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茅草屋里,戚姑娘悲痛欲绝,哭的昏天黑地。王竹怎么安慰也是无济于事,而且王竹自己也是心虚。毕竟那两人是他杀的。“是楚将薛公杀了戚老爹,你放心好了,等我回到秦国一定设法给他们报仇!”王竹信誓旦旦。“王竹哥,薛公和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村里的人?!”戚姑娘趴在王竹怀里泣不成声。王竹心想,他和村里人没仇,却和老子有仇!只是这个却不能告诉你。王竹含含糊糊地说;“这帮混蛋,杀人放火抢粮食糟蹋女人还用得着理由吗?不过就是家常便饭而已。”戚姑娘更加悲伤;“我爹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茅草屋孤零零的建在大山之内,很可能是冬季里打猎的猎人临时歇脚的地方。王竹跑累了,就带着戚姑娘在这里休息。谁知道她醒来之后,哭起来就没个完了。从中午一只哭到黄昏,大概是哭累了,就沉沉的睡去了。王竹背起她来,继续逃跑。他要尽快的赶到成皋去,不然,一切都完了。问题是,王竹根本就不认得路,这里又没有公交和火车,连路标都没有。王竹只能往山外走,希望可以赶到一个大点的城市,买一匹马,然后问清楚路径,就好办了。大约走了两天,王竹才走出这片大山,误打误撞的来到定陶。定陶以前是楚国在黄河边的重镇,人烟稠密,物产丰富,生活富足。可是秦楚交兵以来,由于这里地处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各大诸侯纷纷光顾,今天被齐国占领一下子,明天被魏国占领一下子,后天楚国又夺了回去。民生凋敝,死伤无数。尤其是,章邯曾经在这里大破项梁,项羽夺回定陶后,为了泄愤给叔叔报仇,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血腥屠杀。导致现在的定陶十室九空,城垣残破,一片末日萧条的景象。不过,要在这里买一匹马还是能够办到的。穿过残破不堪的城墙,两排杨树在秋风中抖擞精神,黄叶淅沥哗啦的往下掉。树枝像一张张魔鬼的枯爪直刺苍穹。街道上的行人衣衫褴褛,行色匆匆,仿佛在躲避瘟疫。城内一半成为废墟,街道被无数的瓦砾所掩埋,变成了羊肠小径。王竹扶着虚弱的戚姑娘现在一家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饭店里吃了点饭。然后,向老板打听了一下什么地方可以买到马匹!老板无端冷笑道:“这个地方,买马最容易了!”王竹大惑不解:“这怎么可能,现在天下大乱,诸侯最缺的就是战马,怎么还会容易?”老板是个中年人,一脸的冷漠,大有看透世情之象:“定陶这里天天打仗,时时死人,从战场上跑出来的战马,多的数不过来,被人捡到了,就拉到市场上去卖,这有什么稀奇。”王竹拉着呆呆的戚姑娘站起来;“多谢了,不知道马市怎么走!”老板道;“从这里走到头,转个弯就看到了。”王竹在马市上用三个饼金买了一匹相当不错的战马和一把长刀。心情激动地不得了,不出问题的话,快马加鞭最多三天,就能回到成皋。可是王竹没有想到,由于秦楚在荥阳一代大战,定陶通往成皋的交通线被切断了,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乱兵他过不去。没办法,仔细打听了一下,王竹决定绕路走,于是从定陶北上到黄河边的东阿,以为可以从这里通过,谁知道也许是因为点子比较背,王竹一到这里,就听到了让他差点吐血的消息。彭越渡过黄河堵截项羽粮道,正与楚将薛公大战于东阿,这一代的交通要道,全部被彭越的‘大泽匪军’给切断了,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王竹本来挺欣赏彭越的,这一下却忍不住要日他的祖宗了,这不是毁人吗?老子可***让你给害惨了。不行,不能再等了,就算不能回到成皋去,也一定要设法通知王熬寡人还活着呢!可别让他糊里糊涂的改朝换代了。王竹决定夜晚的时候,偷过关卡,实在不行就硬闯。夜,黑的像化不开的浓墨,天空中没有一丝星月,真正的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这可不是骑马的好时机,一不小心就会冲进黄河里。可是王竹却很庆幸,他觉的这是过关的最佳时机。出发之前,王竹用买来的一匹白绢将戚姑娘和他缠在一起,用面部包裹了马蹄,跨上马背,直奔黄河岸大路而来。沿着轰天震地的黄河大路向前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光景,前方突然红光大盛,火把通明,一队队手持矛戈的士兵交叉巡逻,来往不断,看人数至少五千。五千士兵纵列开来,封挡住了王竹的必经之路。王竹在百丈之外勒住马头,对戚姑娘小声道:“不要出声,我们从小路绕过去。”彭越是一员精细的大将,为了防止楚军运粮车和奸细从此地经过,已经把大路两边的树木全都砍伐干净了,而且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所有的小路都设了关卡,基本上没有遗漏。王竹想从小路绕行,根本就行不通。这几天,彭越刚刚渡河,与薛公正处在酣战之中,大军分为两路,一路由首席部将‘扈辄’率领进攻‘外黄’另一路由彭越亲自率领攻打东阿,对付薛公。所以这一代防守盘查非常的严密,只要是敢于过境的,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关押或者就地处决,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什么人,快停下来,再不停下来,可要放箭了!”彭越在小路上布置下的是暗哨,王竹没有看清楚稀里糊涂的就闯进了口袋,四面的伏兵,弯弓搭箭纷纷跳了出来。火把晃动扑扑作响。王竹扭转马头,发现四下里已经被团团的围住了。“在下是过路的,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王竹一张嘴就是秦腔!“是个秦人!怎么这么晚过路,不知道彭越大将军的命令吗?这里不能通过,你现在必须下马,接受检查,不然,我们可就放箭了。”一个下级军官,手持火把凑近了几步,忽然又退回去:“他手上有刀,弟兄们,准备放箭!”