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判判是讲十出身,简单的廉耻之心还是有的,与得跑出去,对着知善的大肥屁股狠踢,一边踢一边骂道:“大娘娘的,你这个畜牲!”“赵通判,跟这种人计较值得吗?”郑朗拉住了他。案件闹大了,比他想的还要大,如何善了?现在不能生气,得想一个办法。先吩咐衙役从寺院里找来和尚的僧衣,送进洞窟,立即出来,让这些赤着身体的妇人们穿好衣服,让她们遮羞,再将她们放出来。两人坐在石板上,秋露已重,石板上沾着细密的露珠,两人浑然不觉,连石板上传来的凉意都没有感觉到,一起在发呆。“郑知州,我气得胸口快要炸裂,”赵通判捂着胸脯说道:“实在想不出来好主意。”官场上也有龌龊事,但再龌龊,也有一个底线,眼前发生的事,远远超出赵通判心理承受范围。郑朗心愫也不大好,史书读得多,别以为这些装神弄鬼的法门,真管用的,方腊正是靠它起家,作的孽远比这几个大和尚深重,人家那才是玩,几万十几万的妇女扒光衣服往山窟里塞。但亲眼看到,心中总有些不大好受。夜风吹来,山涛阵阵,临近九月,夜晚很凉快了,郑朗身上不由地哆嗦了一下。“郑知州,要不要加一件衣服?”赵知州关心地说。“不用。”然后用手托着腮,怎么想都没有好办法将此事善后。妇人们带了出来,重见天星,眼泪往下流,可许多妇人关了很长时间,眼神呆滞,有的妇人都快变得半疯半傻。郑朗走过去,安慰了几句,效果不大,于是借着火把写了一封简单的信给崔娴然后让衙役将这些妇女带上船,但一路上看好了,别让她们想不开,跳长江自杀。到了自己家中让自己那个聪明的妻子安慰。这时,想一想,自己这个聪明的小妻子,有时候还真能起到作用。赵通判站在边上看,道:“郑知州,还要多谢你啊。”一旦这些大和尚们准备逃跑,这些妇人必然会被杀人灭口,真正死无葬身之所。若那样不翻开便罢一翻开自己同样会受牵连又说道:“郑知州案子大,要禀报朝廷。”“嗯,”不说也要禀报朝廷。但朝廷那些大佬此时还有没有心思过问这件事?忽然灵机一动。自己一直不想争,还有一件事,马上拓圩造港,都是有争议的事,别看好处多多,但到了朝堂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弄的,就会让你悲催。因此隐忍不发,坐视种种事态发生。并且还有一个重要掣肘的因素就象石介,这时候君子党替他遮掩,可后世真相还会让人揭穿,你一个小小的南京府推官,如何知道皇宫的内幕?幻想?幻想可以,别大嘴巴子。说到底,赵祯软了,对大臣好了,于是这些大臣不知道怎么扬名,以为污蔑皇帝也是一种荣誉,幻想版在他眼中也是事实版。大嘴巴石介能做,自己不能做。你在太平州又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些大嘴巴必须要整治,根据他的中庸理论,赵祯软,产物就是大臣胆子大,于是产生许多大太阳。这玩意儿真的不能多,一轮两轮足够了。再按照他的中庸理论,与时俱进,调剂的就是这些大嘴巴,不能让他们胡乱喷下去。宋朝崛起,有两个机会,一是赵祯朝,二是赵顼朝,赵顼朝已经积重难返,只有赵祯朝才是最好的时机。一旦糟蹋下去,大罗神仙来,也休想让宋朝变得好起来。还有友谊。正好,挖一个坑让石介往下跳。想到这里,笑了起来。“郑知州,想到好主意了?”赵通判又将他思绪拉回来。郑朗挠了挠头发,是很难办。本来想法中以为这些女子全部被害死了,那知道这些贼秃驴们这么胆大,居然挖窟圈养起来,供他们长期**乐。若没有这回事,比较好办,从乡里面请十来个稳重,嘴巴牢靠,品德高尚,有威望的乡绅做证,还要递到京城的。可真相仅京城的大佬们知道,然后用一些含糊的词眼,将这些贼秃们处理掉。乡里有猜测,苦于没有证据,也不便乱说。有影响,但影响不会很致命。情况发生了变化,陡然冒出这么多妇人,并且还活在人世间,一旦将她们放出去,乡里面百姓如何作想?想了想道:“先将真相禀报到京城,到处斩时,只写他们贪财杀人罪,其他罪状不公布于众。”赵通判只能点头。没有其他良策,其实这些妇人一释放,老百姓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不公布**聚罪状,官方不予肯定,影响会稍微轻一些。