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八十里,都是乡间道路,山地二十里没有路,都是山沟沟,一晚上必须要走到。每人只带五日份干米,其余与作战无关的东西一律放下,所有行礼背包都留在营中。”钟老四大声对下面一群连长和旗队长说着“凡生病体力不佳者、夜间不能视物者一律暂时转属近卫营第三总留守,将其中能夜行者换出。”第二千总部的营地,钟老四召集了百总以上军官,对他们发布作战的简报。按照陈新的命令,凡有夜盲症的士兵都被留给守卫大营的近卫第三总,将其中能夜行的士兵置换。好在团练营士兵都是从全部屯堡中挑选出,身体条件比以往好得多,陈新按自己的常识,给他们的饮食中制定了猪肝混胡萝卜等治疗夜盲症的食物,夜盲症士兵比例并不高,而统一的操典让登州镇能保证战力的发挥。几名排长和旗队长在自己本子上记下,钟老四等他们记完又道:“这次的作战目标是一个大贼首,咱们登州镇主力全部都要行动,该贼首驻地在修武县靠太行山一侧,其营地离山林区两里,距离我们现在的营地一百里。已有一支友军先行一步,为避免流寇马兵怀疑,他们会攻打当地一个勾结流寇的寨堡,实际是屏蔽周围流寇马兵的侦查。并在寨子外扎营,作出打造器械准备第二日攻打寨堡的假象。以此掩护我们真正的作战目标。咱们天黑后开始行军,不得打火把。”钟老四抬头看了一下天上,没有什么云彩,晚上应该会有星月的光亮照明。“根据营部参谋分发的情报,这个大贼首营地的东南西三面皆有其他流寇营地,唯独北面没有,流寇伏路军最远在五里。咱们就是要直取这大贼首,所有步兵将在夜间行军,前面阶段都在山区边缘的平原直到到达紫金梁东面二十里,那里开始有其他各营的流寇驻扎,咱们需要进入太行山南麓边缘的山地骑兵将留在这个位置附近隐蔽步兵从山沟中行军到其驻地正北方潜伏至其营地北面,如果没有被敌发现,我们将在天明前半个时辰开始突击。”“我们千总部的任务是攻击敌营地西侧,也就是说,我们要多走一段路,跟我们一起攻击正面的是第五营第三千总部,我们两个千总部担任中间推进第一千总部的两个司分散在两个方阵千总部两翼外侧,他们会进行快速向心突击,攻击开始后骑兵会快速赶来牵制周围各路流寇。”钟老四跟以前一样,战前是不嫌唠叨,他最后对各军官叮嘱道:“咱们是小兵临大敌,记住袭击要点,攻击开始的时候要保证突然性,接近之前尽最大努力不要惊动他们一律不准吹号不准敲鼓,有命令都用口头传达统一攻击信号为一号鸟鸣声。四个连一水拉开,展开正面快速推进,各旗队长和队官要尽量保持好阵线,随时观察千总旗的位置和速度,分遣队由各分遣队长自行指挥,突在大阵之前,不受大阵的约束,他们是只管往前,能多快就多快。大阵进入营地后可能无法保持阵型,但也不准停下整队,一切的重点是速度,绝不给流寇整理人马的时间,直到击穿其大营才能停下。遭遇敌反击时,就地听最近的军官指挥,没有听到集结号,任何人不能停止攻击前进。咱们来了一个多月,打到现在没杀过几个流寇的精锐,那些流民老子都不想杀,咱们打鞑子也没这么憋气过,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抓住那狗日的紫金梁,让他跪在陈大人面前认错。”“明白了。”一众手下齐齐点头,眼中都带着〖兴〗奋。。。。。。。农历二十多的月亮出得晚,夜空中满天星光,温柔映照出北面一轮轮的黝黑山影,借着星光的照明,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行进在辽阔的华北平原边缘。他们的身形被北方的山影背景掩护,不在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这支安静赶路的大军。所有人都没有举火把,在平原地区举火夜行,隔很远就能看到,所以他们只能借着星光前进。穿锁子甲的人都将甲套在里衣上,外面套上红色军装,明盔和枪刃上面也全部缠了备用的行缠,以避免造成反光。第一总的两个司分别在队列的首尾,他们展开了各自的四个局,呈不规则的棱形,最后一队稍稍拖后。这个阵型行军,能快速变换为几种战斗阵型,简单而直接,是戚家军在北方采用的队形,根本不是京营那些huā哨的梅huā阵能比。中间的是两个方阵千总部,这个大的阵型进入攻击位置后,就不用再进行调整,穿过南坡就是战斗队形。而骑兵和所有哨骑反而牵马走在最末尾,他们的马蹄都包着厚布,因为他们不会进入山地,到了离目标二十里远的地方,他们将会在附近山地隐蔽,以免继续前进被流寇的伏路军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是特勤队,并搭配了部分哨骑中抽调的精兵,他们放弃了马匹,同样步行前进,作为全军的前锋和向导,用鸟兽的声音互相联系。这招还是跟建奴学的,由吴坚忠和他带来的真夷总结出来,陈新得了提醒后给战兵部队制定了一些联络信号,特勤队的则由他们自行设定。中间的关大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作为队中的士官和老兵,需要帮助其他队友,帮助军官留意士兵的情况,途中已有一人踩空扭到脚,被留在了路上。