守城的鬼子,然后你们不要停留,迅速赶往城西的开平监狱,把里面关押的犯人,无论是八路军,中央军,晋绥军还是平头百姓统统放出来,记住,你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寻一个叫李文达的国民党军官,务必要把他带来见我,至于其他人,愿意加入学生军的我们一律欢迎,听见了没有?”“我一个人带队?”王志凯指着自己的鼻子,显然是对这个任务没有半点信心,方文山一拍脑袋,啧的一声,补充道:“差点忘了,由郑四喜同学协助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了!”王志凯一把拉过郑四喜,脸上笑的开了花。“第二组,由李银梁同志率领骑兵队,一旦王志凯小组拿下城门,你们要迅速冲入开平城内,消灭一切无论是抵抗还是不抵抗的鬼子,听到了没有?”方文山高声问道。“保证完成任务。”李银梁声如洪钟,格外振奋人心。“由刘艳萍同志带领伤员和女兵,冲在队伍的最后。其余人为第三组,跟着我和李微师长,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我们向着开平城-------”方文山手指向前方,高声叫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