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中,有戏班子搭台唱戏。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那舞台上,绚丽的表演,宛若天上的仙人一样,真实却似乎有些难以捉摸。依依呀呀的唱腔,乃是浙江一带流传甚广的本地剧目。后世把这种唱腔叫做越剧。其中给吕恒印象最深的,乃是越剧中的红楼梦选段。直到此时,吕恒还能对那宝哥哥赞美林妹妹的一段唱腔耳熟能详。不过,现在舞台上唱的,跟红楼梦无关,乃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出来的时候,法海和尚和阿贵搬来了很多小板凳。于是乎,众人便拎着小板凳,在人群里找了个位置,披着厚厚的棉袄,欣赏着这个世界独特的娱乐方式。吕恒跟孔康莲要了几两碎银子,然后买了一些零食,分给柳青青他们后。一群人便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看着戏。舞台上,演员卖力,唱腔优美。舞台上,喝彩声连连。有些戏迷,听着听着,也跟着唱了起来。只不过,吕恒他们在看戏。而在人群最前方,也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们,嗯,准确的来说,是看坐在吕恒身边的柳青青几位女子。阿贵感官敏锐,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身着华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不断的转过头来张望。本来,以阿贵的本事,可以飞叶伤人。直接干掉那人的。但在经历了东京地下的那件事后,阿贵的心性沉稳了许多,遇到事情,也不像以前那么冲动。学会了衡量利弊得失。这种转变,带来了阿贵在武道上的飞跃。法海和尚笑称,如今的阿贵,单论武道的话,恐怕真的是天下无敌了。故而,阿贵在看到那个公子哥眼神贪婪的扫视着自家夫人后,并没有立即动手。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先问问吕恒的意见,再作打算。吕恒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歉意的跟柳青青几女说了一声。众人们拎起小板凳,便意犹未尽的离开了会场。只是,天不从人愿。吕恒想息事宁人,但那人却偏偏找上门来。在吕恒几人离开会场后,那坐在最前排的公子哥,也带着家仆离开了会场。随后,双方在镇子外,不期而遇。公子哥不光带了十几个家丁,还带来了一些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看着架势,俨然是准备明枪了。孔康莲看到这群人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而是捂紧了腰间的钱袋。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吕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最前方。夜风吹来,公子哥的黑发很飘逸。“这几个女人多少钱?”公子哥伸手指着柳青青几女,剔了剔牙,色魂与授的问道。阿贵冷哼一声,便要上前去教训这帮既没脑子,有缺眼力的废材。不过,有人比他更快。法海和尚悲天悯人的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后。便移开禅步,单身一人走上前去。随后,一群人便坐在了路旁的树桩上,等着看法海和尚施展功夫的处女秀。不过,和尚毕竟是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打打杀杀不是他的风格。在众人先是戏谑,随后不解,最后变成了愕然的神色中。法海和尚从被推搡,到苦心劝说。到了最后,那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竟然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猛磕着头,求法海和尚收他做徒弟。身后,吕恒等人皆是一脸的震惊。转过头来,对视一眼。想起法海和尚这,这简直逆天的手段。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词:妖僧。随后,法海和尚大手一挥,转身离开。身后,那公子哥,带着家人,虔诚无比的对法海和尚磕头送行。一直等和尚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哭哭啼啼离去。“你跟他们说什么了?”吕恒用手托着下巴,以防掉下来。惊讶无比的问道。“吓唬,安慰,收复!”法海和尚抬起拳头,挡在嘴唇上,轻咳一声。言简意赅的淡淡说了一句,说话间,神色风轻云淡,高人气势显露无疑。“大师可否明言?”相比较,孔康莲对法海和尚的手段更加赞叹。如果自己学会了这等手段,以后太学的那帮学生可有福了。“很简单!”