但避免不了,原来求到子的家庭会发生种种矛盾,甚至家破人亡。继续审讯口供。有的衙役不服气,找来了长满棘刺的棘条,将这些和尚们衣服扒光,上对大和尚,下对小和尚,拼命的抽。宋朝对刑讯管理很严,给官员刑讯,但不得严刑,种种前代的酷刑逐一消失,不人道的地方就是往脸上刺字。但到了南宋,经赵构与秦栓这两子之手,许多酷刑再次翻出来。一般刑讯时,也只是答刑,用小竹条子抽打。几乎从没有用棘条抽打的。特别用棘条往小和尚上面一下接着一下抽,谁个受得了,这些大和尚们抽得哇哇地叫。这个苦会受很长时间。别急着,从京城一个来回,最少一个多月时间,正好到秋后,可以问斩。在这中间,会不断有人前来问候。与郑朗做人宗旨也不相符,然而此次郑朗居然没有过问,任衙役们尽情发泄去。但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不仅知善,还有其他的一些和尚也置了田产,在货柜里存了钱。田产除了太平州的外,其他地方陆续的还有好几千亩。这个全部分配给租户将地契交给他们。也是为朝廷谋利,不是寺院的财产,朝廷可以正大光明征税。 另一个才是惊喜,清点一下这些和尚们在各位货柜居然存了七万多猾钱。此次破案要给奖励的,但一个衙役给一个一百婚五十婚的,就会乐得屁股颠颠的。这剩下的钱,就能派上用场。两个大圩修起来,得多少钱粮,有这笔钱不用向朝廷求佛拜神了。就是求,大灾害的结果,多半朝廷也拨不下来款子。郑朗喊来一名小吏到州城里将司户喊来让他带着衙役将这些款子全部取出来带回太平州。**窝也要拆掉能拆下大量的砖瓦木料,以及铜与铁,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还是钱哪。天渐渐亮了,还没有盘问清楚,做下的孽太多。外面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方圆百姓闻讯赶了过来,以前知善做过一些暗示,新知州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老衲不舒服。不知道究竟情况于是一起蜂拥而来,衙役们将他们拦住,让他们到芜湖县城看你们自己看去,只要一看就知道原因。可是这些百姓中了邪,偏不听。正在审案子,一夜下来,大家全部萎靡不振。听到禀报,郑朗走出大雄宝殿,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并没有急,道:“你们不要吵,听本官说一句。”还是有威望的,新状元,又做了一些实事,只是没有知善威望大。一是人权,一是神权,暂时神权比人权大。人群安静下来,郑朗又说:“你们人多,本官不便说,自己选,选出十个能代表说话的乡亲出来。”一会儿十个长者选了出来。郑朗道:“他们能不能代表你们?”百姓喊能。郑朗又看着这十个长者,道:“这也是民意,本官要听的。你们进来看,看完了,本官听你们意见如何?”一个长者道:六小的不敢,但知州,知善是高僧哪。”“本官不是说过吗,让你们来决定。是高僧本官立即将他们释放,如何?”四个学生对视一眼,老师做法很古怪唉。不这样怎么办呢?难不成让衙役用杀威棍一个个打下去,将百姓打走?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小的不敢。”“本官吩咐过了,若不解,到芜湖县城去看,你们又不去,堵在这里闹事。让你们裁决,你们又喊不敢,想做什么?”十分长者有些犹豫不决,但百姓在后面怂恿,司马光失望地说:“郑大夫,这些百姓……”“什么叫爱民如子,不仅是痛爱,他们是百姓,很多人未读过书,也要教化他们,这才是爱民如子,”郑朗低声道。后世科学年代,还有那么多百姓被一些神棍装神弄鬼骗到了,况且这种时代。司马光惭愧地说:“受教。”郑朗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一年多年,两个小三子脾气没有改正多少,可一点一滴在进步,至少有些时候考虑问题,会真正替百姓考虑考虑,而不是朝堂上那些冒牌君子党们。再有几年悉心指教,一旦成长起来,两个小三子很可观的。