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对宇文化及的处理结果虽有遗憾,却只能苦笑,局早在他意料之中,宇文化及还是没有死,最终看起来还是他杀死了隋炀帝,隋炀帝放了宇文化及,却终养虎为患,这些事情奇妙非常,他虽然知道结果,却不能说与任何人听,只是因为,就算他说出,别人也是不信。他现在想要改变历史,说出李渊最后要取代大隋,只怕不等李渊送命,他就早早的被砍了脑袋。历史,很难琢磨,萧布衣心中叹息,却是笑道:“无论如何,这个讨厌的小子总算不会在我眼前转悠,也算是好事。”三人都是笑,心中想的却是不同,这时厅外雪地上脚步声响起,三人扭头望过去,见到两人已经踏雪循梅走了过来。两人一高一矮,一个身材敦实,面色白净,年纪看起来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羞涩,另外一个却和竹竿子仿佛,等到走近的时候,萧布衣这才骇然发现他的瘦,好像衣服里面全是骨头。那人双眸中光芒如火般燃烧,脸颊深陷,走了几步咳嗽一声,十足的一个痨病鬼。旁边那人健健康康,身材中等,让他绣竿子一样的身材衬托下,倒显得稍矮。知道来到这里的人定然和裴茗翠是熟识,萧布衣向裴茗翠望过去,发现她望向那高瘦的男子,脸上现出少有关切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虞世南却只是望着裴茗翠。见到萧布衣望过来,脸色微红,似被人发现心事般,转过脸去。不等萧布衣多想,裴茗翠已经起身缓步迎了过去,凝声道:“身子好些了吗?”萧布衣见她迎接自己地时候。毫不掩饰热情,对这人却是刻意的放缓脚步,他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裴茗翠是在压制激动的心情,不由好奇眼前到底何人,能让裴茗翠都是如此凝重。那人又是轻咳嗽一声,微笑道:“还好,死不了的。”裴茗翠摇头。“好好的,说什么死,大不吉利。”她问候一声,已经转身带着两人来到了客厅,那个病鬼先向虞世南笑笑,当然是早就认识,打了个招呼后,目光已经落在了萧布衣的身上,“这位可就是如今名震京都地校书郎萧布衣?”萧布衣见到那人很瘦,估计是被病拖垮了身子。却能感觉到他身子里面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这一种奇异的反差,在这人身上形成非常奇特的魅力。他虽然是病,可双眼中却有着勃勃的生机,萧布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那是执着。自信,悲悯的眼神,却没有半丝对自身伤病的忧虑和愤世嫉俗。“我有什么名气。”萧布衣还给微笑,“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那人望了眼裴茗翠,并不说姓名,含笑道:“裴小姐对我说,终于发现了个不俗地奇男子,我还不信。我觉得这世上怎么还有比我还奇的?”说到这里,那人终于自嘲的笑笑,“我出生就开始病,病了十数年没有死。你说奇不奇?”萧布衣想笑,却看到裴茗翠的担心,终于还是道:“可惜我不懂医术,不然治好了兄台的病,那你就不是最奇的了。”那人笑了起来,“校书郎果然有趣,你不用治好我,我现在已经算不上最奇之人。我知道如今一个小小的校书郎,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扬名东都,少有人不知。校书郎红日白云一诗出来,文人轰动,褒贬不一,有说文采惊人,有说粗鄙不堪。校书郎以一九品官员身份得到了四方馆,扬名外使,不止是中原,就算是海外西域外使都知道,原来我泱泱大国,就算个小小的校书郎的学识和智慧都是他们无法相比。校书郎地一首江山大一统,是头一次得到圣上称赞的诗句,也算是异数。更加让人惊叹的是,圣上因为校书郎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竟然把太仆少卿宇文化及削职为民,斩了四品夫人,杖责了祖郎将,让人想不称奇都不行。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算不上什么最奇之人,如今京都最奇之人却是校书郎你了。”萧布衣有些汗颜,“其实我很想说,这里没有我什么事的,所有一切都是裴小姐的功劳。”那人惊奇地看着萧布衣,笑的再次咳嗽,转头望向裴茗翠道:“难道江山大一统是茗翠你做的,你果然是高才。”