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铜?,从横里突然探出,凶狠的刺在战马的脖子上。希聿聿,那马儿一声凄厉长嘶,前蹄呼的扬起,随后噗通就摔倒在泥泞中,四蹄**不停。曹无伤一脸的凶相,撒手扔掉了铜?,抽出铁剑,把那个被摔得头昏脑胀,从泥泞中爬起来的匪首砍翻。刘阚长出了一口气,背着受伤的更卒,转身就朝本阵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曹无伤,不得恋战,退……退回中军!”在这个时候,从粮车后方窜出了几十个人,为首的正是那雍齿,挥舞长戈,朝着盗匪就杀过来。赵佗站在一架粮车上,凝视着战场中的变化。眼见着盗匪又冲上来,试图困住刘阚等人,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刘季,散射!”那刘邦闻听,连忙应了一声,指挥中军的弓箭手,仰天散射。这散射,并没有一定的目标,就类似于后世所称的火力覆盖。百名弓箭手弯弓放箭,利矢呼啸着,飞向了远处的斗场。刘阚已经回归了本阵,让周昌安排人负责照顾受伤的更卒。他则是一手持盾,一手挥剑,和冲过来的盗匪,再次混战一团,且战且退,向中军靠拢过去。一支利矢,突然射向了刘阚。曹无伤眼疾手快,挥剑把那利矢砍断。刘阚也觉察到了,忍不住扭头向中军方向看了一眼,“无伤,小心身后,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常人或许会把这一箭当成流矢,毕竟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然而出于本能,刘阚敏锐的觉察到,这一支射向他的利矢,绝不是什么流矢,而是刻意为之。中军阵中,刘邦突然冲过去一脚踹翻了一个年纪和他相差不多的男子。不过在外人的眼中,他这一举动更像是为了掩护那名男子,不受流矢的伤害。刘邦蹲下身子,拉住了那男子的胳膊。恶狠狠的低吼道:“绾,你疯了嘛?刚才为什么要射杀那刘阚呢?”男子名叫卢绾,和刘邦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而且两家还是世交。这卢绾从小就跟随刘邦,可以称得上是刘邦的影子。被刘邦踹到,可卢绾看上去却浑不在意。目光凶狠的朝着远处搏杀的刘阚,“刘邦,上次若非是这家伙,咱们怎可能失手?而且这混蛋还害死了曹姬,让肥变成了没娘的孩子……趁此机会,正可将他杀了,为曹姬报仇雪恨。”在沛县,许多人都称呼刘季为刘邦。可事实上,这刘邦,却不是刘季的名字。邦,是泗水郡一带的方言,用后世的称呼,就是‘大哥’的意思。刘邦,简而言之就是‘刘哥’,或者‘刘大哥’的意思,算是一种尊称吧。刘邦咬牙切齿道:“混蛋,刘阚虽然杀了曹姬,也怪不得他。咱们做那无本的买卖,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更何况,我们现在是一伙儿的,私仇怎能和公事相提并论,你真是糊涂。而且,那些秦人明显是要提拔刘阚,他若死了,你能保证秦人不会追查?战死沙场,和被偷袭而死,只需看伤口就能发现。如果秦人发现那刘阚是死于偷袭,我们谁也无法逃脱责任。还有,屠子和任敖如今对他的感官不错。你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生出疑心?至于我和刘阚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我自会和他算账。”卢绾听罢刘邦的话,懊恼的一拳砸在了地上。“绾,现在把那些私仇抛先放在一边,先对付王陵那些人,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王陵那家伙的手段毒辣,至今还没有出动,明显是另有所图。咱们小心一点,可别把命丢在这里。”卢绾点点头,“刘邦,你放心吧,我晓得了!”刘邦和卢绾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连督战的赵佗,也未曾发现。刘阚的人马和雍齿等人汇合,顺势杀退了盗匪,退回了中军。一场恶战之后,刘阚麾下伤十七人,却没有一人丧命,不可谓不是奇迹。刘阚自己,也是浑身浴血,走到了赵佗跟前。插手行礼道:“刘阚向将军报到,前锋军一百又十一人出击,无一死亡。”赵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刘阚,突然间放声大笑道:“果然是条好汉,我没有看错你!刘阚,我命你继续率领本部人马,守卫中军左侧翼。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放过一个匪贼过来。”“嗨!”刘阚再次插手行礼,转身离去。先是安排审食其和周昌照顾伤员,而后又带着人,与任敖守护的左侧翼人马换防,并补充了箭矢。刘阚的回归,不仅仅是为赵佗补充了人手,同时也大大的振奋了这些更卒的士气。