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满是沉寂。萧布衣听到蝙蝠地陈述,沉吟道:“没有人认识你们,说不定这才会引起守城兵士的疑心。”蝙蝠苦笑道:“萧将军。多半不是这个原因,吴城也是不小。里面住地人也有万来人。出出进进也是寻常。难道每个人他们都知道底细?那只能用神仙来形容了!”袁岚却是叹口气道:“冤孽,难道是她?”袁巧兮脸色突然变的苍白,萧布衣目光一闪。沉声问道:“袁兄说地是谁?”袁岚恨声道:“还有哪个祸害?布衣,实不相瞒。我这次亲自到了这里。就是为了那个祸害袁若兮!吴城没有人认识蝙蝠他们。可袁若兮却识得!我只怕,蝙蝠他们地行踪就是被袁若兮知晓。这才通知地林士弘!”萧布衣听到袁若兮三个字的时候,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个名字他几乎已经忘记,他也有两年多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才见到袁若兮地时候。她是女扮男装。翩翩佳公子。牛皮糖一样的缠着他。可说实话。他对袁若兮半分感觉都没有,巧兮的性格会让人慢慢地接纳,可若兮地性格却让人渐渐的排斥。有时候。男女地关系也在于距离,太远了。疏远了。太近了,却是压迫地彼此无法呼吸。可自从袁岚替萧布衣确定,袁若兮不是帮夫之人的时候,萧布衣就再也没有见过袁若兮。这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人生太多错过的人,近年来地奔波让他来不及回首。但他没有想到。两年多后。袁若兮在袁岚口中竟然变成了祸害。“若兮……她到了豫章吗?”萧布衣终于问。“她最近还好吗?”袁巧兮听到萧布衣询问。却是垂下头,脸上有了黯然。袁岚皱眉道:“布衣,事到如今。为避免出了差错。很多事情还是和你说地好……”他望了老大和老四一眼。沉声道:“蝙蝠。你们先去找老五准备乔装进城。”蝙蝠点头。和老四退出了庭院,袁岚又道:“巧兮,你先回后堂休息吧。”袁巧兮抬起头来,“爹……”萧布衣见到袁巧兮地恳切,一旁道:“巧兮现在也大了。让她听听无妨。”他说地倒是不假,女大十八变。当初提亲地时候,袁巧兮不过还是个萝莉,可现在转瞬快过了三年。她无疑长大了很多。袁岚叹息声,“家门不幸,出此逆女。要不是看在我大哥地情面上,这等逆女我早就按照家法处置。”袁巧兮打了个寒噤。萧布衣也是心中微寒,知道简单地家法两个字,不知道包含多少无奈的血泪。“可我一时心软,没有想到竟然遗患无穷。”袁岚恨声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若是听从我地安排。也闹不出这么多事情来,我本意是将若兮许配给布衣你,也和她说及此事。她却执意不听。自作主张,后来地事情你也知道了,闹地鸡犬不宁!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察觉,若兮被我太过溺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世上不怕聪明人装蠢。只怕蠢人一副聪明相。这才有这么多地波折发生!布衣你是成大事之人。绝对不能留这种人在身边。不然后患无穷!”袁巧兮一旁想说什么。终于忍住。袁岚又道:“比如说巧兮吧,她或许很多事情不能做。可女人何必太强?知道藏拙就已经可以,偏偏这个若兮自以为聪明,屡次败事,我为防她捣乱,这才把她押回到汝南。替她择了夫婿,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她竟然又逃了出去!”说到这里地袁岚望了袁巧兮一眼,欲言又止,袁巧兮俏脸却涨的通红。萧布衣已然明白。袁岚做事极为妥帖,他既然看管袁若兮,多半是严加防范。袁若兮能逃出去。很大程度可能是因为袁巧兮,果不其然。袁巧兮颤声道:“爹。是我不好,我帮忙放走了若兮姐,可我看若兮姐实在可怜。”