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封信前,秦雷先见了刚从中都城中潜出来的侯辛。~~.~~一见到自己的情报头子,秦雷顿时拉下脸来,嘴角紧绷着一言不发。“卑职叩见王爷。”行礼完毕,却听不到王爷出声,侯辛只好保持撅屁股的姿势,老实不动的跪在那里。过了许久,秦雷的面色突然放缓,柔声道:“你起来吧。”侯辛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一张枣红色的面庞瞬间就变得煞白煞白,颤声道:“王爷容禀……”作为秦雷的身边人,他深知对于犯了罪的属下,王爷向来分外严厉,如果突然变得和风细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王爷已经在心里判了他死刑,对于将死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孤会好好听你的说的。”秦雷挥挥手,石敢便命一众卫士退下,自己则弯腰将侯辛从地上拉起,按在个圆凳上。秦雷示意侯辛放松,对石敢道:“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和猴子好好喝一顿。”听到王爷称呼自己的绰号,侯辛两眼一红,就掉下来泪来。石敢点头下去传话,大帐中便只剩下秦雷与侯辛两个人。“你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秦雷的声音平静无比,并无责备之意,仿佛在讨论一件平常事情的得与失。但事实上,秦雷正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六王爷鸠占鹊巢,天佑帝生死不明,勇亲王虎视眈眈。还有最要命的债券问题,因为朝廷宣布无力偿付利息,引来挤兑狂潮,几乎要将他推向社会地对立面。这完全不是一个刚刚平定四海。三分一统的人,应该面对的局面。而他之所以会遭遇如此困境,皆是因为侯辛的胆大妄为!作为大秦地情报头子,侯辛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绝不可能在如此巨变之前又聋又哑,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再看夺宫之变发生后,谍报司反应速度之灵敏,简直与之前有天壤之别!这就清晰无误的告诉秦雷,此次事变的来龙去脉,皆在侯辛的注视、甚至纵容下进行。他是诚心看到今日局面出现的。然而今日之局面,是秦雷不愿看到的,他感到了深深的被冒犯。“其实以王爷之睿智,”深吸口气,侯辛稳定下情绪轻声道:“定会理解属下的苦秦雷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道:“我们兄弟之间,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我确实懂你地意思。”说着自嘲的笑笑道:“让你这么一捣鼓,藏在暗处的阴谋家、野心家全部跳出来了,确实可以给我一个犁庭扫穴、清除妖氛的机会。还能加速我登上皇位的进程。”“王爷圣明。”侯辛由衷赞叹一声,又近乎赌咒的起誓道:“但属下确实只有一颗公心,没有丝毫私心呐!”“我承认你是有公心的,”秦雷忍不住哂笑一声道:“但应该说是公私兼顾吧。”说着面色一肃道:“你地情报老师是谁?”“是沈冰沈大人。”“在开学第一课中,他没告诉你如何找出阴谋背后的罪魁?”秦雷沉声问道。“有,”对于王爷的明知故问,侯辛只能认真回答:“看谁得利,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谁得利最大,谁就有最大地嫌疑……”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神色黯然道:“卑职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要承担如此泼天大罪。”“之所以得不到,是因为你判断错了我的反应。”秦雷淡淡道:“你觉着把我有威胁的哥哥弟弟都构陷进去。我应该表面上将你训斥一顿,但内心里还是高兴的。”侯辛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看法。“出事之后,我责成沈冰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秦雷从案台上抽出一份奏章,轻轻仍在他面前:“你可以看看,是否属实。