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薄女和以前没什么分别,为他打来了洗脸的热水,并操持着准备了一顿早餐。刘+吃过早饭,立刻又忙碌起来。在任敖和吕释之两人的陪同之下,沿着黄河东岸,视察广武城周边。此时的黄河,已经出现了一次小小的改道。在春秋战国时期,秦人自青铜峡起,在河东岸修筑了一道长城。然而随着河水的改道,将古长城变化为河水西岸。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河水西岸属于甘肃地区。刘+依稀记得,那里有一条黄金通道,土地肥沃,水草丰茂。在后世,叫做河西走廊。不过此时的河西走廊,还属于荒芜,尚未开垦的地区。以游牧羌人为主,也没有特别大的部族,在河西走廊上定居。刘地图上,勾勒出了河西走廊的轮廓,而后在河岸边上,看着滔滔的黄河水,沉思不语。“老任,河西目前最大的势力,是哪一支?”任敖看了一下手中的地图,“若说势力最雄厚者,怕也就是月氏国了。他们控制的区域,从阳山一直到流沙,与乌孙相隔。君侯若是想要夺取河西的话,只怕不可避免的要与月氏冲突。”刘就是那么一问,任敖立刻觉察到了他的意图。“如果我只要这个区域呢?”刘+指着河西走廊的轮廓,轻声问道。“这里?”任敖和吕释之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君侯,这里尚是荒芜地带,我曾听一些流民说过,这一带现在被一些羌人部落所控制。不过这些羌人部落,大都与乌孙国有关联,据说是附庸。如果君侯要取这里,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弄不好会和乌孙人发生冲突。那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又平添一个仇敌?会不会不妥?”河西走廊!这里是河西走廊啊……关中贫瘠时,依靠河西走廊迎来了第二个发展高峰。在刘前世的年代,河西走廊已经成了一个贫瘠落后的地区。但在当前,却拥有无数机会。一定要拿下河西走廊!刘在心里想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土地肥沃,属于无主之地。更重要的,是这条走廊,是沟通西域和关中的重要通路。而且,如果能得到河西走廊的话,可以随时进入陇西,攻击咸阳。不过,乌孙地事情,也不得不仔细考虑。至少在没有灭掉月氏国之前,刘不敢轻易和乌孙翻脸。他考虑了一下,“老任,你设法选千余人,自沙坡头渡过河水,倚河水而居,营建一座要塞。动作不要太大,可徐徐推进。一方面倚河水与古长城营建要塞,另一方面暗中吸纳羌戎游民。记住,别激怒月氏和乌孙人,适当的可以退让一些,哪怕吃一点亏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在河西站稳住脚跟。”沙坡头,是河水东岸地一处要塞。在后世地时候,这里是西北重要的军事要地。不过在当前,其战略要地的位置,还未显现出来。任敖和吕释之,不太明白刘为何会对河西走廊如此重视,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广武城自老秦灭犬戎,攻占义渠之后,兴修了不少水渠。其南地区,土地肥沃,可为农耕。小猪,你在广武城,要尽可能吸纳自关中义渠而来的流民,拓荒开地。特别是义渠一带的匠人,要着重吸纳。如需钱帛,可以向萧先生那边支取。我要在这里,屯田练兵……恩,等我回去了之后,会派人送来一些图纸,你可寻工匠商议。”吕释之一听这话,不由得露出苦涩地笑容。“姐夫,我不想呆在广武……我想领兵打仗。而且,这政务处理起来实在是麻烦,我每做一件事,都要先去翻半天的刑律法规……吴辰不是挺擅长这个吗?要不然,让吴辰过来镇守广武城好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征伐天下啊。”吕释之也读过书,识一些字。可他兴趣在练兵打仗上,对于治理地方,兴趣不大。在广武城待了才一个多月,就有点受不了了。闻听刘+要他扎根广武,不免心生一丝抵触。刘眼睛一瞪,吕释之心里一咯噔。“小猪,你别小看这广武。日后我若经略关中,你这广武城,不但是我的先锋,更是我地后方基地。你想要领兵打仗?没问题!但是领兵打仗之前,要先学会去治理地方……这样吧,你什么时候能让广武城地人口,增加至十万,我就立刻把你调出来,让你去征伐天下。”“十万?”吕释之顿时苦了脸。