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副军长现身?且说野田正人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他还在满心期望着一场久违的大胜。此时的野田正人对关家岭的战况还一无所知,他端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手上端着茶壶,正在欣赏中国的国粹-------京剧。说心里话,对这些咿咿呀呀画着各种脸谱的人物,野田正人心里并没有多少兴趣,但来到了开平,入乡随俗,他也学会了附庸风雅。野田正人翘着二郎腿,正听的入神,突然,刘连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连门也没来得及敲,就直接撞开门冲了进来。刘连生喘着粗气,半蹲在野田正人身前,野田正人面带愠怒的扫了他一眼,“什么急事?连门都不敲!”“不--------不好了!”刘连生气喘不已,脸上青筋暴跳,“渊彦君在关家岭被学生军击败,他带着残部,逃到了山东,投奔了板桓师团,现在--------现在,学生军的大军已经到了开平城东三十里之外。”“什么?”野田正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群戏子看见野田正人满脸怒火,识趣的退了下去。“赶紧给渊彦一郎发报,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野田正人冲着手下人一通怒吼,一个卫兵唯唯诺诺的向他汇报,“早在十点之前,我们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了。”“什么?”野田正人又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别愣着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刘连生心急如焚,一个劲的催促。“好,好!”野田正人一时六神无主,简单的收拾了一些细软,跟在刘连生身后,向大营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只见从外面闪出一个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么急,这是要到那里去啊!”刘连生抬起头来,见是方文远,正阴阳怪气的看着他们。“你管不着!”刘连生也是没有好气,“好狗不挡道,闪开条路来,让大爷过去。”仗着有野田正人撑腰,刘连生口气硬得很,咄咄逼人的瞪着方文远。方文远并不生气,点点头,“你可以走,不过他-------”方文远指着野田正人,“必须得留下!”“方文远,你他娘的别欺人太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刘连生也是半点不让。“别狗仗人势了!”方文远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刘连生,“渊彦一郎在关家岭战败的消息,你知道的一点也不比我早,现在的野田正人,他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了!”“放了野田太君,否则,老子一枪毙了你。”刘连生掏出手枪,可还没等他把枪举起来,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刘连生从屋内望出去,只见他的十几个手下都被人下了枪,刘连生枪举了一半,僵在了半空。方文远用手指别开他的枪口,微微一笑,“你现在大势已去,看在你我曾共事一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我数一二三,立马从我面前消失,别等到我改变注意。”方文远说着闪开一条缝来,刘连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领着自己的人,顷刻消失的不见了踪影。“刘君!”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撒手而去,野田正人六神无主的站在当地,他将行礼仍在地上,用起了攻心之术,喃喃的道:“方君,我一向对你不薄,你何以竟如此对我,叫人心寒呢!”野田正人说着长声叹了口气。“这句话,亏你还说的出口!”方文远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当年,我一心一意的投靠你,一不求荣华富贵,二不求高官厚禄,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放我弟弟一条生路,当初你口口声声答应的事情,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竟然私下里收买越南人去加害于他,食言而肥啊你!还好意思跟我谈交情。”野田正人惭愧的低下了头,“一时之失,悔恨终生啊!”“别假惺惺了,想以此换得我的同情,做你的青春大梦吧!野田正人,我对你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而却偏听偏信,过分袒护刘连生,对我心存戒虑,你以为我心里不知,从一开始,你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事已至此,你也怨不得我。”野田正人用力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悔不已,“刘连生一直说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只可惜我一直听不进去,才酿成今日之祸,养虎为患,后悔晚矣。”方文远冷冷一笑,像看着条死鱼一样的看着野田正人,“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落地成坑,言出必行。若当初你能履行承诺,我必会誓死追随,你现在后悔,也只能是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报告师座!”