十个长者犹豫很久,最后一个长者说道:“好,我们就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带到后面禅院,正在审讯,不时传来这些和尚的惨叫声。十个长者更加皱眉。“关系到一些事,你们必须保密,请签一下自己名字,不认识字的请画押。然后我将卷宗拿给你们看,你们看完,认为该放,本官立即将他们释放。”十个长者长那么大,就没有遇到过这样古怪的事,知州大老爷审案子,让自己这些小老百姓做主裁决,对视一眼,犹犹豫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或者画了押,按了手印。郑朗将口供搬过来,让他们观看,不识字的,派了一个文吏读给他们听。听完后,十分长老傻眼了。“你们说怎么办?”“知州,我们错了。”“不是错了,你们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求子的妇人,一大半与这些贼驴无关禁了一下欲,心情好,有了盼头,这才有孕在身。”郑朗道改了一下口,这种机率不会超过三分之一,但到他嘴中变成一大半。又道:“然而真相传出去,会让这些妇人遭到池鱼之殃。还有一部分妇人不愿意,被**僧胁迫。真正罪有应得的不足二十分之一。本官不知道会有多少户人家,有可能是一百户,有可能是两百户,一母一子一户就是两人两条性命。经案的人除几名官吏外是我刻意从江宁请过来的就怕她们会出事。官吏本官也打过招呼,因此做得很保密。但以后有什么风语,导致这些人家家破人亡,全由你们负责。”十个长者一听全吓趴下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早晚要泄露出去,自己怎么敢负责?全部伏下求饶。郑朗摇头,道:“再求也没有用我是状元,代皇帝前来看江南,多次对你们说过。我们夫妇所做的一切你们也看到了。本官不是自夸,有官员比我们做得更好,可不会很多。这样的州官办案,你们都聚众胁持,况且普通官员。既然胁迫本官,就要为后果负责。所以你们签了字后,其一,聚众的百姓要由你们劝走,其二,那些人家的安全你们同样要负起责任。否则胁迫州官办案,聚众闹事,致人死命,这些罪行到时候本官会向你们十人一一清算。死刑不会,黠面流放三年,本官还是可以判决的。大约就是这样,去吧。”不是民意了,变成胁迫。让他们出去,对四个学生说道:“你们也跟过去看看热闹,有场好戏。”“喏,”四个少年笑嘻嘻地跑出去。十个长者走出来,这些百姓一起围上来,询问经过。那个,敢回答,只是说这些和尚罪该万死,你们回家吧。老百姓不解,更询问,问到最后十个长者全部跪下来。别跪,有话好好说,这究竟是什么啊。十个长者被百姓逼得号淘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胸,道,知州让你们到芜湖县城去究竟,为什么不去,为什么呆在这里闹事,你们害苦了我们啊。黠面流放三年,谁想啊,却忘记他们自己刚才也是闹事最厉害的人之一。百姓纳闷了,这古怪啊,好,我们去芜湖县城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回事。一个个散去。四个少年对视一眼,然后道:“这办法好。”“但为什么呢?”吕公著问道。一起在想,司马光忽然会意,说道:“我明白了,此案不能张扬,说这些歹僧杀人又不相信。但是话从百姓嘴中说出,反而比官员说话更有权威,更让百姓自己相信。”“不错,正是如此,此计妙。”王安石拍手道。赵通判很无语,天下间恐怕仅是新知州这样教学生的,有可能这四个少年以后也是四个怪胎。这一想,更加坚定抱郑朗大腿的想法。司户过来,又带着存据离去。又让小吏安排分发田契,还有外地的,不能让外地的官员分放,弄不好就到了官员口袋里面,还会让小吏一个个亲自前往,将田契落实到百姓手中。以及寺院的拆除,同样不急。先将案卷整理,有八个后来的小沙弥没有参与进去,郑朗将他们喊来,狠狠训斥一顿,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学,学好吃懒做,羞不羞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羞不羞耻!