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厚重的钟声在京城回荡着,人们都知道,那是紫禁城大钟楼的钟声,声音响了七下,代表着现在已经是辰时,也就是七点了,这同样也是皇上上朝的时间。.“皇上驾到,众臣恭迎……”三公公的公鸭嗓还是那么难听,不过听啊听啊也就习惯了,倒也没人对此表示不满,但不少人都微微抬了抬头,往甬道上瞄了一眼。在礼仪崩坏的正德朝,规矩什么的也没那么严格了,连祖宗定下来的上朝时间都是说改就改,还有规矩是不能破坏的?所以,众朝臣也不惮于在皇上进殿的时候抬头瞅瞅,以确定来的到底是不是正德,省得跪错了人。旬月不见,皇上倒是有了些变化,这变化主要体现在身高上,毕竟是岁的,天天保持了大量〖运〗动和营养供应,正德的身高长个不停,虽然还比不得张定远那样的天生异禀,可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除了身高,正德也健壮了许多,红润的脸色,显露着朝气,举手投足间,都是虎虎生风。喜欢他的人都在说,皇上大有太祖、成祖的遗风,生得龙虎之象;不喜欢他的人都在说,皇上失了天家的体统,搞得像个武夫似的,半点人君的气度都没有。以传统士人的观点来说,皇帝最好是身体虚点,脸色苍白点,侍儿扶起娇无力的那种类型才最好。这样才像个文人,也更容易跟大伙儿贴心,而且还能给大伙儿提供很多谈资和骂题。皇上为啥那么虚呢?唉,在后宫纵欲无度呗,后宫佳丽三千,朵朵艳丽…支支盛开,皇上这只小蜜蜂,飞进了huā丛中,当然是劳心竭力…纵欲无度呗,所以身体才虚啊。而朝臣们身为正人君子,当然要加以劝谏,来博取清名了。现在,这种机会肯定是没有了,别说皇上体壮如牛,就算真的变得弱不禁风…可谁又敢用过去那一套来折腾他呢?皇上不折腾自己,大伙儿就已经求神拜佛了。皇上这么健壮,又这么年轻,看来正德朝很有可能创纪录啊,什么记录?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呗。至少,在场的各位八成是熬不巡他了,对曾经盈朝的众正们来说,黑暗还将继续笼罩大地…光明依旧遥遥无期。.朝臣们在想什么,正德不知道,他也不在乎…朱厚照同学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有不断迎接最强力的挑战,和不断探索未知的一切,才是他的追求和向往。别人想什么都不要紧,就算想谋逆,可只要他们没做,或者没大声说出来,那就不算是问题,大哥说过,不能因为思想给人定罪…想什么,那是个人的〖自〗由。就比如现在要说的这件事吧,从不同角度上,就能得出不同的结论,直接定罪,那多无聊啊?让正德遗憾和愤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大哥明明预料到了,却没通知自己,结果错过了这么大的一场热闹,真是不甘心啊。为了这事儿,朱厚照同学足足有三天没睡好,每天都失眠了十分钟,他发誓,下一次大规模的海战他一定要参加,谁敢拦着,他就把谁踹到海里去。想到这里,正德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三公公,然后才向丹墀下的众朝臣说道:“诸位爱卿,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朕今天带来的是一个坏。”三公公哪知道皇上正冲着某个虚拟的敌人发狠,并且把他当成了出气包和假想敌啊。他打了个寒颤,继而觉得自己很无辜,可在强权下面,又不得不低头,于是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表现得更加低眉顺眼了。这情景看在朝臣们眼里,却引起了诸多不寻常的猜测。王鏊等人都很〖兴〗奋,暗爽不已。敌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幸运,看皇上咬牙切齿的模样,肯定是知道辽东的坏消息了,而且,配合宫外,传递消息,或者将消息隐瞒了一段时间的人就是三公公,所以,皇上才对他横眉冷目的。这叫什么?没错,就是迁怒!太监就是拿来做这个用的,尤其是报告坏消息或者搞小动作的。你看看,连最受宠信的坏小三儿都被迁怒了,这坏消息得坏到什么程度啊?这青天白日的,天下叫一个太平,除了旅顺被攻陷,还能有啥别的坏消息?焦芳等人都有些愣神,这位爷口中的坏消息,很难猜啊!难道是近卫军的足球队输了?还是说宫里养着的那些猴儿啊,鸟儿啊的死了?再或者是内衣的推广不是很得力?不是他们笨,只是因为消息不对称,没有参与阴谋,具体是咋回事,他们也无从得知,只能从正德的性格上猜测,所以,猜出来的结果也是天huā乱坠,包罗万象的。