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0六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三)宫火起的一刹那,张让就意识到了不妙。他正坐在长乐宫,段珪手持利剑,瞪着汉帝刘辨,眼珠子半天都不见转动一下。刘辨本来都已经准备睡下了,哪知道张让突然闯进来。宫中的小黄门,大都是张让的人。看着张让进来,也没人站出来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张让把刘辨从龙榻上抓了起来。此时的张让,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办。毕竟,他忠于汉灵帝,让他威胁汉灵帝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忍。“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们何家的人,还有那些党人,不给我活路啊!”这时候,段珪从另一处抓来了刘协。年仅七岁的刘协,倒显得很镇静。看到刘辨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挣脱了段珪的手,扑到了刘辨的身前:“皇兄,你没事吧。”“协,你没事吧!”刘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搂着刘协紧张的询问。这兄弟二人的一举一动,张让都看在了眼中。说实话,他不喜欢刘协。这孩子根本不像个七岁的孩子,乍一看是机灵活泼,可仔细观察,就知道他是心机很深。生活在大内皇宫,哪个又是心思单纯?当然,除了刘辨这个异类。刘辨宽仁温和,性情有些软弱。若不是何进的关系,张让肯定会和刘辨走的更亲近一些。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不会随便杀人的皇上。但刘协……张让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孩子,不像个正常的孩子。可你再去想想。也就能释然。打小母亲就死了。虽然有薰太后照应,可董太后地目地是什么,谁又能说的清楚。总之。这协王子是在夹缝中生存下来,那心思……南宫火起,段珪不禁慌了神。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有胆子冲击禁宫,不由得拉着张让道:“让公,我们怎么办?”张让也慌,但还保持着镇静。那些人既然敢冲击禁宫。只怕他们挟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的周全。“皇宫不能再呆了……”张让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了汉帝地胳膊。协王子呼的站出来,厉声喝道:“大胆的阉奴,怎如此放肆?”张让看了刘协一眼,冷哼一声,一记耳光抽在了刘协的脸上。啪的脆响,打得刘协嘴角流血。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掌印。“弟弟!”刘辨过去要照看,却被张让抓住。“协王子,你那点小心眼儿别在老奴面前使。你心里在想什么,老奴很清楚……皇上。请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乱党造反,老奴想要保住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带着协王子,找到玉玺,我们离开这里。只要活着,咱们就还有地是机会。”段珪素来为张让马首是瞻。上前一把抓住了刘协,然后命人寻找玉玺。但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玉玺的踪迹。看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张让一咬牙,带着刘辨就离开了长乐宫。他身边还跟着几百个甲士,自皇宫的角门溜走,直出阳。一路上,但见处处都混乱不堪。皇宫的**,已经蔓延到了整个阳城。失去控制的士兵,传入民居内烧杀抢掠,可真称得上是无恶不作。刘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搂着弟弟,警惕的看着张让的一举一动。外面的混乱,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心里还有一个希望:薰卿一定会来救我,他一定会来。也难怪,在刘辨地心目中,董俷就是他的保护神。从当初在北宫校场练兵,到后来雍丘救驾。董俷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刘辨忘记了,董俷如今不在阳。可他就是相信,董卿一定会出现,是的,一定会出现!*逃出了阳后,张让等人慌不择路。此时已经是丑时了,阳城地喊杀声,渐行渐远。张让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该去什么地方。突然,侧后方传来人喊马嘶的声响。就见一人带着几百士卒,追赶了上来。张让认得这人,是河南中部掾闵贡。这闵贡也是当时地一名士,颇有才学。出仕以来,未曾依附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的这个官位。见阳大火,闵贡就带着人赶来。不成想正遇到从阳城逃出来的张让等人。如果此时张让能够冷静一些,倒也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可这时候的张让,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见有人追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忙催促人赶快离开。这么多人,闵贡不可能看不见。没想到对方一见自己就跑,这心里马上生出的一丝怀疑。“前方贼人,还不停下!”他这一喊,张让等人跑的更快。闵贡一下子确定了,这些人定不是什么好人。立刻带人追了上去。张让等人以车仗居多,而闵贡的手下,大都是轻骑,速度很快。双方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段珪见此状况,一咬牙道:“让公,你带着皇上走,我在这里阻拦追兵。只求将来让公你若能再得势,莫要忘记了段珪今日为你而死,记得为段珪我报仇雪恨。”十常侍经年一起,段珪、赵忠、毕岚更是张让的心腹,若同兄弟一般。“段公,我怎能弃你独活?”“让公,都这个时候了,能活一个,就活一个。只要你手里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段珪说完,喝止了甲士。他带着三四百人。扭头向闵贡就冲杀了过去。人常说。狗急了能跳墙,人急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段珪平素里养尊处优。那可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地人。可在这时候,也爆发了惊人地力量。催马过去,挥剑就劈到了一人。甲士们一看段珪都拼命了,他们也拼吧。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甲士可称得上是十常侍的心腹,在危机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三五百人,硬生生拦住了闵贡地人马。而闵贡这时也看清楚了段珪。怎么会是他?