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魏豹一声令下出动大军八万,分为四队,皇欣、武蒲、冯敬、还有他自己,每人两万,人衔枚、马缚口,向前疾进,来到七八十里外一处山坳中埋伏,派人出去打探,只等着三更时分,城头放火,立即攻打秦军营寨。夜深人静,山坳里显得格外凄凉,歪斜的枯树和乱石瓦砾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一种古怪的叫声,如泣如诉。暗淡的月光无精打采地投在地上参差不齐的山丘上变的狰狞恐怖,士兵和战马都在地上脱出长长的影子。远处的沼泽传出汩汩的吐水泡声,像是人临死前的大口呼吸。山麓上有蛇在穿行,一双毒眼放射两道剑光。这一切都让魏兵将士感到一丝不详,荒凉、悲壮。正在这时,期盼已久的红色火光终于从城头上冒出来,几十只颤抖的火把,交叉挥动,黑烟阵阵升腾,在空中幻化出无数的妖兵。“城头上发信号了,可以出发了!”冯敬不失时机的提醒魏豹。魏豹骑了几天的马儿,歇息了几个时辰全身还有些乏力,不过一想到即将收获秦川的千里沃土那里还顾的上这么许多,走吧。秦军营寨只在左手大路三十里外,冯敬轻车熟路,在前带路。到了不远处,从黑暗中遥望过去,只见秦军大寨,灯笼火把,亮如白昼,箭楼上各有一名士兵巡逻,都已经困得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了。营寨内两队骑兵往来巡查,十几个弓箭手疲惫不堪的趴在寨门上睡觉。正是偷袭的千载良机。魏豹差点笑歪了嘴,吩咐四路人马分别从四个方向围攻秦营,他自己则主攻正门。暗淡的夜色无边无际,魏兵大队人马像夜色掩护下的潮汐,凶猛的扑向秦营。魏军中的两名神箭手,噗噗两箭结果了箭楼上的巡逻兵,几十个身手好的,拿着手臂粗的缆绳,一字型散兵线状滚到木栅栏三四丈外。寨内的灯光大概可以普及到这里了,不能再向前。士兵们把手中的绳索抛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勾住了七八个木栅,只发出几声啪嗒的轻响。魏豹挥了挥手,立即有三千名魏国弓箭手点燃了箭头上的桐油棉絮,箭矢开始燃烧并搭在了弓弦上。“动手!”简单的命令传出去很远。“轰隆,轰隆!”几声爆响,秦营外尘土飞扬,火箭横飞,正门的木栅栏被全部拉到,魏兵发出一阵山呼海啸,向寨内冲去。三千只火箭立即给临近的营寨带来一片火海。身后的弓箭兵也纷纷的点燃了火箭开始向帐篷,向粮草,向秦军士兵的身体上攒射。同一时间另外的三个方向也爆发出了如潮的喊杀声,魏兵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了进来。正当魏豹庆幸大功告成的时候,忽然发现秦营是座空寨,空无一人的营寨。突然,营寨四周爆发出阵阵号炮!四路秦兵蜂拥而出。左面王陵、右面灌婴,章邯、司马欣分从前后杀到,声势浩大,全都是骑兵。纷纷大喊,活捉魏王。魏国将士慌里慌张,好像在梦里一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有多少秦兵,一个个只是胡乱的抵挡了一阵,继而夺路而逃。魏兵被杀死,踩死的有上万人,一时军营大乱,鸡飞狗跳。最可气的就是冯敬,一看到章邯杀来二话没有,下马跪地求饶,还抱着章邯的大腿痛哭流涕,祈求章邯饶了他手下的兄弟,至于他自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按照原计划,章邯非常感动,称赞了冯敬一番,说他忠义可嘉;仁义厚道;勇猛难当;很讲义气。然后答应了饶了他手下的兄弟,一同俘虏回去,升官发财。搞的两万魏兵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什么玩意呀?!就这还勇猛难当呢!虽然大家都这样想,可是人人心里也有些感激冯敬的救命之恩,毕竟是中了埋伏吗?硬拼肯定要吃大亏的。于是乖乖投降。皇欣、武蒲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王陵和灌婴一顿暴打,损兵折将近半,仓皇逃窜而去。