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楼上,关羽那个恨啊。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颜良正是“故伎重施”,仿效当年对付他的儿子关平那样,把他关羽他当成了进兵的挡箭牌。关羽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一幕,那个时候,关平也是这样被绑着来到下邳城前,那时的他,就站在对面的城头,一箭,无情的射杀了关平。仿佛报应一般,关羽今日也品尝了儿子所受的痛苦。“颜贼,你无耻卑鄙~~”羞愤的关羽,又放声大骂了起来。关羽的骂声被淹没在震天的鼓声中,楚军推着他已来到护城壕河,一座座的壕桥被搭起,数不清的楚军穿越壕桥直抵城下,已经在开始架设云梯。城头上,汉军终于开始反击,用檑木罗石阻击楚军的登城,但却始终没有使用最有效的防御武器——弓弩。关羽知道,这是城中守将怕一旦下令放箭,就会误伤了他关羽。汉军的谨慎顾忌,让关羽稍稍感到几分欣慰,他以为这定是刘备下了令,怕守将们伤害他,这表明刘备还顾念着兄弟之情。可是,眼看着城上守军被压制,楚军攻势凶猛,占尽了上风,关羽又感到了深深的愧疚。照这样下去,安阳城迟早要被攻破,而他关羽,岂非成了汉军的破城的帮凶不成。“快放箭杀敌啊,不用管我关羽,国家社稷为重!”关羽的心底,这般大义慷慨的疾呼着,但他那张咬牙切齿的嘴巴,却始终没有真的喊出来。那万箭穿心的画面,不断的浮现于脑海,每一次当关羽想要吼出来时,都被那想象中的画面给吓了回去。畏惧在他的心里作祟,纠结了许久,关羽始终做不到杀身成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军顺利的登城。“关羽啊关羽,你是怎么了,你怎么能畏死呢,不可以啊。”“不,这不是畏死,我关羽是大汉的擎天之柱,我不能死,我必须留下有用之身,为大汉的复兴再尽一分力。”纠结的关羽,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堂皇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不去开口疾呼,向城头的守军去求死。“关羽这么老实,连当年他的儿子关平都不如,唉,关家三兄弟为这样的父亲害死,真是不值当啊。”望着无动于衷的关羽,周仓不禁感叹道。颜良却冷冷道:“朕早说过,关羽不过是徒有虚名,今落到朕的手中,只不过是原形毕露而已,还有那个刘备,朕早晚也叫他露出本来面目。”讽刺之后,颜良便传下旨意,命黄忠全力进攻,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要拿下安阳城。号令传下,三万楚军将士精神大作,个个抖擞雄风,疯狂的向城上狂攻。沿城一线有数处城墙,已是有楚军突上城头,与汉军展开了肉搏。“敌人已经突上城头,再这么下去,这城池迟要早被全面突破,咱们该如何是好?”张南惊惶的大叫。焦触看看漫野的楚军,再看看对楼上的关羽,满脸的为难。死守吧,不用弓弩是根本守不住的,城池一破,自己和这五千士卒,就要统统为楚军杀光。若是投降楚军吧,自己的家眷都在邺城扣为人质,这么一投,一家百余口老小誓必要为刘备杀光。百般无奈之下,焦触只得叹道:“罢了,趁着楚军还未破城,咱们赶紧率军由北门而去,撤往邺城去见天子吧。”“弃城!”张南吃了一惊,“天子命我等死守安阳,咱们倘就这么弃城而撤,天子若是怪罪下来,却当如何是好。”“天子怪罪起来,咱们就把实情跟天子说了,到时天子见咱们是怕伤了他的兄弟,所以才弃城,想来就不会怪罪我们了。”张南想想也是,见眼下也别无可法,只得依了焦触的提议。于是二将当即弃了南门,率着几千残兵,从北门而出,狼狈的往几十里外的邺城逃去。不到半个时辰,安阳城头便即插上了楚军的旗帜。黄昏时分,颜良登上了安城头上,俯视着自己威武的军队,一队接一队的步入城中,心中何其的畅快。片刻后,关羽被从对楼解下,押到了颜良跟前。看到颜良时,关羽铁青着脸,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怒瞪着颜良,宣泄着他对颜良的愤恨。“关羽,你也不用恨朕,朕对你已经很温柔了,其实朕不久前就曾经刘备写过信,让他拿三个郡来换回你,只可惜啊,刘备对你没什么意思,朕的这封信一去就是石沉了大海。”颜良跟关羽提起了这件事,无异于在关羽的伤口上,撒下了一把盐。关羽刚开始时还心头一震,死寂的心里还涌现了一线希望,但随着颜良那句“石沉大海”,关羽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便即熄灭。