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地狱里法兰克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加拿大第52步兵师的崩溃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大量蜂拥而上的轴心国军和普通的英格兰人所爆发出的怒火,已经足以将所有的加拿大人完全的淹没了。机枪声和一枚枚扔出来的手榴弹的爆炸声,响彻着整个战场。硝烟弥漫之下,空气中充斥着的死亡气味让人窒息。死神就在加拿大人的守卫飘动着,手里的镰刀不时的挥起,每一次落下的时候,总能够收割走一片的生命。法兰克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他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即便现在自己放弃了,那些英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们的愤怒足以将自己撕裂,他们的仇恨能够轻易的将自己葬送到无底的深渊中。任何人都可以投降,只有自己不可以。所以此时此刻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战到底。哪怕敌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能够做出的抉择也只有要么自杀,要么和他同归于尽。可是,一个将军走到这个地步大概也是一种悲哀了吧。他很奇怪战争为什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安普顿并且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局面。该怪谁呢?不,谁也不能怪,所有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敌人又冲了上来,密密麻麻的,临时构筑的第一道阵线全部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一些被俘的加拿大士兵一如既往的遭到了愤怒的英格兰人用愤怒的方式对待。如果不是女王军的士兵们竭力劝阻,只怕所有的俘虏都会变成尸体的。进攻方一点点的压缩着敌人的生存空间,对于这个城市他们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拥有着绝对的优势,他们总能够在最合适的地点选择最合适的进攻方式,也总能够在加拿大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发起一场突如其来的奇袭。然后加拿大人会非常沮丧的发现,敌人似乎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自己便莫名其妙的遭到了失败。三个小时的时间,加拿大步兵第52师已经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力量,这是让人绝望沮丧的结果。在偶尔的战斗空隙,那些到目前为止还勉强活着的加拿大士兵,会悲伤的聚集在一起,默默的等待着,默默的忍受着。当下一次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多少人会活在这里呢?停了没有几分钟的细雨又淅沥沥的飘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阵地上、落在士兵们的身上。冷、彻骨的寒冷,从身体里一直冷到心里。那是对战争的绝望,那是对自己前途命运的绝望。法兰克没有再和唐坦纳通电话,因为此时唐坦纳的司令部同样也在遭受着猛烈的攻击,唐坦纳已经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帮助了。生,要靠自己,死,也同样要靠自己!“打起精神来,小伙子们!”法兰克大声告诉自己的部下:“嘿,战斗还并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而已,我们会得到增援的,唐坦纳将军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的。”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又怎么可能再骗到士兵们呢?士兵们麻木的听着,就好像在听一场脱口秀。偶尔会有人抬起头来看上法兰克一眼,但那眼神中投射出的只有冰凉、冷漠、鄙夷。正是眼前的这个将军才把他们带到了如此被动的局面。如果没有他的话,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的等死的......两声手榴弹的爆炸传来,那是轴心国军的进攻重新开始了。大量的轴心国士兵出现在了加拿大人的视线里,迫使他们勉强的重新进入到了阵地。现在,这些加拿大人可不是为了什么盟军而战,更加不是为了什么法兰克而战,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而战。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真的愿意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恩斯特元帅。”当看到恩斯特元帅出现在了战场,罗密欧、斯特鲁普少校和安诺急忙将他迎进了临时指挥部里:“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战场的主动权,战斗最迟到今天晚上就会结束,绝大多数的加拿大人都会在这里被消灭。”“太慢了。”王维屹皱了一下眉头:“必须要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安诺先生,我听说你拒绝了加拿大多次投降的请求,并且还杀死了一些被俘的俘虏?”一直到现在轴心国军进城,安诺才知道“莫约尔中校”居然就是神奇的亚力克森男爵,此时面对男爵的问题,安诺急忙回答道:“是的,元帅阁下。