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见到王竹直截了当的说;“大王应该撤回章平的人马,增派人马扼守飞狐口、白马津防止项羽偷袭成皋。”王竹毫不犹豫地说;“那就让章平、司马欣、陆贾、夏侯婴带四万人马前去驻守。抽调这么多的人马,荥阳怎么办?”陈平道;“陈豨和高丘云已经击溃了河内的楚军,河内又在大王的控制之下了。成皋是攻取河内的最后一道关口。也是大王的后路。”王竹哭笑不得,还没打仗,就先想好了怎么逃跑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军中对于项羽的恐怖情绪始终无法驱散。王竹道;“还有别的事情吗?”陈平道;“臣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臣真正的来意,是想让大王去和钟离昧说几句话。”王竹没好气地说;“寡人本来就是想去劝降的,当然要和他说几句话了。”陈平笑道;“大王要说的话,却不一定是臣想让大王说的。”王竹心想,这小子肯定又在憋坏水了!“陈先生要寡人说什么话,寡人一定从命。”陈平笑嘻嘻的从大袖子里拿出一封羊皮;“大王,臣已经准备好了,大王看上一遍,照这上面说的念就可以了。”王竹接过羊皮,皱着眉头,随口问了一句;“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整的高深莫测的。”陈平弯着腰道;“大王看完就明白了。”王竹看完了,抬起头,一脸茫然。还是不明白!“陈先生,寡人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白你在这上面写下的是什么意思?你让寡人给钟离昧送粮草,这也太离谱了吧——”陈平轻笑道;“一点也不离谱,大王只要照做就可以了。”王竹心说,老子要是照做就是天下第一大白痴。“这大冷的天,咱们自己的粮草都不够,给敌人送粮草,而且,钟离昧要是有了粮食,怎么会投降?!开什么玩笑?”王竹的语气非常不悦。陈平笑道;“大王不明白。项羽和钟离昧肯定也不明白。不过,臣这里自有道理。臣,只问大王一句,大王是想要折服钟离昧一个人呢,还是想要西楚的江山。”王竹飞速道;“西楚江山!”陈平沉声道;“这就对了,大王今天放过了钟离昧,臣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王就能得到项羽所拥有的土地。”王竹不明白他说的意思,不过,陈平虽然人品不咋样,却也不是个只会卖嘴的先生,况且在杀人狂魔秦二世面前说谎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估计陈平也不敢玩火。“好,送粮草就送粮草,可是你还让寡人跟他说,‘让亚父准备好,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寡人会把亚父当成亲爹来看待’陈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离间范增和项羽对吧,你这计策似乎太拙劣了,估计项羽不会上当。”陈平笑道;“大王不必迟疑,臣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此次行动无功而返,臣愿意赔上这颗脑袋。但是,如果臣做的好,臣希望做睢阳侯,不知道,大王同意不同意。”王竹这个来气,早知道你贪婪奸诈,没想到这么过分,敲起竹杠来了。“睢阳侯——可以——陈先生尽管去做吧。”王竹真想问问那五万斤黄金的下落,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那可怜的黄金呀,到底让陈先生给搞到什么地方去了。王竹和陈平一起驱车来到围困钟离昧的路口,堵住路口的秦兵立即向两边散开,章邯纵马来见:“大王,钟离昧扼守要道,我军无法通过。不过敌军没有粮食,估计用不了两天就一个个爬不起来了,那时候,我们可以——不知道项羽此刻到了什么地方!”王竹心中苦笑,他还不知道,寡人是来送粮食的。陈平啊,陈平,你可别耍我,不然我让你死的很难看。“传令下去,就说寡人要和钟离昧将军讲话!”章邯心想,干嘛跟他这么客气,这小子一向对秦人不加辞色,以前老子在楚营,净看他的脸色了。王竹的身前布列五排五百名橹盾兵,两排弓弩手,全都结成阵势,严阵以待,高举盾牌,目光炯炯,全神贯注的瞅视正前方。钟离昧跨马出现在路口,楚军的弓箭兵登时拥挤上来。气氛登时紧张,拉紧弓弦的铿锵声,整齐划一的脚步踏地声,盾牌与铠甲的摩擦声,无不衬托出浓浓的战意!钟离昧隔着两军的盾牌阵,高声喊道;“不知道秦王叫本将军来有何贵干?”王竹表现的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陈平。陈平摊开双手,惊恐地说;“不关臣的事儿,臣只是奉命传话的。”王竹冲着陈平怒吼道;“那他为什么装傻充愣?!”陈平脸色蜡黄,全身哆嗦,跺着脚说;“这——臣怎么会知道!”王竹大怒;“分明是戏耍于寡人,来人,把陈平推出去斩了——”陈平噗通跪在地上。钟离昧这会儿也傻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秦王难道有病,把自己叫出来又不说话,反而和陈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上了。陈平突然转过脸,脸红脖子粗的冲着钟离昧狂吼;“钟离将军,不是你让我给你带话儿的吗?你怎么忘了?你可不能害我呀!”钟离昧更傻了,脑袋里都是小星星,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陈平这狗杂种,发什么疯癫!!陈平忽然道;“大王,臣有几句肺腑之言需要单独禀告。”王竹按照事先说好的情节向后发展:“好,那你附耳过来,悄悄地告诉寡人!”陈平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黄土,跑到王竹身边,叽里咕噜的对着耳朵说了一顿。听的王竹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好,对对对对对!”其实陈平什么也没说,王竹更是什么也没听见。两人在这里演戏呢!“原来如此——”陈平说完之后,退了下去,王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扯着嗓子冲着钟离昧喊道;“钟离将军,寡人错怪你了,你要的粮草寡人都给你准备好了,这就派人给你送进去,对了,请你转告亚父一声就说‘让亚父准备好,事成之后,寡人必有重谢。