侯辛颤抖着伸出手,展开那份奏章,只见上面将自己与何人在何时何地合谋,所谈何事,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事实俱在,根本不容狡辩,他登时汗如雨下,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秦雷声音平静道:“你和那些未曾在统一战争中,立下显赫战功的留守官员,唯恐战后论功行赏的名单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便欺上瞒下,玩忽职守,有意给秦和阴无异制造了夺宫的机会,然后你们就立刻出手,将事态牢牢控制在中都城内,再设法将事件引导向最有利于孤王的方向,借此向我邀功,对不对!”“是……”侯辛低垂着脑袋,艰难道:“我们都觉着,如果一直碌碌无为,将来所有地高官厚禄,都会被那些在战场上立了功地所占据,对我们相当的不利。”说着豁然抬起头来,双目一片乞求道:“虽然动机不纯,但所作所为,无不是以王爷地利益为出发点……”“放屁!”秦雷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皇兄已经与我约定,班师回朝之时,就是皇位交接之日吗?等孤王坐稳了皇位,什么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说着一拍桌子道:“你知道一旦班师,所有的阴谋将再无用武之地,所以就斗胆操纵了一切地发生,冲这一点说,你的动机就纯属私利,不要再拿孤王做幌子了!侯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跪在那里,等待王爷的处罚。秦雷却重新冷静下来。语调温和道:“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如果天佑五年那次,我重重处罚了你,也许你就不会有今日地罪过了。”他说的是那次侯辛用同样的手法。纵容河阳公主以及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盘剥商旅,最终造成了震惊全国的大清洗。在那次大清洗中,侯辛消灭了与谍报司形相互制约地皇家密谍,成功清除异己,成为了大秦内谍系统的唯一大佬。然而当时秦雷因为他将河阳公主和数省督抚斗倒,大大的去了心病,认为他虽有擅自做主之嫌,然一心为公,并未处罚与他。这种种情由。让侯辛误以为用公心作幌子,便可无法无天,这才为今日事变深深埋下了祸根,所以秦雷才出此言。“卑职,任凭王爷处罚……”听王爷如是说,侯辛心中顿时一片狂喜,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便立马改变了策略,用老实伏法的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嗯。”秦雷缓缓点头,轻声道:“进来吧。”外面等候多时的石敢,便将一台丰盛的席面端上来,温上一壶好酒,又退了下去。“起来吧,”秦雷拿起酒壶,倒上满满一碗,呵呵笑道:“本以为是断头酒,是不是?”侯辛尴尬的点点头,轻声道:“罪臣确实这样以为。”“如果换了从前。你必死无疑。”秦雷定定望着他。饱含感情道:“然而国家将要统一,你是立过大功的。又是跟着我从上京城走出来的老兄弟,我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将你送上黄泉路啊……”一番话说得侯辛两眼一红。扑扑簌簌掉下泪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雷沉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荣军农场中的二十年徒刑,另一个是……去西域开创西域军情局。”“西域军情局?”“对,负责收集西域诸国,已经波斯大食等国地军事情报,为大军西征做准备。这个工作很苦也很危险,而且大军西征之日或者是十年以后,或者是二十年以后,总之遥遥无期,很可能比第一个选择的时间还长,但只要坚持到成功,就是你将功折罪的那一刻了。”