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后的黎明

雨势虽然小了不少，但是能见度仍然不足十几公尺，而且此时同古城内很多地段的积水已经没膝深了，众多残垣瓦砾都被淹没在水下，对于急行军绝对是一种噩梦般的折磨。日军派出的部队虽然都明确的知道，他们所要寻找的那支卑鄙无耻的支那军队穿的是皇军军服，但是由于情况紧急，参加围剿的日军部队战斗单位又过于繁多，加之暴雨的影响，导致日军各部队间无法有效畅通的识别和联络。而宋远航所率领的百十名中国士兵则不同，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任意射击，在滂沱暴雨中，神经紧张到了极点的日军只要一发现人影就立即射击。日军的包围部队陷入了暂时性的混乱，宋远航利用这难得的混乱将队伍分成十人一队的小队，利用自动武器的火力优势给予了日军大量的杀伤，同时中国士兵随身携带的弹药也在快速的消耗。在交战中心的二条街道废墟中，到处都是日军士兵的遗尸，鲜血将地面上积存的雨水染红。但是黎明时分日军的混乱很快得到了改变，望着日军部队飞快有序的撤退，宋远航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分散在废墟中的中国士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在清理弹药或加固临时掩体，暴雨渐渐的开始小了，能见度也恢复到了五十公尺左右。宋远航的预感终于灵验了，望着佩带着宪兵白色袖标的日军，以十几人规模的小队相互交替掩护前进，宋远航意识到日军肯定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日军的进攻部队佩带的宪兵标志，一定是用于识别敌我之途。接替了木森平一郎指挥权的柳生一男此刻嘴角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他十分感谢竹内将军阁下能够给他这次复仇雪耻的机会，尤其在军部和大本营都在给予关注的情况下，但是命令中迫使这支中国军队投降的指令却让他感到十分棘手。为了显示自己出色的指挥能力和其部下精湛的战技，柳生一男并未动用炮兵，而是命令其他部队合围之后，让他的三支十二人小队打头阵，后面跟随的二个中队做重点攻击。鉴于昨晚发生的数起中队规模的误射，为了区分敌我，柳生一男命令进攻部队全部佩带上了宪兵标志。经受过特种训练地日军尖兵小心翼翼地相互配合。采取了步步为营地战术。稳扎稳打地采用爆破地方式。逐一清理每一栋废墟中隐藏地中国士兵。中国士兵在日军地打压下。活动地范围越来越小了。而且此时地天已经发出了青白色地光芒。雨也渐渐地小了起来。面对日军这种探索式地攻击。宋远航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作为尖兵地日军部队虽然只有三十人左右。但是同样持有大量自动武器地日军士兵总是能够在局部一个小范围内。对据守废墟地中国士兵构成兵力与火力地绝对优势。附近地中国士兵如果贸然出击增援。就会遭到日军后续火力地打击。望着和自己据守在一起地二十几名士兵。宋远航惨淡地笑了笑道：“你们后悔吗？”本来都在紧张观望地士兵都愣了一下。迷惑不解地望着围城以来一直战斗在前线地副司令。一名山东籍地老兵扯了扯穿在身上略微紧绷地日军军服。哗啦一声拉开枪膛。检查了一下道：“长官。进了这敢死队俺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有什么可后悔地？老子杀鬼子好歹也是死在了前面。了不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兵身边一个二十多岁带着眼镜的中士听了老兵的话，转过头望了宋远航一眼，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就没在言语。老兵望着趴在废墟夹缝中的眼镜中士，对宋远航道：“那娃叫秦海涛是个学生，打昆仑关哪会加入的队伍，能写会算的，死在这里真可惜！恐怕他连女人的味都没闻过吧！”老兵的话引发了废墟内中国士兵的一阵轰笑，附近废墟中的中国士兵不少也探头探脑的张望。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终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歇，潮湿的空气就好象能够握出水来一样，地面上原本漂浮的一层淡淡的薄雾很快变成了浓雾。柳生一男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浓雾可谓是咬牙切齿，他十分清楚，那个另他恨之入骨的中国军队指挥官是个无比狡猾的家伙，就好象混身抹了油的泥鳅一样，一个留神就会让他溜走，那样不光是他柳生一男的耻辱，也是整个师团乃至军部，甚至是大日本皇军的耻辱。很快，浓雾中响起了日军沉重的踏步声和不断发出的口令声，宋远航清楚日本人开始耍流氓了，这种漠视士兵生命的人肉战术已经成为了日军关键时候克敌制胜的传统法宝了。