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已经决定好了,旅顺的各项事宜也都上了轨道,不需要他继续操心,不过谢宏并没有立即启航出海,他还在等情报,关于草原动向的情报。随着海战的全胜,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彻底掌握江南,而江南的势力足足占了朝堂上的半边天,搞定他们以后,剩下的顽固势力就不足为虑了。按照原定计划,解决完江南之后,就该把目光投向大明之外了,而在大明的周边势力当中,最强大,也最棘手就是草原上的鞑虏。鞑虏逐草为生,居无定所,又因为蓄养的牲畜很多,又有着极高的机动力,历朝历代都以不同的名称和面目出现,一向是中原的心腹大患。而一度曾经占据中原的蒙古鞑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太祖、成祖多次远征,始终都未能将其彻底消灭,谢宏一时间也没想到完美的解决之道。何况,在解决朝堂问题之前,他也无暇旁顾,能做的,也只有加强宣、蓟两镇的守备,不使鞑虏有机可乘罢了。只是计划从来都赶不上变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鞑虏也不知怎么就先知先觉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起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鞑子真的大举入寇,那自己还真的不好分身出海呢。谢宏摇头苦笑,近段时间以来,京城的告急信件一封接一封,发信的已经不单是唐伯虎了,连王守仁那么沉得住气的人,都一连发了几封信过来。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敦促自己从速返京,去安抚那个蠢蠢欲动的二弟。会这样,自己也是自作自受,开海宣传的效果很好,可副作用也很强,某个动物爱好者就一直对袋鼠和长颈鹿念念不忘。一直惦记着去抓两头来当坐骑。当然了,这也许只是借口罢了,朱厚照同学什么都好,就是这个闲不住的毛病不好,哪怕是风行后世的足球也没办法彻底让他沉迷,也许这就是天赋太高,找不到对手导致的问题了。哪怕再有魅力的〖运〗动,没有足够分量的对手的话,那也只能是寂寞如雪啊。谢宏很体谅某人的心情,可理智告诉他。现在可不是皇帝出京的时候,而鞑虏的异动,很有可能导致正德的兴趣转移,毕竟原本历史上,自己这个二弟就曾经出京,跑去边塞打过一仗。可是,现在正是乘胜追击,彻底解决江南的时候。若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那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多付出多少代价了,谢宏又有些不甘心。委派别人去倒也不是不行,可换个人的话,其中的尺度却未必能把握好,正是个左右两难的局面。“宏哥哥。你过几天又要出海吗?”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突然悄声的问道。“也许吧。”谢宏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那,你还记得去年答应月儿的事吗?”“记得吧……”自己到底承诺了什么,谢宏一时也想不起,只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太好了,可以出海去玩了,我去告诉晴儿和灵儿姐姐,让她们赶快收拾行装……”小丫头也是个行动派,一边欢呼雀跃,一边跑走了。等谢宏茫然抬头,终于想起自己的承诺时,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了。想出海玩的人真多,除了二弟之外,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呢,看看吧,大明的海禁政策多不得人心啊。谢宏倒也没在意。这趟行动没什么危险,正好让几个小妻子出去散散心,旅顺的风景本是不错的,不过被自己改造成工业区之后,立时就降了一个档次。要不怎么说工业文明有利也有弊呢?问题还在鞑虏身上,若是他们真的要来。自己就必须回京城了,就算劝不住二弟,也得跟在他身边,这才放心得下。“谢兄弟,大同、宣府都有回信了!”江彬如同一阵旋风般卷了进来,带来了谢宏期待已久的消息。“草原上到底怎么回事?”谢宏一边拆信,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彬大笑道:“哈哈,是好事儿,狗咬狗,鞑靼和瓦剌又打起来了……”“啊?”谢宏一愣,草原上的部落互相攻伐,本就是常态,正如朵颜三卫也和鞑靼年年都开战,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赶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全面冲突,还真是巧呢。