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警卫兵,笔直的敬了个军礼。“什么事?”方文远转回头去,眼睛瞟了一眼。“报告师座,刘连生带人抢了我们的军车,将大批武器和粮草都运到他自己家里去了,我们想阻止,可他是见谁咬谁,谁也拦不住,还动手打人,还请师座定夺。”方文远摆摆手:“这是最后的疯狂,垂死挣扎,由他去吧!”警卫兵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从一旁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魏得旺。“这么大个人情,你弟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魏得旺话里带话。可方文远根本就不理他:“我只知道,我得到的任务是活抓野田正人,至于其它的,只是额外收获,有与没有,都是一样。”魏得旺点点头:“说的好,刘连生区区三十几个人,焉何能守得住开平城,学生军的大军,正在赶往开平的路上,这个顺水人情,你兄弟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啊!”“刘连生一个将死之人,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何去何从,由他自生自灭吧!”方文远不屑的斜了他一眼。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个警卫兵,“报告师座,副座,学生军大军已在开平城东二十里之内,很快就要兵临城下。”“带上他,我你们走。”方文远指着野田正人,几个人过来押着野田正人上了一辆军车,一路上,野田正人两眼始终死死的盯着方魏二人,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还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他曾经耀武扬威的屹立在晋西北的大地上,用他的睿智书写着他的英明神武,他曾经是帝国的骄傲,天皇的宠儿,他曾经傲立沙场,对中国武装不屑一顾,山西,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地方,开平,是他迈向全中国的第一步,他心里有万千不甘。方文远,魏得旺,都曾是他鞍前马后的小卒,他任意摆弄的棋子,但现在,他却身陷囹圄,日本的大山,帝国的脊梁,在这一刻倒下了,他败给了学生军,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他败给了方文山,一个十七八岁,刚刚不吃奶的孩子。野田正人,他现在站在历史的转折点,帝国的军威在这一刻黯然失色,从此,这些佝偻着身躯,蓬头垢面的中国人,彻底摆脱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统治,他们的成就震惊了世界,更是深深震撼了不可一世的野田正人,日本人败了,野田正人成了阶下囚。看着心有不甘的野田正人,魏得旺也是深有感触:“真是世事轮回,报应不爽,沧海桑田,瞬息万变,曾经不可一世的野田正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不由得令人感慨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样把开平城拱手让给了学生军,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大方了吗?”对于魏得旺的揶揄,方文远也只有无奈:“凭我们这几个人,如何能守得住开平城吗?”“我不相信学生军敢公然攻打中央军,这是蓄意挑起内战。”魏得旺显然是胸有成竹。“你别忘了,学生军不是八路军!”方文远提醒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魏得旺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小心他把我们两个当成了汉奸!”魏得旺一脸的奸笑,显然对自己当初的无知也觉得可笑。“我们本来就是汉奸!”方文远转过头去,上来一辆军车,魏得旺笑着摇摇头,“我们是汉奸,起码我是!”说着也上了车,跟着部队离开了开平城。现在,整个开平城,只剩了刘连生,还有他那不到三十个人的侦缉队。刘连生背对着门,坐在正屋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他的毛瑟枪,他的父母和李小红战战兢兢地坐在他两旁。桌子上摆满了菜,可谁都没有动一下,刘连生拿了根鸡腿,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却并不咽下,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母亲显得坐立不安,张着口,想说什么,可话没出口又咽了回去,他的父亲眼睛也是不住向刘连生瞟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好了!”刘汗三喘着粗气从外面跑了进来,“学生军进城了,处长,我们还是快跑吧!”刘连生一皱眉头,顺手抓起桌上的手枪,看也不看,随手一甩,只听“砰”的一声,刘汗三仰面倒在了地上。刘连生顺手将手枪扔在了桌上,他的父母和李小红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几名得力手下也是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谁他娘的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这就是下场!”刘连生恶狠狠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处长放心,我们一定跟学生军血战到底,与处长共存亡”一个手下忙着上前表态。刘连生不置可否,将手枪别在腰间,“走,我们出去看看!”