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豹的人头,高挂在洛阳时,黄河那一头的临汾城,却在进行着一场祭奠仪式。临汾西郊,刘备和他麾下的文臣武吏,尽皆素服。天空中,纸钱飞舞,幡旗摇动,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刘备站在祭台上,灰白的脸上,泪水涟涟,万般悲恸,正用颤抖沙哑的哭腔,宣读着诸葛亮替他所写的祭文。祭台上方,诸葛亮等臣子们,也皆面色黯淡,黯然神伤,仿佛死了亲人一般的悲痛。唯有赵云,神色如常,不曾有一丝伪装出来的伤感。相反,看着周围那一个个虚情假意的同僚,赵云的眼眸中,还不时闪过几分厌恶。当赵云抬起头,看向祭台上的刘备时,却见刘备已是泪流满面,伤痛欲绝,声音哽咽到几乎发不出声来。见得此状,赵云暗暗摇头,无奈的轻声一叹。祭台上,刘备那哭腔,终于结束,他忽然身形一晃,如同伤心过度,欲要昏过去一般。诸葛亮见状,一个箭步窜上台去,在刘备身形栽倒之前,将刘备扶了住。“大王身系国家社稷,还当以圣体为重,不要太过悲伤,节哀才是。”诸葛亮叹息着劝道。刘备拭着脸上的老泪,哽咽道:“本王怎能不悲伤啊,那可是八万匈奴子民啊,八个条活生生的性命,就那样给颜贼无情的坑杀了,本王怎能不心痛欲绝。”今日这场祭奠仪式,正是刘备为了祭奠汾阴城东,为颜良坑杀的匈奴人招魂。“八万生灵,就这样被害,确实是一出人间惨剧呀。”诸葛亮也叹惜道。刘备泣声道:“本王身为大燕之王,却没能救八万匈奴子民于水火,实在是愧悔不已,如果可以的话,本王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那八万子民的性命啊。”刘备言辞恳切,那声泪俱下的样子,直令左右臣子无不动容,皆是泪流不已。诸葛亮面露敬佩之色,拱手道:“大王仁慈爱民,对天下万民一视同仁,真乃仁主圣君啊。”诸葛亮这般一开口,祭台下的群臣,尽皆你一言,我一语的盛赞刘备仁慈圣明。刘备那婆娑的泪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得意。但那一丝得意,却很快消失,一抹不悦的眼神,从眼眶流转。刘备的目光,注视到了人群中的赵云。当所有人都在盛赞他时,唯有赵云,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卓而不群,未如其他人一样赞扬自己。甚至,赵云的那副表情,似乎存在鄙夷,仿佛在鄙视那些盛赞自己的同僚。又或是,在鄙夷他刘备。刘备的心头,顿时涌过一股极大的不爽,那溢流的泪水,也一时停顿。不过,刘备只顿了一下,马上就缓过神来,重新恢复了泪水涟涟。他挣脱了诸葛亮的相扶,颤巍巍的直起身来,面向群臣,高声道:“颜贼残暴不仁,乃天下人之公敌,本王在此发誓,有朝一日,必当手刃颜贼,为死去的八万匈奴子报仇雪恨,为天下间被颜贼残害之人报仇。”“杀颜贼,报血仇——”“杀颜贼,报血仇——”悲伤中的众文武,被刘备这么豪言一鼓动,悲中生愤,挥舞着拳头大呼起来。环视着悲愤狂怒的众臣,刘备的眼眸中,不禁闪过欣慰得意之色。正当刘备得意之时,一骑飞奔而来,直抵祭台之前。“启禀大王,颜良派人送来木匣一只,声称乃献给大王之礼,请大王亲启。”军卒将黑色的木匣,高高的举起。刘备眉头暗暗一皱,心想颜贼哪有这么好心,会无故送礼,这木匣之中所盛的,必然是刘豹的人头。“颜贼想用刘豹的人头,来震慑本王,哼,你以为我本王是吓大的吗!”刘备心中不屑,便将那木匣接过,毫不犹豫的打了开来。刘备已做好了准备,打开匣子后,他会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已经酝酿好了悲愤的心情,将颜良的残暴之举,再大肆的痛斥一番。伴随着吱呀呀的声音,匣盖缓缓打开,刘备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头,而是一封帛书。刘备一怔,将那帛书拿起,当他看到帛书下面所盖之物时,“啊”的惊叫一场,手中的木匣脱手而落。那匣中之物,从中跌了出来,正好落在了身边的诸葛亮脚下。