虽然中原大战后,国家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但要想实现更大的抱负,情报收集,奸细收买这些工作必须提前进行,倒是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经过十几年的恢复,丝绸之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中原商旅络绎不绝,足迹已经遍布西域各国,所到之处大受欢迎,正是开展情报地黄金时期。“我选第二个,”侯辛毫不犹豫道:“苟且偷生,不是王爷的兵。”“你能这样选择很好!”秦雷起身亲自将酒碗端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你的能力在我所有地老部下中数一数二,之所以成就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是因为你还没有学会做人。”“做人?”侯辛轻声道。“对,做人。”秦雷沉声道:“先做事,后做人,做不好认,就做不好事。”说着将酒杯递到他手中,温声道:“不要太悲观,你毕竟是我的老部下,与别人是不同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喝了这碗践行酒,好好走,走正路,我在前面等你。”侯辛泪流满面的端起酒碗,仰面一口气饮净,擦擦眼泪,哽咽笑道:“但愿将来还能喝上陛下赐我的庆功酒。”秦雷也两眼发红,轻声道:“会的,一定会的。”侯辛搁下酒碗,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此去关山若飞,不能侍奉王爷左右,您请千万保重,罪臣会日夜为您祈祷地。”秦雷颔首笑笑道:“你更要保重,安全第一。”侯辛重重点头,深深望他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沈青便和沈冰联袂出现在门口,秦雷招呼他俩坐下,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石敢张罗了一桌好饭。结果侯辛一筷子都没动就走掉了,正好便宜你们两个。”坐下后,两人交换下眼神,沈冰轻声道:“王爷终究没有杀他。”秦雷点点头,饮一盅酒,叹一声气道:“当初在滁州深山里喊我教官地一共有多少?”“三百三十七人。”沈青当时就是秦雷的侍卫长了,记得十分清楚。“现在还有多少?”秦雷幽幽问道。“这个……”沈青地语气也沉重下去,轻声道:“应该还有五六十吧。”“三十八人。”秦雷神色黯然道:“如果再把侯辛杀掉,就正好是当初的零头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嘶声道:“你要转告他们。等天下太平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干些贪赃枉法地事,不然再相见时情何以堪?”“是……”两人齐声应道。“好了。”收拢一下心情,秦雷振奋精神道:“对当前的形势,你们怎么看?”沈冰轻声道:“很棘手。”他一个军情头子,只负责提供情报。并不负责通观全局,因此还是要听乃兄地。沈青轻声道:“要卑职说,中都城那边倒不足为虑。要堤防的就是大殿下,他手里那么多兵,战斗力也很强,咱们虽然能打败他们,但想把大殿下留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让他们逃回齐国去,问题可就麻烦了。”说到这,沈冰插话道:“哦,我差点忘了。刚接到勇亲王的信。”赶紧从怀里掏出封信给秦雷。秦雷接过来撕开信皮。抽出信纸,快速浏览一遍。便将那信递给沈青,呵呵笑道:“他请我去他的军营里做客。说是准备了便宴,兄弟们叙叙旧。还说只是便宴,仅带一两卫士便可,人多就不美了。”沈青吃一惊道:“怎么?他现在就想动手?”沈冰拿过信匆匆看完,顿时作色道:“他让王爷只身犯险,分明是图谋不轨,简直是痴心妄想!”秦雷摇头笑道:“你的意思是,孤去不得?”“王爷可以照葫芦画瓢,请他也只带二三卫士,来我们营中做客,看看他是好汉还是怂包蛋!”石敢愤愤道:“什么侠义勇亲王,不仁不义。”“是挺气人的。”秦雷呵呵笑道:“不过也不能全算客场。”说着指了指东北方向,秦雳大军驻扎的地方道:“那三十万军队里可有皇甫战文和石勇的十五万,双方各占一半吧。”“听王爷的意思,您想去赴这鸿门宴?”沈冰狐疑地问道。“绝对不行。”边上刚刚就坐的石敢,如坐针毡道:“王爷,这节骨眼上安全第一啊!”“是啊王爷,”沈青也劝道:“这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咱们可不能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啊。”