赵佗旋即又命令雍齿守住右侧翼,摆开了防御的架势。五百人,以粮车圈成的壁垒,组成了一道坚强的防御线。赵佗继续观察着盗贼的行动,而盗贼们在经过了短暂的厮杀之后,损失多达百人,也暂时停止了盲目攻击,观察着粮队的动静。“刘季,樊哙所部,为何还没有前来汇合?”赵佗突然问了一句,却吓得刘邦冷汗淋漓。是啊,樊哙那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和中军汇合?从盗匪开始发动攻击之后,中军和前军是攻击的主要目标。相反,于后军压阵的樊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盗匪们只是派出了少数的兵力,用以斩断后军和中军之间的联系。如今,前军已经汇合,樊哙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呢?刘邦急中生智,忙解释道:“小民以为,樊哙应该是有别的计划吧。如今匪贼攻击虽烈,但却好像并没有用尽全力。樊哙这个人平时虽然莽撞,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聪明的。在最关键时出现,对于匪贼的打击可能更加的沉重……将军,小民可以保证,樊哙绝不会临阵退缩。”赵佗面无表情,只是嗯了一声,“但愿如此吧。”刘邦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虽然不知道樊哙为什么没有出现汇合,但他却相信,樊哙不会临阵脱逃。于是,刘邦打起了精神,指挥部下做好准备,因为盗匪又开始了行动。黑夜中,蜂拥而来的盗匪,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呐喊着扑向了粮队。人数虽然不多,可至少也有七八百人。刘阚换上了一杆大约三十斤重的铜?,然后撕开了衣襟,缠绕在手上。铜?沾血就变得湿滑,很难抓住。有布条缠绕在手,可以更方便厮杀。其余众人,有样学样的把麻布撕成布条,缠在手上。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匪贼,刘阚举起铜?,厉声喊喝道:“放箭!”几乎是在同时,刘邦和雍齿同时发出命令。数百支箭矢满天窜起,在蒙蒙细雨中,宛若黑蝇,呼啸着飞向盗匪。噗,噗,噗……冲在最前面的盗匪,被瞬间射成了刺猬,倒在血泊泥浆之中。但剩下的匪贼,却好像起了蛮性,嗷嗷的叫喊,继续冲击。一百步,五十步……眼见着距离车队只剩下二三十步的时候,刘阚持?从车后窜出,迎着匪贼就冲了过去。“杀!”随着一声怒喝声向前,刘阚以后世标准的突刺招数,一记刺击,快如闪电般,穿透了盗匪的胸口。身随?走,铜?诡异的从那尸体中抽出,随后又是一声怒吼,寒光一闪,铜?突刺。曹无伤就跟在刘阚的身旁,他所要负责的事情,只是掩护刘阚的身后和两侧。数十名更卒随着这两人,宛如一支离弦利箭。刘阚就是那箭头,出?见血,如狮子搏兔。盗匪人数虽多,奈何粮队的士卒们已经生出浓浓战意。刘邦、雍齿,先后率部出击。双方混战在一起,只听那兵器砍入血肉时发出的沉闷声响接连不断,一声声惨叫,一蓬蓬鲜血,混合着那残肢断臂,飞溅四周。一时间昭阳大泽,变成了一片血红色……赵佗始终屹立中军,身后黑龙大纛猎猎作响。大纛不倒,军心稳固。眼看着盗贼渐渐抵挡不住,四散逃窜,赵佗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色,反而紧蹙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色。直到现在,那王陵的兵马仍然没有出击!此次引蛇出洞,最主要的就是要对付王陵。在出发之前,任嚣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当然也考虑到王陵狡猾,很可能会隐藏实力,而消耗其他各路匪贼的意图。王陵不出击,秦军不出动……这是任嚣的策略。同时,为了保证计划能顺利实施,任嚣吩咐赵佗:一俟王陵出击,信号发出后,你必须要拖住王陵的后腿。时间……一个时辰!可这样一来,粮队的压力将会变得非常大。弄不好,这几百人甚至会全军覆没,包括赵佗自己在内,都会因此而送掉性命。这是一次赌博,同时也是一次考验。赵佗不怕死,但是他却要担心,一旦粮队损失惨重,这些被临时征集过来的更卒,会因为恐惧而哗变。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任务也将失败。这次失败的话,再想引出王陵,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赵佗下意识的握紧了宝剑,手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汗水淋淋……王陵,你想要忍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