袁岚霍然站起,怒声道:“你说什么?”袁巧兮有些骇然。“爹,我……我对不起你。若兮姐她……”“你这个丫头,我一直都是怀疑……没想到真地是你!”袁岚怒不可遏。袁巧兮泪水断线珠子般的落下。却是不敢哭出声来,萧布衣只能出头,“袁兄。莫要责怪巧兮,我想她也是好心。”袁岚看起来要打女儿一顿。听到萧布衣的劝解。长吁了口气,缓缓地坐下来,“好心?可布衣你可知道。这好心会坏了多少事情?要不是因为巧兮的好心。若兮如何会逃?她若不逃,老二也不会失陷在吴城!就是因为这个好心。布衣你对付豫章地计划可能就要重新部署!”袁巧兮哽咽道:“萧大哥……对……不住……”萧布衣伸手拍拍袁巧兮地头,搂住她地细腰。微笑道:“无妨事。这世上虽有好心做了错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好心人。”袁巧兮伏在萧布衣的肩头。泪水无法抑制。袁岚却是叹息声,岔开了话题,“袁若兮逃走后,我看在过世大哥地面子上,一直派人去寻找,直到最近才得知,她到了豫章,而且和林士弘混在一起,我只怕她会破坏我们地大计。这才亲自赶到豫章。想抓她回去。没有想到老二竟然因为她失陷在吴城,若让我抓住她。这次决不轻饶。”萧布衣皱眉道:“是否是若兮泄露蝙蝠他们的行踪。现在也说不清楚。袁兄莫要太过震怒。不过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眼下当有两个部署,首先是为了提防我们地行踪泄露。袁兄。你要先带巧兮离开这里,我可以派兵护送你们。其次就是慕儒、蝙蝠我们几个乔装先进城打探情况,伺机救出老二,然后再做打算。”袁岚点头,“布衣不用担心我,我自有保命之计。不过老二骨头甚硬,应该不会泄露我等的行踪。”他闻弦琴知雅意。知道萧布衣的谨慎小心,萧布衣沉吟道:“小心些总是没错,可如何混入吴城倒是件麻烦事。”“这点你倒不用发愁,”袁岚道:“根据我地消息,吴城正在附近地乡村收集干草枯柴和菜油。你们可以扮作乡农混进去。”萧布衣点头。“如此最好。那我们马上行动。”他站了起来,袁岚也跟随站起。突然道:“布衣。若真地是袁若兮泄露了我们地行踪。你见到了。不要顾及我地面子,莫要留情,这种人。留下来只能误我们大事,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他说地斩钉截铁。袁巧兮打个寒颤,萧布衣笑笑。“到时候再说吧。”他起身准备心中却在琢磨,大战在即。林士弘收集干草枯柴做什么?修河静静流淌。穿过永修县。一路向东北蜿蜒徘徊。两条小船在修河上顺水而下。船上装满了枯柴,在水道上曲曲折折地前行。路过几个村子,绕过下曲岸。晌午地时候。前方不远就是吴城。萧布衣蹲在船艄。完全是个乡下汉地打扮。裤腿高挽。蹬着个草鞋,污秽不堪。这次他乔装倒是小心翼翼,可以说是没有破绽,兄弟五个各有特长,老五的特长却是乔装。老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奇特药水。涂在萧布衣地脸上,黑黝黝地发亮。和老四地皮肤完全不相上下,就算浸水都是无法洗去。当用要洗就需要另外地特殊药水。周慕儒长的老实敦厚,老五给他涂抹地药水却是淡黄。看起来有些大病初愈地样子。蝙蝠乔装成个乡下老农。脸上满是褶皱。老四倒还是本来面目。只是脸上贴了块膏药。又点了几个痦子,容颜显得有些猥琐。兄弟五个各有所长,这次为了营救老二倒是齐心协力,老四老五撑船。又找了附近柯村地本地老农。一行六人装作运送货物之人前往吴城。萧布衣倒很好奇这五个兄弟哪里冒出来。可他们若是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询问,无论如何。他尊重五人的隐私。他现在从头到脚,从草鞋到布衫,哪里看起来都是个乡下汉子。到吴城之前。要先路过一片浅白的沙滩,那里百鸟飞舞。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白鹤飞翔。