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热情洋溢的北京城,此时充满了宁静。走在往日繁华的街道之上,再也看不到那热闹的景象。就连那街道两旁那些花花绿绿的彩旗也都摘下了,那一个个的大红灯笼,也全都换成了白色。城中的街道上,一队队的金吾卫巡逻士兵,也通通在铠甲之上套上了白色的缟素。此时的北京城中,早数日前就在到处流传着太原李渊父子弑君之事。不过直到今日,朝廷才发出了声讨李渊父子的诏书。天子有诏,将李渊父子列为叛国逆臣,河东将士也皆为附逆。并通令天下,有得李渊父子首级献上者,晋侯爵,掌黄金万两。天子下令停朝七日,举国服丧百日,百日内禁止一切婚事嫁娶、饮酒音乐。不过北京城中虽然举城皆白,但那些百姓们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感觉。杨广在位仅仅十一年,可对天下大多数的百姓来说,这是痛苦的十一年。营建东都、修大运河、西巡北狩、南伐东征。打了伊犁,打吐谷浑、打了突厥打林邑,打了林邑打流求。打了流求又打契丹,打了契丹又打高句丽。打了高句丽,又打突厥。这一年年,打来打去,特别是修运河与三征高句丽。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破产,又不知道让多少的子弟身死异乡。特别是到了大业七年之时,河北山东等地开始,中原天下不断有人造反。大隋朝的开皇盛世的繁华渐渐远去,安康富贵只停留在了老一辈的记忆之中。对于那些二三十岁的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只记得肌不果腹。民不聊生。甚至那些十来岁以下的孩童,更是大多数印象中就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虽然那些有见识的老爷们也常说。天子虽然多有急功近利,役民过重之失。但有过也有功。不少人还言天子雄才大略,目光深远。说他南征北战,绝了汉人的连患,为汉人的传承有大功。甚至说就连那死了无数人修起来的大运河。其实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过任那些人怎么说,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那天子让他们从富贵安康之家,变成了家破人亡。是那天子,让他们流离失所,家无恒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哪个皇帝让他们有吃有喝,有几间房屋,再有几块田地。能让他们衣食无忧,那么这个皇帝就是天大的好皇帝。而如杨广这般的皇帝,哪怕所有的官员老爷们都称赞,在他们的眼中,也只能是昏君,暴君。终于死了,甚至不少的人听到这消息时心中激动的差点叫了起来。自陈王拥立皇太子在北京登基以来,这京城之中扣百姓都深刻的感受到了与以往的不同。不再有盗匪来劫掠他们。他们能安心的耕种。还有那城中各种各样的工坊,能让他们赚得粮食回家。每日不再担心着盗匪。苛吏,可以有工作。有粮有钱得。也不再有那些动不动就是几年的徭役,这样的生活让他们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开皇盛世之时。街道上的百姓穿着缟素,心中却是高兴,虽然不敢欣喜于面,来去相识间碰到却也是眼神交换着各自的喜悦心情。不过不少百姓也**的感觉到了,这两日这京城之中,好像兵马越来越多了。往日宁静和祥的北京城,现在已经处处充满了战争即将到来的紧张痕迹,警戒森严。城外到处是军队的营帐,白茫茫一片。连城畿的大路两旁都随处可见熟睡中的士兵躺着。从旗帜和服装上看出,那些部队大多是从老牌调回来的辽东军。正骑着马赶入宫去的原河北军虎贲将军、现破军讲武堂军官教导营的营司马王辨数了数,单是他所看到的兵马和旗号就不下五、六十个营的兵力,按现在一营三到五百的战时编制来看,这可就有两三万人。整个北京城早已军事化戒备,城门卫兵严厉的盘查过往行人,王辨让随从护卫出示了参谋本部幕僚总长李奔雷的手令,证明他的军官身份才得以放行。路过朱雀大街的时候,突然有一队队伍堵住了街道。骑在马上往前观察,可以看到这支人马有老有瘦,却大都衣着华贵,一眼看去,他就看到了不少曾经涿郡城中的老相识。这些人都是北京城中原先的世家及豪强。队伍前面,有个老头子在声嘶力竭宣讲:“……李渊父子是无耻的叛逆,李世民更是弑君者。