“姐夫,你以为这人口是母猪下崽儿,一次能生出十几个来?这广武城经扶苏大公子数年治理,也不过今天不足三万人。就算这三万人全都是女人,变成十万人,怕也要两三年吧。”任敖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刘+更是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就在这里给我配种吧……什么时候给我生出十万人,再说别的。”吕释之,脸色更苦……“君侯,说到吸纳人口,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任敖突然开口。刘+一怔,“什么事?”“二十天前,我率部东巡地时候,在直道西北地区,发现了一座大型的盐湖……”“盐湖?”刘+闻听,不由得顿时睁大了眼睛。在九原郡扎根,最缺少地是什么?不是粮草,而是盐!刘+从楼仓出走时,曾带走了一大批咸盐。可是到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他甚至准备派人前往蜀郡,让巴曼从蜀郡为其解决咸盐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这广武城竟发现了大型盐湖?“在什么位置?”刘立刻让人取来了大型地地图,在车马上铺开,请任敖指出地点。任敖在地图上寻找了片刻,然后用力的指着图上一点,“就在这个地区……我听当地一些居民说,这个地区的盐湖还有不少。我这些天就一直在想,能不能在此地,营建起几座盐池呢?”盐池一起,必然带动起整个地区的发展。这就像是后世的产业链一样,有一种特有的产品,而发展出多种不同地商品,从而达到一个地区的繁荣。盐池……刘突然想起来,广武城所在地,在后世应该就属于宁夏境内。而宁夏境内,的确是有一个大型盐池……不过不知道,任敖发现地这一处盐池,是否就是宁夏境内地那座盐池呢?“老任,你立刻着手勘探此处……这样,我立刻派人回转:衍,让吴辰星夜出发,赶来广武和你汇合。这盐湖,就有你二人联手合作,尽快拿出一个具体的条程来……恩,单只是吴辰一人还不行,还要有足够的人力投入……反正,你们探明状况之后,要尽快的把这个地区控制起来,切勿使他人再占居。”“喏!”任敖插手应命,刘把吴辰调过来,说实话也是无奈之举。他把吴辰留在:衍县,自然另有目的。萧何不可能一直担任九原郡长的职务,一俟九原发展起来后,刘要给他再添重任。那么,接替萧何地人选,刘选择了吴辰来代替。一方面,吴辰精通刑律,曾是李斯的门生,善于处理政务。而另一方面,吴辰也担当过~县长,有治理地方的经验。虽然时间不长,却已经足够了。但是现在,盐湖地发现,将关乎西北,乃至整个北疆未来地发展。刘必须要派出一个得利的人选,就只有让吴辰过来。毕竟,任敖在这一方面,并非能手。一旁吕释之,仍在苦思冥想着,如何发展出十万人来。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猪,你可真地应该和老任学习一下。如果他发现的这盐池真地能营建起来,不出一年,你广武城之下,别说十万人,就算是二十万人,也有的。”“啊?”吕释之瞪大了眼睛,“这盐池,有这么大用处?”刘敖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小猪啊,这可是关乎民生地大事,你一定要配合老任和老吴,把这件事做好。做的好了,我将来让你执掌一军人马。”这一军人马,差不多就是八千到一万人。吕释之闻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一把抓住任敖的手,“任大哥,你需要我做甚?只管吩咐!”看起来,在这广武城待了两个月,已经快把吕释之憋疯了!盐池的发现,让刘一下子失去了继续巡视的心情。他立刻返回了广武城,写信派人送往:衍。而后,他又在广武城停留了数日,与当地的富户士绅们做了几次交流后,启程动身。他此次出巡,目的地可不止是广武城一个。而是要巡视整个河南地,这其中包括那些已经不受秦军控制,位于长城以北,所有无人掌管的地区。离开广武城之后,刘的下一个目的地,是神木关。巡视的路线,是走直道,沿长城关外而行,一路直抵神木关。但是在上直道之前,刘让任敖陪伴,先去了一趟他所说的盐湖所在。天苍苍,野茫茫。一座座澄净的湖泊,在苍穹下犹如散落在北方大地的璀璨明珠。刘+策马登上了一座山丘,手搭凉棚,举目眺望。他已经基本上能肯定,这一大片荒芜的土地,应该就是后世的宁夏盐池所在!