裴茗翠大为不满,“萧兄,最多你把做的江山大一统第一句送给我就好,你的什么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佳句,还是自己留着欣赏吧。”众人都是笑,就算病鬼旁边那个年轻人本来一直板着脸,有些紧张和激动,听到这话也是在笑,不等萧布衣再次询问,裴茗翠已经主动说道:“萧兄和世南都不用我多介绍,不过这两个青年才俊还是要给萧兄介绍下的。”“裴姐姐,我算得了什么青年才俊。”敦厚的年轻人满脸通红,“比起校书郎来,我实在微不足道。”裴茗翠微笑地望着年轻人道:“行俨,你莫要妄自菲薄,听说你最近就要去张通守那里帮忙讨伐卢明月这个反贼?”叫行俨的年轻人满面通红,“裴姐姐,行俨何德何能,可以帮助张须陀大人?我不过是想效仿父亲的忠心为国,也为国家尽点心意而已。”萧布衣听到张须陀三个字的时候,想起山寨众人地敬畏,见到这个行俨的尊敬,倒也真的想见见这个闻名天下的张须陀。“你有这心思就好,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到了你父亲身边,莫要坠了你父亲的威名。”裴茗翠笑道,“几时要出发去齐郡?”“今日。”行俨沉声道。跃跃欲试。“那就祝你一路顺风。”裴茗翠并不多话。行俨点点头,“多谢裴姐姐地祝福,我今日过来这里,就是要感谢裴姐姐向兵部提及行俨,行俨这才能得以前去平复反贼,建功立业。”裴茗翠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怕令尊说我多事。疆场多难,行俨你要多加小心。”行俨重重点头,向众人抱拳施礼,霍然转身,大踏步离去,颇有豪气。萧布衣心中苦笑,却被他的志向所动,也不多说什么。除了他之外。没有谁知道天下发展究竟如何,最少从现在看来,乱起的不过是星火,杨广还是有能力控制局面。“此人裴行俨,父亲裴仁基,都是我大隋的猛将。”裴茗翠望着行俨的背影萧兄,你说他们此行能否成事?现在群盗纷起,就算大将都是剿灭不及。”轻轻叹息声,裴茗翠说道:“齐郡贼帅左孝友才被张通守平定,卢明月却又死灰复燃。卢明月此人极为狡猾。精通蛊惑之术,以张通守之能也抓他不到,实在让人大恨。”萧布衣半晌才道:“其实贼能成贼,很多倒是官逼民反,他们若是真的能安居乐业,我想也不会想成天过着提心吊胆地日子。张通守也好。裴行俨也罢,剿贼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说到这里萧布衣只是摇摇头,不好多说什么。裴茗翠沉吟良久,脸色黯然,却如何不知道他言下之意,半晌才笑道:“我还没有给萧兄介绍下这位自封为奇男子之人。”萧布衣微笑的望着那个病鬼,裴茗翠已经让众人落座道:“这个奇男子姓李,叫做李玄霸。只是他有个双生兄弟,所以我到现在也是搞不懂他在李家算是老二还是老三。”“李家,李玄霸?”萧布衣听着比较耳熟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世民总是和我争谁是老二。”李玄霸笑道:“我争不过他的。”萧布衣差点跳了起来,失声道:“你姓李,你和李世民是一母双生?”李玄霸颇为奇怪,“校书郎认识世民吗?”萧布衣见到众人都是望向自己,终于平静了情绪,“不认识。”“可我觉得萧兄好像和李世民那小子很熟捻的样子。”裴茗翠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哦,那个,”萧布衣犹豫道:“我前一段时间遇到了李渊李大人,听李靖说过李大人的一些事情。”他含糊其辞,裴茗翠并没有深究,继续道:“玄霸文武双全,可惜自幼得病,这一病就是十数年,实在可惜。”“人命天定,又有什么可惜的。”李玄霸还是在咳,脸上已经现出绯红,有如醉酒,双眸还是闪亮,“人谁不死,活十年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活地问心无愧就好。”萧布衣见到他一病夫,看淡生死,口气平静,居然有另外慑人的力量。他现在只是在想这个李玄霸是否就是他那时评书演义中的李元霸?那个使着两个大锤子,拍反王如拍苍蝇般的李元霸,而且听演义来说,这种大英雄无人能敌,与天奋斗,结果扔出了锤子,把自己砸死了。萧布衣只觉得演义的荒唐好笑,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死法,见到这个病夫,也就是传说中第一**的时候,他不觉得勇猛,只觉得这人内在有种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可是这隋末传说中的第一**竟然如此病恹恹的样子,倒是让他意料不到。