那逃走的车仗上面……闵贡也急了,拦住了段珪,拔剑就杀。双方杀到了一起,段珪和闵贡斗了四五个回合之后,被闵贡一剑刺杀与马下。甲士们一哄而散,轻骑趁势掩杀。闵贡把甲士们杀得抱头鼠窜,而后集中人马。再去寻找张让。却发现,张让等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十几人,张让催赶车辆。一路逃窜。前方就是北邙山,张让心想:实在不行的话。就逃进山里。北邙延绵广袤,想要找人……正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人马。为首大象龙,顶束发金冠。在前方横槊,厉声喝道:“张此!”啊……—张让险些从车上摔下来,而刘辨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董卿,朕在这里!”薰俷怎么会在这里?其实也不难解释。薰俷当初选择北邙建立山庄,就是因为演义里曾经说过,汉帝死后,阳曾有一次动荡。汉帝刘辨被十常侍劫持到了北邙,而后才有董卓入京。当时也就是那么灵光一闪,就建了北邙山庄。当天晚上,他就在北邙山庄里休息。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董俷怎能不知道。心中当时就是一惊,登高一看,只见大半个阳,都在火光中笼罩。不会这么背吧!薰俷当时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紧赶慢赶,赶回来看阳没什么事,这才来到北邙山庄。可没想到,就是这几个时辰的工夫,阳就变了天,发生了这么大地事情。张郃急道:“主公,我们是不是马上回阳?”薰俷眼珠一转,摇头道:“且慢,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没有用了。你立刻派人去打听情况。若是大将军被杀了的话,只怕皇上……我估计,皇上定会遭到挟持。”“啊?”张郃有点懵了。薰俷说:“你再派出侦骑,四处查探。若是发现周围有阉寺的踪迹,就立刻报告我。我自带巨魔士在北邙方向寻找……你别看我,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定能遇到什么。”遇到什么?张郃满头雾水,有点不明白董俷话中的含义。不过董俷既然这么说了,他作为部曲,也不好再追问。当下带着集中在北邙山中的六七百北宫卫四处侦探,而董俷则带着巨魔士,出北邙,卡在了北邙和阳之间的必经之路。演义诚不欺我!眼见着丑时将过,张让就出现了。见董俷拦在道路中央,张让知道,再无逃走的机会。一咬牙,拔出了宝剑。“皇上,老奴没活路了,就请您陪老奴一起去见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评定是非吧。”说着话,举剑向刘辨看去。刘协本来是在刘辨身前,在张让举起宝剑的一刹那,滋溜一下从刘辨地肋下钻出,躲在了刘辨的身后。如此一来,刘辨就迎着那宝剑。眼睛一闭,张开手臂护住了弟弟,心道一声:董卿,咱们来世再见!远处,董俷看的清楚。心中一急,催马就冲了过来。从兜囊中摸出一支鬼哭矛,在距离张让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猛然从马上起身,身体向前一探。“阉奴,胆敢杀人……”巨雷般地咆哮声,夹杂着鬼哭矛破空挤压出来的历啸。快地,几乎如同一道闪电。那乌芒一闪,正穿透了张让的脑袋。宝剑在距离刘辨还有一巴掌的距离时,停住了,铛的掉在了车板上。一蓬热血,驾着粘稠且带着黄白之色的物体洒在了刘辨的脸上。我死了吗?刘辨精神恍惚,身体猛然如腾云驾雾一般的离开了车板,紧跟着掉入了一个人的怀中。“皇上,你没事吧!”“董卿……”刘辨看着董俷,突然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了薰俷的胳膊,“薰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朕的……天底下,只有董卿你让朕信任。”薰俷却不由得心里一酸。当皇帝好吗?看看这孩子,哪有半点的快乐?“皇上别担心,只要董俷在,谁也伤不得你……来人,牵马过来。”自有巨魔士牵来了两匹战马。薰俷本想让刘辨骑一匹马,哪知道刘辨抱着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松手。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呆在董卿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协王子从车中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董俷,还有董俷怀中的刘辨。轻叹一声,拱手道:“皇上,还请主意风范啊!”那稚气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嫉妒。想当初,我也想去北宫校场,可为什么奶奶不肯答应?说什么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作为一个皇子,应该时刻留意自己的风范。风范,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也去北宫校场的话,说不定现在董卿抱着的,就是我……心里有一股子怨恨,甚至连董俷也恨上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为何只对大哥好?对,因为大哥是皇上,而我不是。一眨眼间,协王子的脑海中,生出了诸多的想法。可惜董俷没有在意,见刘辨不肯出来,当下就让他坐在身前。有命人搀扶陈留王上马。在协上马的一刹那,董俷特意看了协一眼。比较起辨的慌乱,协看上去很镇静。也许真的如同演义里说的那样,协有大能?薰俷摇了摇头,把这念头驱散。“董卿,我们现在去哪里?”薰俷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寅时。“回阳!”“我……朕……”“皇上放心吧,微臣说过,只要微臣在,就不会让皇上受到伤害……来人,发鸣镝,命张郃一部向我靠拢。”巨魔士都是射出了一箭,随着凄厉的箭啸声回荡夜空,远处也传来了一声鸣镝响。显然,是张郃接到了信号。在往阳的路上,董俷和张郃的人马合二为一,凑足了千人。大约又走了几里路,有闵贡带着人偱鸣镝声响赶到。当闵贡看到董俷怀里的汉帝,眉头不由得一皱。可作为臣子,他还是下马行礼,口称万岁无恙……麾下的几百人,随即被董俷吞并。闵贡看得出来,董俷这个人对皇上还是非常关照。虽然这董家子有诸多凶恶的流言,但闵贡却不甚相信。今日,董俷虽然怀抱天子,可是在言辞之间,不但有臣子的忠诚,更有好像兄长对弟弟一样的关爱。这样一个人,真的如传言中的那么不堪吗?依我看,倒也未必,至少他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北邙山渐渐被抛在了后面,行出了十几里后,突然有一支人马杀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也是顶束发金环,唐猊铠甲,一袭百花战袍,身披大红披风。手持方天画戟,拦住了董俷的去路。“尔等还不交出皇帝,下马受死?”月光下,只见那大将脑后尚有两根稚鸡翎,**一匹白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薰俷催马上前,看到对方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由得一怔:难道是他?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