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胖子盗书(下)为了验证林天擎到底有没有自己说假话,还有为了尽量多为云贵军队争取利益,卢胖子毅然冒着杀头危险带着一封满纸鬼扯胡说的书信进宫试探。谁知孝庄老妖婆看完这封书信之后,立即将这封尽是卢胖子鬼画符的书信往龙案上一扔,大声冷笑起来,“卢一峰,你对你的平西王爷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昨天安排林天擎进宫来用了反间计,今天又亲自来哀家面前玩蒋干盗书,你当哀家和皇上真的是傻子?”“微臣冤枉”卢胖子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战战兢兢的叫道:“老佛爷明鉴,微臣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卢一峰,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小麻子冷笑说道:“昨天陛见之时,林天擎已经向朕如实交代了,他之所以进宫向朕禀奏平西王府的军饷底限,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一手反间计平西王府真正的军饷底限,并不是三百五十万两卢一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林大人他真这么说?”卢胖子吃惊的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问道:“林大人他背叛平西王府,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反间计?”“卢一峰,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演戏?”苏麻喇姑也开口了,似笑非笑的说道:“林大人醒悟得快,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你还想继续执迷不悟,欺君犯上吗?乘早从实招来,皇上或许还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孝庄、苏麻喇姑和小麻子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的指出卢胖子的险恶用心与恶毒用意,直把卢胖子呵斥得是肥脸面无人色,胖肚子体若筛糠,口中不断大叫冤枉,“老佛爷,冤枉啊苏麻姑姑,冤枉啊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君犯上啊”“你还有脸喊冤?”苏麻喇姑冷笑说道:“既然你是冤枉的,那林天擎的话,你又做何解释?说”“这……,这……。”卢胖子彻底的哑口无言了。“狗奴才,事到如今,还不肯认罪么?”小麻子沉下脸来,一拍龙案喝道:“来人,把这个欺君妄上的卢一峰推出午门,斩首示众”“遮”守在养心殿门口的李煦第一个欢天喜地的答应,又第一个冲进养心殿,一把将卢胖子的肥脑袋按在地上,心中狂笑道:“死胖子,你也有今天”那边曹寅和狼覃等少年侍卫也是一拥而上,把卢胖子架起就往外走。“皇上,饶命,饶命啊”卢胖子拼命挣扎,痛哭流涕的求饶。但卢胖子这点小身板如何可能挣扎得过李煦、曹寅等天天练着布库的少年侍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挣扎不出。但是即将被架到养心殿门口时,卢胖子的哭喊求饶声忽然嘎然而止,如梦初醒的大叫起来,“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什么都明白了皇上,微臣知罪,微臣知罪”“慢把他拖回来。”小麻子终于开口喝止。那边李煦和曹寅等人大失所望,可也不得不把卢胖子给拖回原处,小麻子这才问道:“卢一峰,你说你明白了,知罪了?”“回皇上,微臣明白了,微臣知罪了。”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刚才被拖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微臣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微臣中计了,平西王世子爷他派林大人来用反间计,微臣不明就里,上了他的当,把林天擎林大人引见给了皇上,然后微臣又上了当,到世子爷的书房里去偷了一封假信来献给皇上,险些误了皇上的大事微臣就说嘛,平西王爷的这封信,怎么早不送到晚不送到,偏偏在昨天傍晚送到京城,还偏巧被微臣看到信使……,搞了半天,原来是有人故意骗微臣啊。”