后世的宁夏盐池,矿藏极其丰富。不仅仅是咸盐,还包括了硝石、煤炭、天然气,乃至于石油等十六种资源。不过,石油之类的物品,估计他是没法子去开采了。但那些容易开采的矿藏,却已经足够他来大展宏图了。再者说了,就算他能找到油矿,有个屁用?不懂得提炼技术,即便是拿到了石油,也没有用处。甚至,连做燃媒之物,恐怕都有问题。当晚,刘+一行人,就在一座盐湖边上,扎下了营寨。刘大帐中,盯着一副地图出神。薄女则轻手轻脚的,在一旁收拾东西……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刘的背影,又立刻收回,低着头,脸有些发烫。大约快到子时,屠屠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看上去是长途跋涉的黑衣信使来到了大帐外。“君侯,:衍八百里加急,有要事禀报!”刘+回过神来,转身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不是普通的信使,而是黑衣卫信使。黑衣卫与普通地信使装束不同,虽然也是黑色装束,但是在袖子上竹着一条九爪苍龙。一般的信使,只有五爪。只有黑衣卫的信使,才会用九爪标志。这也代表了,黑衣卫可越级直奏地特权。一般而言,黑衣卫不会轻易出动。可一旦出动,就一定是有大事情发生。刘手示意薄女和屠屠都出去,“:衍,出了什么事情吗?”“君侯,非是:衍出事,而是秦大人奉命,有书信送达。”秦大人,就是秦同。他头顶上,除了刘外,只奉一个人地命令,那就是公叔缭。而公叔缭如果有事情的话,一般是通过萧何传递。而今,他使用了黑衣卫,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信呢?”黑衣卫不敢迟疑,连忙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书信递上。刘+拆开书信,在烛光下仔细阅读。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那一双浓眉,更扭在了一处。“秦大人可有别的话交代?”“大人并未有交代,只是请君侯定夺。”“你立刻返回:衍,告诉秦大人,让他听命而动。”听命,自然是听公叔缭的命令。话不需要说地太明白,刘深信,秦同明白他的意思。送走了信使,刘+独自坐在大帐里,心情不免有些沉重起来。哥哥啊,你一直说,你会忘记了过去。然而现在,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你又会如何选择呢?—————————————————内史郡,咸阳。位于城东有一座很有名气地酒楼,名字听上去也非常古怪,叫做‘东门里’。这原本是属于前丞相李斯名下地产业。随着李斯位居高位,心里就多了几分思乡之情。他常怀念故土上蔡,于是就把自家名下的一座酒楼,命名为‘东门里’,以示他对故土的那一份怀念之情。李斯死后,这座酒楼,就换了主人。不过酒楼地名字倒是没有更换,依旧叫做‘东门里’。一来是因为,这名字响亮,人尽皆知;二来呢,是因为地处咸阳城东,东门之内,所以这‘东门里’的名字,倒也还算是应景。已经有十几年地历史了,酒客络绎不绝。正晌午,酒经坐了不少的客人,一个个高谈阔论,说着各种各样“诸位,那天命~.纬,据说又有了新解?”一个酒客开口问道。旁边有人说:“没错,据说这一次的天命,还是咱老秦人呢。”一旁有人嗤笑道:“老秦人又有何稀奇?之前广武君刘君侯,不就是咱老秦人吗?”“话不是这么说……广武君虽是老秦人,可终究不是在咱这八百里秦川长大,自幼生活在山东,算不得正宗吧。”话音未落,就见一人站起来骂道:“你这老货,胡说个甚?广武君虽非在关中长大,可却是为咱老秦人出力,连先帝都表示他不负老秦之名。如今北疆空虚,若无广武君扼守北面屏障,只怕当年咱费尽心思打下来的河南地,就复归了胡虏。如此忠心,为何算不得正宗?难道说,那些投降六国猪狗之人,才算得上是正宗吗?”自大泽乡起义后,各地官员,有的战死,但也有不少人,投降了六国。酒店里顿时没有了声音,片刻后有人说:“要说广武君,确是咱老秦一条好汉。当年八百人死守富平,与十万胡虏血战……只可惜,他如今……算了算了,莫提此事,刚才说天命,怎地扯到了广武君?”刘+的遭遇,虽然被刻意压制,但这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碍于刑律,却无人敢站出来说话。