一阵痛骂,让他们还俗去。不一定全是,但大半做和尚的,说白了,就是好吃懒做的!先将和尚关在窟里,现在押回州城可能会有麻烦,其实郑朗心中憎恨,关大牢算便宜他们了,干脆一直关这个洞窟。留下来十几个衙役继续看押,以及看着寺院。郑朗又说了一句:“别将他们弄死。”赵通判与一干小吏,还有几十个衙役与厢兵一个个捂嘴偷乐。状元说话就是不一样,说得有学问啊。留下来的衙役同样窃笑,会意的连连点头,道:“小的们懂的,知道怎么去做。”说着,深情的摸着手上的棘条。郑朗自己也忍俊不住,上了船,天气不大好,阴天,天色阴晦,乌云徘徊。船只破着江水,发出阵阵的浪花撞击声,不一会儿,回到当涂县城。县城里也轰动起来。有许多女子是外地的,也有几个女子就是本地的,甚至高家的早等着消息,看到自己女儿奇迹般地出现,夫家与娘家两家人哭得象什么似的。这就不对了,不是这些女子掉下江淹死了,怎么又回人间?两家人将高家小娘子领走,但站在码头上等候郑朗,看到郑朗走下船,一起跪下,然后感谢地放声大哭。这一过多少年,失踪了多少妇女,若没有状元公,自己女儿怎么能救回来。郑朗道:“你们先不要哭,我问你们几个问题,我的俸禄从何而来的?”两家人被问得莫明其妙,高家大郎擦着眼晴答道:“是朝廷发给状元公的。”“朝廷的钱帛又是从何而来的?”“运……”两家人不敢回答。两个问题问得很大胆,作为臣子,应当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经郑朗这一问,变了性质。有可能有后果,可郑朗没有考虑,有些大臣背着清名,做得让他太失望,该到清醒的时候。于是又说道:“那你们说说我破此案,是不是份内的事?不用感谢,你家小娘子吃了很多苦,回家好生安慰,让她从恶梦里走出来,过上快乐的生活,这才是我想看到的。”暖和如此!两家人感动地说不出话,最后又跪下施了几个大礼才回去。其他百姓围上来询问,郑朗也不回答,回到府上。崔娴与江杏儿象两只小燕子一样,扑了过来。郑朗道:“有没有想我?”江杏儿重重的点头。崔娴暗暗掐他的腰,附在他耳边说:“官人,四个学生就站在你后面,不当说。”郑朗也附在她耳边道:“要不要大功告成?”崔娴小俏脸立即红起来。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才问正事:“那些女子现在如何?”自家是安顿不下来了,只好让她们与织女们住在一起,接到信后,崔娴与江杏儿从凉棚里回来。江杏儿花钱,替这些妇女买一些衣服行李,崔娴开始劝慰。都是女人,比较好劝说。郑朗也在信上写得很清楚,丈夫被害的妇人,或者已经另娶的,写信给她们娘家人,丈夫活在人世还没有另娶的,写信给娘家与夫家,接人可以,回去后一定要善待。做不到,郑家强行替她们安排,带回郑家庄,塞进作坊里,以后让六娘七娘替她们再找一户好人家。崔娴看到信后,感慨万千,丈夫心多细哪,连退路都替她们找好了。于是进去劝。才开始劝效果不大,有的妇女关得时间久,有些神智不清,就是脑袋清楚的,猛然放出来,也只是一个劲的哭。她们又关进山窟里,听不到外面发生的事,夜里看到郑朗,自称本官,莫明其妙。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自称知州夫人。这是什么样呀,难道朝廷人死光了,怎么让一个小孩子做知州?弄得崔娴挺郁闷的,不好说俺官人很了不起,别将他当少年人看待。别说信了,字都可以论个卖钱的。这两封亲笔书信对你们会起多大帮助作用。自己是妻子,不大好夸丈夫,好在织女们回来了,让织女对她们解释。然后明天再去劝。“这样也好”,郑朗道。开始准备写奏折了,其实这件案子放在太平州是大案子,然而放在全国,真的不算什么,河北不知道有几万人家在哭呢。这才是大事情,在山上想了一条主意,一边坑石介,一边对朝中大佬提一个醒。现在还要再细想一遍。坐下来想了很久,终于执笔写奏折。就如知日所说,趟进这滩子浑水,必然要俗了俗了。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即使逃到江南也不行。郑朗终于出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