“微臣该死微臣知罪微臣糊涂微臣蠢笨被别人给利用了,微臣知罪了请皇上饶命,请太皇太后老佛爷饶命啊”卢胖子一边哭一边喊,哭得是死去活来,梨花带雨,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边小麻子和孝庄老妖婆等人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飞快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小麻子又一拍龙案,咆哮道:“大胆奴才,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朕来问你,左都御史王煦王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会收受他人贿赂?你这个狗奴才欺君妄上就算了,竟然还敢诬陷朝廷忠臣,该当何罪?”“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卢胖子猛抽自己两耳光,哭丧着脸说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微臣偷抄信件的时候,抄到这一段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王煦王大人他可是我们大清朝的大清官大忠臣啊,怎么可能收受他人贿赂?只是微臣竟然看到了这一段,就不敢不如实照抄呈报给皇上现在想来,肯定是微臣中了别人的计,被别人利用了,无意间中了别人的计,微臣该死,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无意间中了别人的计?”苏麻喇姑狞笑起来,说道:“卢大人,你好会狡辩啊,我来问你,吴应熊的书房守卫何等严密,你一个借住在他府中的七品芝麻官,既不会翻墙走壁,又不会潜行夜伏,能这么轻松就摸进他的书房,大摇大摆的抄了他的机密信件又大摇大摆的离开?”“回苏麻姑姑,微臣是不会翻墙走壁,可微臣会下蒙*汗*药啊。”卢胖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微臣和平西王世子在一起的时候,恰好碰上王爷的信使把这封信交到世子面前,微臣就动了心思,想把这封信偷出来献给皇上。恰好微臣身上带有这瓶蒙*汗*药,就借口吃夜宵,到伙房找机会把蒙*汗*药下到了后院值岗的吴府家丁夜宵里,把他们都蒙翻了,微臣才得以摸进书房抄信啊。”小麻子向李煦和曹寅使个眼色,两个侍卫会意,接过那瓷瓶打开检查了一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小麻子说道:“禀皇上,这里面装的确实是江湖蟊贼喜欢用的蒙*汗*药。”“你一个朝廷命官,身上随时带着蒙*汗*药干什么?”苏麻喇姑不死心的追问道。“回,回苏麻姑姑,这是微臣……,是微臣……。”卢胖子吞吐半天,这才肥脸通红的说道:“这是微臣找女人时用的,微臣长得丑了点,姑娘们都不太喜欢,后来微臣就让跑江湖出身的家丁刘真、刘旭弄了这药,随时带在身边,有机会就用……。”“大胆奴才,竟然还敢**民女”小麻子怒极反笑。“皇上饶命,微臣只是准备用,可是从来没对姑娘们用过啊。”卢胖子赶紧喊冤。“那怕动了这个心思都不行”小麻子麻脸一翻,喝道:“把这个狗奴才押下去,听侯处置”李煦和曹寅等人依令而行,把大声喊冤求饶的卢胖子拖出养心殿暂时关押去了。这边小麻子则转向孝庄老妖婆说道:“祖母,你是不是太多心了?卢一峰冒死为朕盗出这封至关重要的书信,足以证明他对朕确实是忠心耿耿,你怎么还坚持要试探他?”“这封信太重要了,这个卢一峰又太油滑了,祖母不得不小心一点。”孝庄沉吟说道:“皇上,你觉得这封信是真的吗?”“孙儿有点将信将疑。”小麻子也是沉吟道:“按理来说,第一段吴三桂要求吴应熊做适当让步,这可以理解,这些年来朕对三藩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各种矛头都是指向吴三桂,吴三桂想要祸水东引,这点十分正常。但第二段朕就不明白了,王煦是什么人朕非常清楚,清如水廉如镜,俸禄之外分文不取,穷得经常没有隔夜之粮,怎么可能收受吴三桂的巨额贿赂?”“只有两个解释。”孝庄竖起两个手指,一字一句说道:“一是这封信全是假的,是吴三桂父子用来骗取巨额军饷和陷害政敌的反间计另一个解释就是,这封信全是真的,吴三桂打算索要三百五十万两的军饷数字是真的,王煦也是一条伪装得极好的白眼狼,表面清廉,背地里却贪赃受贿,妄负圣恩”“老佛爷,有没有半真半假的可能?”