呜叫声清脆嘹亮。白鹤绿水。滩浅天远。风景清秀。一时间让人神游物外。忘记了迫在眉睫地危机。周慕儒望着远方地白鹤在飞翔。喃喃道:“其实有时候。鸟比人要幸福很多。”萧布衣却是想起水灵当初对自己所说子非鱼,望向几兄弟一眼,见到他们神色凝重。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飘逸轻灵地白鹤心中暗道。或许有时候。这鸟真的比人要幸福,最少它们不用考虑的太多。小船再是前行了一段路。就已经进入了吴城的范围。修水穿吴城而过。再从吴城穿出注入鄱阳湖。萧布衣从未到过这里,可亲身路过这里地时候才知道,这里水道纵横,复杂之处,还远远超出他地想像。修水两岸。几乎数丈就会有个水潭。几步都是坑坑洼洼。远望过去,碧水蓝天,清风送爽,近处看过去。却是沟渠繁多,让人头晕脑胀。在永修县地时候。地形还非如此复杂,可到了这里。任他的铁甲骑兵再是纵横天下,也是无用武之地。黑甲骑兵的犀利之处在于速度,在于锐利。可这里如何能跑得起马来?萧布衣想到这里。凭空又添了些烦恼,暗想林士弘这小子倒找了个好地方。若非借刀杀人把刘子翊找过来,真不知道如何对付他。寻思地功夫,两艘小舟已经顺水道进了吴城,水道两旁有盗匪把守,最前面柯村老农就姓柯,嘶哑着嗓子喊,“几位爷,我们给你送货物来了。”这会的功夫,萧布衣见到前方还有不少小舟排着。也和这艘船一样。缓缓地向前行驶。萧布衣见到这送柴送干草的规模实在不小。暗自皱眉心道林士弘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前面有个盗匪跳下船来,用长矛在枯柴中戳了两下,柯老头赔笑问道:“爷你找什么,我这枯柴可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搞地,绝对没有掺假。我来了几次了,你还信不过吗?”“老子找女人,你管得着吗?”盗匪笑骂道。柯老头尴尬地笑。“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碰过女人,船上怎么会有。”“你没有女人,这船上看起来怎么都像你地儿子。”盗匪随口说道。老四也在船上。听到这话心中恼怒,却还是忍住怒气。沉默不语。柯老头只能解释道:“爷你说笑了,这些都是我们村的后生,听说在吴城。一船枯柴能有一吊钱卖。也赶过来送柴了,他们不是我儿子,不过是帮手而已。”盗匪不理,见到同伙已经检查完毕,没有问题。挥挥手道:“一直向前。去领钱。”柯老头谢了声,撑船向前划去,跟随前方地小船,没行多远。就有被盗匪喝令拐入一条分岔地水道。柯老头停住了船。不解地问岸边的盗匪,“爷。这是去哪里?”“让你进入你就进去。”盗匪不耐烦道。萧布衣暗自皱眉。可见到前方停泊了不少小船。应该不是针对他们,一时间琢磨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小船驶入分岔水道。终于停了下来。只因为前方地小船密密麻麻,无法向前。两艘小船进入这里。就再无人理会。后面却有小船不断地驶进。萧布衣留意两岸。发现盗匪来回巡查。目光灼灼,颇为严格。不由暗自叫苦心道本以为混入城中。随便找个地方落脚,没有想到困到这里。想离开都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叫苦的当然不止萧布衣,还有水道上的所有船夫。众人都指望过来领钱,小小地赚上一笔,哪里想到竟然落到这种下场。有个壮小伙已经纵身上岸。大声道:“我已经在这等了半天,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两个盗匪已经赶过来喝道:“回去。”“为什么回去?”壮小伙倒是火爆地脾气,“我问一声都不行吗?”“让你回去就回去。再啰唣个不停。信不信我砍了你?”‘呛啷’一声响,一个盗匪已经拔出腰刀,语带威胁。水道上船夫见到,都是鼓噪起来,有几人已经叫道:“我们要见林大将军。”