见有人出来打岔,众人也无心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三两下之后,话题又重归到了天命之上。“这次天命新解,又有何人?”“嘿嘿,章邯将军!”“啊?”所有人闻听,不由得都愣住了。章,不是咱大秦的将军,如今正和六国作战,怎么成了天命之人?“诸位,铖当国这四个字,依我看‘铖’才是重点。铖是什么?那可都是杀器……以金而铸。按照五行阴阳之说,西方属金,掌刑罚,掌征伐……也就是说,西来掌兵之人当国。”众人闻听,不由得轻轻点头。要依着五行阴阳而言,这新解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人又解释说:“章将军何方人氏?陇西罕人。那罕又在何处?我大秦极西,大夏河畔。极西之人,掌极西之兵,征伐天下,岂不正合了那‘铖’当国之意?”“恩,听起来,似乎也是个道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较起来,却没有留意到,那柜台后面的酒楼掌柜,抬手将一个伙计叫了过去。在那伙计地耳边,低声细语片刻,伙计连连点头,悄悄的离开酒楼。他出了‘东门里’,顺大街一路直走,在在拐角处的一个小巷口钻了进去。小巷深处,有一扇小门。他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小门一开,走出一个家奴打扮地男子。“小人奉掌柜之命,有要事禀报老爷!”“哦?”那家奴点点头,立刻带着伙计进了小门。这一进小门,却是一所占地极其广袤地宅院。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曲径小路走到了一处书房门外。自有家奴更换带路,上前敲了敲房门,“老爷,东门里派人有事禀报。”“进来吧!”家奴推开房门,伙计走了进去。屋子里,一个矮胖子正靠在一个美婢的胸前,头枕丰软,由那美婢轻轻揉捏头部。还有一个美婢,正捧着胖子短粗的腿揉捏。正是仲春,天气还有点寒意,可两个美婢衣衫单薄。那揉捏大腿的美婢,胸前衣襟敞开,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矮胖子的大手在她怀中游走,一双**在大手地揉捏下变形,两点嫣红都硬了起来,美婢更是呼吸急促,媚眼如丝。伙计只看得血脉贲张,身下都硬了起来。“东门里,出了什么事情?”矮胖子懒洋洋的问道。真是两朵鲜花,插在一牛粪上了……伙计心里这么想,可脸上还是要流露出恭敬之色。因为眼前这矮胖子,不是别人,乃当朝中丞相赵高的女婿,咸阳令阎乐。想当初,阎乐因受到巴郡秦家地连累,被罢了官职。后来赵高当朝,很快就把阎乐复起,更胜似从前声势。这货,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地主儿!伙计轻声道:“今日酒楼中,又有人提起了天命。”“哦?”“不过这一次提到的天命,是……”“是谁?”“是章将军!”阎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下意识的用了点力量。美婢**受痛,不由得轻声一哼,手上也用错了力道。阎乐顿时勃然大怒。一脚把那美婢踹翻到,恶狠狠地骂道:“贱人,想害死我吗?”原来,阎乐当年曾被杖责,行刑的人得蒙毅地提醒,打断了阎乐一条腿。伤势好转之后,阎乐却成了~子。按照秦法,他这属于行仪不妥,不能再出任官吏。若非他有个好老婆,只怕这辈子别想再当官。那美婢不小心,正按在了他腿上的伤处,阎乐自然大怒。美婢吓得匍匐地上,瑟瑟发抖,连声求饶。而阎乐站起来,从书案上抄起宝剑,一剑将美婢刺死。浓浓地血腥味在书房里弥漫开来,另一个美婢吓得面无人色,而那伙计,更是心肝噗通直跳。可惜了,还不如送给下人们使用!伙计心中这龌龊的念头,阎乐无心理睬。他眯起三角眼,凶芒毕露,“章,又怎地扯到了天命之中?”鲜血,顺着剑脊低落在地上,伙计头也不敢抬,轻声的说:“他们说,按照五行阴阳之说,铖属金,金在西方。而铖又是征伐之器,意指掌兵征伐之人,章将军,乃极西之人,掌极西之兵,正应了天命。”极西之人,掌极西之兵?阎乐嘴角抽搐了两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笑意。那章邯,仗着手握兵权,一向不把他这咸阳令放在眼中。就连他的儿子,也是嚣张跋扈的很呢。这一次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