苏麻喇姑插嘴说道:“军饷的事是真的?王煦的事是假的?”“糊涂”孝庄呵斥道:“吴三桂吃多了撑着了,给儿子写一封半真半假的信干什么?”卢胖子确实很擅长掌握和分析敌人心理,孝庄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心道:“如果这封信是假的,吴三桂父子只要提到军饷就是了,为什么要故意提到王煦的事?这样的画蛇添足,不是露出破绽的是什么?吴三桂父子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说,这封信千真万确是真的?”盘算到这里,孝庄忍不住向小麻子问道:“孙儿,明珠带着王煦和李天浴查办南怀仁遇刺案,情况如何了?”“一塌糊涂”小麻子恼怒的说道:“明珠今日向孙儿禀报,他传讯这个案子嫌疑最大的杨光先和吴明烜,二人抵死不认,明珠想要用刑,王煦又坚决反对,要求明珠把查案重点放在那个失踪的鳌拜侍卫身上,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明珠敢往鳌拜身上深查么?现在案子僵在那里,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了。”明珠不敢往鳌拜身上查的原因,孝庄当然明白,而听到王煦坚持要往鳌拜身上查起时,孝庄暗恼王煦不知变通不顾大局之余,难免又有些猜疑,“这个王煦该不会是故意想把这汪水搅混吧?从种种迹象来看,鳌拜这老东西在议饷一事上,还是和哀家、皇上站在一起的,都是想着怎么尽量削减吴三桂的军饷,为朝廷和国库节约银子。这王煦如果如愿以偿的把水搅混了,把南怀仁的案子牵扯到了鳌拜身上,鳌拜和皇上彻底决裂,那么吴三桂岂不是……。”想到这一点,孝庄不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王煦可真是太为掩饰了,大奸似忠,真正的大奸似忠啊“祖母,你想到什么了?”见孝庄久久不语,小麻子不由着急问道:“你觉得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卢一峰到底是忠是奸?”“一时半会之间,祖母也难下判断。”孝庄沉吟着说道:“不过这一次,祖母倒是觉得卢一峰对孙儿你是一片忠心,就算这封信是假的,他也肯定是不知实情,被人利用而已。毕竟,他如果是有意送假信,稍露破绽,可就是人头落地的危险,吴三桂又没有太大的恩情于他,也不可能对他开出比皇上你还高的价钱收买于他,想来他也犯不着为了吴三桂来冒这么大的险。”“朕就说嘛,象卢一峰这么忠厚老实的臣子,怎么会做对不起朕的事?”小麻子一拍龙案,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悔青肠子的结论。“老佛爷,那这封信的真假呢?”苏麻喇姑追问道:“虽然信上提到的军饷数字和林天擎向皇上禀报的一样,还透露出了吴三桂打算再做适当让步的重要消息。可是要说王煦是贪官,收了吴三桂的银子,奴婢第一个不信”“苏麻,还记得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吗?”孝庄缓缓说道:“当时崇祯为了筹措军饷对付李自成和我们大清,向大臣们募饷,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叫穷叫得凶,可是到了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的时候,他们交银子又一个比一个快了。——这是汉人的通病,也是所有官员们的通病”“祖母,这么说来,你怀疑王煦只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真的收了吴三桂的银子了?”小麻子紧张的问道。“王煦收不收银子,是不是贪官,这点并不重要。”孝庄冷笑说道:“朝廷里的贪官还少了?索额图,明珠,对喀纳,吴六一,这些那一个家里不是金山银山?光靠他们的俸禄赏赐,能支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所以说,贪官并不可怕,关键是这个贪官的屁股坐什么位置——如果坐的位置不对,那怕是真的清官,也比一百个贪官更可怕啊”好象有那位大才说过,皇宫和ji院一样,都是天下最虚伪的地方,小麻子在这种地方长大,自然也是见惯了迎来送往、虚情假意、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孝庄和苏麻喇姑多年的权谋教导,天赋颇高的小麻子立即就听出了孝庄的一些弦外之音。再仔细一思量,小麻子不由脱口惊叫道:“祖母,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王煦已经被吴三桂收买了?