裴茗翠皱紧眉头,却是强笑道:“玄霸说的好。”萧布衣面对天下第一**病夫,却能觉得出这人武功绝对不低,别看他瘦地竹竿子一样,可毕竟高手不是用体重来衡量的,一时间有太多问题想问,偏偏不知道从何问起。“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想看看校书郎这个奇男子外,还想求茗翠一件事情。”李玄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虞世南站了起来,微笑道:“世南还有他事,裴小姐,只能先走一步。”李玄霸微怔,转瞬知道自己欲言又止让虞世南避让,才要说什么。萧布衣竟然也站了起来,含笑道:“我也有事,正和世南一道。”二人同时起身,裴茗翠望了李玄霸一眼,见到虞世南和萧布衣有点误会地意思,却并不解释。只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来日方长,我送你们。”虞世南萧布衣都是推托谢过,离开了裴宅,见到虞世南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萧布衣知道这位对裴茗翠多少有了那么点意思,不然以这个书呆子一样的人,固然是不满宇文化及地为人。可又怎么可能主动为裴茗翠做些事情,带他去见杨广?“虞兄,这个李玄霸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虞世南似乎早知道萧布衣会问,正好疏解愁绪道:“萧兄,你固然不俗,我只怕比起这个李玄霸,还是差了一些。”他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萧布衣不以为意,只是笑,“我算什么。不过我只知道这个李玄霸好像是卫尉少卿李大人的儿子,对李大人都不算知情,其余更是一概不知地。”虞世南点头,“萧兄说的不错,李渊和圣上是表亲,不过向来不算得志。现在圣上。嗯,这个嘛,你也知道。”他一说及杨广的时候,总是犹犹豫豫,萧布衣知道他的忌讳,只是点头,“我知道一些。”萧布衣知道虞世南想说的是杨广多疑,所以总用侫臣。溜须拍马之辈,不过这也是他嫉妒心极强,不喜欢别人纳言地缘故。“李渊现在是卫尉少卿,怎么说也是官从四品。上次圣上回东都却让他亲自掌旗,于理不合。”虞世南苦笑道:“不过呢,因为他和圣上自幼熟悉,所以圣上总喜欢开他的玩笑,让他掌旗当然也是显示自己的威严。李渊长地高颜面皱,圣上没事就称他阿婆地,李渊本来文武双全,用兵很神,圣上却不派他带兵打仗,只是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萧布衣心想,杨广虽然治理国家不行,这次却算是有点远见,如果早把李渊放出去,估计这个李渊早就开始囤积自己的势力了。见到萧布衣不语,虞世南咳嗽一声,“我这话题扯的有些远了,李渊一直不得志,不过儿子却很有大才,现在李渊有四子一女,大儿子李建成豁达宽厚,李玄霸和李世民却是双生兄弟,只是这对双生兄弟长的却是截然不同,倒是咄咄怪事。”“李世民和李玄霸长不一样吗?”萧布衣忍不住的问。“不但长相不一样,相貌也是不同的,不过呢,这和李玄霸多年有病大有关系。”虞世南道:“李渊二子李世民不喜学业,专好习武,成日结交的都是击剑任侠之辈,和千牛备身柴绍素来交好。老三李玄霸却是沉稳干练,虽是多病,却是文武双全,自幼就和裴小姐感情很好。”说到感情的时候,虞世南有些怅然,萧布衣也不想深问。裴茗翠虽然看起来长的平凡,但在虞世南,李玄霸,甚至自己地眼中,往往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智慧,这个虞世南对裴茗翠倾心也是再正常不过。二人默默走了片刻后,虞世南再次开口,“圣上对李渊虽然戏谑,不过对李玄霸和李世民都是很好,常让他们入宫随驾,李玄霸有病在身,却是文武双全,和李世民一样,都是很得圣上欣赏,远非我这种文弱书生可比,也就怪不得裴小姐对他态度好上一些。”虞世南这些话不知道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萧布衣,意兴不高,和萧布衣走出进德坊后,拱手告辞。萧布衣行走在街上,心中忖度,历史到底和演义不同,李玄霸就和演义相差太远,怎么看起来,都不会蠢到自己扔锤子打死自己,他虽然是高手,可是那么瘦弱,能不能拎起那个锤子还是个问题,更不要说扔到天上,半天不掉下来!好像李建成和李世民由虞世南提及,也和自己印象中有些差别,因为记得是什么李建成和老四李元吉坏的要命,要杀李世民了,结果被宅心仁厚的李世民在玄武门杀死。