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颜良虽新得新野七县,拥兵过万,但新收编的几千荆州降卒人心未附,尚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跟曹军作战,靠的还是他那五千的嫡系步骑。若单跟曹军作战,颜良并无所惧,五千步骑足以制胜。关键却在于,颜良的身后还有一个拥兵十万的刘表。倘若自己尽起大军北上抗曹,刘表突然背盟,趁机发兵北上夺还新野,自己岂非要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所以为防刘表使坏,颜良就必须留有足够的嫡属兵马守备新野,如此一来,能够用于对付曹洪的兵力便将极为有限,何况还有一个汝南而来的蔡阳,也不可轻视。许攸智计过人,顷刻间就领会了颜良的意思。“如此看来,咱们的处境还真是不利,这一仗不好打啊。”许攸眉头紧凝,似乎显得信心有些不足。大堂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点沉重。忽然间,颜良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肆意狂傲。许攸一愣,脸上流露出狐疑之色,却是不明白面对如此不利的处境,颜良如何还能笑得出来。“曹洪他来得好,我还怕他不来。世人皆道我处境不利,我就偏要打一场胜仗给他们看看,好叫他们知道我颜良的厉害!”颜良语气豪然,刀削似的脸庞流转着刚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自信。这般自信的气势,深深的感染了许攸,令他紧凝的眉头渐渐松展,眉宇间更流露出对颜良的赞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当天颜良便定下了保卫新野的大计。为了防备刘表,颜良留下了许攸和周仓,率领近七千兵马守新野,又命刘辟率军一千,进驻新野以东的湖阳城,坚守不战,抵御汝南而来的蔡阳所部。颜良自己则率文聘,率两千步骑精锐,北上迎战曹洪的四千大军。######次日天明。黄月英起了个一大早,或者说她彻夜难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直是躺在颜良怀中,大杀四方的惊心动魄。她总觉得女儿家总想这种事,未免有些不正经,几次试图克制住不去想,但她发现所有的努力却都徒劳无功。心如乱麻的她,索性早早起来,打算向颜良请辞,离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粗野武夫越远越好。当她推开门时,却惊讶的发现,整个太守府已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脚步声响起,银甲红袍的颜良大步而来,一身的英武之气。黄月英的心情顿时又忐忑起来,却极力的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黄姑娘起这么早,不知昨晚可有睡好?”颜良微微笑道。黄月英那憔悴的表情,显然休息不足,却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将军照顾周到,民女休息的很好。民女恐家父担心,正想找将军告辞。”颜良点头道:“本将正好也要率军出城,就送姑娘一段吧。”一听颜良说要率军出城,似乎要打仗的样子,黄月英心中顿生狐疑。黄家是荆襄大族,消息灵通,刘表与颜良结盟的消息,黄月英昨晚就已经得知。如今颜良又要率军出征,黄月英心中就在猜想,莫非是结盟之事有变,刘颜二人又要开战不成,这样的话,荆襄岂不又要经过战火的荼毒。心怀着狐疑,黄月英出得太守府,上了马,与颜良并肩而行。“不知将军此番出城,是要和谁打仗?”实在忍耐不住狐疑,黄月英终于开口问道。“也没什么,就是曹洪率军由宛城南侵,颜某要去打发了他。”颜良语气轻描淡写,没有一点紧迫感,似乎全然不将曹洪放在眼里。那种淡然自若,让黄月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曹洪在前,刘使君十万大军在后虎视眈眈,将军的处境看来很是不利,不过将军却似一点都不担心呀。”黄月英的语气,似乎在暗讽颜良是故作镇定。听得她这番话,颜良的心中微微一震。这黄月英对自己所处的形势,判断得如此清晰,其见识果然是不同凡响。“当真是一个奇女子呢,有意思……”颜良心中暗暗欣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看来黄姑娘是不太看好颜某,那依黄姑娘之见,颜某又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困局?”颜良早有应对之策,又岂会真求教一介女流,他只是想看看这黄月英到底有几分见识。“民女岂敢妄言,只恐将军见罪。”黄月英又谦辞起来。颜良笑道:“姑娘小看颜良的肚量了,但说无妨。”黄月英沉吟了片刻,方道:“将军兵微将寡,若新野少留兵,则不足为防襄阳之兵,若多留兵,却又不足以敌曹军,依民女之见,此困局无计可解。”从常理来评判,黄月英的分析倒也深有道理,她能分析到这个地步,已属不易。只是她却还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最喜欢做的就是超乎常理之事。“照姑娘这么说,颜某怎么挣扎,都是死路一条不成。”颜良苦笑道。黄月英默然不语,虽未明言,但潜台词却已明了。颜良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姑娘的判断太悲观了,我就不可以大部兵马守备新野,再以小部兵马去击破曹军南侵吗?”“曹洪乃曹家宿将,将军想以弱敌强,只怕不会太容易呢。”黄月英嘴角扬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颜良冷笑一声:“姑娘也太小瞧颜某了吧,那曹洪再强,难道能强得过曹仁不成,姑娘难道不知颜某在汝南大破曹仁之事吗?”“此一时彼一时,民女以为将军在汝南能胜曹仁,多半是因曹仁轻敌,眼下将军威名已著,曹洪必不敢再轻敌,将军想再故伎重施,只怕会难上加难。”话到此时,黄月英的态度已很明了,她坚信颜良必败无疑。颜良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汝南之胜,固然有自己用计的因素在内,曹仁的轻敌也绝不可否认。只是,胜败之数,又岂能因她纸上谈兵就决定了。当下颜良豪然一笑:“姑娘的见解着实令颜某佩服,不知姑娘敢不敢与颜某打一个赌。”“打赌?赌什么?”黄月英一时茫然。“就赌新野这场危局,颜某能否安然渡过。”颜良故伎重施,又是在给黄月英下套。但凡有才华者,必有一番自信,黄月英虽是女流,却同样不例外。眼见颜良敢挑战自己的判断,她心气一起,便道:“将军若有这个兴致,民女自当奉陪,但不知将军想拿什么做赌注?”颜良嘴角掠过一丝不得觉察的笑意。他正视着黄月英清艳的容颜,不紧不慢道:“颜某若是输了,只怕性命也就交待了,就当作是赌注吧。但若姑娘输了,就得嫁给我颜良,不知姑娘敢不敢赌。”一听此言,黄月英心头大震,那本是淡定的俏脸,瞬间羞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