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近日来一连串的事情都十分的顺利,河北朝廷内部安稳,家中后室妻妾和睦。而且自平定了河北山东的世族叛乱之后,地方上已经渐渐收复了安定秩序,如今正是三月暖春,各地郡县官员们呈上来的奏报,也都报告了各郡县正在积极的展开春耕。乱了数年之久的河北山东,终于要安定下来了。只要等到了秋天收获过后,朝廷也将再也不用担心粮草等问题。江都的陈棱与杨善会不愧都是大业间的猛将,与屈突通、张长瑾、宋老生等人镇守着江都城,如同一座钢铁要塞,死死的钉在了长江北岸,将南陈的北进步伐阻挡的死死的。也让原本朝廷对淮北的控制渐渐加强,至今已经形成了牢固的治守。而朝廷眼下征调的各部已经陆续到达了指定位置,用不了多久,那个如同毒瘤一般附生于河北西南门户的燕国,也将被彻底扫荡而平。甚至就连河东的李家,也仿佛有上天帮忙,让他们南下时与杨暕互相狠战一场,全军大败。到如今,不得不前来盟津归附于自己。兵马南下,展望中原,连王世充如今也不得不向他低头。远交近攻,只要联合王世充将最近势头又一次崛起的李密给打压了下去,那么河东、河南,都将再无朝廷的敌手。到那时,天下半壁江山将尽入他手。到时天下群雄,再无可与他一战的敌手。共和元年,算下来,陈破军如今不过是二十八岁,不到而立之年。常年的马上征战,让他的身姿更加的英武挺拔。他的背脊挺直,身材颀长。他有宽阔的额头,深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从刚来时的一名小兵,到如今的一方割据者。尸山血海,刀山枪林中他一路闯来。手握数十万兵马,拥数十郡之地,号为当世第一英雄,他几乎是踌躇满志的。王世充与李渊已经正式的归降了河北朝廷,并且已经檄文天下。虽然陈破军明白这样的归附并不值得信任,但对他河北朝廷及他来说,眼下他需要这样的归附,一来从此与王世充与李渊的君臣名义既定。二来,也正是朝廷对河东、河南一步步夺占的步伐。在朝廷的绝对实力面前,不论是王世充的狡诈,还是李渊的老谋深算,都将只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任何企图阻挡的人和势力,都将被彻底的辗压。陈破军喜欢军旅生活,喜欢那种刀枪箭雨,热血沸腾的感觉。只是自定都北京之后,虽然他还没有正式取杨杲而代之,但实际上,如今他的身份已经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辽东军精兵百万,上将千员。虽然天下未定,征战连连,可却再没有一处战场,需要他这位尊贵的陈王,亲自上战场,冲锋陷阵了。如辽东时一般的日子,一去而不复返了。如今他要面对的,主要是朝廷三省六部那些大臣们的一道道奏折,一封封提议。以及参谋本部各位将军们的战报,及各战场上将军们发回来的战场捷报。虽然陈克复对于这种身份的转变,也能适应。但是从一个日行千里,纵横驰骋,横枪跃马的大帅,转而成了一个居于中心,运筹帷幄者,他还是觉得心中没有那么的畅快。不过陈破军也不是一个真正能坐的住的人,这次本来原计划他是要带兵亲征河东太原。结果最后因河东李家的变局,他却又跑到了河北的汲郡。刚到汲郡没多久,当李密突袭打了王世充一个措手不及,连夺洛阳周边两大粮仓之后,他又坐不住,率着刚集结赶到汲郡的水师跑到了盟津。不过盟津之行,明显比陈破军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基本上没有出半点意外,李渊和王世充就已经前来归降,一切都已经谈妥。事情谈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盟津,按照行程安排,三日后,他就将带着李渊父子等李唐文武将校,及王世充送到他身边的几个质子回汲郡,准备迎战李密,及剿平燕国。许是看出了陈克复心中的遗憾,刚刚赶到的水师统帅,新晋升为朝廷第五位国公的信国公张仲坚提议,就在盟津举行一起春猎。一来也是检阅一下五万水师陆战部队的战斗力,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在李渊与王世充,及河对面的李密、杨暕等人面前,展示下朝廷的赫赫兵威。对于张仲坚的提议,陈克复只是考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下来。对于张仲坚本人,陈克复是十分欣赏的,张仲坚本是流球国王子,流球与大隋交战兵败后,其父亲叔叔都被杀,就连他这个国王继承人也被俘虏押往中原。