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世界上最肮脏的三种人,分别是政客、商人、妓女。 人言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但在很多人的眼中,商人和那些妓女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嘴中永远也听不到真话,因为从他们的嘴里跑出来的全是些骗人的鬼话。不过在陈克复这个后世人看来,其实商人与妓女虽然满是谎言,但也不过是为了追求利益罢了。与他们比起来,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枭雄、豪杰们,其实才是真正的最无耻和肮脏的人。因为这些人的肚子里装满了乌七八糟不可告人的烂货;同样,这些人也是世上不要脸的人,因为这些人的脸皮既厚颜无耻又见风使舵,比变色龙变得还快;而且他们和商人与妓女一样,他们的嘴里你永远也听不到真话。婊子无情,商人重义,而政客则是充满了欺诈与背叛。无论是谁,只要进了这么一个大染缸,就无法独善其身。陈克复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一个热血青年,这些年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刀山枪林,受过那一次次的背叛与欺骗,早让他已经锤打成了一个枭雄。枭雄者,心要狠,手要辣,腹要黑。冯婠前来相投,虽然一再提起昔年岭南冯冼两家与陈氏的渊源,甚至还故意往两家结亲的事情上靠。但是这些,对于如今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成长为一个枭雄的陈克复来说,这些东西的筹码太低,根本没有什么保障。家族、亲情、友情,这些早曾经让陈克复受过背叛之苦,他不会再轻易的相信。如果冯婠只是想依靠那些事情,就与他结盟。那么他虽然表面会答应,但这盟也不过是一个口头之物而已。不过,一旦其中牵涉到了真正的利益,陈克复却是有了不同的态度。他如今对那些家族、亲情一类的抱有怀疑态度,但却相信利益的交换。唯有利益的交换才是最可靠的。如冯婠所想的一用,如果陈克复不问回报,而是有求必应,通通大方的答应了她的请求,那才是有鬼。商人还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比商人还要上一位的权势者。一千五百万石粮食,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岭南的粮食产量比其它地方丰富,也一样是个大数字。岭南虽然气候合适,但是却人口稀少。隋最盛的大业初年之时,当时有户八百九十万户口,人口四千六百多万。而当时全国的粮食产量也达到了隋朝最高的数字,粮食总产量近四亿石粮。隋朝的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一千多斤,比现代人还多。不过隋时,真正的发粮区在河南、河北、河东、关中几个地区。区域十分广大的江南,包括岭南一带,其人口稀少、生产也落后,粮食也出产的少些,整个江南包括岭南只占隋朝的十分二左右,这还是隋朝统一南方后,大力恢复生产所致。岭南十九郡,相当于整个江表地区的三分之一左右。不过岭南的粮食产量,却因有交趾等南方一年三熟的原因,相当于江表地区的一半产量,一年粮食产量能达到四千万石左右。除去农民及地主们自留的粮食,交上去的粮食及出售的粮食约占到一半左右。这次交易,陈克复一次要求一千五百万石,已经等于岭南一年收获后所上缴、出售的所有粮食了。冯婠仔细的考虑了一会,最后点头同意了这个条件。一千五百万粮食确实不少,不过隋末以来,中原及北方动荡多年,甚至江南也多有动乱,反倒是岭南诸郡,因有冯、冼两族,再加上岭南的特殊地理,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冯冼两族世代为岭南首领,世代的土皇帝一般,早积累了大量的粮食。眼下拿出一千五百石来换陈克复的三万援兵及一批武器铠甲,虽然看上去亏了本。不过,能以此靠上陈克复这座大山,也算是避免了岭南被江汉或南陈吞灭的可能。冯婠对这次交易心中还算满意,而陈克复却是已经十分高兴了。如果只是用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来换走了他三万援兵,加上三千把弩机、三十万支弩箭、三千套明光甲、三千支长矛,而且还得送货上门。这生意看上去并没什么值的高兴之处。可是如果再加上,岭南从此公开脱离南陈,通告天下,归附河北,冯冼两家接受河北的官职任命,朝廷可以派遣地方官员,甚至能征收税赋,那这就已经不是划算,而是相当的划算了。