可在虞世南口中,李建成竟然变成了豁达宽厚,李元吉估计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虞世南也就没有提及。相反李世民反倒经常和击剑任侠之人鬼混。说穿了,在世人眼中,也不见是个乖巧儿子。萧布衣不明白什么叫做宅心仁厚,只知道能亲手杀死自己两个兄弟地事情,自己是做不出来,向来只有狼吃牛。没有牛吃狼的道理,想到这里的萧布衣摇摇头,懒得再想,这些人虽然离他很近,但是又离他很远,如何发展,他也不想理会那多。他摇头之际,不过是驱赶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可是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的那一刻,心中警觉突升,陡然间大步向前跨了两步,然后向左前斜穿了过去。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处身前所未有的危险,不自觉地进行闪躲。身后疾风一道划过,萧布衣也不回头,脚下用力,转瞬已经奔到一颗大树之前,身形一转,已经到了大树之后。‘波’的一声轻响后。萧布衣再次斜窜数丈,已经从树后闪身而出,冷眼凝望这个想要他性命地杀手。有人想要杀他,是谁,是不是宇文化及的人?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喝问。实际他很少做什么无用之功。眼前的杀手眼罩蒙面,盖住鼻梁眼角地位置,身材中等,脸上一个好大的黑痣,就在耳下一点,还长了几根黑毛。见到萧布衣躲开他地致命一击,眼中也满是诧异。拔出插在树上的长剑,那人也是默然。并不退走,显然是寻思如何取了萧布衣的性命!他方才见到萧布衣恍惚,早就蓄谋已久,没有想到刺出那剑的时候。萧布衣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而且实战经验极为丰富。萧布衣头也不回,就借大树地势躲开他必杀的一击,这让杀手都是大惑不解,不敢相信此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二人相对而望,中间隔着几丈的距离,这里本来幽静,大雪虽停,东都银装素裹看似壮丽,却是寒冷,又是远离闹市,人迹稀少,杀手有恃无恐的刺杀就是因为这点!萧布衣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杀手青衣,脸上黑痣,萧布衣搜索记忆,知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特征之人。他是赤手空拳,短剑都忘记带在身上,面对对手明晃晃地长剑,不敢有丝毫大意。寒风一吹,地上积雪霍然而起,团团打转,呼的一声,已经向萧布衣兜头盖到。萧布衣虽然闪避开杀手的一剑,究竟还是忘记一点,杀手背风而立,他却是顶风。风雪迎面一吹,萧布衣人虽不动,却是眯缝起了眼睛,这在寻常的时候,倒也罢了,只是杀手经验丰富,如何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杀手人随风起,霍然而动,陡然一剑直奔萧布衣胸口刺来,招式凌厉,他一剑刺出,已经留了极为厉害的杀招,只等萧布衣闪避,他就会使出连环后招,势必要取了萧布衣地性命。杀手一剑刺出,双眸有如鹰隼,背风一霎不霎,捕捉着萧布衣细微举动,留心他的手足变化,想要判断出他躲避何方。他经验丰富,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必修的功课,他甚至都替萧布衣想出了几种躲避的方法,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萧布衣根本没有躲,他竟然闭上了眼睛!杀手愕然,杀招已经没有变化,径直刺了出去,这对他而言是个机会,可萧布衣束手待毙实在是让他想不到的事情。他长剑堪堪刺到萧布衣的胸襟,萧布衣眼不睁开,突然迈上一步,一掌切在长剑无锋之处。他出手极快,杀手招式已老,变化不及,被他掌缘切中长剑,霍然荡开,胸前已经门户大开。萧布衣荡开长剑,蓦然睁开双眸,手掌不停,翻掌拍向那人的胸口。他一招一式好像算定,杀手低吼一声,长剑在外,竟然躲闪不开萧布衣这简单地一掌,被他结结实实的拍在胸口。‘砰’的一声大响后,杀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已被萧布衣打的倒飞出去。