“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秦雷微笑道:“我有三个理由,相信老大不会伤害于我。”说着伸出三根手指道:“其一,如果真想割据一方,秦雳就不会回国;其二,如果真想与我绝一雌雄,他就不该把皇甫战文他们带来;其三,孤现在好歹也是一统三国的人物了,青天白日的将我请去,然后干脆利索的扣下了,这样不要说堵天下悠悠众口,就连他的嫡系官兵那里,也是说不过去地。”说着嘿嘿一笑道:“就算他们真想谋害于我,也得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些隐秘下作的手段。”任凭属下怎么劝说,秦雷都铁了心要去赴会,最后只同意让沈青带黑甲骑兵师从侧面迂回到秦雳大营十里以外,一旦情况有变,便立刻前去接应。约定地日子很快到了,接到秦雷会准时前来赴宴的消息,秦雳十分地高兴。为了表示隆重。他特意换了一身新战袍,将长须梳理的十分齐整,显得是仪表堂堂,威武不凡。他的属下想做些准备措施。比如说埋伏二百刀斧手之类的,却都被他摇头拒绝了。麾下军官也没有再坚持,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秦雷今天来赴宴,会做些什么防范措施?以武成王地智慧,不会猜不出这里的凶险。可就算他带整个黑衣卫前来,只要进了中军大营,那也不过是送上门的小菜一碟,保管有去无回。因此几个将军只是吩咐部队严加戒备,随时待命。便跟着勇亲王在营门口等候武成王的到来。等到日近中午时,斥候过来报告道:“王爷,他们来啦。”秦雳和他地将领抬头望去,但见三匹白马卷起一股黄尘,风驰电掣般从远处奔来。将军们不由愣住了,真地才三个人?这武成王胆大得没边了吧?三位骑士一直狂奔到大门口才一齐猛勒缰绳,三匹战马两蹄腾空。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武成王那爽朗的笑声便响起来:“大哥啊大哥。可想死兄弟我了。”说着便跳下马,把缰绳一扔,向秦雳走来。秦雳心里嘀咕道:这么热地天,怎么还披大氅,不怕捂出痱子来吗?但他以为是秦雷扮帅,也就没有在意。向前迎了几步,也哈哈笑着与他把臂道:“兄弟啊,哥哥我也很想你啊。”两人便亲密无间的大步走到营里。秦雷扫一眼前来迎接地军官中,果然发现了石勇地身影,顿时放下心来。坦然跟着秦雳步入中军帐。两个卫士紧紧相随。大帐中的宴席已经摆好,到分座时又遇到了问题。因为按年龄秦雳该上座。但按尊卑的话,秦雷这个双亲王应该就坐。你推我让了半天才由秦雷坐了上座,但他仍然紧紧拉着秦雳不放手,执意要让他并肩而坐。秦雳无法,只好命人添座,跟秦雷坐在同一张长案后面。两人便亲亲热热的开始喝酒,先是互相祝贺攻下齐楚,又互相吹捧对方劳苦功高,不知不觉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这时秦雳才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这天下还没太平呢,兄弟就只带两个卫士出来,不是为兄的批评你,是在太危险了,”说着呵呵一笑道:“你学得这是沛公,还是关公啊?”沛公赴过鸿门宴,后来夺了天下;关公赴过单刀会,后来被人砍了。秦雳现在提出来,其中意味可就耐人琢磨了。场中将军顿时安静下来,只听武成王哈哈笑道:“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招我,咱也不能先招别人不是?兄弟你别看我就带俩卫士,但我也是个烈性子,天王老子都不怕!要是有人敢琢磨我,得理咱就不饶人,谁让你招我呢?”说着顺手扯起一条羊腿,狠狠撕咬道:“我不光要吃他地肉,连骨头也得嚼碎了咽了。兄弟我喜欢有人招我惹我,要不哪显出我厉害来呢?”秦雳也仰天哈哈大笑,都笑出泪花来道:“我早就知道,兄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来来来,喝酒喝酒。”两人谈笑无忌的喝了一阵,秦雷便显得满面通红,舌头都有些发紧道:“干了杯中酒,兄弟我就…够量了,天黑狼多,我得早点回去。”“刚才还说天王老子都不怕呢。”秦雳似笑非笑道:“既然怕就住下吧,你我兄弟二人得一醉方休,醉了就抵足而眠,岂不痛快?!”秦雷醉态可掬道:“不喝了,再喝就得出丑了。”说着便起身要走。秦雳霍然变色道:“五弟,我要是硬留你?难道也不给我这个面子?”