刘连生头也不回,带了几个特务,向大门外走去。待刘连生走远了,刘母才敢长长出了口气,欲哭无泪的道:“家门不幸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啊!”“唉------”刘父点上一袋旱烟,吧嗒几下,也是愁眉不展,“这畜生走的太远,恐怕是回不了头了。”“他爹,你听见了吗?他要对付方文山军长,万一有个好歹,我老刘家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啊!”“这孽子是得了失心疯了,要真有个万一,我老刘家一世清誉将毁于一旦,反落得个遗臭万年,万人唾骂的下场啊!”刘父吐出一口烟圈,满脸的愁云。“虽说学生军大军已经进城,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而刘连生的目标又是方文山军长,若不想办法加以阻止,后果将不堪设想啊!”李小红比谁都急,无奈她羊在狼窝,自身尚且难保,对眼前将要发生的事情更是一筹莫展,她将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位老人身上。“没办法,我只能亲手宰了这个孽子!”刘父说着手里多了把枪。刘母眼睛一热,一大串泪珠掉了下来,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母子连心,“他爹”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哭成了一个泪人。刘父脸上也是滚下一串泪珠,嘴里叹着气,“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是我亲生的儿子,可这个孽子,他要逆天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刘父显然读过几天书,话说出来透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气势。“他爹,你真能下的了手?”刘母泪流满面,抽泣不止。刘父牙一咬:“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将枪藏在袖子里,跟了出去,刘母和李小红也跟在他身后。学生军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开平县城,得到了开平百姓的热烈欢迎,人们打着彩旗,吹着小号,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开平的光复,揭开了山西崭新的一页。同学们的脸上也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各人脸上都还残留着炮火的烟灰,但却掩饰不住他们心中的兴奋,同学们背着长枪,露着一排整齐的小牙,嘴巴都裂到了耳根。方文山夹在队伍当中,看着眼前一片喜气洋洋的场景,脸上也忍不住爬上了笑容,他从人群里扫了一眼,看见了头上缠着绷带,略显落寞的李银梁。李银梁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低着头,一脸的尴尬,显然,屡次与方文山为敌,让他站在了学生军的对立面,当日若不是方文山当机立断,他几乎差一点将学生军领上了绝路,他心里有过内疚,但更多的是庆幸,多亏同学们最终选择了方文山,若是站在他这一面,真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方文山目光从李银梁身上一扫而过,郑四喜从后面赶了上来,与方文山并排走在一起,“报告军长,我们二师已奉命接管了整个开平城,现在,只剩下了刘连生所在的刘府,他在那儿摆下了老大的排场,放出话来,等着你去找他算账。”方文山微微一笑,“当日鸡公山一别,我曾许下诺言,一定要跟他把所有的帐都算个清楚,看来,今天正好是个不错的日子。”郑四喜淡淡一笑:“无知鼠辈,也算让他逍遥一时,不过,他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好!”方文山叫住队伍,郑四喜手臂一挥,学生军调转了方向,浩浩荡荡的涌向了刘府。只见刘连生站在大门口的正中央,门前的空地上垛起了好几排简易的防护墙,十几名枪手猫着腰趴在地上。方文山领着学生军的大军出现在了刘府的门前,方文山越众而出,站在了刘连生的对面,郑四喜,李微,冯小波,魏大包,王金刚,刘艳萍,武田医生,李银梁,甚至是刚刚痊愈的刘亚楠,也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在了方文山后面。学生军也是人人戒备,无数的枪口一齐指向了刘连生,刘连生轻蔑一笑,嗤之以鼻,“好大的排场,忘了当日在鸡公山,走投无路,急急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方文山微微一笑,“还不是拜你们这些小人所赐,可我们厚积薄发,不也有了今天。”“哈哈哈!”刘连生放声长笑,“方文山,你是个什么东西,野田正人怕你,我刘连生可不怕你。”刘连生牙关紧咬,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哈哈哈!”方文山也是放声长笑,“怕不怕不是嘴上说的,心里怕才是真正的怕。”“方文山!”刘连生厉声喝止,“是个爷们,敢不敢跟我单挑?”“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啊!”众人还没来得及劝止,方文山已说出了这句话。“军长,千万别上他的当,中了他的激将法,我们已是胜券在握,可千万不要轻身涉险啊!”郑四喜当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劝止。众人纷纷上前,七嘴八舌乱成一团,“都给我闭嘴!”方文山立起右手,“我自己心里有数。”说着迈步走了上去,“枪,军长忘了带枪!”一个警卫兵高声叫喊。“狙击手准备!”郑四喜低喊一声,各人都绷紧了眉头,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提心吊胆的看着眼前这场即将发生的决斗。