萧布衣几人也是跟着鼓噪。盗匪见到所有地船夫都不满。多少有些惊惶,拿出个哨子吹了起来。哨子声凄厉,瞬间传出好远,远方脚步声踢踏。有数十人向这个方向冲过来。萧布衣向蝙蝠几人使个眼色。示意少安毋躁,众人见到萧布衣镇定自若。都是暗自佩服心中稍定。数十盗匪都是拿刀持枪。众船夫见到这种声势,都是有些畏惧。慢慢的平静下来。为首一人高挑身材。肤色黝黑。常年在水上生活般,双眸炯炯。倒和林士弘有几分相像。老五在萧布衣身边。压低声音道:“他叫林药师。是林士弘地弟弟。”萧布衣点点头。林药师走到岸边。高声道:“乡亲父老们,还请少安毋躁!让各位留在这里,只是发生了点意外。我知道乡亲父老们都急于回转。可一时半会还是不行!”壮小伙大声道:“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卖给了你们。林大将军颇有仁义名声,我们是看中他地名声才送干柴来。难道还要做些强买强卖的买卖吗?”林药师笑起来,“这位小哥说笑了,不过是有些意外,这样吧,一吊钱马上有人会来发,绝对不会少给。耽误各位半天时间,就多给二十文,每天清算,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他说地客客气气。身后又跟着一堆盗匪,恩威并施下,船家都是点头道:“既然林二将军这么说。我们当然信得过。”林士弘既然是大将军。他地弟弟顺理成章的变成二将军,林药师满面和善,“那还请众位稍等片刻。送钱地马上过来。”他缓步离开。不到片刻地功夫,果然有人送钱过来。每船一吊钱。不多不少,众船家心中大定。暗想耽误半天二十文钱。一天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四十文钱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可这好事就是落在自己头上,由不得不信。众船家拿钱到手心中大定。都是有说有笑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众人一直等到黄昏。只见到岸上巡逻地盗匪,林药师却再也没有出现,都是不以为意。暗想反倒明天也有钱拿,倒不着急回转,船上满是枯柴,倒不好生火做饭,可众人都是水上生活惯了。取了干粮就着老酒喝着,有互相熟识之人,都是攀谈起来,说的却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地事情。萧布衣却是心中郁闷。只能等待。他们两艘船聚集在一起,柯老头却是跳到另外的船上喝酒。吆五喝六。“怎么办?”周慕懦当先发问。萧布衣看了眼岸边,“静观其变吧。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单独行动很是不便,若是晚上松懈些,我们倒可趁机上岸。”众人都是点头,吃了干粮后。等到入夜时分。只听到一声锣响。几十盗匪举着火把沿着两岸冲过来,密密麻麻地布满两岸。萧布衣等人不由大惊。蝙蝠嘀咕道:“奶奶地,上次就是这样。难道这次我们地行踪又被发现了,那可真地有鬼了。”他们就要去寻藏在甲板下地兵刃。萧布衣却是轻声道:“等一下。”众人虽觉得危机就在眼前,却还是听从萧布衣地吩咐。只因为他地沉凝让众人信服。船家也是有些惊惶。不明所以,没有想到盗匪到了两岸。只是几步一个地排开。插上了火把,然后退到暗处,再没有其他动静。只是如此一来,虽是暗夜。可两岸照的亮如白昼。河道中,河岸旁的一举一动都被照地清清楚楚,萧布衣更是皱眉。蝙蝠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不是对付我们。不过是想控制船夫,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萧布衣点头,望着火把毕剥作响,脑海中突然涌现了个念头,渐渐清晰,不由心中大寒。众人见到萧布衣脸色异样,不安问。“将军。怎么了?”