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但是整个辽东城上城下,方圆数十甲,却并没有黑。有如泄愤一般,辽东城外所有高句丽人的村庄茅屋,贵族领主庄园等都被辽人一把火点着了。熊熊火光直冲天际,而辽东城外的所有树木都已经吹伐一空,大的留做攻城器械,小的削做尖桩立营栅。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燃起,将整个辽东城外照的亮如白昼。在火光之中,辽人前军依旧在不停的安营扎寨。打桩的,挖壕沟的,安鹿角的。还有一队队的人马在辽东城和辽营之间,开始挖一个个的陷马坑,并且将一根根三尺多长的尖桩打落地下,只留一个小腿高的尖桩在外面。这些都是专门防止辽东城中的骑兵出城袭营的办法,如果是〖运〗动野战,这些防御工事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用处。可是围城的时候,这玩意却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手段。密密麻麻遍布城门之外的小腿高的梅huā鹿脚,和那数不胜数的陷马坑,绝对能让任何一支想出骑袭营的骑兵欲哭无泪。整个城南就仿佛一下子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无数和士兵就如蚂蚁一样的在,丁,丁当当的卖力干着。城南已经成了一片光秃秃,所有能看的见的障碍物都被清除了。一座巨大的木质营寒已经在无数的篝火中慢慢建成,那高高的栅栏木墙,上面还有用树木搭起的栈道,一排排的弓箭手布满上面,紧紧的防守着大营。大营四面各树起了十余根足有七八丈的了望知台,站在上面的士兵能清楚的将大营内外收入眼底。黄昏时的一战过后,陈克复将插中剩下的十四万兵马,和三十万民壮进行了细致的安排。城中剩下的两万骑兵都没有安排上城,全部分别留在四个城门附近的临时军营之中。剩下的十二万兵中,有后勤、工兵营两万八千人,他们分为三班,每四个时辰轮换一次,以得到充分的休息,保持最佳的状态。其余九万步兵战兵,同样分为三批,每次三万人,再领十万民壮上城协助防守。如果辽人攻城,则会再紧急抽调兵马上城。城中的槽领也做了安排,分成了两班,轮流值守四城。小挫辽军之后,陈克复就让各军封堵四门,严禁兵马出城。也正因为隋军不再出战,渊净水的兵马能不受干扰的完成了整个大营和城外的防御工事。这一夜,城内城外,都没有人入睡。虽然陈克复已经安排了轮流防守,但是众将没有一个能安心回去睡的着的。就如同一个妻子正在〖房〗中生产的丈夫一样,每个将领都无声的站在辽东城头之上,一直将目光注视着远方。辽东的冬天很冷,可是此时众将的心里同样沉重。虽然一直以来,他们还没有吃过败仗,但那赢得才靠各种奇谋胜算。不过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力降十会,再多的计谋有时也会苍白无力。如果辽人凑齐二十万大军围城,那么到时,就真正是场绞肉之战。没有什么可取巧的,凭的只能是真正的实力。“张须陀将军估计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陈克复也忍不住对身后的特勤司统领,虽然特勤司每天都要向他通报一次张须陀援军的情况,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张须陀的援军,就是他们心中最大的依靠。以陈克复的判断,如果盟军契丹、粟末水mòhé、新罗能帮他将室韦、黑水mòhé、济的兵马弄回去。那么以他现在的实力,他根本不担心会败。只有调走了那三支高句丽的联军,那他有分的把握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过这样的胜利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如此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如果就让他陈克复的辽东行营来打,那么早后的结局再好,他也一样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辽东行营的兵马就是他最大的倚靠,他一点也不愿意自己的实力被削落。从杨广调派张须陀和苏威东进辽东,他就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好的感觉。杨广对他生出猜忌之心了,他不是一个忠臣,没有什么可坦荡的。杨广对他有防范,他就得更加的防范,而唯有手握重兵,才是最好的出路。他分的敢确定,如果这次大战结束,隋军胜利,而辽东行营损兵折将,实力大接。那么极有可能,杨广会第一时间将他调离辽东,不管是明升暗降回朝中担任虚职也好,还是调去中原其它地方为官也好,这都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实力,保持实力,才是他最好的依靠和出路。而援军早日到来,就能让他有机会更多的保有手中的实力。站在陈克复身后的却是刚从中原回来不久的特勤司司长唐胜云,再回到辽东,特勤司已经在他不在时干成了几件让全军上下都称赞不已的漂亮大事。整个特勤司已经从过去他一人独掌的局面,变成了特勤司双头蛇的局面。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他,自然十分明白这是陈克复的制衡之术,心里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满。只是为人处事,却更加的低调和勤恳。陈克复一问,他马上上前一步,轻声道“每天特勤司涿郡分部来的情报,今天的那份已经到了。情报上说张须陀将军已经到了北平郡,最多半个月时间就能到达辽东。”“半个月吗!”陈克复仿佛在低低的自言自语,好一会又问道,“中原那边还有什么情况没有?”“数日前陛下在高阳曾有意调派大军再次东进辽东,其中三十万步骑出北平郡,二十万水师出山东,并且对天下富人增收征辽税。不过朝中大臣们纷纷上书反对,陛下全都留中不。