那些加拿大人残酷的杀害了我们的同胞,我只是在让他们付出应得的代价!”王维屹沉默了下:“安诺先生,我很明白你此刻内心的愤怒,但是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战争并不仅仅是依靠愤怒就能够取得胜利的。加拿大人抵抗的决心已经非常低沉了,他们之所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出现大规模投降,就是因为你们对俘虏的杀害。战斗是死,投降也是死,我想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吧......”安诺沉默在了那里,尽管他承认男爵的话是对的,但心里总是还有那么一些的不甘心......“接受敌人的投降,并且所有的俘虏不许被伤害。”王维屹下达了自己的命令:“自由军和平民武装全部撤离主战场,担任辅助工作。给我多安装一些高音喇叭,不停的播放,我要让每个加拿大人都知道战争必须要结束了。”自由军和平民武装不是很好控制,一旦出现加拿大俘虏的话,也许很快又会引起他们无比的愤怒,王维屹可不想冒这样的危险。很快,按照他的命令,战场上出现了重大的转变。那些在战斗中表现的最疯狂的自由军和平民武装开始撤离战场,这些都落到了加拿大人的耳朵里。然后,新架设起来的高音喇叭不断发出了呼吁,他们要求加拿大士兵在一个小时之内立刻放下武器,他们的生命将得到充分的尊重,他们会被送到战俘营里受到一个战俘应得的待遇,轴心国将严格遵从“日内瓦公约”所要求的。对于受伤的加拿大士兵,也同样会得到充分的治疗。以亚力克森男爵的名义——高音喇叭特别强调了这点——以亚力克森男爵的名义,加拿大士兵必须立刻投降,南安普顿不需要再流无谓的鲜血,名义人应该继续在这该遭到诅咒的战争中死去。以亚力克森男爵的名义——轴心国所有承诺的一切都会兑现!这个带来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无疑于在加拿大中投掷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如果这是别人说的,或许还不足以让加拿大人完全相信,但这却是亚力克森男爵亲口做出的承诺。那是谁?那是一个战场上现在已经很少的绅士,那是一个可以冒着危险将敌人的指挥官送到敌人军营的元帅。他的话足以让所有的人都信服......加拿大人完全的动摇了。一个小时,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抉择。他们中一些大胆的士兵,开始与敌人取得了联系,从阵地里送出了一些伤重的士兵,结果正如亚力克森男爵所承诺的那样,伤兵迅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这么一来,加拿大人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了。陆续有士兵离开了自己的阵地,他们甚至没有和自己的长官说一声。他们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活着,他们只是想好好的活着,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能够活着从战俘营离开而已。活着——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要求而已!军官们并没有阻拦,他们知道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也默默的离开了阵地,加入到了投降的行列中。他们和士兵一样,其实脱下了军装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法兰克已经知道了,他同样没有进行任何阻止。有什么可以阻止的呢?军心早就涣散了。如果不是之前英国人的残酷报复吓到了自己的部下,也许52步兵师早就完蛋了。可是,现在敌人改变了策略,让原本还有一些抵抗决心的士兵完全彻底的选择了放弃。让他们去吧,都让他们离开吧,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这样事情的发生了......“法兰克将军,我的部队完了。”那是法兰克的部下奇特准将,他面色焦虑:“我一整个旅还活着的,几乎全部投降了。我没有办法阻止,我刚刚想要开口训斥,居然有几个枪口已经对准了我!”法兰克苦笑了一下:“奇特,我这里的情况和你那里完全一样,现在,就连宪兵队都已经开始失控了。失败了,我们失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尽管外面的枪炮声变得稀疏起来,但这却反而让奇特感受到了害怕:“敌人只留给了我们一个小时,当时间到后,我相信我们身边的士兵不会超过一百个人了。”法兰克似笑非笑的看了奇特一眼,他完全明白自己的部下内心在想什么:“奇特,我不会去阻止那些士兵,我同样也不会阻止我的军官,每个人在这样的时候都有权力做出自己的选择。”奇特默默的点了点头:“你呢?将军?”“我?”法兰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是他的最后一瓶酒了:“谁都可以投降,只有我不可以。”奇特叹息了一声,他能够理解法兰克此时的心情,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不,他什么也都做不了,除了离开他再没有别的选择了。奇特走了,尽管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法兰克却还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和奇特不但在一个部队里服役,而且还是同乡。现在,就连自己最信任的人也离开了自己。他端着酒杯看了一下外面,阵地里乱成了一团,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的士兵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挥动着白旗向敌人的方向走去。