王竹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身上没有半片甲胄,要是真的引发一阵箭雨,恐怕会变成刺猬。再说了,就算自己能逃得掉,戚姑娘也必死无疑了。“王竹哥,我害怕!”戚姑娘身子抖动的像寒风中海棠。王竹心想,万一被这群野蛮的匪军一顿暴揍然后拉去关上一年半载;戚姑娘被暴轮——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必须要想个办法出来。“放下刀,下马,我数到三可就要放箭了。一二——”“慢着,别放箭,将军其实在下是来投军的,可不可以让我见一面彭越大将军!”王竹已经想到了一条不太妙的计策。“要见彭越大将军,哈哈,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见将军!”那名下级军官,手一挥,上千把弓箭已经对准了王竹的身体。“在下有紧急军情报告彭大将军,请将军行个方便,在下这里有些薄礼奉上!”说着话,王竹手伸进怀里,把余下的饼金都掏了出来,扔给那名军官:“行个方便吧将军!”那军官拿钱的身手非常利索,黑馒头一样的大手一把攥住了饱满的钱袋子,上下掂了几下,冷笑道;“你有什么军情要禀报给大将军?”王竹迟疑道;“这个——”那军官道;“你把军情告诉我,我去报告给‘王恬开’将军。假如你的情报真的有价值,彭越将军才会见你!”王竹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我的情报就是——”“慢着!”那军官喝止道;“你嚷出来了那还能叫做机密情报吗?附耳过来!”说着来到王竹马前。王竹俯下身子,对那军官说;“将军,听说秦王失踪了——”“什么?”那军官一转身。王竹的冒着寒气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可真是够笨的,彭越手下是否都是你这样的蠢货,要真是那样,彭越我不见也罢!”王竹一把将那军官提到马背上:“闪开,不然我立即宰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劫持张都尉,快点放人,不让我们放箭了!”士兵们惊慌的叫嚣着围拢过来。“快点放了我,你绝对逃不掉的!”张都尉挣扎着恶狠狠地说。王竹狞笑一声,拉起他的一只右手,冷笑道;“真是可惜了!”一刀将那只右手砍下来!鲜血登时狂涌出来!张都尉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干嚎!“快点闪开!不然张都尉的左手也保不住了!”“闪开,快闪开!”张都尉哀嚎着喊道。士兵们听到张都尉的命令,迟疑着向两旁闪去,王竹双腿一夹马腹,那战马儿嗖的一声冲了出去。飞奔出去有几百丈,前方忽然又有一只人马斜刺里杀来,为首一员大将,战袍金甲,应该是彭越军的高级将领或者就是彭越本人。王竹手心冒汗,不知道手中的人质还能不能起到作用。“慢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硬闯关口!”那员大将四十几岁,长须飘飘,方面大耳,手持铁戟挡住去路。“你又是什么人?快点闪开,不然我杀了这人!”王竹一看跑不了了,停下马来挟持人质。张都尉拼命地干嚎,像个没骨气的孩子。“本将军是太仆王恬开,听说你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彭大将军,我可以引荐!”王恬开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张都尉一眼。“不必了,在下已经得罪了彭大将军,还是算了吧,赶快让开路,不然的话,我立即宰了这人!”王竹把张都尉提起来,大刀横档在胸前。王恬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箭,忽然拉开弓弦,向张都尉的胸**了一箭。张都尉身子一挺,呜呜了两声,脖子一软,就一命呜呼了。“不要放箭!”王恬开举手喊道;“这位兄弟,我见你器宇轩昂,胆识不凡,敢于孤身独闯龙潭,是条好汉,彭大将军对抗暴楚求贤若渴,兄弟若不嫌弃,可以随我去见大将军,我保证让兄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王竹心想,这个时候要是不答应他,看来是休想活命了。反正彭越也不认得秦二世,不如就去见见这个楚汉时代最野蛮的强盗。反正找个机会溜掉也就是了。“不满王将军,在下本来就是来投军的,只是这位张都尉百般刁难,还向我索贿,所以在下才不得已挟持他逃走,若是能够得到将军引荐,在下感激不尽!”“好!”王恬开高兴道;“请立即跟我去见彭大将军!”“彭大将军在这里吗?”王竹问道!“就在前面大营!”彭越渡过黄河以来,已经接连夺回了梁地三十座城池,项羽的粮道基本上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彭越的下属以前都备受楚兵楚将的欺辱,所以对楚人非常仇视,这些大泽匪军从滑州地界来到东阿、外黄一线,在楚地横行霸道,对楚民残暴不仁滥杀无辜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彭越的想法是利用荥阳的秦军拖死项羽,然后劫了项羽的粮食,再去攻打彭城。他的心里一直盼望着秦军能和项羽打个难分难解呢,这样彭城以北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假如没有九江王英布这块绊脚石,说不定楚国半壁江山很快就归他所有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秦军居然败的这样快。薛公也不太好对付,连续打了半个月,东阿城也没有攻下来,他正在考虑撤军呢!打游击战就是彭越的特色,有便宜就上,困难来了就闪,在运动中不断地壮大!他可不会跟项蛮子硬拼,这三十座城池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抢劫一票之后,就会毫不吝惜的扔掉。总体来说,很有些匈奴人的作风!正是因为他这种完全不计较得失的战术,把项羽搞的满头包,无可奈何。王竹的到来,将彻底改变彭越的战略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