诸葛亮低头一看,脸色骤变,跟着一声惊叫,本能的缩后了一步。众臣探起头去,皆是好奇的看向祭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竟能让刘备和诸葛亮,都吓成那样。当他们看清地上那软塌塌,黑漆漆的东西时,所有人都霎时间惊得目瞪口呆。那跌落的东西,正是刘豹的**之物。在场的所有燕国人,任谁穷尽脑汁,也万万不会想到,颜良竟然会送了一根**之物给他们的大王。如此荒唐所为,从上古至今,恐怕也只有颜良这个暴君才做得出来。刘备从惊悚中回过神来,盯着地上那软塌塌之物,满心的惊疑不解,他甚至还在怀疑,颜良是不是送错了,否则,怎么会送这么个玩意儿给自己。“大王,那封书信,不妨看看其中写的什么。”诸葛亮提醒道。刘备这才想起,忙将手中的帛书拆开,这一看不要紧,刘备霎时间差点就要气炸了肺。颜良在帛书中没多写,只写了两句话:大耳贼,刘豹的**之物送给你了,识相的话就赶紧投降,若不然,你的下场形同此物。如此过份的羞辱,古往今来,简直是闻所未闻。刘备气得是脸红脖子粗,怒骂道:“颜良狗贼,你欺人太甚,我刘备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诸葛亮却不知刘备何以会如此愤怒,忙是凑将近去,向那帛书上瞄了几眼。立时间,诸葛亮明白了过来,原来匣中那根秽物,竟然是刘豹的**之物。诸葛亮也愤慨了,附合着骂道:“颜良此贼,简直是灭绝人性,大王放心,有孔明在此,终有一天,必会助大王手刃颜贼狗头。”主臣二人正自愤慨时,又一骑飞奔而来,直抵祭台前。“启禀大王,翼德将军从濮阳发来急报,颜良大军数日前从洛阳东进,今正猛攻虎牢关,翼德将军将大王速作示下。”颜良,攻打虎牢关?这惊人的消息,霎时间把刘备君臣的愤慨,震散了一半,祭台上下,一片惊哗。先前颜良从汾阴退兵时,乃是打着班师南归,待入秋水退之后,再出潼关西灭曹操。便是因此,刘备和诸葛亮都以为,经历了几场大战之后,楚军已是强橹之末,退军休整乃是势在必行。但如今的情报,却令刘备万没有想到,颜良竟然仍然没撒够野,才刚刚灭了匈奴,转而又去攻打虎牢关。“军师,这下可如何是好?”刘备忘了刚才杀颜良的誓言,不安的望向诸葛亮。诸葛亮羽扇也忘了摇,皱着眉头道:“虎牢关若失,颜贼便可自西向东,水陆并进攻打我黄河南岸诸镇,虎牢关的存亡,关系到我南岸防线能否守住,臣以为,大王当速速提兵前往增援。”诸葛亮的话,令刘备心头一震,他立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沉吟片刻,刘备无可奈何,只得沉声道:“军师所言极是,速给翼德传令,叫他务必要死守虎牢关,绝不可失,本王不日便率大军赶去增援。”燕国君臣的心头,皆已为阴云笼罩。……千里之外,虎牢关。此关南接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城以西,八万楚军屯兵于关前,已连攻三日。北面黄河之上,甘宁、凌统统帅的三万水军,隔绝河面,向南威胁虎牢关,向北截断南北交通。虎牢关上,曹休扶剑而立,望着关前密密麻麻的楚军士卒,还有那遮天蔽日般的旗海,眉头深凝,一脸的沉重。当初洛阳失陷,驻守洛阳以东巩县的曹休,被隔断了西归之路,无奈之下,只得被迫率两万曹军,归降了刘备。此后,刘备对于曹休的归降,甚为欣喜,对其也颇为信任,不但升了其官,而且还令他统本部兵马,继续镇守虎牢关。曹休原以为,颜良拿下洛阳之后,兵锋将重点指向西面关中,自己好歹可以喘口气,却未想到,颜良竟会亲率十余万大军,攻向自己所镇的虎牢。求援的文书,已发出了数道,援兵至今未到,曹休如何能不忐忑。关城前,颜良却是驻马昂首而立,一身的肃杀与自信。灭匈奴一役之胜,坑杀八万匈奴男女,此前诸般的大盛,已令颜良前所未有的自信。雄雄的大势当前,颜良当然不相信,区区一座虎牢关,区区曹休这么个曹军败逃之将,能够挡得住自己无敌的兵锋。虎牢关,誓必取之!远望巍巍关城,颜良马鞭遥指,高声道:“全军给本王狠狠攻关,有得曹休首级者,重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