方文山信步走到一个篮球架下,刘连生一脸的讥笑,面对面的站在了方文山的对面,两人四目相对,刘连生比方文山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刘母在人群后面捅了一下刘父,刘父浑身发抖,哆嗦成一团。两人四目相峙,僵持了好几分钟,谁都没有出手。突然,两人同时向两旁跳开,拳头藏到肩膀后面,“剪子,包袱,锤!”两人异口同声的亮出了右手,方文山出的是包袱,而刘连生出的则是剪刀。“哈哈哈哈!”刘连生高兴的前仰后哈,笑的喘不过气来,仿佛他才是这场战争的赢家,用右手小拇指指着方文山,“猪脑子啊!你,就知道包围,包围,不知道有剪刀啊,又被我剪开了吧!哈哈哈!”方文山也是气的直挠头,拳头捏的生紧,狠狠的吐出两个字,“你先!”。两人在场上斗得激烈非常,台下的人看的却是一头雾水,刘艳萍看看郑四喜,郑四喜摇摇头。郑四喜看向李微,李微也摇摇头。李微看向王清雅,王清雅也摇了摇头。刘连生信步走到球场中央,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皮球,刘连生在地上拍了几下,方文山弓着腰,做了个防守的姿势。刘连生左手食指托了一下鼻子,不屑的蔑了方文山一眼,“准备好了吗?我可要进攻了。”方文山不说话,两眼死死的盯着刘连生手里的篮球。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刘连生运球的速度就像风一样,方文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怜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方文山,在球场上却被人家打成了软柿子。刘连生一口气投进了四个球,现在摆在方文山面前的只有一次机会,终于,方文山抢到了皮球,本来刘连生已经起跳,而且抓住了皮球,但是面对方文山的凶猛来势,刘连生还是松了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有意让着方文山。方文山带球的速度也很快,可他变向的技巧比不过刘连生,方文山也一口气投进了四个球,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是因为刘连生根本就没有全力防守。现在球权归方文山,刘连生左手食指点了一下方文山,翘着下巴,没说一句话,脸上挂着一副令人折服的傲气。方文山轻蔑一笑,他带着球不住的变向,努力想靠到篮筐下面,可刘连生以不变应万变,终于,方文山没能突破刘连生这道坚固的防线,球落到了刘连生手上,刘连生出了三秒区,方文山在后面紧追不舍,刘连生在三分线外果断出手,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在了篮筐里面。待比赛结束,两人都已累的气喘不已,并排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方文山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招呼众人,“都把手里的家伙事收起来,小心走了火。”刘连生也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十几名手下摆了摆手,“把家伙收起来。”“来!”方文山拉着刘连生,来到学生军队伍面前,“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方文山将众人聚拢过来,指着刘连生,郑重其事的道:“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就是学生军的副军长,刘连生同学!”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刘连生见冷了场,也不由尴尬一笑,在方文山肩膀上拍了几下,“文山,别难为他们了,在他们心中,早就把我当成是汉奸了。”刘连生哈哈一笑,也算释然,脸上再也不见他平日里那股穷凶极恶的模样。“愣着干什么?”方文山见没人出声,一脸的怒气:“都成哑巴了吗?”“刘-------副军长。”人群里稀稀拉拉的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声音,“冯小波,没吃饭呢你?声音这么小,你自己能听见吗?”方文山对众人的表现显然非常不满,第一个批评了冯小波。冯小波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日在鸡公山,那晚离开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眯着小眼在装睡,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那个熊样,你心里不是一直有个疑问吗?那天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现在还用得着我来给你回答吗?”冯小波尴尬的笑了笑,“当然不用,你去见了刘副军长。”方文山又转过头去,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李银梁,“李政委,我怎么从鬼子那里逃出来的,不用再跟你一一解释了吧!”李银梁脸红到了耳根,低下头去,“是刘副军长救了你。”方文山点点头,“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假王宁曾经提议,由我哥哥方文远来担任学生军的副军长,当时我没同意,那是,我曾说过,副军长永远活在我的心中,你们都以为我说的是高玉磊,其实不是,我当时指的就是刘连生刘副军长。”众人点点头,这才弄清了刘连生的真是身份,刘连生招呼自己的手下,“都愣着干什么?过来见过方军长。”十几个人呼啦涌了上来,方文山在人群里看见了张一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会心的笑容,“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张一武也笑了笑,“那是我的任务。”