萧布衣一掌击飞了杀手,自己都是一怔。他修习易筋经后,感觉,直觉敏锐度都是成倍地上升,平日不能做到的动作如今已经是轻而易举。若是在以前,杀手一剑刺过来,他手无寸铁,首先的念头当然就是逃命。可方才在杀手刺来地那一刻,虽然是风雪漫天,他却觉得杀手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杀手手肘变化中,一刺不中就要横抹的后招都被他猜了出来。这种感觉奇妙非常,就像一个镜头突然缓慢了十倍。让他有闲暇思考对策。凭借感觉敏锐,萧布衣假意闭眼,出掌挡开敌手的长剑,看似胆大,却是因为看清长剑的来势,稳妥一击。他本待一掌击中杀手,然后趁他心神不定之际夺过他地长剑克敌,这一掌是从刀法中格字决中衍化而出。翻掌一拍已经用尽了全力。可他没有想到不等他夺剑,那人已经被他一掌击飞了起来,他这一掌击出,怎么会有如此的大力?杀手倒飞而出,堪堪就要撞到墙上的时候,突然撤剑回刺,长剑点到墙上,剑身微弯,那人借势弹起,却是上了高墙。身形再闪,已经不见了踪影。萧布衣见到他也是变化极快,暗自心惊,不知道青天白日是谁要明目张胆的来刺杀自己!四下望过去的时候,只见狂风怒号,雪花翻涌。若非地上的几,几乎以为方才发生的有如梦中!***“玄霸,你感觉可好些了吗?”裴茗翠送走萧布衣,命人取了暖炉进了大厅,真诚道:“如今天寒,你身体不好,最好少出来走动。”“好像你很看重萧布衣的,为他不惜得罪宇文述?”李玄霸垂头望着茶杯。裴茗翠微笑道:“他当我是朋友。我当他也是。有地时候,为了朋友,不用讲什么理由的。”李玄霸嘴角一抿,露出微笑。裴茗翠望着他的侧脸道:“玄霸,你觉得萧布衣这人怎么样?”李玄霸轻咳两声,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嘴,半晌才放下手帕,攥在手心,“我见到萧布衣的第一眼就是,他是想把你当作朋友,你最好不要把他当作是敌人。”“难道以你这种高手也不行?”裴茗翠似笑非笑。“萧布衣让人注重是智慧,武功反倒是让人忽略,他听的多,说的少,他好像总是在掩藏着什么。”李玄霸沉吟道:“别人都是炫耀所学,他却是竭力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绝顶聪明。通常这种人都是极有野心,可我感觉却不是。他对人很真诚,甚至可以忽略掉你的诡计,但你若是觉得这样就骗过了他,那是大错特错,你欺骗了他,我只怕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地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我觉得他和虞世南很像,韬光养晦,少求得失,圣上身边若多是他们这种人,熏陶之下,可能会少了些浮躁和暴躁,若是圣上能有萧布衣的心境的十分之一,国之大幸,可惜这种人实在太少。”裴茗翠叹息道。李玄霸点头,“你说的极是,不过你把萧布衣当作朋友,为他不惜得罪宇文化及,甚至可以说直接得罪了宇文述,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你们裴阀现在树了大敌,我想你们本来不是想要和宇文述对阵地。”“你觉得我要和谁对阵?”裴茗翠斜睨着李玄霸。李玄霸嘴角一丝微笑,一字字道:“我觉得你要和全天下的人对阵。”裴茗翠皱了下眉头,“玄霸此言何解?”“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的。”李玄霸又咳嗽了起来,脸颊两团殷红,红的如血,如何来看,他都是病的不轻,甚至可以说是病入膏肓,可是他眼中的勃勃生机只有更旺,从眼神来看,他无疑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可有些话还是说出来的好,玄霸,我们都很熟悉,我很想听听你地意见。”裴茗翠轻抿了一口茶,竭力想要自己平静些,可是看起来,她已经很是疲惫。“天下将倾,独木难撑的。”李玄霸叹息道:“茗翠,我也就只对你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不明白。”裴茗翠垂头下来,眼角突然有了泪痕,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伤,包括眼前地李玄霸,还有远方的萧布衣。她给旁人的感觉一直是豪放不羁,一直都是比男人还要能做,可是没有谁真正了解她地内心。或许眼前的李玄霸更明了一些?“我大隋开国以来,创千古盛世,一时无二。”