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军大营中,一派愁云惨淡的景象。/首/发项羽气色坏败的半倚在中军大帐里,不时间发出强压抑着的咳嗽,令帐中的气氛变得更冷。“刘+,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决战。”陈婴轻声道:“虽然他摆出一副要和我们决战的架势,把我们吸引在泗洪。可实际上呢,他是要拖住我们,要把我们生生的拖垮在这里。少将军,如果继续强攻下去的话,可就危险了。”“陈军师,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名楚将,忍不住跳出来大声说道:“楼仓区区弹丸之地,我就不信咱们十几万大军,攻不破这城池。”“王翳,住嘴!”项羽突然一声暴喝。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他深吸一口气,把翻腾的气血平息下来,“听军师说完,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以军法处置。”在经过了接连两次失败之后。项羽似乎变得耐心了许多。“军师。请你继续说下去。”陈婴则看了一眼王翳。接着说:“攻破楼仓。当然不是不可能。可问题是。攻破楼仓。我们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且不说楼仓城高墙厚。但只是他库存地辎重武器。就已经是个大麻烦。今日他们一毒水攻击。逼迫地我们不得不将自己人射杀。王将军。如果他们持续这样攻击地话。你认为我们地士卒。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少将军今日强攻地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以少将军之能。也只能止步于楼仓城下。难以再进。好吧。豁出去十万兵马。我们打下了楼仓。但接下来怎么办?”“这个……”王翳满面通红,闭上了嘴巴。陈婴用力的**面颊,“少将军,如今楼仓派出一支人马,使我军粮道不靖。粮道不靖,则军心不稳。我们自淮汉出击,粮草本就不算充足。原本指望着攻取楼仓,能缓解我军地困难,可现在看来,却是差了一着……早知道,还不如放弃泗洪,直取相县,与魏王咎汇合一处。”项羽没有吭声!事实上攻取楼仓的建议,是他提出。本来以为这楼仓弹丸之地,可以轻而易举的攻占。但没有想到,却损兵折将,被困在此地。“如果我们此时绕开楼仓,则对于楚人而言,无异于一次打击。项公在汝阴夺兵,本就让许多人心怀不满,暗自提防。但现在呢,却变成了对我军的轻视。所以,楼仓必须要攻占,这对于我们而言,至关重要。但楼仓不可硬敌……我原以为,这泗水都尉是一介武夫,不值一提。但没有想到,却是这般人物。”“那你去投他啊!”王翳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惹得项羽勃然大怒,也不顾病体衰弱,跳起来就要斩杀王翳。陈婴连忙劝阻,“少将军不必生气,王将军也是无心之语。婴并非动摇,只是懊悔当初,为何小觑了此人,没有认真的打听……如今,秦军虽有孤军在外,但来去如风,且行事缜密。我们目前只好派重兵押送粮草,已渡过这一段危机,再想其他的办法。当务之急,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将楼仓拿下……以婴之愚见,能兵不刃血,自然是最好。”所谓上兵伐谋!陈婴说地确有道理。可想要兵不刃血的拿下楼仓来,又谈何容易?在私下里计算过,如果强攻楼仓的话,没有六十天到一百天地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占到便宜。但问题是,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一旦他们被拖住,那就等于项梁一方的压力将增大。“刘+打有不打,走又不走,如鲠在喉,实在可恶。”项羽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长案上,“陈先生,你派往楼仓的细作,目前可有什么消息?”陈婴苦笑道:“少将军,您看如今地情况,我有可能得到消息吗?”“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拖着?”陈婴连连摇头,“拖不得,拖不得啊……”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有小校突然来报:“少将军,龙将军回来了!”项羽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脱口问道:“龙将军?那个龙将军?”“龙且将军,是龙且将军!”“啊呀!”项羽闻听,不由得惊喜非常。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绕过长案,大声的问道:“老龙回来了?他没有死吗……老龙在何处,快领我去见他。”不管陈婴如何的高明,可在心里,项羽还是更相信龙且。那毕竟是随他一起长大的伙伴,原以为徐县之战时已经阵亡,却没有想到,龙且还活着……这也许是这两日来,项羽听到地最好的消息。从帐外,龙且被两个士兵搀扶进来。“少将军,我回来了!”“老龙……”项羽忍不住眼睛一红,鼻子一阵泛酸,上前一步,抱住了龙且,“你没死就好,我还以为……”“少将军,老龙丢了您地脸,让您失望了。”龙且形容憔悴,面色蜡黄。他扑通一声跪在项羽面前,放声大哭道:“我把您交给我的儿郎,都给丢了,实罪该万死。”“老龙,胜败乃兵家常事,快起来,快起来……输了就输了,你看我,如今不也是连战连败?楼仓地主将,就是那个当年咱们在苎罗山遇到的家伙。前日和昨日……我连在他手上折了两阵。”“啊,少将军您也输了?”项羽明显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上纠缠。能承认失败,已经是他地极限,若再探讨,那绝无可能。“老龙,快坐下。”他拉着龙且,在大帐里坐下,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老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龙且苦涩道:“那日我在徐县被袭击,全军覆没。自己也被秦狗所伤,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将我救下来,然后带我离开了战场,将养起来。