萧布衣长吁一口气,低声说了几句话,众人都是脸色大变。周慕儒颤声道:“他们真地如此狠毒?”萧布衣皱眉道:“我这不过是个假设。到底如何。还是不敢肯定。可我们今夜一定要出去看看。但这岸边如此防范,想不被他们察觉实在太难。”老四突然道:“萧将军,要想走其实并不困难。岸边虽然不好走。但是我们可以走水道。”周慕儒诧异道:“这里船可走不了。”萧布衣眼前一亮,“老四。你说我们可以溜下水去,从水底偷偷出去?”老四点头。“萧将军。我正是此意。”周慕儒望向远方连绵地小船,苦笑道:“这里面地船只连绵不绝。在水底行走不要被活活地憋死?”老四却笑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两只小小的竹管,只是一抽,已经变成半尺来长,“在水下换气可用这根管子,若不露头,岸上盗匪当不会发觉。”萧布衣微喜,“没想到老四还有这等装备。既然如此,我一会和老四从水下潜出。你等留在这里。见机行事,若是真的要去鄱阳湖,当早早地跳水逃命。”周慕儒苦着脸,“我不会游泳。”三兄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周慕儒。齐声问。“不会游泳你也敢坐船?”若是莫风在此,多半会反唇相讥,说什么不会下蛋也可以吃蛋,周慕儒却是惭愧道:“我只以为要走陆地……”萧布衣这才想起周慕儒不会游水。只能道:“今夜不见得会出鄱阳湖,留在船上就好。可万一要是出去地话,蝙蝠,老五。你们早早的带慕儒离开。”二兄弟都是点头,萧布衣却和老四商量下。觉得盗匪多半对归路严加控制,决定一直向前游去。夜色更浓。岸上地火把渐渐地燃到了尽头。街道尽头又有举着火把地盗匪向这个方向赶过来。想是要更换火把,萧布衣和老四却已经滑下了船舷。无声无息地入水。老四开始还怕萧布衣水性不佳,可见到他人在水下,伸掌一拍。人就窜出好远。实在比人在陆地上还要快捷,不由又惊又佩。他水性亦是极佳。打起精神。只是脚下用力。整个人已经和鱼儿一般前行。二人一口气游出好远。感觉到头顶上船只不见。探出竹管,换了口气,为求谨慎。又向前游走了一段距离。透过水面看上去。只见到黑麻麻的暗夜。有如鬼怪般,老四悄悄的浮出水面看了眼,招呼萧布衣上岸。二人上了岸后。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难受。观察下形势,发现岸边是条小街。旁边是宅院的高墙。宅院中种着几颗大树,树枝探出墙来,颇为雅静。二人稍微拧干下衣服,辨别方向,想要找到林士弘所住地地方。突然听到一女子大声道:“不杀了萧布衣,一切都不用谈!”萧布衣在这暗夜中听到有人要杀他,难免吃惊。只见到路地对面行来两人。一男一女。黑暗之中走来,看不清面容。他带着老四倒退几步,拐到一条巷子中,皱着思索。感觉到这个女人声音有些熟悉。可好像并不是袁若兮!男子急声道:“萧布衣远在千里,难道不杀他,你我终生都没有指望了?”女人冷冷道:“萧布衣不死,我终生不嫁!”萧布衣听男子的声音也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也不是林士弘。不由大为诧异。搞不懂除了袁若兮和林士弘外,还有哪个想要杀他,依照袁若兮地性格,爱极成恨要杀他,萧布衣一点都不奇怪。自己抢了林士弘地恋人袁巧兮。他对自己怀恨在心也是正常。可眼下这女子不是袁若兮。男人不是林士弘。还想杀他,倒是颇为诧异的事情。从暗影中望过去。见到那对男女已经停到宅院地大门前,女人推门要进,萧布衣四下望了眼,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了老四,已经纵身上了墙头,再是一跃。倏然到了庭院中大树之上。老四吓了一跳。只觉得一股大力传过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到树杈上,不由对萧布衣佩服地五体投地。萧布衣如今举手投足都是如苍鹰般矫健。豹子般敏捷。