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停当,各人去做准备,魏霸对着地图,再一次审核自己的计划。以前做的推演,大部分都是基于双方客观数据的对比和演算,纵使有误差,也不会太离谱,除非对方有意欺瞒,比如明明只有两万兵却号称五万之类的。这些伎俩唬唬外行人没问题,可是在内行人的眼里能够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因为关系到其他的客观条件,双方的兵力实际上都是心里有数的,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几万人。比如司马懿的兵力,宛城驻军总算就是三四万人,他能把三万大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运动到房陵,已经是极限了。他就是想号称十万,魏霸也不会信,相信他有三万人,已经是按最严重的情况计算了。只是这一次有一股人马要运动到房陵去声援孟达,给孟达打气,以免他被司马懿的奇袭打蒙了,是一次相当危险的行动,魏霸不能不小心谨慎。明知道危险,却又不得不去做,司马懿急行军到此,辎重不足,必然要一股作气的猛攻,以求速战速决。只要能帮孟达撑过这段时间,孟达就能缓过这口气,和司马懿长期对峙。这就是麋威所说的心理战的基础。既然是心理战,而不是强攻,那有很多手法就要有所变化,魏霸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正在魏霸一条条的写下要准备的事项时,赵广又折了回来。他面色凝重,看起来有些担心,几次欲言又止。“师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魏霸换了称呼,想让赵广轻松一些。赵广听了,勉强笑了一声。“子玉,没有丞相的命令,你这么做,会不会越权?”魏霸很诧异,他原本以为赵广是不想留在安阳守城才来找他的,却没想到赵广是为他担心。赵广见魏霸意外的表情,以为他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关键,连忙又提醒道:“就算事急从权,事后丞相不会怪你,可是难保其他人会在丞相面前诋毁你,丞相以法治国,到时候……”魏霸抬起手,打断了赵广的话。他已经明白了赵广的意思。不管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私心,越权就是越权。诸葛亮以法治国,自然不能有所偏倚。这一仗如果胜了,还可能将功折罪,如果败了,那就是死路一条。赵广只是担心而已,魏霸却有先见之明。马谡就是例子。连马谡都能杀,他魏霸又算什么?也许连泪一滴都欠奉,最多叹息一声:这孩子可惜了。那这一仗能打赢吗?根本不可能。就算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实现了,以一万人马也不可能击败司马懿的三万大军。那位可是后三国时代最杰出的军事家之一,把诸葛丞相都活活拖死的大腕。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才学了半年的兵法,就能以少胜多,打败他?那还真是逆天了。所以,这一仗能不败就是完美,胜利的机会极其渺茫。这样一来,他拿来什么来补越权之过?赵广的考虑是非常到位的,如果不是他们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有极其紧密的联系,赵广不会提醒他。魏霸感激的看着赵广,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计划上报给丞相府和诸葛乔,只要他们有任何一个人否决,我就放弃这个计划。”赵广笑了起来,转身走了,脚步轻松。魏霸立刻写了两封同样的军报,一封送给诸葛乔,一封送往丞相府,并且估计了一下时间,给出自己的大致行程,以便他们有不同意见时可以及时送到他的手中。一天后,魏风带着大军赶到,对魏霸的计划,他没有任何意见,举双手赞成。他也提出了和赵广一样的担心,既然魏霸已经做出了安排,他也没再说什么。事情超出魏霸的估计。他原本以为,这五千人马除了大哥的两千人会听他的命令之外,其他三千人多少会有几个反对的,没想到其他人什么意见也没有,很顺从的接受了。事不宜尽,魏霸留下五百人补给赵广,带着五千人奔向西城。西城已经被蜀军攻下数月,没有任何危险可言,离开西城,奔向上庸,这段路就开始超过蜀军的控制范围了,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好在蜀军的长项就在山地战,翻山越岭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个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奔跑如飞,步履轻松自如。相比较而言,倒是魏霸不太适应,如果不是之前半年的地狱式训练让他有足够的体力,他也许就得让人奔着跑了。尽管如此,走了一天的山路之后,他还是有些腰酸背痛,脚底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每只脚上至少有三个大水泡。奔跑了一天之后,将士们在山谷间挑选了一个临水的山谷扎营。