他们大逆不断,他们弑君叛国。对于李家这些逆臣,我们要派兵去将他们通通踏平,要将李家通通杀光,将河东的乱军全部贬为奴隶……”这时候街道出现了一个空隙,行人开始前行,下面的话听不清楚了,只听见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万岁!”、“如来叛乱,收复河东!”、“进攻,进攻,夺回河东!”马蹄敲击着青石板的路面,王辨面上古井无波,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想:“这些人还真是无耻,当初朝廷宣布陈破军谋逆时,他也见过这些人在涿郡的留守府中,向着薛世雄握拳高喊,口口声声讲着要李渊父子大义灭亲,做的好。纷纷喊出着要诛灭陈破军,进攻辽东,收回辽东。没想到,才短短的一年时间不到,他们如今又拍起了陈破军的马屁,喊着要去诛灭李渊父子。”不过王辨也只是心中鄙视,面上却无半点表情。当初在河北军中,他也是与罗艺、薛定国、郭洵三人同一级别的虎贲郎将。可一转眼,曾经河北军的两大主帅李景与薛世雄都已经战死沙场。郭洵也一样是全军尽没,晚节不保。就连薛定国如今也降为了鹰扬郎将,唯独罗艺因早早投靠了陈破军才保持了地位。再想想自己,以前他还曾因陈破军将他调入了军官教导营而心生不满,可现在,他却再不敢有这么念头。强大的河北军七分八裂,以往的将帅死的死,残的残,他也终于明白了如今的形势。特别是眼下天子杨广一死,他深深的知道,杨杲这个皇帝不过是一个傀儡,陈破军早晚要自己取而代之的。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前途,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与陈破军背道而驰的。特别是看到此时北京城中,到处都是从辽东调来的陈破军的嫡系兵马,他心中更是明白,眼下风云变幻,如果走错一步,那必将万劫不复。正想着心事的王辨突然听到前面停了下来,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的护卫道,“大人,到了。”王辨抬头看去,却正是雄伟的临朔宫。看着那宫门前一队队如钢铁机偶一般的御林军卫士,王辨忙跳下马,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当陈克复被人叫醒之时,却是太阳都已经升的很高的时候了。杨广死后,他的皇子皇孙纷纷称帝,陈克复连续数天都没有休息好,昨天又与房玄龄等文武大臣们,商议了一整晚的下阶段计划,快天亮时才睡下。“殿下,讲武堂军官教导营的王辨在宫外求见,就是有紧急之事。”陈雷禀报道。“有说什么事吗?”陈克复一脸的倦容。“说是有江都的故人来,托他代为引见,想求见殿下。”“江都?”一听到江都的来人,陈克复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自来护儿、杨义臣、王世充先后北上之后,江淮之地就已经没有了多少朝廷兵马。当初也正因此,江南会才能一朝变幻江南,复建陈朝。不过当初杨义臣虽然北上,却留下了部下清河通守杨善会继续围剿江淮乱军。陈朝复国之后,江南尽失,杨善会与平原通守杨元弘退入了江都城,又与曾经伐流求的信安侯、右御卫将军陈棱合兵五万,退守江都城。陈朝复国之后,李子通与沈法兴、杜伏威三人都率兵屡次围攻江都。杨善会等人却利用李子通三人虽皆陈将,却又互不统属的关系,设离间之计,使三方相互牵制,互相提防,不能合兵一处。而后他们依靠江都城,只凭着手中的五万兵马,一直抵抗着南陈的进攻。就在前些天,杨善会等人终于听到了杨广已死的消息。随后杨广的儿孙侄子们纷纷在各地称帝,就连江都留守王世充也留在了洛阳,一时间,率孤兵据孤城的他们反而一下子无人管束,无人救援。而恰在此时,陈朝的沈法兴与李子通、杜伏威三人终于联合一起,聚兵十万围攻江都城。江都苦苦抵挡,众人心生绝望。杨元弘提议突围去洛阳,杨善会提议去江凌,陈凌却提议坚守江都。众人决议不下,陈朝兵马攻势又急,兼往江棱、洛阳的道路早已不通。最后无奈之下,决议向河北的杨杲求救。陈棱因曾经是杨广的禁卫军将领,陈破军征辽时也是左备身府的禁卫将领,两人虽然不熟悉,但却也曾经相识。最后陈棱趁夜潜出江都,一路北上赶来涿郡。又先联络了相识的河北将领王辨,才到临朔宫来求见陈破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