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出不出兵,对于河湟很关健。但河湟还得一步步地打。真正的一战从邈川城开始。宋军肯定不及汉唐顶盛时强大,也不是史学家篡写的那么软弱。强弱有多种因素决定,主帅因素也是一个关健,岳家军不过是一部分西军加上农民组成的杂牌军队,在岳飞带领下,却成了中国史上十大精锐部队之一。王韶带领下的宋军似乎也接近无敌状态,只是史上击败鬼章后,王韶立即雪藏了。主帅因素也决定了军队风格,章楶带领下的宋军无比阴险,什么冷招子都敢使。王韶带领下的宋军只有两个字,勇猛。朝中有许多人责备景思立轻敌,就是景思立?苗授、王君万、张守约,甚至高遵裕,那一个不多次敢以少击多,只不过景思立悲催,遇到了鬼章,还有李楶这个胆小鬼拖了后腿。郭成轮胳膊肘儿快跑,苗授在后面就跑。两人速度都很快,温讷支郢成四还没有将军队组织起来,苗授就进入了邈川城。看到郭成,苗授气得无语,责备道:“郭成,你太胡来了,若不是我来了,若不是我派贾岩在后面追你,你就是将邈川城占领,能守得住?”郭成笑嘻嘻地说:“苗将军,属下知道大将军你不是丢下我不管的。”“你等着军法处执吧,”苗授愤怒地上城头布防。攻防战开始。温氏对宋朝不是很反感,也不会为董毡去拼命。温讷支郢生气的原因,这一战输得太冤枉,四五百人就将邈川城夺下,还造成自己象惊弓之鸟一般,狼狈地逃出邈川城,传出去,自己还有什么威信统治属下二十八族?攻防战进行了两天,战况惨烈。温讷支郢属下牺牲了许多人,宋军也出现伤亡。一是城中百姓不会支持宋军作战,二是缺少得力的守城武器,眼看邈川城摇摇欲坠时,和斌带着五千宋军先行赶到。此时温氏聚集了近三万兵马,和斌没有畏惧,来到阵前,对吐蕃人喊道:“请你们大首领过来谈话。”温讷支郢带着手下亲信来到阵前,和斌喊道:“温头领,我有不解,想请教温头领。”“和将军,请说。”“董毡乃是吐蕃贵种,阿里内是否也是吐蕃贵种,我朝天子,与阿里骨谁贵?”温讷支郢不能回答了,不但他,他身后许多吐蕃酋长也出现迷茫。董毡渐渐年高,看来是无子,其意思也是打算将吐蕃未来交给阿里骨。大宋皇帝身份有多贵,至少比唃厮啰还要贵上那么一点,这一点就是董毡自己也不能辨解的。阿里骨是什么人,一个回鹘人,连亲爹至今许多人都弄不清楚。让他们诚服董毡还可以,凭什么诚服阿里骨?就是董毡,这些温氏核心人物也未必有多诚服。况且未来的阿里骨,想一想就感到屈辱了。和斌又说道:“温头领,我军西上时,陛下曾托郑公带一句话给所有河湟百姓,汉蕃羌务必做到下面八字,尊重、互助、友爱、共赢。看看这一路前来,除了在战场上,我军可杀害过一个百姓?”这也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是温讷支郢羞侮地失去了邈川城,心中仇恨,和斌说得有诚意,他只是嘿然不答。和斌又说道:“温头领,这不是口号,我朝陛下决定在旱灾过后,分四年时间,拨款三千到四千万缗,投于河湟植树造林、兴修道路水利、发展作坊商业、教导百姓种植养殖,郑公还带来一系列的计划,不信,你可以派使前去古渭城询问。”喊口号没有作用的,得来实际的。三千万到四千万缗钱,是何等庞大的数字。实际朝廷陆续也在河岷投放了近千万缗钱帛,用来兴修道路水利与城堡,不过王韶对政治感化显然不是否太精通,宣传不到位,使它的作用没有最大化。而且和斌将植树造林放在首位,也击中许多吐蕃人的内心。吐蕃人亲眼看到大非川成为戈壁滩后,对树木格外重视,宋朝不理解,为此两相发生了无数次的冲突。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和斌又说道:“温头领,并且郑公还带来蕃候计划。”