魏风做这些是轻车熟路,根本不用魏霸操什么心就安排得妥妥当当。敦武等五十多个魏家武卒被当成斥候放了出去,他们不仅熟悉地形,个人武技更是高超,就算遇上对方的斥候,他们也不会落下风。魏霸靠着一块山崖坐着,将随身带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准备挑破了脚上的水泡。看着那双天天享受彭小玉按摩的脚现在像死猪肉一样的白,发出难闻的脚汗味,魏霸不禁自嘲自己是自讨苦吃,早知道急行军这么苦,就应该留在安阳看守粮草。“子玉,累了?”魏风大步流星,像是一阵风的走了过来,见魏霸看着脚自言自语,不禁笑了一声。他蹲了下来,抬起魏霸的脚看了看,安慰道:“没事,等长出老茧,以后就没事了。第一次,都这样的。”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魏霸手中的匕首。魏霸看着拿着自己臭脚,小心的帮他挑破水泡的魏风,笑了一声,收回脚,套上足衣,穿起战靴:“我本来以为练了半年,应该没事的,没想到走了一天就现形了。”“练武是练武,行军是行军,还是有区别的。不过你出不要担心,有扎实的底子,适应起来会很快。”“嗯,那就好。”魏霸仰起头,看了看被山峦遮住的一小片天空:“我们到哪儿了?”“看这地形,我们应该已经过了白马山,明天再走半天,就能到平利聚了。”“什么时候能到上庸?”“最快也得后天早上。”魏风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士卒,撇了撇嘴:“这些人虽然也算是精干,可毕竟不是阿爹手下的兵,你看他们才跑了一百多里,就有些顶不住了。换成阿爹的手下,休息一个时辰,接着再跑一夜,昨天中午就能赶到上庸。”魏霸吃了一惊,随即又冲着魏风摇摇头:“大兄,你这态度可不对。这些人现在是你的兵,你不能把他们当外人看,更不能有这种看不起他们的情绪,否则他们也会把你当外人的。”魏风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了。”魏霸想了想,对一个正在给魏霸煮晚饭的年轻亲卫招了招手:“星睿,你过来。”亲卫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到魏霸的面前,向魏风点头致意:“少将军。”魏风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是魏家庄园陈管事的儿子,大名陈祥,字星睿,如今是魏霸的贴身亲卫之一。“星睿为人机警,我和师兄他们做计划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对我的意图很清楚。你把他带在身边,有什么事,两人商量着办。”魏风闷闷的应了一声,似乎对魏霸让他听一个亲卫的话不太满意。魏霸推了他一下,“大兄?”“知道啦,知道啦。”魏风摆摆手,眼珠一转,忽然问道:“那你呢?”“我想休息一个时辰,马上就走。”“啊?”魏风大吃一惊,“这么急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是担心孟达撑不住,所以想尽快赶过去,给他壮胆。”魏霸笑着摆摆手,示意魏风稍安勿躁。“我虽然不如他们那么熟悉山路,可是我有体力,还能顶得住。大兄,这是你的第一战,你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小心些。”魏风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叫过一个亲卫,吩咐了几句。那亲卫转身去了,时间不长,一个像头巨熊般的彪形大汗走了过来,向魏风、魏霸抱拳施礼。这人叫王徽,字伯玉,武技高强,在魏家武卒里很有名。之前是魏延身边的部曲军侯,现在是魏风的部曲将,手下有一百武卒。“伯玉,你马上带着你的人,跟着子玉一起行动,保证他的安全,有任何闪失,你就不要回来了。”王徽愣了一下:“少将军,我的任务是……”魏风厉声打断了他的疑问:“现在你是我的部属,只准听我的命令。我的命令就是要你保护好我弟弟,听见没有?要不你现在就滚蛋。”王徽犹豫了一下,只得抱拳施礼:“喏。”魏风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对王徽说道:“再去挑五百精锐,要最好的。”“喏。”王徽又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魏风转身对魏霸说:“我让王徽保护你,然后再五百精兵给你。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太冒险,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跑。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看着凶神恶煞,仿佛老爹附体的大哥魏风,魏霸笑了,听话的点点头:“行,我听你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就跑。”——————求推荐,求收藏!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