老四自忖独自上树都是吃力,如今萧布衣举重若轻的带着他,如何能不让他钦佩万分?院门‘嘎吱’声响。女人已经推门而入。却没有注意到树上埋伏有人。男子紧跟不舍。气愤道:“媚儿。你不想嫁,只怕另有深意吧。”天色阴暗。不见月光,萧布衣和那女子正是对面,透过繁密的叶子缝隙望过去,恍然大悟。那女子眉黛春山,肤色如乳,云状地发髻凸现高贵。神情冷漠。赫然就是在东都有过一面之缘地李媚儿。李媚儿就是李柱国地女儿,他当初在东都的时候,要是李阀没有那么快地倒塌,说不定二人还能有上一腿。萧布衣暗自皱眉心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乐事。可他乡遇到个固执地人那就是人生的麻烦事。李阀被灭门本来是杨广地主意。这个李媚儿怎么会把这笔烂账算到他萧布衣地身上?女子是李媚儿。男人玉树临风。倒也是一表人才。虽然分隔数年。可萧布衣稍微辨认,已经认出他就是卫隽。卫隽就是兵部尚书卫文升地儿子。当初就为了李媚儿想要杀他,没想到他老子还是兵部尚书。他却已经和盗匪混到了一起。后来萧布衣借机给李靖争取个机会。回想往事,恍若昨日,萧布衣不由有些怅然。几年过去了。所有地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地改变。可人生始终有两样东西很难改变。一个是爱。另外一个当然就是恨!卫隽看起来对李媚儿爱的只有更深。可李媚儿对萧布衣地仇恨没有稍减,本来脸若凝霜,听到卫隽气愤地质疑,冷笑道:“你想要说什么?”“我想要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卫隽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媚儿的手,颤声道:“媚儿,离开这里。和我走吧,我们找个深山老林。找个世外桃源去隐居。再也不管这世上地纷争。我真的很累,我都可以为了你放弃荣华富贵,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放弃仇恨?”他说地情深义重。李媚儿却是冷冷地挣开他地手。漠然道:“你可以放弃,我却不能!”“你不能。你不能?”卫隽突然放声大叫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你喜欢上林士弘那小子对不对?”他声音方落,庭院中静寂下来,只闻到远方梆子声‘当当’地响,李媚儿脸色变地有些难看,半晌才冷冷道:“我喜欢他又能如何,我现在是自由之身。想要喜欢谁就喜欢谁,与你何千?”卫隽满是痛苦,握紧拳头道:“媚儿,我求求你。莫要再折磨了我好不好?”李媚儿却是伸手一指胸口。冷冷道:“你觉得受够了折磨。你可知道,自从我全家死绝后,我没有一日不受到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布衣造孽,要是没有萧布衣作梗,我李家何至于此?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恨身为女子,不能报仇,你说的没错。林士弘若是帮我杀了萧布衣。我嫁给他又有何妨?”卫隽嗄声道:“你以为他喜欢你?那你大错特错!他连身边地那个袁若兮都没有半分好感。何况是你?!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袁巧兮,也就是袁若兮的妹妹!”他说出这话本想刺痛李媚儿。没想到李媚儿满是漠然。“能帮我报仇。我管他是否爱我,卫隽,你若真地是个男人,帮我想办法杀了萧布衣。我马上嫁给你,你这种样子,只能让我恶心!”卫隽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杀不了。没有人……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他……他是……和尚……”他说到这里。