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在这么个节骨眼的时候,这些该死的鞑子还真会挑日子啊,谢宏在心里腹诽道,难不成是哥说抢劫,以至于把专业的给招来了?“皇上,是鞑子来了。.”在边镇生活了一年多,谢宏还是第一次要面对蛮族,心里有些激动。去年年初的时候张俊跟鞑子打过一仗,虽然落败,不过明军的援军也来得很快,最终鞑子打破了宣府北边的几个堡子,掠抢一阵就退出边墙去了,别说更南面的北庄县,就连宣府城他们也未曾到过。谢宏面上波澜不惊,语气也是淡淡的,另三个人的反应却都不相同。谷大用吓得满脸惨白,身若筛糠,六神无主的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鞑子难道知道万岁爷到了宣府,所以才……”钱宁也是额角见汗,脸色还好,不过握在刀柄上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谢宏看到他的手握的极用力,以至于指节都有些发白了。钱宁强作镇定,安抚谷大用道:“谷公公莫慌,宣府城有几万边军在此,固若金汤,鞑子攻不进来的。”正德则是先发了一会儿愣,谢宏正要提醒他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这次来的还真是巧,居然给朕碰上鞑子了,走,钱宁,你带路,咱们去城上看看鞑子去。朕听说过很久了,却还一次都没见过活的鞑子呢。”不愧是武宗皇帝啊,看着正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谢宏心中叹道,也不知朱厚照是天生胆大还是神经太粗,总之,谢宏没法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畏惧,除了兴奋就是期待。“万岁爷,您不能去啊,鞑子可能就是冲着您来的。”听了钱宁的话,谷大用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些了,一听正德话他又是大急。正如钱宁所说,宣府城里还是很安全的,大明和鞑子连年血战,宣府城一直稳若泰山,就算是土木堡那等大败,这里也是无恙,呆在城里应该是安全的。可谷大用害怕并不单单因为害怕鞑子,而是因为正德在这里。鞑子正好赶在正德一行人到的时候来宣府,这事儿太巧了,昨天晚上又发生了有人图谋王府,试图谋逆的事情,就更让人害怕了,万一这里面有联系呢?想到明英宗和王振的故事,谷大用都快站不稳了,跟着万岁爷偷跑来宣府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了结呢,结果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了鞑子,这要是重演土木堡那一幕……他一阵颤抖,那咱家可就冤死了。天可怜见,万岁爷要来宣府咱家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更别提教唆了。就算万岁爷洪福齐天,鞑子自行退走,恐怕今天的事情也没个好,朝臣们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陛下,兵凶战危,您还是在城里静候吧,微臣听说鞑子骑射厉害,您上城头实在太危险了。”钱宁也劝道。“唉,朕只是去城头看看,又不是到城外面去打仗,不要紧的,谢宏,你说对不对?”正德被这俩人缠得很无奈,尤其是谷大用,说着说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上了,他瞥见一边行若无事的谢宏,急忙拉谢宏来帮腔。谢宏虽然不怎么了解鞑子,可他不认为鞑子会是冲着正德来的,正德是初一才从京城出发的,就算京城有汉奸给鞑子送信,那时间上也来不及啊。鞑子又不会飞,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打到宣府城下,从长城到这里的路上还有很多堡垒呢。因此,谢宏觉得到城头上看看应该不要紧,除非鞑子已经开始攻城,否则怎么可能把弓箭射上墙头呢。在他的印象中,鞑子攻城的能力可是很差的,原因很简单,鞑子不懂技术,又没有资源,根本做不出来攻城器械。更何况,除了土木堡那一次之外,似乎蒙古鞑子一直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只有嘉靖朝的时候才有打到京城附近的记录,谢宏不觉得鞑子的这次入寇能造成什么大威胁。谢宏附和道:“是啊,谷公公,钱大人,皇上只是去城头看看,不要紧的,警钟不是因为开战了,只是发现了鞑子的踪迹而已。”“就是,就是,大用,你别哭了,朕就是看看而已,要是鞑子攻城,朕就下来还不成么?”有人帮腔,正德更来劲了,拍着谷大用的后背安慰道。谷大用才不信呢,他认识正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小爷如果来了兴致,那是谁也拉不住的,不然现在自己这些人不是应该在京城才对么?怎么会在宣府担惊受怕的。“钱宁,带些人,跟朕上城头看鞑子去。”