大帐里地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一个靠门坐的将军悄无声息的起身,不一会儿,帐外便传来一阵阵兵甲声音。在下首陪坐的石勇,也悄悄掏出一枚火箭扣在手中,只等王爷下令,便发射出去。召唤援大帐里变得很静,却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然而充任秦雷卫士的沈冰和石敢却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似乎根本不关心身旁地动静。一动也不动。自斟自饮一杯,秦雷亲热的拉着秦雳的手,笑眯眯道:“大哥你太热情了,按说兄弟该给你个面子,只是今天我实在有事……”“什么事儿?”见他笑,秦雳也跟着笑,只是总有几分皮笑肉不笑。“按说是不该告诉别人的,不过大哥自然例外。”秦雷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我们要去实验一种新型武器。”“什么武器?”秦雳不由来了兴趣。“人体炸弹。”秦雷呵呵笑道:“就知道从你这里出来,准得天不早了。为了节约时间。我让他们一早就装备到身上了,就等着走出几里地,便爆一个玩玩呢。”说着一拍手道:“给勇亲王看看,请他老人家指导一下。”也不管人家愿不愿看,石敢和沈冰便解开鼓鼓囊囊地大衣,缠了满身地**登时显露出来……好家伙,一个就得五六十斤吧。秦雷献宝似的介绍道:“为了能让爆炸更壮观。他们身上地**是我给配置的,比现在地军用火药要强十倍。”说着一比划整个营帐道:“两斤就可以将这么大的地方夷为平地,要是两个同时爆了。至少方圆一里,是别想找一个活物了。”帐中的将军们都知道现在的军用火药,便是武成王亲自配置而成,因此对秦雷这话深信不疑,纷纷倒吸冷气,不由自主的向外挪了挪,不敢挨得太近。秦雷还没够,继续介绍道:“看到他们食指上戴地扳指了吗?那其实不是扳指,而是**的拉索,只要那么一拽。就立刻爆炸。可方便了。”说着满脸真诚道:“要不大哥你试试?”那些将军顿时将心提到嗓子眼,唯恐那两个人体炸弹手一抖。将大家都报销了。秦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叹口气道:“来我这吃法还想着工作。是在太不应该了。”说着起身道:“可不是我不留你,是你要走留不住。”便把秦雷送到营门口,让风一吹,秦雷的脸更红了,大着舌头道:“大锅,刚见面就要分手,弟弟我真舍不得呀。”“为兄也舍不得你。”秦雳淡淡笑道。“那你就送送我吧?”秦雷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嘿嘿笑道:“古人讲送君千里,咱就不用那么累了,你送我个二三里,有那个意思就行了。”众将军心中哀鸣道:好狡猾的武成王,唯恐咱们派军队追杀他,还要把我们王爷扯上作人质。但他们也知道,这次连人家单刀赴会都治不了,也就再也没有擒住他,改变历史的机会了。一念至此,将领们气色灰败,仿佛霜打地茄子一般,全都蔫了……秦雳只好亲自送行,两人乘快马一口气驶出五六里地,将所有人都甩在后面,这才勒住马缰,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大哥演技如此高超,小弟我是在佩服佩服啊。”秦雷笑着拱手道。“不是我鸡蛋里挑骨头,五弟你虽然是此道前辈。”秦雳摇头笑道:“但此次的表演失于浮夸,表演的痕迹太重,亏着是我手下那帮粗人,若是乐先生在,定然一眼就看穿。”“是我疏于练习了。”秦雷呵呵笑道:“说起乐先生,我还真挺想他地。”“是啊,很有趣的家伙。”秦雳啧啧有声道:“可惜一打完仗就跑了,跟急着回家娶媳妇似的。”“就是去娶媳妇了。”秦雷怪笑一声道:“以后若有机会再见,你我就得管他叫姑父了。”“姑父?”秦雳瞪大眼睛道:“我大秦今日哪有大长公主让他尚?”“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想上总能上的着。”秦雷岔开话题道:“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着你是出力不讨好呢?”说回正题,秦雳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轻声道:“我是在自救,也是在救那班跟着我一二十年地老兄弟。”“从何谈起?”秦雷微微皱眉道。“我先用些个很显眼的细节,预先向你表明并无恶意。”秦雳微笑道:“然后又在宴席上故作姿态,仿佛真要将你挟持一般。这是做给他们看的。”