“何谓蕃候?”“河湟将会选出一百零八位永久性的候爵,与朝廷共同管理河湟,所选候爵将会分配朝廷各种作监股契,包括平安监、银行监、蔗糖监、安眠监、钢监与保安监的股份。”温讷支郢身后大哗。这几监一年盈利有多少?若壮大起来,一年能达到一亿缗钱,那怕分出一小点股份,世世代代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看来宋朝诚意真的很足啊。不但他们,后面的许多吐蕃兵士一起传递下去,开始议论纷纷。也许诸监契股与他们无关,然而三四千万缗钱的投资,会给河湟带来什么变化,没有人不懂的。温讷支郢仍黑着脸不答话。和斌又说道:“温头领,你想法我也知道,虽我未进城,但可以在此做出保证,只要不是叛乱,你在城中所有族人亲戚皆会安损无恙。就是城中你们的财产房屋,都不会有人动用。要么动用了一些守城器械与粮草,不过郑公带来许多布帛、茶叶、瓷器、香水、肥皂、蔗糖,可以用一个公道的价值被偿给你。”“我是吐蕃人,不会投降贵国的,”温讷支郢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朝突然袭击不服,诚服不诚服不要紧,这里,你有近三万部下,我与城中的宋军不过只有五千几百人,三个时辰准备,先战上一战,战后你再做决定。”温讷支郢看了看四周。之所以古邈川人口众多,乃是出了湟水峡谷有一条宽阔的河谷地带,最宽处能达到五六十里路,窄处也有十几里地,长达近百里,湟水滋润,水草丰美,能耕能牧,当然,也有利于野外作战。在这里交战乃是吐蕃人的天下,有何惧哉?并且是宋朝将领主动要求君子战的,不怕断去后路。“那么温头领能否让我派一人通知城中守将?”“准。”和斌听到准字,乐了,不过他是老将,性格稳重,非是郭成那种火爆的脾气,笑了一笑,对身边一个侍卫做了吩咐,温讷支郢下令让开道路,让这名侍卫进入邈川城。双方开始准备。和斌放出宋朝的底线后,双方敌意皆不烈,宋军嘻嘻哈哈,许多吐蕃兵士也在谈论刚才和斌说的话。大战来临,两军似乎看不到一丝战争来临的征兆。温讷支郢成四此时内心很纠葛,似乎宋朝提出来的条件真的不错,就不知道具体的蕃候计划是什么。待会儿如何打,若是让宋军全军覆没,到时候就不好办了。敢情他想的是这种好事。不过现在是野外,又是在温氏地盘上,兵力又胜过宋朝数倍,产生这种想法再所难免。隐隐感到有点儿不对,可他还是下了一道奇怪命令,让诸军等会战斗时,稍微注意一点分寸,击败宋军即可。要命的命令。本来许多兵士在疯传那个简洁利诱版的蕃候计划,听到这道命令,再加上看到对面宋军嘻嘻哈哈地埋灶做饭,战意全部低落。更要命的是宋军长途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三个时辰准备,正好让人马全部恢复了体力。时间飞快地流逝,先是苗授来到城头上,离得远,但可以用其他方式联系,他站在城头上摇了三下红旗,通知和斌,知道和斌计划了。和斌让兵士拿出一面红旗,做了呼应。渐渐,三个时辰到了。都准备开战,温讷支郢成四还在考虑怎么会打呢。战斗开始。和斌将王君万的儿子王赡喊来,这是一员虎将,甚得和斌器重,吩咐道:“等会鼓响,你先领一千兵士直冲敌人的右军,然后杀向中军与我会合。”“喏。”两军列阵,与定川寨会战是没办法相比的,那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几乎天地间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军队,不过三万多人的会战,并且皆是骑兵,规模同样壮阔。