陈克复来到隋朝也有数年,对于大隋的两代皇帝,心中也十分敬服。不过比起总喜欢依靠着老子留下的丰厚家产,动不动就明刀明枪的来硬的。陈克复更佩服杨坚的来软的,杨坚本是北周外戚,可却凭着他的政治手腕,终于篡周自立。而且杨坚在当于还处于分裂的天下中,最后灭亡北齐、吞并西梁,平灭南陈。甚至将强大的突厥帝国一分为二,把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打的称臣,这份丰功伟绩足以令所有后人称道。杨广比起他老子来,文采斐然,武功同样赫赫。灭伊吾、灭吐谷浑、侵略林邑、攻破流球、痛击契丹,东征高句丽。如果不是最后三征高句丽失败,以致最后内外交困,他也不会如此早早死掉。同样的平国灭族,杨坚每次总是用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成果。未战先谋,凡事取胜于决战之外。杨坚行事,谋为主,用兵不过是最后的打扫战场罢了。而杨广却完全相反,每次都是穷兵黩武,虽然也能取得一时之胜,可却胜在没有掌握好通盘大局。胜为小胜,败即大败。历史上,汉武帝也曾经大破匈奴,逼其远遁大漠,从此不敢再犯汉家威严。可与刘彻的数十年征战,破家者近半,最后灭了匈奴,却也把他老子所有的积累拼光。杨坚不同,他以一外戚篡国,统一北方,最后统一中原,再与草原对战,将强大突厥打的东西分裂,甚至自相内战。他凭借的更多的是谋略,天下事如此,朝堂之内同样如此。陈克复如今的兵马越来越强,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他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些事情。杨广曾经是多么的强大,可最后呢,却也是一朝败亡。东突厥始毕可汗也曾强大,可也一战而败。甚至往近点说,杨暕、李渊、王世充,这些人都曾经握有不输他多少的实力。可一个个却已经渐落于他之后。合纵连横,分强离弱,远交近攻。一个人再强,也架不住群狼。如今的天下,有实力的豪强仍然不少。陈克复虽早有荡平所有割据称雄者的志愿,可也不能与所有人为敌。不但不能与所有人为敌,他还得相尽办法,把所有人拉到自己这一边。哪怕真也好,假也罢,必须如此。拳头再强,击打出去之后,自己也必然会有空当,力量也一时难以收回。所以兵法有云,兵者,蓄而待势、引而未发之时,才是真正的最强之时。如今的陈克复就是如此,他的双拳早已经举起,可却一直没有打出去。而是利用他蓄起的这股势,威慑拉拢其它势力更弱者,让他们为其前驱,驱虎吞狼,他坐壁观斗。以最小的代价,来取得最大的收获。河东局势如此、当初的河北局势如此,如今的山东、淮北的局势还是哪此。只有等那些对方一个个的打的力尽之时,他才会快速的出击,打扫战场,然后迅速的防御。借势、借力,既打击了别人,也削弱了对手的实力。谈妥了这笔交易,意外的也带来了岭南这个盟友。河北与岭南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暂时不会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这次的交易也等于是双方的结盟,岭南借助陈破军的势力与兵马武器,能加强自身的实力,以对抗西面的杨暕与东面的陈深,以达到岭南割据的图谋,进而做进一步的打算。而陈克复同样差不多,远交近攻,利用岭南来牵制掣肘杨暕与陈深,甚至还能利用河北如今出色的军工作坊生产的武器,来换取岭南丰富的粮食及布匹等物,双方各取所得,双赢之局。“有一件事情忘记与殿下说起,不知道殿下可知道沈落雁?”谈好交易,心情好了许多的冯婠此时也再无忧虑,浑身说不出的洒脱。心头一放松,也终于想起了今晚紧急求见陈克复的目的来。陈克复闻言一笑,“冯姑娘说的可是江南沈氏家主沈法兴之女?”“正是。”“想必姑娘也应当知道,沈法兴乃本王母舅,落雁是本王亲表妹。几年前,本王曾在瓦岗与她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并不知其身份。听说眼下她也正在盟津,而且好像还与四方豪雄们联络,仿佛正在图谋大事。”冯婠当然知道沈落雁在图谋什么,她刚来盟津的时候,就是与她在一起。想起一个传闻,她望着陈克复嫣然一笑,“妾身听闻沈家曾经请求南陈天子将沈姑娘指婚于殿下,却不知殿下为何要拒绝如此美人呢?”“你要说的就是此事吗?”陈克复有些冷淡的回道。“殿下恼了。”冯婠掩嘴一笑,“妾身本来是要来通知殿下,据妾身的消息,那位沈姑娘会在今日凌晨之时摸入水寨,至于是要来会情郎,还是要来救她的盟友,那妾身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