关羽的赤色的脸上,瞬间还闪过一丝震骇。似乎,关羽不敢相信,刘备竟然为了三个郡,就不肯来解救他于苦海。“不可能,天子不可能对我这般无情,我可是他的结义兄弟啊。”关羽的心中,另一个声音又自欺欺的安慰他。念及于此,关羽立刻肃厉起来,不屑道:“天子与我的情谊有多深,岂是你所能理解的,颜良,你休想离间我和天子的感情了。”到了这个时候,关羽竟还对刘备这么有信心,颜良不得不承认,刘备洗脑的功夫,的确是了得。一声冷笑。“既然你对刘备这么有信心,很好,那朕就先摧毁你的那点希望,再摧毁你这残躯,来呀,把他带下去,关入马厩。”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将关羽粗鲁的拖了一去。颜良转过身来,面朝北方,扬鞭喝道:“传朕旨意,大军休整一晚,明早给朕直取邺城!”……几十里外,邺城。皇宫之中,刘备负手踱步,满脸焦虑,似乎在不安的等待着什么。刘备所等者,自然是安阳之战的消息。安阳城乃邺城正南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邺城防御体系中极重要的一环,如果安阳城能守住,邺城便将高枕无忧。此时的刘备,只能寄希望于焦触张南二人,能把颜良的大军拖在安阳城下越久越好,最好也像黎阳城一样,拖他个七八个月。刘备就不信,颜良他能连着十几个月,不知疲惫的征战下去。“陛下不必担忧,安阳城的城防不逊于黎阳,焦触和张南亦乃河北宿将,安阳城就算被攻破,也至少能拖颜贼三五个月。”身旁的诸葛亮,又在轻摇着羽扇,安慰着刘备。刘备停下脚步,坐回了龙座,情绪稍稍安稳了几分。刘备拿起了茶杯,刚刚想要喝上几口。正当这时,侍卫来报,言是焦触和张南弃了安阳城,已率军逃回了邺城,如今正在殿外求见。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轰在刘备的头顶,惊得他手中的茶杯险些脱落。哐!刘备将茶杯摔在了案上,惊怒道:“朕叫他们二人死宁安阳,他二人不得朕旨意,焉敢擅自弃城而逃,他们是找死吗!”诸葛亮也是惊讶不已,劝道:“陛下先莫动气,不如先将此二将宣入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刘备只得暂压下怒气,喝令将两个逃将传入。不多时间,焦触和张南不安的步入殿中,跪伏于前,山呼万岁。刘备猛一拍案,厉声斥道:“求等好大的胆子,不得朕旨意,竟敢擅弃安阳重镇,还敢回来见朕,就不怕朕将们们军法处置吗!”皇帝一怒,阶下那二将吓得均是一哆嗦,面露慌张之色。“陛下息怒,臣等本来是万不敢弃守安阳,今弃城而归,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焦触慌忙解释。“弃城而逃,分明是尔等胆怯,还敢狡辩不成!”刘备更加愤怒。焦触忙道:“臣等本是决心死守安阳,只是临战之时,楚军忽然将骠骑将军绑在对楼上,推向了城门,臣等只怕误伤了骠骑将军,故不敢放箭反击,才使楚军得到肆无忌惮的攻城,臣苦战不敌,却才不得不弃城而退,为陛下保存了几千将士的性命。”听得焦触的解释,刘备顿时就没了脾气,但脸色却变得愈发的阴沉。颜良残暴卑鄙,使出这等手段攻城,刘备也已习以为常,让刘备感到愤怒的是,关羽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活着,给了颜良用他做挡箭牌的机会。“关云长啊关云长,你给朕损兵失地,丢尽了朕的江山和面子也就罢了,如今做了俘虏,还要来祸害朕,实在是可恨啊,你怎么还死啊,朕要你死——”刘备神思愤慨,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蓦然间,刘备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两个临阵脱逃的胆小之徒,给朕拖出去斩了。”号令下,众御林军士一拥而将,不容分说的将二将拖走。“陛下饶命,臣是不敢伤了陛下的兄弟,所以才弃城的呀~~”焦触委屈惊恐的嚎叫。“陛下恕罪,若非怕伤了骠骑将军,臣等绝不敢弃城而走啊,请陛下恕罪!”张南也惊恐的大叫。刘备却无动于衷,怒瞪着二将被拖走。接着,刘备厉声喝道:“速传旨意给诸城守将,今后但凡颜良拿关羽做挡箭牌者,诸将无需顾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敢有误了军机者,立斩不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