秦雷默不作声,听他继续道:“我在宴会上公然威胁未来的皇帝陛下,你不治我地罪是说不过去地,然而你预先知道我并无恶意,应该不会过度惩罚吧……给我个卸甲归田,安享晚年就行了,好不好?”“你没必要这样地。”秦雷沉声道:“我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天下足够大,也足够你我驰骋,为什么要急着自废武功呢?”“我要是不自觉点。早晚会被手下那帮家伙给害了。”秦雳沉声道:“他们向来在我地麾下,难免会染上我的骄纵之气。而且与你地部队区别很大,对你也缺乏认同感,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他们无法认清形势,可能做出些傻事来。”“现在你弄出这么一出,便断了他们不安分的念头。让他们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只要他们不乱来,我看在你主动下野地面子上,也不会动他们的。”秦雷恍然大悟。由衷的赞叹道:“大哥确实是条仗义的汉子,为手下兄弟们考虑的周详啊。”“这也是没办法的。”秦雳叹口气道:“在没有靠山了以后,还想象以往那样嚣张,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我得让他们记住,你是多么地彪悍,这样他们日后就会多一份敬畏,多一份稳重,也能少给你找点麻烦。”“意思我全明白了。”秦雷望着自己的大哥,低声道:“只要他们不做乱,我会对他们一视同仁的。”“那就好。”秦雳点头致谢道:“谢谢兄弟。”秦雷轻轻捣他一拳。笑骂道:“你我兄弟还用说谢了么?”见石敢他们追进了。他压低声音道:“你真不用急着退休,我将来还像西征中大陆呢。”闻听此言。秦雳眼前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下来。摇头道:“算了,国内百废待兴,继续休养生息,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地,你根本没法西征,到时候我就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子了,能不能上马都是问题,还跟年轻人抢什么?”这时石敢和那些镇东军将领过来了,两人便知机结束话题。秦雳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给秦雷三叩首道:“微臣秦雳,叩见主公。”见自家王爷俯首称臣,那些个将领也知道事不可为了,便纷纷下马,跟着秦雳叩首道:“我等叩见主公。”秦雷生受了这三拜,颔首笑道:“大哥请起,以你的身份功劳,日后不必拜见,作揖便可。”“谢主公隆恩。”秦雳便站起身来,拱手道:“微臣属下精锐,任凭主公调遣。”“我等愿追随王爷,夺回中都城。”将领们知机道。“好好好,”秦雷颔首笑道:“孤就期待你们再立新功了。”秦雳这边一定下来,大秦军队便全部回到了秦雷手中,但在重回中都城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一天后,他下令沈潍,鸩杀齐国融亲王,斩首二百余名王公旧臣,受株连者达到两万余人,这还是秦雷几次重申,要慎重量刑的结果。几乎是同时,驻守南楚的杨文宇,也收到王命,开始有计划的抓捕消灭旧楚官绅,株连者达到一万余人……三天后,秦雷又下达告全国人民书,整篇文章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说明现在的天下形势……一百万大秦精锐军队效忠于我,除了中都这弹丸之地外,神州大地尽在我手,一个继前唐之后,新的大一统帝国呼之欲出了!然后向全国人民重申,国家信用高于一切。绝不会赖掉巨额的债券及利息。本年度地两千四百万两白银地利息,将在年底按时支付。此诏书一下,立刻粉碎了秦和阴无异的谣言,使本来就对其不抱好感地中都军民。更加憎恶他们。二位篡国者几乎没享受一天舒心日子,却饱受众叛亲离之苦,天可怜见啊!等待毁灭地日子无疑是极其残酷地折磨,秦只能不停的服用**、**宫女,用快感冲淡心中的恐惧,知道阴无异忍无可忍,当着他面放狗咬死了两名赤身的宫女,终于将持续**的六王爷吓萎了,吓醒了。“请王爷登基。”为了让秦振作,阴无异不得以出此下策。好在效果还不错,当展示出昭武帝的传位诏书后,再经过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登基典礼,大秦六皇子秦,便成为了一名皇帝。