李玄霸轻声道:“打江山要狠,守江山却要仁,急不来的。先帝狠是做到了,可圣上仁却不够。又是太急……”“先帝留下来的底子够厚,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圣上就算是个平庸之辈,只要守住祖业,安心发展,都不难成为一代明君,开创盛世。”李玄霸嘴角一丝嘲弄。“什么是明君?明君就是你安分守己就好,明君需要你遇到好的时候,明君不需要太多的智慧,圣上足够聪明,才学又够,想做明君一点不难地。”“可是圣上现在在大臣眼中,在百姓眼中,算得上明君吗?”李玄霸不等裴茗翠回答,已经自己答道:“我想茗翠你比任何人都要聪明,你也知道大臣和百姓的想法。百姓不求别的,只是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这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百姓怎能不反?”裴茗翠还是垂着头倾听,脸上也有了无奈。“荀子说过,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无争。争则乱,乱则穷。”李玄霸又道:“这句话以你的才学,比任何人都应该明白。人求的少,知足的多,求地多,百姓或许是烦恼,君王却会给国家造成大乱。萧布衣无求。所以他目前看起来很快乐,圣上太多的要求,争乱已经开始,百姓已经穷困!”李玄霸一口气说出这些。态度诚恳,“圣上无论从先帝那里继承的条件,还是他本身的条件,都算是历代君王中最好的一个。可你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实在有太多的要求,他逼的大臣和百姓喘不过气来!他建个如此大的东都,要求十月有成,死伤无数。他开个运河,工程浩大,造福后人,可是开掘运河时已经征役妇人,何故?男人死的多,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他打通丝绸之路,固然沟通天下生意往来,本是好事,可是他为了一个面子,让百姓交易只出不进,没有利益,谁能赞同?他征伐高丽地用意是好的,因为高丽王野心勃勃,早有意南下,这对大隋安定来说,绝对是个严重的威胁,可他征讨高丽之时,如平陈之日,找名将去伐即可,他大可享有圣明开疆,不至于如此劳民伤财。但他半点军事才能没有,只是自己带着外使炫耀一把,妄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结果如何,我想你也知道,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一次不成,再来两次,结果三征高丽,民不聊生,只为了高丽王的一句愿降!他可知道天下为了他的这个面子,苦不堪言?”李玄霸说到这里,长吸了一口气,却又咳嗽起来,他地病已经是他的命!“玄霸,你莫要说了,小心身体。”裴茗翠终于抬起头来,劝说道。“无妨了。”李玄霸苦笑道:“我的病十多年都是如此,只怕不咳的那天,就是我毙命的时候。”“我从西域求点药回来,到时候让下人送到你的府上,希望你能有用。”裴茗翠无奈的说,自己都对这药没有太多的信心。“谢谢你。”李玄霸微笑道:“别人都以为你是粗心大意,只有我才知道,裴茗翠是天下最细心地女子。”裴茗翠摇头,“细心什么用,你这个病我就治不了,我现去找药王孙思邈,希望他有法子就好。可他行踪飘真的困难。”李玄霸没有拒绝,也没有赞同,声音淡淡,“聪明的君王都懂得利用手下,可圣上别的事情聪明,这个方面却一点不聪明。他容忍不了大臣地想法比他高明,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实在太好出游,他每出游一次,都要动用数万人在前面铺路,十数万人在后面跟随充场面,这和行军打仗有什么区别?他在位十年,在宫中呆的能有多长的时间,两年还是三年?他十年内出游太多的次数,就是在一直和自己在开仗,如此奢靡,国民怎会不穷?他太在乎自己的面子,做出点成绩总是迫不及待的去炫耀,这其实大可不必,他只需让几个文林郎精心撰写下文史,他就完全可以流芳千古的。”裴茗翠贝齿轻咬。不发一言。“杨玄感叛乱故是让人痛恨,让征伐高丽功亏一篑,可这也是旧阀百姓都不堪劳役爆发地结果。”李玄霸轻声道:“平定杨玄感叛乱后,圣上若是能吸取教训的话,休养生息几年,天下还是可图。可他的性格决定他做事就要做成,急急不耐的又开始三次征讨。可高丽王现在还不降伏,谁都不知道圣上还要征讨高丽几次,我都没有了信心,百姓早就没有了信心,茗翠,你呢,你还很有信心?”