后来在中原侥幸逃脱,却也让他从此见识到了中原的强大与富饶。虽然陈破军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初逃脱的张仲坚一直不肯回流球继承王位,但在与他相逢后,他能毅然的归顺自己,并且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陈破军却是一直记在心中。朝廷当初能组建海龙卫水师,乃至到今天拥有镇海、怒涛、凌波、安澜四大舰队,拥有十万水师,这其中,张仲坚居功甚伟。甚至在辽东军定都北京建朝后,张仲坚能放弃他那世代相袭的国王之位,将流球国并入朝廷之中,成为朝廷治下的一个州。这样改土归流,不亦于开疆拓土的功劳更让他铭记于心。虽然海上的一个没怎么开化的岛国,在朝中文武大臣们的心中并不算什么,也许还不如中原的一个县让他们关注。但陈破军却是十分高兴,这样大的一个流球,只要开发得当,就是留给后世子孙们的一笔巨大财富。建立训练水师,开展海上贸易,为朝廷筹备粮草财富,甚至连江都的守卫,山东的平乱,也都离不开水师的大力支援。加上流球的归附,及攻占丹罗岛的功劳。无不让陈克复对于张仲坚都更加的看重三分,如果不是为了平衡部下,他的功劳都完全配的上王爵。因此对于张仲坚的提议,陈克复没有多加考虑就同意了下来。一来这是对张仲坚的一种别样的赏识,二来他也是久不上战场,有些心动于战马上驰骋的那种感觉。陈克复喜欢打仗,如今不能亲上战场,他也就转而喜欢上了狩猎,这给了他一个排遣情绪的通道,这让他很自信。这种自信,使他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骑在马背上,他英姿焕发,风度翩翩,甚至比身边的几个武将更加的引人注目。陈雷,郭孝恪、鲁世深、张仲坚、还有刚刚赶到的程咬金、秦琼、罗士信诸多将领。都和他一般同样是战场上百战余生的将领,可是,他们的身上虽然有种铁血的味道,却没有他那种“霸气”也没有他那种“书卷味”。能够把霸气和书卷味集于一身的人不多,陈克复却仿佛天然便有这种特质。盟津城北面的山中,陈破军正邀了李渊及王世充随行,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人的亲随部下,及陈破军帐下的几位大将,和整整数万人的河北水师兵马,在山中展开了一场春猎。骑在全身紫色的飒紫露的爱马上,陈破军一马当先,向前奔驰,他看着身后的众人,豪迈的喊道“表现一下你们的身手给唐王与郑王观看,让两位王爷也见识一下,咱们这些当年在辽东塞外苦寒之地,在马背上一次次出生入死才平定高句丽,打下了辽东。让他们见识一下,虽然时间匆匆,可咱们的弓马骑术却依然没有减弱半分。你们每一个,都要拿出看家的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弟兄,本王将视其本领,选拔进入御卫营中。”紧随陈破军身后的程咬金、罗士信、秦叔宝三人的年纪都比陈破军还要年轻一些,三人加入辽东军都要晚一些。在朝廷军中,论资历,他们比不过鲁世深、毛翊、张合等人。就算论起战功,也比不过比他们还后到的李靖、张仲坚、王仁恭等人。不过他们这些将领,却胜在年轻,不论马上步上,都是功夫了得。而且也十分得陈王喜欢,数次追随陈王出生入死,南下东都,北往草原大漠。如今朝廷的地盘越来越大,兵马越来越多,他们也渐渐从冲锋陷将的将校,变成了独挡一方的统兵大将。这次临时接到了朝廷尚书省、参谋本部、兵部及各卫将军大臣们的命令,匆匆赶来盟津护卫陈王,也足可见他们在朝廷及陈王心中的份量。陈破军话语刚落,程咬金就大声道“是,陈王,那俺老程就不客气了。”“谁要你客气,看,前面有一只鹿。”陈破军指着前面被外面围场的士卒们赶出来的一头鹿道。“这只鹿是我的了。”程咬金一马前冲“士信,叔宝,咱们比一比,看谁最先射到这头鹿。”“老程,你一定会输给我的。”矮小精悍的罗士信大笑一声,纵马扬鞭,疾驰而去。“且看今日围场,谁是赢家!”一向稳重的秦叔宝这个时候同样的不甘落后,口放豪言,紧随而去。三个年轻将领直奔那头鹿而去,陈破军在后面满怀笑意,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他转头望去,只见他身后一个马身的李渊旁边,独臂的李世民面如冰山,手执一柄马朔,双腿一夹跨下马腹,纵马向那鹿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语。“鹿死谁死,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