这刚好一点,我就听说少将军兵临楼仓城下,于是带着那人一起来见您……少将军,那是个精通兵法的高人。”“哦?”项羽闻听,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高人如今何在?”“就在帐外,等候您地召见。”项羽和陈婴相视一眼,连忙起“老龙,你怎好让高人在帐外等候,来人,快有请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青年迈步走进大帐。他年纪看上去,大约在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着青涩,但气宇轩昂,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这就是高人?项羽愣住了!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小民韩信,乃淮阴人氏!”青年走进了大帐,拱手一揖,“久闻将军之,今日特来拜会!”———————————————>阳,古为宋国之都。陆贾看着那古老厚重的城墙,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握了握拳头。从薛郡归来,他带着与薛郡郡守王恪的一纸盟书,直接奔赴>阳古城而来。这将是我一展才华之地!他暗自给自己打气。自投靠了刘+以来,刘+对他敬若上宾,许多事情,都要先请教他的意见。这对于陆贾来说,无疑是一种知遇之恩。越是如此,陆贾就越是希望为刘+做些事情。但他也清楚,刘+帐下并不缺谋士。不管是陈平陈道子,还是蒯彻……这些人跟随刘+已久,可谓根基深厚。自己一个刚投靠过去地人,一上来就指手画脚,定然会引起陈平等人的不满。所以,刘+议事时,陆贾大都是保持沉默,不太站出来说话。一来,是蒯彻等人做的已经很好,二来则是为保护自己。陆贾相信,总有他出头地机会。如今,机会来了……陈平远赴河南地,蒯彻去了河北。贾绍则忙于和蜀中的联系,叔孙通似乎并不喜欢插手太深,只游离于边缘,推荐一些人才。于是,就有了陆贾表演的机会。当他奉命督守彭城以后,立刻就计出了一套可行之策。先是前往薛郡,与王恪订下盟约,而后再出使章,说服章合作。陆贾很清楚,如今在泗水郡,可谓是三足鼎立。秦军、楚军还有楼仓军……相比之下,楼仓军实力最弱,但手中掌握的资本,却是最大。陆贾需要把这些资本,转换为刘+地优势。那么>阳之行,就是关键!>阳之行若成功,刘+的势,就营造到了极致。接下来,只需一个合适的机会,刘+趁机从泗水脱身,转战九原郡即可。这里面有一个度的问题,陆贾自认,已经把握住了章的软肋。所以,此行若成,则大功告成。“站住!”没想到,刚到>阳城外,车马就被秦军阻拦住。不过陆贾倒也不慌张,冷静的说:“我乃广武君使者,奉命前来与章邯将军商议事情。尔等速速通报,不可耽搁。”广武君是谁?守城地秦军士卒并不清楚。可是看陆贾的这个姿态,却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于是有士卒飞报>阳府衙,不一会儿地功夫,就见一员大将从城中疾驰而来,在车前勒马。“少府大人有令,命使者觐见。”自章在渭水河畔一战成名之后,军中多称呼他为将军。但这一次,章却称呼他的官名,显然是对陆贾格外地重视。陆贾在车上一拱手,驾车进入城中,和那位将领并马行进。“广武君,可安好?”在马上,那秦将突然间开口询问。陆贾一怔,连忙道:“广武君一切安好,有劳将军挂念……但不知,将军尊姓大名?”“我叫冯敬,昔日与广武君,有袍泽之谊。”“啊,竟是大将军公子!”陆贾把秦军中的将领,已经打探地清楚。这冯敬,作为章的副将,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嬴胡亥登基之后,逼死了冯去疾和冯劫父子。包括冯敬在内,自然免不了遭受牵连,一同下狱。好在冯家在咸阳也颇有根基。嬴胡亥后来,也是有一点后悔,当初杀冯家父子太急。有心放过冯敬,可又担心冯敬心怀恨意。于是就把冯敬打发到了骊山服役。章邯出山之后,力保冯敬随军听命,如今屡立战功。只是陆贾没有想到,这冯敬和刘+也有一段交情。冯敬的神色一黯,强笑道:“陆先生是吗?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冯敬如今,不过是待罪之身而已。我与北广武君也算至交,他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官员都心思浮动,可北广武君却还在苦苦支撑泗洪的局面,实在是个讽刺。”冯敬见两边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陆先生,楚军如今反攻陈县,魏军坚守不出,与我僵持在山之畔。>阳粮草并不充裕,章邯现在也正为此而烦恼……先生不妨多多利用一下。”陆贾惊愕的看着冯敬。这些情况,他也只是隐约听说,并不确定。可冯敬却确认了这些消息,对于陆贾而言,无疑是增添了谈判的砝码。冯敬,面色正常,目视前方,似乎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在狂喜之余,陆贾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君侯所言不差,嬴氏已失其鹿啊……连冯敬这样的人,都不再对嬴氏忠心了。“冯将军,若有可能,请伺机北上吧……君侯说过,章将军,也难力挽狂澜。”陆贾在确定了冯敬的心思之后,在府衙停车之时,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而后不再出声。冯敬,用不易被人察觉的幅度,轻轻一点头。这时候,从府衙里走出一人,看了看在台阶下昂首站立的陆贾,大声喊道:“少府大人有令,命广武君使者,报门而入!”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陆贾不由得在心里一晒然,昂首迈步走上了台阶。他用不卑不亢的口吻,大声说道:“北广武君帐下使者,陆贾拜见章邯少府大人!”冯敬在台阶下,看着陆贾的背影,不由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昔日的刘军侯,如今的刘君侯,已经成了气候……只看他这手下使者不卑不亢的模样,在如今的咸阳,又能有几个人?也许,伺机北上,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恩,听说王离已将兵马调集完毕,不如寻个机会北上?只不知道,这位广武君,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