说列阵,是宋军在列阵,吐蕃人几乎没什么阵型,他们依然向以前那样,凭着直觉战斗。也不能说宋军列阵全是好事,真正有威力的阵型乃是元蒙骑兵,那是冷兵器兵种的最高境界,看似没有阵型,可相互之间的配合象是流水一般,一支支劲旅就是在这种流水般的狼群战术中倒下。宋朝没有,原先是阵图,摆阵图就要兵士熟悉,阵图起多少作用,让人怀疑,郑朗也从未相信过,而且因为经常摆阵图,使得宋军战术十分呆板。但正是因为这个摆阵图,对阵型要求很严格,因此数国当中,宋军军纪最严明。这也是多次在十分不利的条件下,甚至在庸官庸将率领下,还能取得一些大捷的原因。由郑朗一手推动,得到大量战马后,宋朝骑兵数量增加,郑朗曾试尝着训练元蒙的战术,没有成功,后来郑朗离开西北,许多将士又将阵图带到骑兵当中。阵图放在骑兵中肯定不会起作用,但骑兵阵型十分整齐。时至下午,天空蔚蓝一片,宋军人数很少,不过看上去阵型有序,吐蕃军队有点乱,可更多更庞大。战斗一触即发,和斌还骑马来到阵前,将温讷支郢成四喊出来,说道:“温头领,可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温讷支郢答道,但他在抓耳挠腮,这还是在打仗么?不但他,他后面的几大首领同样面面相觑。“那就先战上一战。”“好。”两人退后。王赡带着一千人凶狠地扑向吐蕃兵力比较少的右翼。吐蕃许多兵士还带着笑意,以为是一场操练呢,王赡已经扑了过去,手起刀落,一个吐蕃兵士脑袋削了下去。温讷支郢惊叫道:“还真打啊。”可不是真打。王赡带着一千宋军就象猛虎一样,迅速将吐蕃阵型撕开一道豁口。和斌手举弯刀喝道:“跟我冲。”带着余下的宋军冲向吐蕃中军,向南杀去,两支宋军就象一大一小两条红龙,在吐蕃大军中撕开一条条血浪。吐蕃人瞬间乱套了,更致命的来了,邈川城门也随着打开,苗授与郭成带着数百宋军也象那两条红龙撞去。很快吐蕃右路军队被击垮,向中军与左路溃败。三条红龙借势随着吐蕃右路败军追击下去,本来吐蕃阵型就很松散,战意又不烈,这一冲,连带着整个军队产生慌乱。实际有一部分人准备率军队杀向右种支援,但在败军冲击下,也不由向后退去。还有的兵士听着惨叫声,眼看不妙,拨马向湟水东北水向逃去。一个带着一队,一队带着一族,一族带着一军,几乎不到半个时辰,温氏近三万大军整个崩溃。在宋军追击下,有的吐蕃兵士急切之下,骑着马直接往湟水跳。眼看一场超级大败到来,温讷支郢眼睛都红了,却看到宋军忽然全部停下来,接着又看到更古怪的一幕,一些宋兵翻身下马,从地上将吐蕃伤兵一个个扶起,扶到一边医治。然后和斌又来到阵前喝道:“请温头领阵前说话。”弄不懂宋军的企图,许多吐蕃人惊魂未定的停在远方观望,大部分吐蕃还在继续向东败逃。温讷支郢看了看左右,剩下的兵士不多了,只有五六千人,刚才近三万人都不是宋军的对手,况且现在,尽管现在兵力与宋军相仿佛。和斌在喊话,温讷支郢拖了大半天,别扭地来到阵前。和斌说道:“温头领,劝也劝过,打也打过,现在我再问你,可愿归顺我朝?”温讷支郢大叫道:“你这是诡计!”不是傻子,知道上了当。和斌一乐,道:“这里的天是你的天,这里的地是你的地,这里的百姓是你的百姓,野外作战是你们吐蕃之长,骑兵是你们吐蕃之长,兵力是我军的数倍,你还好意思说什么诡计?”就是诡计,温氏占据着兵力、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也不好意思提了。关健和斌自平岭南时就随着郑朗,处理民族问题很有一手,虽讥笑了温讷支郢,但说了天地百姓皆是温讷支郢的,让温讷支郢听得不知是感动还是感到羞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