连魏豹都顾不上了。魏豹虽然脑子经常进水,可身手的确了得,一柄双头枪使得风雨不透,秦军秦将被他杀的人仰马翻,靠不上来。司马欣远远地看到一员黄袍威武大将,横冲直闯,所向无敌,一看就是魏豹,一时立功心切,向魏豹对冲过去。隔着五丈远,拉开弓弦,先放两次冷箭!不过他的运气很差,这两箭都被魏豹给躲过了。这下把豹哥给激怒了。“妈的,秦国人都是卑鄙小人,谁在我背后放冷箭!”司马欣已经冲到了近前,悄悄地在乱军中绕到魏豹的身后照着他的后心就是一枪。魏豹的一个忠心耿耿的亲兵看到大王危机,竟然奋不顾身,跳起来,迎上枪头。司马欣一枪把他挑飞了。魏豹听到惨叫声猛然回头,勃然大怒;“司马欣,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原来是你在背后偷袭我。”两人以前都在项羽的帐下供职,互相认识。“不是我在背后暗算你,而是你喜欢用背对着我!”司马欣很无耻地说;“你非要用背对着我,我有什么办法!”魏豹说不过他,气的眼珠子通红:“我剁了你!”抡起双头枪,照着司马欣的脑袋砸下来。司马欣拧枪迎击,当当当当两人交手五合,双臂有些酸麻,不是魏豹对手。驳马便走。一边跑还一边喊;“魏豹,你要是个君子就不要在后面追我,从人家背后下手那可是偷袭!”魏豹哈哈大笑;“谁让你拿背对着我!”魏兵已经进入了大溃退的状态,魏豹还有心思追着司马欣打。士兵们看到他狂奔,以为是要撤退了,跟着追了下去。秦军尾随追杀,战斗力本来就很弱的魏兵死的更多更快了。魏豹穷追司马欣不舍,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跟着他的魏兵越来越少,而秦兵却越来越多,他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无法脱身。凭借着超卓的身手和不怕死的打法,魏豹还想脱身,秦兵的尸体不停的被他挑飞到天空,不多时竟然杀出了一条血路。魏豹豪气纵横;“谁能擒我!哈哈!”纵马向外冲去。正在此时,秦军中冲出一员大将,来到他的身后,冲入魏军之中,横冲直闯,见人就杀,行动如电,声如霹雳,枪走如风,所到之处犹如死神光临。吓得魏兵四处逃窜,不敢抵抗。那员大将转瞬来到魏豹身后,高声喊道;“灌婴在此,魏豹哪里走!”魏豹这次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用背对着灌婴!灌婴可不是司马欣,而且这次也没有忠心耿耿的秦兵护着魏豹了。就在魏豹不及回头的一瞬间,灌婴的大枪拉出一条白线,消失在空气中。接着一点寒星刺入了魏豹的右肩。枪头从厚实的铠甲的两片鳞片之间穿过,直接贯穿。魏豹嗷的一声惨叫,就像猎狗被踩住了尾巴,双头枪一下子扔了出去。灌婴的大枪旋转着从他体内拔出,带着一蓬血雨。魏豹的身手也算得上了得,身受如此重伤,竟然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有余力用左手从腰间拽出腰刀,勉力的挡住了灌婴第二枪刺向咽喉的招式。声嘶力竭的喊道;“撤退,弟兄们,进城!”他跑的方向是平阳城头,魏豹心想,城内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兵了,或许半路能够遇上,也就化解了这场无妄之灾。秦军士兵在灌婴的率领下拼死追杀二十里,山路上死尸无数,一片狼藉,秦军骑兵、步兵全部通过之后,有的尸体已经被踩得粉碎,骨头成了粉末。“不要再追了,原地待命!”灌婴及时收兵。魏豹跑在最前面,来到城外十里,突然听到前面马蹄瓢泼而来,心想一定是周叔的人马来了。他顾不得怪周叔迟到了连忙迎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快,快挡住秦军——”前面的兵马登时一阵大乱,只听有人喊道;“不好了,前面发现秦兵了,杀秦兵呀!”