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抬进御营的白虎,沿途经过的各营都是闹腾了起来,那些当值的士兵回营后都是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自己看到的白虎祥瑞,而郭孝恪空手打虎的事情也传了开来。天子大帐,当杨广看到那被抬进来的白虎,也是不由一愣,白虎他不是没见过,以前也有人当成祥瑞献上过,可是却没见过这般大的,而且又是征辽之前,这所寓意的吉兆自然非同一般。“将此祥瑞,传于各军观赏。”杨广看过这献上的白虎祥瑞之后,随即挥手道,辽东天气苦寒,他要借着这白虎祥瑞好好提振一下军心士气。随着杨广的命令,御营先是热闹了起来,那些当值的士兵回营后早已将这白虎祥瑞的事情说了出来,如今又有白虎祥瑞传于各军观赏,那些没见到的士兵自然都是欢呼起来。得了赏赐的尉迟恭和手下的人马原本对于把这么大头白虎送出去都有些不愿意,可如今一个个都是扬眉吐气地抬着那头白虎在平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御营和骁果卫的面前摆足了威风,逢人便说,“瞧见了没有,这是我家将军空手打死的白虎祥瑞。”闹了一夜,最后二十四军都知道了白虎祥瑞的事情,都以为此次出征乃是天佑大隋,区区高句丽,东夷小丑,胆敢抗拒中国,分明是自寻死路。唐公的府邸大帐中,听着两名骑士的回禀,李渊目中精光不停地闪动着,他年轻时也是武艺高超,不然也不能雀屏中选,娶到如今的妻子窦氏,可是他自问空手打死老虎这种事情,便是连想都没想过。“你们下去吧。”李渊挥退了两名部下,他倒没有怀疑两名部下所说是否不实,这两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而且更是愿意指天发誓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如此勇猛的青年俊杰,实在是披坚执锐的世之虎将,若是能纳此人为婿,却是胜过柴绍多矣。’李渊走进女儿的闺房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柴家固然家世雄厚,但是他又不止一个女儿,想到这里,他却是到了正守在女儿身边的妻子窦氏边上道,“英娘,凤阳睡着了没?”听到喊着自己小名的丈夫声音,窦氏站起了身,怜惜地看着躺在**,脸色苍白的女儿,摇头道,“这拗丫头,一个人跑山里去,也不怕给老虎叼了去,要不是那位郭将军救了她…”窦氏生养的三个女儿,最喜欢这个跟她脾气一样倔的小女儿,这一回女儿回来时的凄惨模样可把她吓坏了。“柳御医刚才说了,亏得那位郭将军接骨及时,不然的话,凤阳这丫头的腿就瘸了。”说到女儿回来后半当中醒来过说到的那个郭将军,窦氏倒是喜欢得很,她年纪轻时不愿嫁给那些纨绔子弟,便让父亲在家里的屏风上画了两只孔雀,最后嫁给了两箭全中雀目的李渊。“英娘,你也中意将凤阳许给那郭将军。”看着窦氏脸上的神情,跟她多年夫妻的李渊哪会不知道妻子怕是已经把郭孝恪当成东床快婿了。“三丫头性子倔,比我当年还犟,我瞧三丫头醒过来时只念着那郭将军,这事情怕是我们已经做不了主了。”窦氏笑着说道,话语里听上去好像在数落女儿,可一旁的李渊哪里会不明白妻子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跟他说,女儿都有意中人了,不用再商量了。“这样也好,难得凤阳自己也喜欢。”李渊自语道,心里打算着等到了辽河,便找麦铁杖把这事情给定下,‘这空手打虎的女婿,说出去也是面上有光。’想到得意处,李渊也不由面露喜色。夜色沉穆,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府帐里,灯火通明,看着眼前的三个儿子,宇文述不由叹了口气,他这三个儿子,长子怯懦无行,次子性情狂悖,唯有三子还算老实,等他死后,也不知宇文家日后在这三个儿子手里是福是祸。“化及,智及,士及,你们可还记得为父的出身?”宇文述看着在自己面前顺从的三个儿子,沉声问道,自从段文振死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所以想趁自己还在的时候,给三个儿子安排好以后的路。“好,你们不说,为父自己来说。”看着三个儿子没人开口,显然是不愿提及自家的出身,宇文述不由大怒起来,“我们宇文家本姓破野头,祖上是归化中国的匈奴人,为父原先给鲜卑人当家奴,后来改姓宇文,才有了如今的宇文家。”