恍若旧相识啊,公良羽同学……就在秦登基后的第三天,天佑九年七月十七。城内突然出现无数传单,言明大军三日后攻城,拨乱反正者重赏。不附逆贼者无罪!等秦反应过来,传单都已经遍布都城的每个角落了,他干脆省下这份力,任其飘飞了……但既然知道了对方地攻城日期,就算垂死挣扎也要蹬蹬腿,他强打精神,命令军队组织防守,强拉民夫上城协助,在一片鸡飞狗跳中,三天很快过去了……七月二十是个艳阳天。夏日的朝阳来的特别早。寅时中便已经天光大亮了,然而整座京都并没有随着日夜交替而醒来。百万百姓全部躲在家中,钻到地窖中。唯恐会被兵灾波及。整个中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一片空荡荡的,万人空巷就是这个意思。明明有百万之众,可这座城分明已经变成毫无希望的死城,这种反差让站在皇宫城头,鸟瞰中都全城的秦差点郁闷致死……阴无异让他去外城墙鼓舞士气,然而他已经被恐惧压垮,不敢去面对秦雷,也不敢去面对失败,只能躲在这里,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便在此时,袅袅晨风忽然带来一声轻响,神经严重过敏地皇帝陛下,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满面惊恐道:“是不是外城门被打开了?”边上的内侍强笑道:“隔了那老远,咋能听见呢?陛下太过忧虑了。”是啊,听不到马蹄声声,刀剑相交,没有看到旌旗舞动,隔着这么远,应该听不到城门打开地声音才是。但秦确实是听见了,因为在那一刻,中都城的所有城门都被从内部打开,将四通八达的大道,敞亮在平叛大军的面前。不一会儿,烟尘四起,号角渐响,若是在半空中居高临下望去,便可以发现十数支骑兵队伍,如滚滚铁流一般,卷起漫天烟尘,沿着入城的大道势如奔雷的驶向城内。这些队伍的节奏性是如此之强,几乎不分先后的从各处城门呼啸而入,站在皇城城头的秦,这下可以清晰听到清脆的马蹄声,很快如奔雷一般,正轰隆隆地从四面八方,向皇宫地方向杀来!秦雷地军队正大光明,不受任何阻碍的从中都九门同时入京!以堂堂正正之势压城,营造出如此可怕地声势!便是一瞬间,中都城中马蹄如雨,换了天地。“守军都去了哪里?”秦张皇失措地尖叫道:“都投降了吗??”这不是攻城,这是平叛。这是人心向背,这是大势所趋,任何妄想螳臂当车者,都会被无情的碾碎!在漫天烟尘之中,一面面大大地军旗猎猎招展。所有地军旗都是一模一样----在纯黑色的旗帜上绣着金色的秦字。秦字的每一撇每一捺都如钢刀一般猛烈挥出,杀气十足!叛军的防守一触即溃,秦军仅在承天门前遇到点抵抗,那是不甘失败的阴无异,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然而随着大军从其余城门攻入皇城,很快被淹没在滚滚铁流中,阴无异被乱军践踏成泥。仅仅到了中午时分,秦雷的大军便重新控制了中都城除了宣政殿之外的每一个角落。因为里面有合法、非合法地三位皇帝,秦军不知如何处置。只能围困起来,等待武成王前来处置。事到如今,秦雷已经不想再聒噪了,他挥挥手道:“拆了。将秦捉来见我。”士兵们完美的执行了他的命令,撞破宣政殿的每一扇窗户,每一张门,从四面八方冲了进去,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便将五花大绑地秦送到了秦雷的面前。望着那蜷缩在地上不停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皇帝陛下,秦雷厌恶的皱皱眉道:“将他那身皮拔下来。”石敢赶紧命人解开绳索,将秦身上的龙袍除下。秦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叩首如捣蒜道:“皇兄饶命。皇兄饶命……”轻蔑的看他最后一眼,秦雷面无表情道:“若留下你的性命,这天下还有可杀之人吗?”天佑九年七月三十日,重新清醒过来的天佑帝秦霆,举行禅位大典,正式将大秦皇位禅让于秦雷,自身避居江南水乡。被秦雷奉为隐帝,划苏杭嘉绍一代为其安养之所,直至终年。秦霆享年五十三岁。其无子,秦雷过继第四子秦榆延其嗣,封为江南亲王,双亲王爵,世袭罔替……秦榆是秦雷的第九个孩子。天佑九年八月初一,秦雷正式登基称帝,年号龙腾,次年改元。同日,以戕害父皇、阴谋叛国等十项罪名,赐秦毒酒。追封哀王。其无后,此脉断绝。天佑九年九月初九。秦雷封赏群臣。晋大皇兄秦雳为忠义勇武并肩王,食邑五万户。世袭罔替双亲王。其所生三子,除大世子外,皆封郡王。秦雳享年九十三岁,无疾而终。