见他顽固不化,正德也不劝他了,招呼钱宁一声,拉着谢宏就往外走。说是看鞑子,可谢宏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和后世的小朋友说去动物园看大象差不多的,好吧,去看大象……不,看鞑子好了,可你不要拉这么紧啊。家里其他人也被警钟声惊动了,见谢宏要出门,二牛也跟了出来。被一路拽着走出了大门,谢宏发现街道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行人也没有多慌张,只是多了很多士兵在各自将官的指挥下,分赴各处值守,果然是久历战阵的边镇啊。“鞑子何在?”钱宁拦住一个百户,亮了一下腰牌,然后问道。那百户看了钱宁的腰牌还有些犹疑,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也不知道腰牌是真是假。见百户不答,钱宁很恼火,正要发作,却听谢宏也问了一声。“回禀大人,看方向,鞑子应该是从青边口那边过来的,来的应该不是大队人马,现在在高远门附近逡巡不去。”看见谢宏,这百户就没啥好怀疑的了,痛痛快快的就回答了,让钱宁很是气闷,他是同知啊,居然没一个虚衔千户有威望,他也不由跟谷大用一样,腹诽着宣府这地方太古怪。而且,高远门是哪个门?“高远门就是北门。”见钱宁仍有疑惑,谢宏补充了一句。“那就去北门。”正德还是没松手,拉着谢宏往北去了。这时谷大用也跟上来了,听到外面只是小股人马,他也略略放心,虽然还很担心返京之后的事,不过眼前的难关应该是过去了。宣府城不大,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高远门,上城墙时,钱宁不信邪,又抢在前面出示了一次腰牌,结果却一样,值守的总旗认不得腰牌,只是不肯放行。直到见了谢宏,这才满脸堆笑的放一行人上去了,这事儿固然让钱宁郁闷不已,就是谢宏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他在宣府名声倒是挺大,见过他的人也多,可是为啥自己在军中有了这样的威信,谢宏却完全摸不着头脑。“鞑子在哪儿呢?”钱宁郁闷,谷大用惊奇,可正德却是完全不在意,他自己就觉得谢宏厉害,只当别人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感受。而且,他现在一心要看鞑子呢,如果能看到边军和鞑子作战的场景那就更好了。所以上了城墙后,正德就放开了谢宏,扒着城垛向外面张望,谷大用紧张兮兮的站在他旁边护持,生怕他有个意外。谢宏向远处眺望了一下,却发现北方似乎没人,反倒是东方隐隐有尘烟飞扬,他心下奇怪,便从城头扯了一个军官询问,除了问鞑子的动向,他还想问清楚之前的疑惑,为啥军中的军将对自己那般恭敬。“谢公子,鞑子是从北面来的,露面的只有大约千余人马,只是张总兵下令不许出战,鞑子在北门这里叫嚣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到安定门去了。”这个军官也是个百户,答话的时候神态颇为恭敬。“鞑子为什么换地方?”正德看了一会儿,没找到人,正好听见谢宏这边的对答,也凑了过来。听了正德的问话,这百户略一迟疑,这些事虽然不是如何重要,可毕竟算是军情,说给谢公子可以,可别人就不好回答了。谢宏道:“这位大哥,这位是寿公子,身份相当尊贵的,你但说无妨。”“这是鞑子的惯用伎俩,派小股部队在城堡附近逡巡,如果守军不出战,他们就会绕开城池,去防卫薄弱的地方掠抢。”“什么?”谢宏心中一惊,急道:“那鞑子是准备去宣府东面……”“如果咱们这里不出战,鞑子可能就会往保安州那边去了。”那百户点点头。“那个姓张的总兵为什么不肯出战?”是正德的声音,不过这语气?谢宏转头一看,只见朱厚照脸上很是严肃,自从两人见面以来,正德一直笑嘻嘻的,谢宏都有些忘记他的身份了,这时一见也是心中凛然,这才是那个小事胡来,大事却不含糊的明武宗啊。“回大人,”那个百户也有所感,加上又有谢宏证明这个少年的身份,他不知不觉就用了敬称:“张大人说鞑虏狡诈,外面的千余骑定是来诱敌的,大股人马一定已经埋伏好了,所以下令不得出战,只等确认之后,这才能放心迎敌。”“胡说哪有这种道理?”谢宏火了,“等到他确认完,恐怕鞑子已经到了保安州了,难道他能一下追上去不成?”保安州算是宣府镇的腹心之地了,远不似宣府西面和北面那么防卫森严,以谢宏的老家北庄县来说,甚至都没有足够的军士守城,一旦鞑虏到了,那些熟悉的乡亲们恐怕就要遭殃了。谢宏一时大急,也顾不得正德就在身旁了。“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张大人自然有计较吧。”那百户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也有不平之气。“张俊现在何处?”谢宏冷声问道。“回大人,张大人正在安定门观敌……”“走,咱们去安定门,定要让他出战才是。”谢宏说完话,却发现有回声,原来是正德又跟他异口同声了一次。。.。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