看着大怒的父亲,宇文化及三兄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提起这让人不齿的家世,不过三人却不敢违抗父亲,只是低头聆听。“你们给为父记住,如今的宇文家,是为父一刀一枪拿命拼出来的,我们宇文家不是那些关陇世族,你们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大祸,上回皇上饶过了智及,是念在为父往日的功劳,一旦为父走了,便没人再能帮着你们了。”宇文述看着长子化及和二子智及说道,当年皇上出巡突厥,这两个儿子居然胆大妄为到将禁军的兵器卖给突厥人,若不是皇上念着自己当年从龙辅佐之功,法外开恩,在行刑最后一刻传旨赦免,他这两个儿子早已是刀下之鬼。“如今皇上骄横,为父看这天下迟早要乱,你们要多结交军中寒门,以为日后臂助,不可再整日胡闹,明白了没有。”宇文述是个明白人,再加上他常年在杨广身边,如何不知道杨广如今已是性格大变,昔日的英明神武现在只剩下狂妄自大,而且又滥用民力,此番征辽,若是成功,则天下还能给他多折腾几年,若是败了,便是天下将乱的局面,他宇文家若要在乱世自保,靠得还是手里的兵马。“那个空手打虎的郭孝恪,出身寒门,骤登高位,根基尚浅,你们要多花些心思结交,最好让他成为我宇文一党?”宇文述自知比不过军中的那些关陇世家根基深厚,虽然这些年他圣眷日隆,归附的世家中人也不少,可他终是放不下心这些人,魏晋以来,皇帝不知道换了多少,却只有这些世家岿然不动,在他们眼中,他宇文述不过是个走运的老奴,宇文家就算有权有势,也只是乡巴佬而已。“孩儿知道。”虽然心中不屑,不过宇文化及三兄弟却是不敢惹父亲发怒,只是敷衍道。“你们。”看到三个儿子脸上的神情,宇文述如何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自以为是宇文家的公子,哪肯折节下交,去和那只是走了好运的穷小子结交。“父亲莫发怒,孩儿自当尽心结交那位郭将军和其他军中寒门。”宇文十及看到父亲脸上露出了怒意,连忙抢在两位兄长前开口道。“为父也是为你们好。”宇文述在杨广身边,当然知道杨广在得了樊子盖对郭孝恪练兵的回禀,称其所部可以一当十后,对郭孝恪的看重,他自然不愿放弃这个宇文家可以争取到的日后盟友,哪怕他日后或许死在辽东的战场上,但绝不可轻易放弃。郭孝恪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崛起,让宇文述和李渊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是打起了他的主意,只是在第二日进御营受了杨广的召见,杨广对他献上白虎祥瑞颇为满意,一番褒奖后便让他回营,直到晚上汪公公来传旨,郭孝恪方才知道杨广竟是要在出征前的一日以白虎祥瑞之名宴请各属国的国主和使节,而到时他这个献上白虎祥瑞的主角自然也要到场。“末将遵旨。”接过圣旨,郭孝恪依照惯例塞了一块金饼给了汪公公,这次献上白虎祥瑞,杨广又赐给了他百斤黄金,他也不缺这些打点的钱。“郭将军,明日赴宴可要小心到时有外国之人挑战,要是输了可就…”汪公公收了金饼,却是提醒道。“多谢汪公公提醒,去病省得。”郭孝恪送走了汪公公,他就知道宴无好宴,杨广这是要用他向那些属国示威,“许胜不许败吗?”汪公公走后,郭孝恪却是自语道,想起了以前打黑拳比赛的情景。翌日,杨广设宴,各属国的国主和使者尽皆到场,当走进天子大帐时,众人看到那头卧在帐前的白虎,也都是惊叹不已。西突厥处罗可汗阿史那达曼、高昌王麴伯雅、伊吾吐屯设、吐谷浑王太子伏顺、靺鞨渠帅度地稽五人坐在了上首,五人不是一国之主就是国中权贵,如何不知道今日大隋天子名为设宴,实则是借着白虎祥瑞向他们展示武功。坐下之后,五人的心思各不相同,阿史那达曼当年为射匮击败,奔走大隋,自从娶了大隋的公主,安于奢侈后,便安心地当起了他的大隋西突厥处罗可汗,对那白虎祥瑞却是没什么想法,而高昌王麴伯雅、伊吾吐屯设都是西域国家,和大隋没有什么直接冲突,虽然觉得大隋天子霸道了些,可也没什么话好说。反倒是曾为大隋所败的吐谷浑王太子伏顺,和作为大隋仆从军出征的靺鞨渠帅度地稽心中有些不服,觉得那些大隋士兵口中说得那个叫什么二郎的郭将军空手打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故意杜撰出来的事情来向他们示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