为了减少自己部下的伤亡，柳生一男决定对于包围圈内的中国军队发起最后的攻击，这个光荣的使命交了五十五师团的久久木大队和五十六师团的田下大队，这二个大队将承担全部的攻击任务。凌乱的地形，残破狭窄堆满瓦砾的街道让日军只堪堪展开了不到二个中队的兵力，即使如此，日军此刻的兵力也是数倍于中国士兵。战斗在不经意间爆发了，出于恐惧，一些废墟中的中国士兵开始向那些浓雾中传来的脚步声方向猛烈的射击。浓雾中顿时传出了日军士兵的惨叫声和伤员的哀号，很快自动武器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对于射速掌握不好的中国士兵很快射光了自己所剩余的弹药。意识到弹药所剩无几的宋远航闭上了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生存是每一个正常人都渴望的，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宋远航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只是不甘心就如此简单的结束，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所以宋远航并不愿意去死，但是要让他向日本人投降！那宋远航则宁愿去死。对于一个职业军人来说，从他穿上军装的那天一起，他和他的生命就不在属于他自己，对于国家和民族的责任将是他唯一的使命，而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尤其是一个中国军人，投降是最不能够被接受和理解的，荣誉与生命之间，宋远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宋远航第一个呐喊着冲出了废墟，受到了鼓舞的中国士兵全部紧随其后，在打光了所剩的半个弹匣后，宋远航与一名迎面而来的日军曹长相遇，经验显得十分老到的日军曹长对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中佐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发现对方直径向自己而来，于是挥舞着军刀砍向了宋远航。宋远航侧滑了半步让过日军曹长的军刀，轮起左臂将1卡宾枪狠狠的砸在了日军曹长的脸上，趁着日军曹长倒地惨叫，宋远航将1卡宾枪的枪管捅进了日军曹长的口中。拔出二只毛瑟手枪，宋远航忍着右肩上的抢伤，左右开弓！将靠近自己的日军士兵击毙，很快打光了子弹的宋远航随手从日军的尸体上拽起了一支上有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宋远航猛的一个向前突刺，一名毫无准备的日军士兵被当胸刺穿，接着他凭着直觉一个回身躲过了一支闪着寒光的刺刀，顺势将刺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一拽。带着热度的鲜血顿时喷洒了宋远航一脸，此刻英勇的中国士兵已经和日军混战在了一起，弥漫的浓雾中到处都是操着二种不同语言的喊杀声，鲜血在肆意崩溅，碎肉与残肢在飞扬。刺刀、枪托、瓦砾、拳头、牙齿，为了民族、国家的存亡，为了士兵的荣誉，中国士兵使用了一切他们认为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这代表着两个民族潜意识中的民族魂在激烈的碰撞。随着中国士兵那一次次迸发出的喊杀声，浓雾内陷入战局中的日军士兵开始退缩，虽然日军兵力数倍于中国士兵，但是浓雾抵消了日军的兵力优势和个人战技优势。浓雾中的白刃战双方完全拼得就是士兵的意志，狭路相逢勇者胜！一直跟随部队缓缓前进的柳生一男毫不犹豫的抬手击毙了几名退却的日军士兵，但是更多的日军士兵借着大雾的掩护从他的身边溜过。那些表情惊慌失措的士兵让柳生一男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现实，大日本皇军无谓的勇士们已经在瑟瑟发抖了。即使站在远处观战的竹内宽和渡边正夫两位师团长同样胆战心惊！英勇的中国士兵虽然击溃了日军的进攻，同样是伤亡惨重，腰间被日军刺刀带出一条血槽的宋远航脱掉了外套，将衬衫当作止血带缠在了腰间。退回到宋远航身边的中国士兵已经不足二十人了，刚刚惨烈无比的肉搏战让宋远航损失了几十名士兵，虽然日军的伤亡要远远高于中国士兵，但是对于孤军奋战的中国士兵来说，每一个战斗员都是极其宝贵的。退下去的日军在重新整编，不断有军官责骂殴打士兵的声音传出，柳生一男一脸惭愧的站在竹内宽和渡边正夫两人面前，对于此次进攻的失败他无言以对。竹内宽紧锁着眉头用武士刀狠狠的砸了一下地面道：“看来我们是无法迫使这些支那人投降了！”渡边正夫清楚竹内宽是在替柳生一男进行开脱，但是他所考虑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同古之战让陆军大学战略系毕业的高才生渡边正夫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