连续几次朝会,陛下每提起四征辽东,所有大臣们就都不再说话,全都沉默不言。”陈克复笑了笑,看来杨广是真的搞的天怒人怨了。一年之内,想连征两次高句丽,这样的做法没有人愿意接受。天下的府兵们已经耽误了一年的耕种再出征,那么连明年的也要耽误了。而天下的富户们更加受不了每次征辽,杨广对于那些普通姓,除了让他们负担运输粮食器械的徭役外,其实并不向他们加税。所有的钱粮不足之处杨广都是直接向天下富户们征收,这些富户虽然有钱,但谁的钱也都不是天上大风刮来的。征收一两次大家是没办法,可是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没有人受的了了。而对于朝中大臣们来说现在整个天下都已经混乱,辽东虽然有可能一征而平。但是这个时候,所有的大臣都一致认为攘外必先安内。辽东有陈克复在,只需要派几支援军东进就行。哪怕一时灭不掉高句丽,只要能维持住辽东现在的局面就行。当下最关健的还是马上皇帝车驾还京师不管是东京城西京。只要皇帝回了京师,到时一可以稳固朝政,二人也能让姓稍稍安心。再一个也能抽出不少随驾的精锐兵马,分调中原各地平乱。唯有先将大隋自家平定了,才能再去谈征伐外主族。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整个大隋都要亡国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么他们这些朝中贵族大臣们,现在的权势富贵必然一朝而去。“结果如何?”陈克复也是最反对杨广四征辽东,不过他倒不是对大隋忠心,怕大隋从此亡国灭朝。他担心的是杨广的到来,杨广到辽东,那必然是几十万兵马。到时整个辽东哪还有他说话做主的份,再加上现在杨广已经对他猜忌,很有可能,杨广到辽东之日,就是他交出兵权之时。唐胜云轻声道“连续数日大臣都以沉默应对皇帝,皇帝雷霆大怒,先后借口诛杀了两位大臣。但是这次大臣们好像已经铁了心和皇帝做对,就在数日前,派往剿江淮刘士元的鱼俱罗、吐万绪两位大将军在江淮吃了大败阵。而且张大将军北上之后,山东河南两地的盗匪又开始做大,卢明月、窦建德、杜伏威、翟让等盗匪接连击败字军,朝中震动。陛下不得已,已经同意暂停亲征辽东,分调高阳随驾兵马,及天下各路兵马剿平叛军。唐国公李渊被命为河东抚慰大使、樊子盖大人被任命为河南抚慰大使,王世充被任命为江淮抚慰大使,分调各地部揽剿匪事宜。”一听到杨广暂时取消了来辽东的计划,陈克复也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听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他却是沉默了许久。卢明月、窦建德、杜伏威、翟让等几支起义军,除了卢明月死的最早,可以说剩下的三路人马,最后都成为了隋末最强大的起义军。而眼下皇帝居然已经调派了李渊却河东,却让陈克复不由得沉默了。历史上,李渊早些年一直是声名不显,韬光养晦,直到去了河东后,才开始萌了野心,招兵买马,最后夺了杨家的江山。眼下李渊依然在按着历史的步伐走着,那将来他又会走到哪一步?至于樊子盖这个七老八十了,还总喜欢搞大屠杀的大臣,陈克复没有半分好感。亏他还是一个文臣出身,居然只知道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可以说本来河南山东等地已经差不多被张须陀〖镇〗压的差不多了,张须陀〖镇〗压之余,也会安抚,用不了多久,山东河南的起义军将很难生存下去。可是现在能想象的到,这个到哪都讲究三光政策的人去剿匪,以他的手段,到最后绝对只会越剿越多,反而让整个山东河南彻底糜烂。王世充一世枭雄,他能这么快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广这么一折腾,中原是彻底的乱了。充满了野心的大臣,农民军中的枭雄,从此整个中原估计是再难以平定了。一想到这里,陈克复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天下越乱,对他也就越有利。只要他闯过了这一关,那也就是他陈克复登上中原舞台之时。“胜云,你让涿郡和东都的特勤司分部时刻关注中原局势。不但朝廷中的最新情报及时送来,就是如唐国公李渊、淮南军王世充、叛军窦建德、杜伏威、瓦岗翟让等人的情报也要注意搜集。如果时机成熟,你们特勤司还可以向这些目标身边派送间谍。不管你们收买也好,还是直接安插卧底也好,我希望以后特勤司能有他们的准确情报。记住,这是绝密任务,所有的关于这个任务的情报你只能汇报给我一个人知道,明白吗?…,中原已经乱了,各路枭雄豪杰都已经开始粉墨登场,他陈克复既然早已经知道这些大事走向。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浪费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着眼下的机会,提前下手,必能为将来带来更多帮助。唐胜云用力点了点头,大帅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那说明他在大帅心中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大帅请放心,我一定全力安排!”中原!中原!陈克复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字,唯有中原之主才是他的奋斗目标。不过眼下却还有一座大山横在他的眼前,辽人倾国之兵而来,他唯有先战胜了辽人,才有机会和资格去谈中原之主。“大帅,城东方向,辽人又有兵马到了!”一名校尉匆匆登上东门城头,向陈克复大声的道。陈克复带着众将校匆匆赶到东城头上,只见无尽的黑夜之中,果然火光隐现。没一会,那黑暗之中就已经有一条火龙蜿蜒而出。就在目光的尽头组成了一条明亮的光带,犹如是天上的银河洒落。那无数的火把越靠越近,已经隐隐能看到光带之中,有无数的旗帜在飘扬。而在那后面,仿佛那光带永远没有尽头,似乎还有着无数的兵马正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