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该遭到诅咒的阵地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钟的。众叛亲离?法兰克第一次体味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瓶子里还剩下半瓶酒,当最后一口酒喝完的时候,也是自己卸下肩膀上包袱的时间了。他想给自己的家人留下几句话,可是当他拿出纸笔的时候,脑子里却是一片的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写些什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怎样起码自己的死讯还是能够传到家人的耳中,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写一封信让自己的家人伤心呢?算了,就把这份痛苦和悲哀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瓶子里的酒在迅速的减少着,法兰克一口一口喝着,真是一瓶不错的酒,这瓶酒还是在自己刚到达南安普顿的时候唐坦纳送给自己的,啊,现在唐坦纳在做什么呢?他觉得有必须再给唐坦纳打一个电话,起码算是分别吧。可是当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电话居然打不通了。他苦笑着扔掉了电话,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然后拿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枪。该向哪里开枪才能快速而没有痛苦的离开?把枪口塞到嘴里还是对着脑袋扣动扳机?法兰克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最终,他还是采取了大多数人都会采用的方式,将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加拿大步兵第52师完蛋了,他们中超过一半的人阵亡、负伤,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乎全部成为了俘虏。就连他们的指挥官法兰克,最后也用一枚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起码死的像个军人。”看着法兰克的尸体,斯特鲁普少校冷冷地说道。“不是他死的像个军人,而是他除了自杀已经没有别的任何选择了。”王维屹淡淡笑了一下:“他害怕自己会落到愤怒的英国人手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他会觉得自杀才是最好的。”斯特鲁普少校耸了耸肩。这能够怪谁呢?“天佑女王,祝她万寿无疆,天佑女王!常胜利,沐荣光;孚民望,心欢畅;天佑女王!扬神威,张天网,保王室,歼敌人,一鼓涤荡。破阴谋,灭奸党,把乱盟一扫光;让我们齐仰望,天佑女王!愿上帝恩泽长,选精品,倾宝囊,万岁女王!愿她保护法律,使民心齐归向,天佑女王!”外面传来了这样的歌声,整齐划一,接着,所有的英格兰士兵和英格兰民众都加入到了这样的合唱中。“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王维屹平静的听着:“这个民族在某些方面和日耳曼民族很想象,他们拥有着坚韧的品质,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候也绝不轻言放弃。选择他们作为盟友也许是最合适的。”“我们可以战败他们。”斯特鲁普少校信心十足地说道。“少校,战争并不仅仅只有战斗。”王维屹微笑着说道:“如果仅仅只有战斗,那么德国即便再强大,我们甚至都无法真正的征服欧洲。有的时候不断的胜利,反而会让我们的敌人抛弃一切成见紧密的团结在一起。长时间的消耗,就算我们能够赢得每一场战斗的胜利,也会让我们的资源和人力耗竭,最终走向失败。”斯特鲁普少校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并不是特别明白男爵话里的意思。男爵似乎若有所思,他走到法兰克的尸体便,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已经喝空的酒瓶:“一瓶酒只有这么多,一口一口的抿,哪怕喝的再慢,迟早也总会喝光的。要让这个酒瓶里一直都有充足的酒,怎么办?我们需要粮食,需要酿酒师,如果说德国是这个瓶子,那么英国和法国,包括所有的欧洲国家,都是我们需要的粮食和酿酒师......”斯特鲁普少校大概有些明白了,男爵或许是在为未来做考虑吧?在这点上斯特鲁普少校并没有猜错,王维屹此时已经在为未来做着考虑了。战争最终的结果,势必会以轴心国的胜利而结束,那么在胜利之后呢?一些被战争掩盖的矛盾很快就会暴露,如何化解这样的矛盾,如何建立起一个由德国领导的统一的欧洲联盟?这才是他必须要考虑的。他坚信,一个统一的欧洲联盟,足以让美国颤抖,这是一个最强大的组织。起码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着。经过了三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当务之急是休养调整,而不是继续投入到新的可怕的战争之中。许多士兵都不是靠战争的手段能够解决的。“斯特鲁普少校,你是一个合格的军人。”王维屹忽然说道:“但是只有这样还是不够的,我希望你将来还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外交家,一名合格的政治家。”斯特鲁普少校嘴里嘀咕了声,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当军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