说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刘连生指着这十几个人,“这都是我昔日的好友,追随我潜伏在野田正人的手下,至于特务队那些害群之马,罪大恶极的,都已被我就地枪决,罪名小的也都被关了起来,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还有,我没能逮住野田正人,他被你哥哥方文远带走了。”“你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方文山对刘连生一时感激不尽。刘连生一转头,突然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他的父亲,刘连生指着方文山,“看见了吗?我的亲爹,为了你,竟然要大义灭亲。”他父亲一阵手忙脚乱,想将枪藏在身后,可刘连生眼疾手快,还是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会使吗?你,这保险都没开,打的响吗你?”刘父站在当地,浑身哆嗦城一团,满脸的尴尬,在他身后,站着刘母和李小红。“刘老伯深明大义,真是可歌可泣啊!”方文山不由的感叹,刘母也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一脸的困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方文山转过身来,看着众人也是一脸的疑问,方文山点点头,“好,那我就详细的给你们讲一讲,刘副军长是最早加入学生军的成员之一,他是奉我的命令,故意发表一些亲日的言论,借此引起野田正人的注意,潜伏到他的手下,刺探军情,是他,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告诉我,开平是座空城,也是他尾随清真一郎,通过他输入密码的手势猜出了清真一郎的密码,在我被捕的时候,也是他伸出了援手,才使我顺利脱困,总之,刘副军长对于学生军的功劳,不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差。”方文山说完,下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众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刘连生,看的刘连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别看了,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众人会心的一笑,队伍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对了!”刘连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拉出李小红,指着方文山责备道:“李小红同学,当初都是这个家伙想出的骚主意,要算账你就找他算账吧!”李小红脸上一红,方文山郑重的向李小红道歉,“对不起,李小红同学,我当初也是迫于无奈,委屈你了!”李小红低下头,眼里噙着泪,“你们这都是为了救我父亲,真正应该说道谢的人,是我,谢谢你们,我代表我父亲谢谢你们了。”“好啊!”刘连生连连点头,“你能明白,我死了也值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向大家说个明白,我和李小红同学虽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夫妻之实,人家可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学生军的精英们,无论是哪一个,只要有胆量的,尽管放马过来追求,我刘连生是举双手欢迎啊!我这强抢民女的事,全山西没有不知道的了,今天,我也总算解脱了。”刘连生话音一落,却没人接腔,方文山略显为难的走上前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不,现在一定要说个清楚。”刘连生十分坚持,“否则,我这一世罪名,恐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方文山低下头去,声音低沉,“其实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李晚霞同学她-------”,方文山话没有说下去,刘连生全身一震,死死抓住方文山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晚霞,她-------,怎么了?”方文山说话的语气,让他产生了一种不详的感觉。“李晚霞同学,她--------”方文山停顿了一下,“去世了。”“什么?”刘连生脑袋“轰”得一下,差点摔在了地上,“什么时候的事?”“两年以前,”方文山声音小的可怜。“晚霞,她一个人走了。”刘连生踉跄几步,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几个人抢上去扶他,刘连生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泪,“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众人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刘父刘母招呼众人到正屋坐下,刘母一脸的疑问,“方军长,这个李晚霞,她是什么人啊!”“她是连生的恋人,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方文山淡淡的道,眼睛忍不住看向刘连生所在的小屋。“可他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刘母表现的难以置信。