魏豹的脑袋一下子短路:“不是秦兵,误会——”‘周叔’的军队似乎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黑暗中一股股的杀气迎面扑来,全都像是和魏豹有杀父之仇一样嚎叫着冲过来。魏豹的嗓子都喊哑了,就是没人听。终于两只人马像对开的火车一样撞在一起,肉搏大战登时爆发。处在逃命中的魏兵失魂落魄哭爹喊娘:“错了,弟兄们,是自己人!”很多魏兵都不忍心砍杀,毕竟是‘自家兄弟’那好意思‘同室操戈’呀。可是对面的秦兵兄弟却是一清二楚,谁***跟你是弟兄!砍死你。魏豹也不忍心杀自己人,左躲右闪,一个劲的只是再喊:“住手,是自己人!”这种情形下,魏兵的气势锐减,根本没心思打仗,秦军就像到了自家的韭菜地里,任意的收割开来。刀起头落,枪出命丧——这一场一面倒的‘自相残杀’整整的打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昏黄的晨光掺杂着血污,照射在乱窜哭叫的战士脸上,魏豹还在喊:“周叔何在?寡人是魏王,错了——”“哈哈——你是魏王,寡人是秦王,魏豹,你可看清楚了——”魏豹一惊,寻声看去,只见前面一员大将,紫袍铜棍,腰缠狮蛮带,身穿锁子黄金甲,足踏步云金战靴。头顶上的赤缨高一尺,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身后赫然竖起一面大旗,上书‘秦王嬴’。魏豹这一夜连累加流血,人已经眩晕了,屁股在马鞍上坐不住,全身酸麻,眼前黑雾连连,本已支撑不住,一看王竹出现,登时魂飞魄散。“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何时得了平阳,周叔何在!”王竹一条铜棍如巨蟒腾空,左右暴打魏兵,一路杀来,纵声狂笑;“周叔早就死了,冯敬是寡人安排的,你中计了!”魏豹如遭雷击,一时全身冰冷,好像冻僵。王竹战马和他对脸他还恍然不觉,王竹也不跟他客气,抡起铜棍照着脑袋就是一下。这一下铜棍击中头盔,发出震耳欲聋的交鸣声,魏豹双耳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混沌,彭的一下栽下马背。估计至少是个脑震荡,救活了也白痴一个。王竹乘机骑马踩了上去,马蹄在死尸上踩踏十几下,魏豹全身的骨骼大半粉碎了。几个秦兵又上去补上几刀,将人头割下来,献给王竹。“魏豹已经死了,谁还敢反抗,就是自寻死路——”王竹把人头高高举起,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腥味扑鼻。魏兵有的当场投降,有的转身向后跑去。可是,后面还有灌婴等人的部队在堵截呢。皇欣、武蒲比魏豹还惨,他们没有向平阳方向跑,而是直接返回了大营。原先热火朝天的大营,此刻寂静的如同鬼蜮。四门紧闭,既无人守门也没有卫兵巡视,连一杆魏兵的旗帜都没有,只有两只孤零零的火把插在箭楼上,突突的燃烧着。对于刚刚战败的军队来说,这一幕无疑又让他们从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寒意。这不对?武蒲立即意识到了,临走的时候,这里还有三万大军呢?人在那里?凑近一点看,帐内传来一阵烟火气,地上有被烧过的痕迹!“不好了!有埋伏!”武蒲的反应和机警应该是很快了,可是仍然不够快!王贲、章平、章义、董翳、辛胜、郦食其、靳强、夏侯婴、李必、骆申二十几员秦将一起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其实这只偷袭魏军大营的兵马,才是王竹布置下的主力大军。总兵力六万!占去了秦军的一半!而且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为的就是快速的降服魏豹的留守大军。由于留守在寨内的魏兵没有魏豹的消息,猛然间被秦军攻打,又被宣称魏豹、皇欣、武蒲等人都已经中计战死,所以,七成以上的士兵选择投降,少部分负隅顽抗的,几个时辰之内全被屠杀。王贲命人打扫布置了前寨,好把魏兵引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