寡人一定会把他老人家供奉在秦国的太庙里,当作亲生父亲来祭祀的。’寡人就不多说了,告辞了。”说完了根本就不给钟离昧释疑的机会,转身走掉了。钟离昧仿佛被人打了闷棍,头晕目眩,神志不清,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差点要抽自己一顿耳光来验证一下。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秦军的军队后方,出现了二十几辆粮车。轰隆轰隆的向路口开过来。到了路口之后,就停下来。章邯带领着围困的士兵,后撤一里,临走的时候,还笑着对钟离昧说;“大王吩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些粮草请将军拿去,章某为了让将军放心,现在就后撤一里,将军请吧。”钟离昧的脖子都僵硬了,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亲兵。亲兵们眼中充满狐疑,眼珠在眼眶里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不过,钟离昧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的更多是饥饿,白送上门的粮食,没有拒绝的道理。钟离昧命令士兵:“拉进来,埋锅造饭!”秦国人想的很周到,连锅碗瓢勺都替他们准备好了。真是宾至如归呀。钟离昧一边吃一边想,秦王一定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其实,王竹自己也怀疑自己发烧,只有陈平心里得意,钟离昧、项羽、范增,你们倒霉的日子就快到了。从这以后,秦兵再没有对钟离昧发起过进攻,不但没有进攻,而且,还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楚军士兵一个个脑袋涨的老大,不知道秦军发什么疯,每次秦军送来的酒菜,全都用银针试过好几遍,确定没有下毒,才敢食用。秦军士兵的脑袋比楚军还大,他们大半都是气的,娘的,比咱们自己人吃的都好,这不就是养虎为患吗?大王是吃多了撑得吧!!连续两天。第三天,项羽的东征大军,终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项羽在彭城听说秦王突然出武关,吞并了韩国,而且秦军正在向荥阳进发,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立即亲自帅兵付援。可是刚走到一半,就被人告知,荥阳、成皋都已经丢了。不但荥阳成皋已经丢了,就连河内、河东也重新被秦人占领。曹咎战死、熊武战死、弓首投降、薛公被打残、钟离昧被困。项羽越听越着急,尤其是听说钟离昧被困,钟离昧可是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绝不能出事。项羽命令桓楚、龙且,压住后军,他和范增,率领两万轻骑兵,抄小路,飞奔荥阳,终于抢在钟离昧被人围歼之前赶到了汜水河边。章邯听说项羽的大军赶到,在项羽没有渡河之前,逃之夭夭,回城去了!!临走的时候,又大大咧咧的跑到路口胡说八道了一通,当然这也是陈平提前交代好的,台词也是陈平拟定的。“钟离将军,大王知道你是楚国第一名将,项羽不过是沾了你的光才会当上西楚霸王的。想当年项羽吴中起兵,都是钟离将军招募来的兵马,他不过是侥幸杀了个会稽郡守,才抢了将军的风头,八千子弟兵渡河之后,将军南征北讨,蘄郡、下相、钟吾、胡陵、彭城、盱台这些重镇全都是将军一个人攻陷的,项羽只会躲在将军的身后享福。后来在巨鹿之战中,在下章邯也是因为惧怕钟离将军才会一次次的战败。若非钟离将军身先士卒,勇猛难当,王离、和涉间是不会输给项羽的,这一点,别人不知道,章邯是清楚的。可是项羽这个无耻之徒,仗着自己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后人,就贪天之功,排挤将军。把功劳都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章邯真是替将军不值。秦王说了,日后一定会替将军讨回公道的。行了,隔墙有耳,章邯也不多说了,告辞。”项羽还没渡河,就听人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秦王如何“善待”钟离昧的传说故事!!项羽听完这段颇具“玄幻聊斋”色彩的故事之后,半天没说话。一双虎目中闪烁的都是疑惑的光芒。钟离昧和秦王是不是盟兄弟?!!妈的,要不是盟兄弟,秦王怎么对他这么好!等到,来人向项羽禀报了,章邯的哪一篇长篇社论之后,气的项羽差点脑中风,提起那个告密的探子,举过头顶,差点扔出去摔死。“妈的,章邯狗杂种真的是这样说的?!寡人问你们,他说的话,士兵们信不信,你信不信?”项羽的眼睛已经瞪出血来了。“启禀霸王,士兵们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钟离将军已经向大家澄清了,可是还有谣言——小人是不信的——”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可怜的探子已经被项羽杀死了几百次了。他的舌头这会儿已经吓得短了半截。范增哈哈大笑;“大王,这件事情很明显是秦王的离间之计,这计策太拙劣了,大王根本不必理会。秦王真是幼稚。”其实秦王并不幼稚。陈平的计策也不幼稚。陈平看透了项羽这个人,他打的是心理战,项羽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的心受不了这种践踏。虽然钟离昧在这件事情上既被动,又无辜,但项羽还是暗自恨上了他。行,你小子比我强是不是,我非要把你弄的灰头土脸,让大家都知道,你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给我等着!!陈平,是了解西楚霸王地!!还有关于范增的传说,项羽也觉得听在耳朵里不是滋味!就像一块难以消化的积食堆积在胃里,难受无比。想起来就恶心。不过,此时,他还仅仅是别扭而已——项羽很快渡河,钟离昧率领剩余的两万余人马前来河边接应。项羽一看钟离昧人马整齐,战士们一个个精神奕奕,脸上没有半点菜色。钟离先生似乎比上次见面还胖了不少,脸色红润,项羽心里的疑心病就更重了。这那里像是陷入苦战的样子,倒像是刚从北戴河附近疗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