其实不光是他们,连王守仁和唐伯虎都有些迷糊,这事儿是早就商量好的:等江南的奏疏一到,就在朝堂上摊牌,顺势将新政彻底推广开,再遇到执迷不悟的人,也不会象从前那么客气了,会直接一扫而那些奏疏是昨天到的,通政司从上到下都已经换成了书院的人,所以风声也没传出去,一切都很顺利。谁想正德却突然来了这么个开场白,而且看那架势,他似乎是真有啥烦心事儿,瞪三公公那一眼这叫一个气势十足,分明是动了真怒啊,这是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皇上的心思比海深,别猜,别猜,你别猜,猜了你也猜不着。他们俩这一苦笑不要紧,看在有心人眼里,又出现了一个信号,奸党的领袖都苦笑了,这事儿还不是板上钉钉?要不说呢,这身居高位者也不容易,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人心。“陛下请节哀顺变………………”王鏊个闪身出列,沉痛无比的劝慰道。老头这会儿爽啊,这爽利劲从毛孔里往外直透,吹的他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咸鱼翻身,呃,不,是反乱拨正了,咋能不乐呢?一边说话,身上还一边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难过呢,其实他那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要不是心头还有一丝清明,他没准儿已经大笑出声了。“请陛下节哀………………”有人带头了,大伙儿自然也是跟上,至于谁在哭,谁在笑,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声音听起来都挺沉重的。“唉,还是众位爱卿体谅朕啊,听到这个消息,朕这心里是拔凉拔凉的,这滋味真是难受啊。”正德唉声叹气的说着,悲哀之色溢于言表。数千条船,还是大海船,这么大的热闹没赶上,朱厚照同学能不难过吗?“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罪该万死……”王鏊有些纳闷,听皇上话里这意思,分明是对谢宏、王守仁那些人不满啊,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己这些人体谅呢?难道………………皇上要幡然醒悟了?那可真是列祖列宗显灵啊。王守仁面色漠然,皇上您就阄吧,公布个消息都能被您整出来这么多误会来,这世上还能有啥您干不出来的?反正臣是啥也不想说了,带个耳朵听着就是,嗯,只当是在戏院看戏了。唐伯虎面露同情的看着王鏊,王阁老你惨了,你算是彻底被皇上给忽悠了,这家伙给你乐的,眼瞅着就站不稳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公子德纲是咋死的,高兴的越早,死的就越惨,那可是前车之鉴啊!“这事儿不能怪你们,都是大……冠军侯不好,嗯,都怪他。”其实正德没胡闹,他是真的很郁闷,对谢宏的意见也很大,大哥每次都只顾着自己玩的高兴,说好的有福同享呢?太没义气了!“三边总制管辖范围过大,难免也有照应不到的地方,有此疏忽,也是难免,人力有时而尽呐。”王鏊更高兴了,没守住皇港,当然是失职啊,看皇上的意思还有些念旧情,要是落井下石,难免不起反作用,不如假意捧他一下好了。“才不是照应不到呢,他根本就是没尽心!”正德气哼哼的说着,他身边的其他人都不肯说谢宏的坏话,反而帮着谢宏劝他,他正郁闷着呢,结果王鏊也帮谢宏开脱,于是,朱厚照同学更不爽了。“哼,提前送个信,就有这么难吗?”哈,果然是虚掩败绩,试图蒙混过关,弄臣果然是弄臣,就会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这下还用什么离间啊,他们自己就已经生嫌隙了,哈哈。王鏊心huā怒放,急忙敲边角:“陛下所言极是,为人臣者,终是要守本分的,欺瞒君上的事情,别说做,就算是想想,那也是大罪过啊,三边总制此举未免有些……”“诶,也没那么严重了,光是想想的话,朕不会计较的。”正德很大度的一摆手,然后叹了口气,又精神了起来“王大学士果然是弘股之臣,郁闷的时候找你说说话,朕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以后要是还有这事儿,朕再陪你聊,今天,咱们先说说正事儿好了。”“老臣………………”王鏊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这个大学士看在皇上您的眼中,就是一陪聊的啊?嗯?不对,皇上说………………正事儿?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在闲聊哇?老头突然心中一凛,入宫前的不祥预感,再次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