瓦剌是蒙古的一个分支,简单来说就是西部蒙古的意思,他们的兴起是在永乐年间,成祖数度北征,鞑靼被极大的削弱,于是瓦剌趁机入主草原,其后跟鞑靼部一直也处于敌对状态。当初的土木之变,抓到明英宗的,就是瓦剌,那时应该算是他们的巅峰时期。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为了争夺汗位,他们和鞑靼多次交战,均落在下风,渐渐向西退却,于是,草原再次换了主人,在弘治、正德年间,对中原威胁最大的正是鞑靼部的首领伯颜猛可。“会不会有诈?”谢宏对草原形势下过不少功夫,这其中的缘由也是一想即知,可他总觉得有些太巧了。“应该不会吧?”江彬挠挠头,要是换个人来说这话,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可这会儿他却有些迟疑“瓦剌和鞑靼也是年年小打,隔几年大打,让某想想,嗯,弘治十三年的时候,火筛越界犯大同,之后两边就大打过一场,看时日,也差不多该打第二场了。”“这都行?”谢宏很惊讶,鞑虏果然也很乱,内讧这种事儿都有规律。“大同那边私下里跟鞑靼做生意,只有给银子,什么都卖,所以两边的关系不错,鞑靼部甚少去大同劫掠。”江彬冷笑道:“可火筛离的远,这好事轮不到他,他能不眼红吗?所以经常会往东边来,要是来的人少,那就是小打,来的人多,就是大打呗。”“这样的话,那我倒是放心了,按原定计划进行吧。”谢宏反复思量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迭声的传令道:“江大哥,把所有老兄弟都叫上,再从辽镇里面挑些,补足千人之数,即刻登船。另外,告诉陆四将军,让他准备启航事宜,还有,让林师傅来见我。”“好咧。”江彬笑呵呵的应道。林师傅就是宣府的那个火器工匠,他既会摆弄火药,同时还精通铸造,旅顺的火炮项目就是他在负责的。“侯爷,您找我?”“林师傅,陆战火炮的进展怎么样了?”谢宏直截了当的问道。“按照侯爷您的设计,我已经试着给九磅炮装了轮子,炮车上还应用了缓冲设施,可大炮本身毕竟太重了些,在新修建的那些道路上倒是可以推着走,可若是在路况差些的地方,就难以通行了。倒是用大车拉着走,到了战场之后再卸载下来架设没什么问题了。”“这样啊……”谢宏皱皱眉头,现在旅顺的火炮主要应用范围是在船上,所以开发的时候也是以火力和射速为优先选择的。陆战炮虽然也在开发,不过投入的人手精力都相对较少,而且陆战炮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多,因此进度不算理想。“那新式火铳呢?”谢宏又问。“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威力和射程都比从前增进了很多,在百步内已经可以打穿皮甲、棉甲一类的防具,并且造成有效杀伤,只是……”林白偷眼看了看谢宏的脸色。“无妨,只管直说便是。”看来也是不尽如人意啊,谢宏在心中暗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汇报。“属下愚鲁,侯爷您说的后膛枪,一时还不得其法,不过以属下所见,现在的火铳已经比军中列装的强上很多了,若是赶制的话,以咱们工坊的效率,一个月可以……”“罢了,林师傅,是本侯太心急了,这事儿不怪你。”谢宏的确有些失望,不过却表露出来,毕竟这项研发有点超前,自己除了提出理念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从开始研发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主要的精力还放在了火炮上,这也是难免的。“林师傅,你也不虚担心,反正一时间也未必用得上,即便有个万一,京城那边也有准备,不要紧的。”见林白一副惴惴不安模样,谢宏温言安慰了几句,然后又问道:“现在铸好的陆战炮有多少?”“炮车有十门,普通的有三十门。”林白应答如流。“你准备一下,把这些炮装船,送到天津,然后再运送到京城去,让吴千户分出些好手,一起跟过去。”“是,侯爷。”见谢宏的语气有些急促,林白更不迟疑,应声而去。“来人……”“是,侯爷。”有亲兵应声道。“带个口信去宣府,告诉张总兵,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以稳守为主,切莫轻敌冒进,除了皇上的旨意和本侯的手令,任何人的命令都不用他理会,只要保得宣府无虞,他就有功无过。记住了吗?”“记住了。”这样应该算是万无一失了吧?宣府的边军本就精锐,又没有那些文臣碍手碍脚,就算鞑靼倾力一击,局面应该也不会失控,谢宏抬起头,目视南方,还是先易后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