“连生,他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他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出来。”方文山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李微发着感叹,“姨夫,姨母,连我都被蒙在鼓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表哥他会是学生军的人。”刘母没说话,点了点头,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的儿子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他非但不是汉奸,反而是一个孤胆龙威,只身卧底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的抗日英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刘母的问题,也正是众人心中的疑问,他们两个,一个北关中学,一个稀庄中学,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成了莫逆之交。方文山指着外面的篮球场,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俩的相识,完全结缘于篮球,记得有一次,我们北关中学与稀庄中学举行了一场篮球比赛,在那场比赛中,我一个人大杀四方,拿下了三十多分,最终我们赢得了那场比赛,可比赛结束之后,有一个同学找到了我,带着一脸的傲气,说当时若是有他在场,我们根本就赢不了,当时,我也是年轻气盛,就决定与他斗牛。”“什么是斗牛?”对于这种专业篮球术语,刘母不可能懂,“就是一对一打篮球,看谁先投进五个。”李微站起来解释道。“当然,你们也看到了。”方文山一脸的释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一连打了几局,我都落了个一败涂地,当时,在场下,就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后来我才知道,她叫李晚霞,是连生的女朋友。”方文山顿了顿,“从那以后,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经常以球会友,练得热火朝天,其实在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天比赛他为什么没有上场。当时,他坦然一笑,他说他女朋友生病了,他得带她去看病,直到那时,我才注意到了李晚霞,这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而且一身的病,走不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上下学都由刘连生背着她,而他们又不是同一条路,等刘连生把她送回家,然后自己才回家,所以每次他回去的都很晚。而且这个李晚霞父母双亡,寄居在她姨妈家里,她姨妈人倒不错,只可惜家境贫寒,所以李晚霞常常是饿着肚子吃不饱饭,刘连生就把自己带的饭给她吃,而他自己却只能忍着饿肚子。”“别说他每次放学回家都一副恶虎下山的模样,狼吞虎咽,原来是为了李晚霞。”方文山的话引起了刘母的共鸣。“刘连生就是这样小心的呵护着这个女孩,记得有一次,李晚霞不小心摔折了腿,刘连生找来偏方,和我一起上山下地的找土鳖,然后熬了药给她喝,他那关怀备至的样子,至今想来都让人难忘。”方文山仿佛沉浸在回忆当中,众人也听得心往神驰,暗暗在心里赞叹,刘连生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他们。”方文山叹息一声,“自从刘连生投靠了日本人,李晚霞万念俱灰,辗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当时刘连生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没有强行挽留。回到江西,她加入了当地的八路军队伍,可不到半年,她就消瘦不堪,病入膏肓,在她弥留之际,写了很多给刘连生的信,而且很多信上都提到了我,她在心里反复自问,本来是最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一个是抗日英雄,一个是汉奸走狗,直到死,她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去世之后,我们的同志在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信件,从这些信件中,他们隐隐约约猜出了刘连生的真实身份,出于保护连生的目的,这些信件一直都被秘密保存。试想这些信件一旦落在野田正人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直到不久以前,他们才辗转将这些信件交到我的手上。”方文山说着拿出一沓整齐的信件,平整的放在了桌子上。“哼------”屋内传来一声叹息,刘连生从外面走了进来,伸出手,慢慢拿起信件,一行一行纤细的小字映入眼帘,刘连生眼睛一酸,掉下泪来。“对不起!”方文山衷心的道歉。刘连生摆摆手,“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她死了,葬在什么哪里?”“她和许多牺牲的战士一齐葬在了一处无名的山岗上。”方文山不敢抬头去看刘连生的眼睛。“我想去看看她!”刘连生语气里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好,我陪你一起去!”方文山站起身来。“不用!”刘连生的话不留任何余地,“你留下来,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一路顺风。”方文山并不感情用事,“告诉李晚霞我们学生军欠她一个人情。”刘连生没有说话,回过头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