大秦二十四功臣为第二,以灭国之功居之。晋三皇兄秦霖为哲亲王,食邑一万户。享年六十岁。晋四皇兄秦霁为德商亲王,食邑三万户,世袭罔替。享年六十岁,与秦霖同日而亡。为二十四功臣之六。以利国之功居之。追封义兄伯赏别离为忠烈亲王,其子伯赏赛阳袭其爵,为义亲王。伯赏别离为大秦二十四功臣之第一,以灭国之功居之。伯赏赛阳为二十四功臣之第八,以百战百胜,救驾之功居之。赐张谏之为秦国公,张谏之任丞相二十年后告老还乡,七年后卒,享年七十七岁,追封为泯王。大秦二十四功臣为第三。以总管之功居之。赐乐布衣为神国公,不知所踪,没有下文,传说与一女子出没于名山大川之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大秦二十四功臣为第四,以帝师之功居之。赐杨文宇为楚国公,大秦二十四功臣为第五,以洞庭湖水战之功居之。赐沈潍为宋国公,大秦二十四功臣为第七,以扶危济困,不离不弃之功居之。这四位乃是公爵第一等,皆赐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又赐皇甫战文、沈青、沈冰、楚破、楚落等十人为郡公,皆赐免死金牌。另追封石猛为威猛郡公。又赐石敢、石威、马奎等三十人为县公。另追封俞钱为郡公。至于侯爵八十人,伯爵二百人,其下不计其数……这一年的下半年,在对齐楚两国贵族王公抄杀之后,原本通过奢侈品贸易,哗哗流入两国地两亿四千万两白银,追回了八成以上……秦雷当初敢于采取敞开收购的手段,就是相信自己能很快再把这些钱抢回来,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利息支付问题。但他不会用这些钱来赎回债券的。相反的,在当年年底,他便颁布圣旨,曰因为数额巨大,所以政府无力将所有债券变现。对此他宣布了一项创造性的举措----将所有债券货币化。也就是说,通过政府的公权力,让社会接受其一般等价物的地位。这些债券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地,当其转化为华夏货币后,同样代表着等额的真金白银,这就强有力的保障了华夏货币地法偿性,是百姓很容易接受。至于货币本身含有的利息,秦雷宣布政府将一直支付到约定的债务期末,这样百姓很容易算出一份有息货币与无息货币之间的价值差距,只要在交易时补足差额便可……对于许多不便流通的大额债券,所有华夏票号都提供小额兑换业务,可以方便其使用。现在我们可以揭开谜底---秦雷当初费尽心机发行天量债券,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快速结束战争,虽然那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其最终目标就是为了发行金银本位下的华夏纸币!秦雷用丝丝入扣的法子,将三分之二地天下金银收归国库,并使金银本位下地华夏货币成为社会主要流通货币。他通过一系列周到妥帖的设计,连拉带推,大大降低了民众对纸制货币地抵触心理,使之最终广泛为人接受。而他这样做的目地,是为了推进商品经济,也是他送给这个时代的最珍贵的礼物----先进的农耕文明,及其催生出的超稳定的政治制度,是华夏民族领先世界千年的根源所在,然而在发展到一定时候,农耕文明的自给自足,不思进取又会反过来制约华夏民族的进步,其伦常中庸的政治制度,更是给这个民族套上樊笼,使其固步自封,渐渐落后于世界民族,最终成为了被欺凌的对象。这种文明和这种制度发展到唐朝便到了顶峰时期,在秦雷原本的世界中,到了宋代,这种文明便已经显示出了其不可进步性……唐朝可以把强大的突厥撵到西边去祸害欧洲人,北宋却被给突厥提鞋都不够资格的女真人灭了国,这就是倒退,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农耕中国的转折点!所以秦雷希望给这个民族诸如开拓进取的活力因子,打破强大农耕文明的桎梏?他的方法便是使社会商业化,而一种流通的可靠纸币,无疑可以大大加速这个进程。当然日后他还有许多鼓励工商,鼓励科学发明,鼓励出海探索等等配套措施,就不再一一罗列了这已经是他这个仅学过货币银行学的半吊子的极限了,至于华夏日后如何发展,能不能避免昔日的悲剧,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天佑华夏,天佑我族!--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