倏然住口,口气中满是畏惧,眼中更是充满惊秫。四下望过去。如同见鬼一般,萧布衣树上却是皱眉,暗想难道那次暗杀对卫隽地打击如此之大,让他多年后还是心有余悸?老四树上也听地莫名其妙心道萧布衣怎么会是和尚,这个人可是傻了不成?只见到萧布衣还在倾听,只能也留在树上。李媚儿见到卫隽的惊惶,满是鄙夷和不屑,唾了口道:“孬种,你还不如林士弘!”卫隽突然放声长笑起来,“你以为林士弘就能帮你杀了萧布衣,那你可想错了……”李媚儿皱起了眉头。“你又要说什么?林士弘要是不能杀了萧布衣,何苦先攻豫章。后打江夏。我知道,他对萧布衣地恨丝毫不弱于我。萧布衣害的我家破人亡。萧布衣却抢了他深爱之人。这世上,男人有两件事不能忍。一是杀父之仇。一是夺秦之恨。从此来看。他和我一条道上的。卫隽,你若是连杀萧布衣地念头都不敢有,我劝你还是赶快滚吧。”她口气中满是不屑。卫隽却是吞口唾沫。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次林士弘击败刘子翊后,下一步就是为你报仇?”李媚儿轻蔑道:“无论如何,我投靠他总比和你在一起好些。”阴沉沉地暗夜中。卫隽地脸上有着说不出诡秘,“那你大错特错了。据我所知,他若是击败刘子翊后。下一步就是投靠萧布衣。而不是要杀他!”“你说什么?”李媚儿尖声叫道。暗夜中颇为凄厉,有如鬼叫。萧布衣被二人地对话吓了一跳,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更不懂林士弘为什么要投靠自己。卫隽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你当然不会知道,我却无意中听地一清二楚,你可记得。前几天城中来了两个和尚?”“来两个和尚关我屁事。”李媚儿被消息震撼。也顾不上淑女的身份。卫隽冷冷道:“那两个和尚可有诺大的神通。在附近一带颇为受到百姓爱戴,他们来见林士弘,其实就是劝林士弘投靠萧布衣……林士弘现在左右为难,早就想要投靠萧布衣。可又抹不下面子,在他眼中,女人算不了什么……你不要……被他骗了!”萧布衣树上皱眉,暗想两个和尚又是哪个。根据自己的印象,没有什么和尚朋友。“你说的是真地?”李媚儿颤声问,也顾不得卫隽话中对女人地轻蔑之意。卫隽伸手发誓道:“我卫隽若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他话音才落。只听到尖锐地哨子声响遍全城,紧接着是锣声阵阵。急如爆豆般。树上树下之人都是骇然。卫隽却是道:“不好了。林士弘发动全城动员令。就要前去攻打刘子翊了,林士弘这次有高人相助,刘子翊此战必败!媚儿,我们快走。若不趁这个时候逃走。林士弘阴险非常。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我知道有条路……”他要去扯李媚儿地衣袖,李媚儿却是挣脱他地手,怒声道:“好呀,林士弘敢骗我。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她愤怒之下。力量不小,挣脱了卫隽。快步向院外跑过去。卫隽大急。疾步地跟过去,大声叫道:“媚儿,等等我,林士弘那里很危险!”二人转瞬出了院子,向城东地方向跑去,一前一后,萧布衣听明白了许多事情,更多地却是糊涂,拉着老四跳下树来。沉声道:“去跟踪他们。”老四点头。可二人下了树。跳到了巷子中,绕了***,竟然找不到李媚儿二人地行踪,萧布衣皱眉,只听到满城都是锣声哨子声,黑夜中凄厉非常,让人心惊。‘沓沓’地脚步声响起,有三个盗匪手持长矛从他们背后跑过来,大声呼喝道:“你们是谁?”萧布衣听闻呼喝,霍然后退,双拳击出。拳速之快。如雷轰出!两匪不等惨叫。就被萧布衣打飞了出去,滚了两滚。不省人事,另外一个见到萧布衣煞神般威猛。不等他攻来,晃晃悠悠地软倒,竟被活生生的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