现在又打算利用南怀仁案,挑拨朕与鳌拜君臣失和,破坏朕与鳌拜削减吴三桂军饷的大计,让吴三桂渔翁得利?”“哀家目前只是怀疑,觉得有这个可能。”孝庄点了点头。仔细思量后,孝庄将卢胖子那封信拿起,从中找出第一段内容和第二段内容的分段处,从中间小心翼翼的撕开。末了,孝庄将第一段交给小麻子,吩咐道:“孙儿,这么办,你把这封信的上半截誊抄一份,抄件交给王宏祚和马尔赛(康麻子六年的户部汉满尚书),让他们按着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制定出一个云贵两省军饷拨给数字,做为我们的议饷底限。”“孙儿明白。”小麻子答应,又问道:“那原件呢?交给鳌拜?”“不,原件给尚之孝和耿聚忠。”孝庄不动声色的答道。“妙啊”小麻子大喜道:“尚之孝和耿聚忠看到吴三桂打算这么出卖他们,必然要生出把吴三桂生吞活剥的念头,也必然在议饷一事上做出重大让步了”“下半段交给明珠。”孝庄又把第二段递给小麻子,阴阴说道:“让明珠秘密调查王煦有无贪贿行实,如果有,那就不用客气了。这些天来,鳌拜明显加强了京畿军队的控制,朝廷里又大半是他的党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刺激鳌拜了。”“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孙儿明白了。”小麻子郑重点头——自己亲政还不满一年,朝廷大权大部分还掌握在鳌拜手里,在这种情况和鳌拜撕破脸皮,当然是自寻死路。“祖母,那卢一峰怎么办?”小麻子又为难的问道:“这小子冒着丢命的危险给朕献来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朕还要吓唬他,一会见了他,朕该怎么说啊?”“苏麻,这事就交给你了。”孝庄轻描淡写的向苏麻喇姑吩咐道:“你去对卢胖子解释一下,这么大的事,皇上和哀家都不得不慎重一点,要他理解皇上和哀家的难处,让他向上次索敏泰那件事一样忘记了吧,见到皇上时,不要提起这事了。”“还有皇上,卢一峰忠心可嘉,你也该给他点奖赏了,就给他抬一个旗吧,秘密封一个内务府的官职,让他和林天擎到云南去,把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给盯紧了。”回到云南之后,卢胖子向刘玄初说去这次进宫献书的惊险之旅时,刘玄初闻言不仅没有夸奖卢胖子,反而勃然大怒,把卢胖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糊涂你明知道朝廷即便只给王爷两百五十万两军饷,王爷也可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险进宫献伪书?你知不知道,万一林天擎提前把你卖了,你可就肯定活着出不了皇宫了为了一点银子就赌上身家性命,你这是做大事的材料吗?”“恩师,学生知道此举十分冒险,可学生也是看准了才走这步险棋的。”卢胖子不慌不忙,微笑说道:“学生当时已经料定,不管林天擎有没有出卖学生,康麻子和太皇太后都不会杀学生,都会放学生走。”“为什么?”刘玄初惊讶问道。“恩师请仔细想想。”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假如林天擎真的出卖了学生,那么学生献上伪书时,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杀学生?杀了学生,等于就是告诉王爷和世子,林天擎已经把他们卖了,已经彻底的倒向朝廷了,朝廷也是彻底的对王爷和世子不放心了,他们就舍得拿学生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七品知县,换一个至关重要的正二品云南巡抚?他们划算不?”“况且。”说到这里,卢胖子笑得更阴,“他们如果流露出对王爷和世子的敌意,把王爷和世子真给逼急了,就不怕王爷和世子彻底倒向鳌拜?和鳌拜联起手对抗他们?所以学生敢断定,康麻子和太皇太后老妖婆就算知道学生是在献伪书,也不会杀了学生打草惊蛇,只会佯做中计,让学生大摇大摆的离开”“不瞒恩师说。”卢胖子奸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刘玄初说道:“其实早在太皇太后老妖婆说出第一句话,指责学生是在玩蒋干盗书,学生就已经断定,林天擎没把学生给卖了——否则的话,老妖婆还用得着诈唬学生么?直接装做上当,到时候杀世子爷一个措手不及,对她和康麻子不是更有利?”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