裴茗翠摇头道:“我只知道。圣上的确任性,但他还是个男人,他有雄心壮志,我受姨娘所托,一日不敢忘怀。”李玄霸苦笑,“所以我说你妄想和天下人对阵,你希望能改变他,可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难题。你以为圣上还是小孩子?他比你我加起来都要大地多,所有的人都对圣上已经失去了耐心。你妄想逆天行事,我只怕你最终费劲心力,终究还是不成。”说完这些的李玄霸,缓缓摇头,喝了口茶水,沉默下来。二人久久无语。终究还是裴茗翠打破了沉默,却是转移了话题,“玄霸,你说今天找我有事?”李玄霸点头,“不错,茗翠,我知道你认识很多巧匠,如今有个为难的事情。只能找你。”“什么事?”裴茗翠奇怪的问道。李玄霸掏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着正反的两个图样,正面飞龙,反面腾凤。“这本来是圣上赐给世民的一块玉,可惜被他弄丢了,上次圣上招世民入宫,随口的问了一句,世民只好蒙混过关,可只怕圣上再问,世民不好交代。”“所以你就想让我帮你打造这么一块玉?”裴茗翠皱眉道:“只看图样,色泽方面恐怕会有偏差。我记得圣上给世民地那块玉,绝对价值连城,他怎么会轻易就丢?”李玄霸苦笑道:“你也知道,他小子没有个安稳的时候,整日使刀弄棒,结交的人在你我眼中都算是匪类,这玉能留这么久不坏,已经算是个异数。至于色泽方面,只要你能找到守口如瓶的巧匠,我们会把差不多的玉送过来,你也知道,圣上对世民很是宠爱,不会深究。李家要是没有他,家父也不能还很悠闲。”“李敏的儿子在府邸被人杀了,你知道不知道?”裴茗翠突然又转换了话题。“东都城有人不知道的吗?”李玄霸好奇的问。裴茗翠双眸紧紧的盯着李玄霸,“我是逆天行事,不过你也有很大的危机,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李玄霸皱着眉头,“什么危机?”“虽然到现在为止,杀死李柱国儿子地人还没有被找到,可当初李柱国儿子强抢民女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柴绍在场。”裴茗翠轻声道:“柴绍好狠斗勇,世民也是不差,两人一个脾气,见到不平之事多半会管,更何况他们对李柱国的儿子早有不满,其实很多人都在怀疑杀死李公子的就可能是他们二人。”“可他们不会如此没有分寸。”李玄霸微咳道:“听说杀死李柱国儿子之人是个难能的高手,一矛刺杀了李公子,武功深不可测。柴绍和世民武功虽然不差,可也是不算高明。”“根据当初下人目击,刺杀李公子之人有三拨。”裴茗翠缓缓道:“第一拨三人,加上放火的就算一人,最少有四人之多。这四人计划周密,一击不中,安然退却,对东都地形颇为熟悉,李公子才抢了民女,当晚就有人刺杀,可见这四人在东都已久。”李玄霸面不改色,“所以你认为这四人中必有柴绍和世民?”裴茗翠叹息道:“我如何认为不重要,可若是我都这么认为,你觉得李柱国和李浑会想不到?”李玄霸沉默下来。“第二拨刺杀地人是孤身一人,”裴茗翠又道:“这人武功不高,不过幸得逃脱。第三拨也是一人,却是绝顶高手,他甚至没有入了李家的大宅,就斩杀两名护卫,取其一矛掷出,刺死李公子。柴绍或者世民做不到这点,但是有一个人能做到。”“你是说我?”李玄霸双眉一振。裴茗翠点头,“你当然能做到,我只想告诉你,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会想到,你不要以为李公子死后到现在都是风平浪静,其实李柱国早就怀疑你们,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你小心他不问是非,对你们下手。”李玄霸淡淡道:“他虽然权倾朝野,我却不怕。他若是妄自出手,我只怕他会后悔。”裴茗翠苦笑,“好的,我言尽于此,你万事小心就好,我有空先去联系工匠。”“那有劳了,茗翠,不用送了。”李玄霸起身告辞,出了大厅却是眉头微锁,暗自摇头。裴茗翠并未远送,回转大厅坐了下来,也是轻咳几声,神色满是寂寞,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是在和天下人为敌?可圣上待我如此,我又怎能忍心让他一蹶不振?再说姨娘临死的嘱托,在天也是惦记,可我心力憔悴,一人又能做些什么?吾当夸三皇,超五帝,下视商周,使万世不可及,说出这话之人,难道最终不过是场镜花水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