法海和尚背着手,缓缓走了几步后,淡淡说道:“我跟他们说:我们是朝廷密探,专门监督地方官员,而且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现在,你因调戏妇女,被我们所知,明天就是你们一家老小掉脑袋的日子!”“那人信了?”阿贵揉揉鼻子,好奇的问道。貌似这话,怎么听得有点白痴啊。“当然不信!”法海和尚撇嘴,鄙视了阿贵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低能儿童。“我有这个!”法海和尚撩起袈裟。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金灿灿的宝剑。“这是……”吕恒目光一凝,盯着法海手里的宝剑,惊讶道:“这是尚方宝剑!你从哪儿来的?”法海嘿嘿一笑,仲出手指了指北方。但众人依然一头雾水,愕然的看着法海。“刚刚上厕所的时候,顺手从戏班那里取来的!”法海揉揉鼻子,嘿嘿一笑道。“靠!”众人顿时无语,满头黑线。为这个虚伪高僧的无耻而叹息,也为那几个遇人不淑的纨绔而感到悲哀。“不过,还跟真的一样啊?”吕恒接过来这把假冒的尚方宝剑,端详了片刻,惊讶的赞叹道。他之前曾在皇帝的寝宫中,见过尚方宝剑。从外表上来看,跟手里的这把,一摸一样。“然后呢?”吕恒一边摸索着手中的这把足以以假乱真的尚方宝剑,一边询问法海道:“这是吓唬,然后呢?”法海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贫僧就跟他们说。贫僧有一个法子,能让他们度过此劫!”“什么法子?”阿贵好奇插嘴问道。“很简单!”法海和尚笑了一声后,双手合十,肃穆庄重的念了一声佛号:“去五台山当和尚,贫僧保他无恙。如果不是,贫僧现在就干掉他!替天行道!”众人顿时石化:“……”阿贵闻言,握着剑柄的哆嗦了一下。哗啦一声,长剑出鞘,一抹冷光在剑刃上闪过。“咦,这宝剑!”孔康莲顿时瞪大眼睛,指着阿贵手里出鞘宝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宝剑,宝剑怎么了?”阿贵反手看了看,抬起头看着管家,纳闷道。没错啊,还是那把。“宝剑是真的!”吕恒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瞥了一眼那柄尚方宝剑,摇头叹气道:“这真的是一把尚方宝剑!”法海和尚顿时一愣,手里一哆嗦,把被世人视作圣物的尚方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旁,阿贵转过头来,盯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孔康莲冷笑。时间倒退一个时辰前,……灯火阑珊的戏院中。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们,卖力的演唱着。台下掌声欢呼声连连,端的是热闹之极。只是……舞台幕布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穿过幕布,瞄在了台下孔康莲的身台下,孔康莲正襟危坐。随后,孔康莲看到幕布轻轻抖了抖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朝着身边瞥了一眼。随后,那幕布上的缝隙合上。化装成武生的夜莺,缓缓的退出了舞台。而就在此时,早已对前排那几个浪荡公子不耐烦的法海和尚,伸出双臂,抱了抱自己的大肚子,低声对吕恒耳语一声,站起来,就朝着厕所走去。去厕所是假,法海和尚倒是看到了刚刚戏台上,那扮演天帝的戏子手里的那把假冒的尚方宝剑。一路上,法海和尚趁着夜色,偷偷的摸进那戏班子的后台。趁着演员们不注意,一把顺走了那放在一旁的道具、只是,在他走后,挂戏服的衣橱被移开,那个身材瘦小,但眼中却精光四射的武生,缓缓的从衣橱后走了出来。看着被风吹得抖动的门帘,微微一笑。武生随手脱掉身上的戏服后,将那戏服扔在一旁,转身走出了戏台。夜色清冷,明月如玉盘一般,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姣好的月色洒落人间。远处,戏台在这夜海中,宛若海市蜃楼一般,散发着迷离的光彩,似真似幻。一声声依依呀呀的唱腔回响在也空中,伴随着戏迷们的喝彩声,随风传来。吕恒脸上神色平静如初,低着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尚方宝剑。微微笑了笑,蹲下身,伸手捡起了尚方宝剑。轻声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将宝剑上的草枝摘去。然后,双手端着宝剑,走到了孔康亮的面前。眼中带着平静的笑意,看着孔康莲。将宝剑呈递到了他的面前。孔康莲脸色变了变,退后一步后,疑惑不解的看着吕恒,颤声道:“吕大人,您这是?”吕恒笑了笑,摇摇头,缓缓走上前,看了不知所措的孔康莲一眼,大大方方的将尚方宝剑塞到了孔康莲的怀里。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去。“阿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