直到出发前,旗队长才给他们作了简报,今日是要去抓一个大贼首,士兵们都十分〖兴〗奋,毕竟大伙自己感觉是强军,但除了林县一战之外,他们连流寇的影子都找不到,每次流寇都是一战就跑,留下一堆不知所谓的流民,登州镇杀也不是俘虏也不是,很多时候只能任由他们跑路,这些人转眼就又投入其他流寇之中。登州镇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些流寇。他们出发后时快时慢常速和急行交叉,中间休息三次,关大弟估计已经走了五十里平原行军还不算太累但再走三十里就要进入山地到时候扛着这样的长矛行军,即便有携行具,也将非常辛苦。关大弟留意到路边左边依稀可见二十多具尸体。应该是一小股流民或流寇,遭到了特勤队无差别的斩杀。关大弟开始并未听到任何动静,此时仔细看看,那些尸体相隔并不远,可见特勤队下手十分迅速这些人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让关大弟有些咋舌。据说特勤队曾经想抽调关大弟,但被钟老四顶住不放人后来特勤队听说他连五十个字都没认足也没再提要人的事情,所以关大弟心中有点遗憾和向往。“特勤队真厉害。”关大弟又盯了那些尸体一眼,在心里想了一句。这样一路走着,大概又走了十里,前面突然停下,连长周少儿跑过来对着旗队长叮嘱几句,然后去了后面火铳兵的位置。旗队长过来低声说道:“所有人待命不得说话。”关大弟踮起脚尖看看前面,远处竟然有一些篝火的火光,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龅牙用远镜观察着南边百步外的一处篝火,旁边有一条小河,能看到水流的波光,几名流寇还没有睡觉,正在**一名女子,旁边有些流民在围着看热闹。这股流寇是突然出现的,他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营地。这股流寇人数不多,他们离丘陵区有两里多远,好在他们没有占据涉渡点,距离涉渡点越一里半,这伙人十分松懈,他们甚至没有伏路军,龅牙摸到百步的位置,他们都丝毫没有察觉。龅牙收了远镜,对旁边的张威问道:“大队走到哪里了?”“方才小二来通报,离这里三里,现在应该是停下了。”张威咂咂舌头“他们离涉渡点不到一里,万一被发现。。。要不就现在进山。”龅牙回头用远镜对着山那边观望,山影黑沉沉的,流寇没有远镜,只要他们不往山边走,那么应该是看不到的。龅牙心中十分犹豫,这附近山中的地形他不了解,进山极可能无法在黎明前到达,最好还是继续平原地区的行军,到二十里左右再进山。但万一真被发觉了,这股流寇一旦鼓噪或溃散,极可能惊动其他地方的流寇,这涉及到行动能否成功,更关系到全军三千多人的安危,尤其是陈大人也在军中。他悄悄退后,回到两里外的的涉渡点,那附近有十多个特勤队员在分散戒备,另有两个中军的参谋刚刚返回,龅牙蹲下对他们问道:“陈大人听了是怎么说的?”“陈大人说,队头你最清楚情况,又走在最前面,请你大胆判断是否可行,行军的命令由你下达。”“我?”龅牙惊讶的张着嘴,陈新居然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他。其中一个参谋道:“陈大人说时间不多,往来传信不便,让你大胆分析决断,他不事后追究。”龅牙埋下头,两个参谋默默等着,龅牙等了片刻抬起头,盯着两人道:“我决定大队继续前进,虽然这里可能被发现,但如果进山的话,咱们可能无法按时到达攻击位置,白天暴露在数万流寇面前,届时对大军的风险更高,这里就算被发现,咱们也能全身而退。老子要一路走在最前面,万一被打死了,你们记得给陈大人说我决定的理由。”两人点点头,龅牙又叫过几个队员低声吩咐道:“咱们特勤队的人派出一个小队,往南部下警戒哨,若真有零散流寇过来,就悄悄摸掉。现在我说行军的法子,现在只过步兵,骑兵的马过河容易鸣叫,就等步兵走远再过,若是被发现,不要交战就往东走,这股流寇一时弄不清是什么人嘛,不至于惊动其他大股流寇,接近天明时骑兵再快速赶赴战场,到达的时候步兵就开打了,流寇也不及通风报信。现在说步兵,渡河处每次过一个司,大队在一里外等着,过完再过下一个司。。。”。。。陈新在后队收到龅牙的决定时,也松了一口气,行动总算还能继续。但要把骑兵留在后面,如果陈新要跟着步兵,也只能把马留下。前队开始陆续移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陈新不断的抬头看天色。祝代春犹豫了一会对陈新道:“大人,突然冒出这股流寇,前面也不知还有没有,此行终归是孤军深入敌后,现在还要留下所有马匹,属下心中总是担忧大人安危,想请大人返回大营静候佳音。”陈新摇摇头道:“将为军胆,这不是一仗的事,这次我必须去。没有马就步行,若是为将者都做不到,以后凭什么要求士兵做到。”他转向王码夫伸手道“把我的衔枚拿给我。”王码夫把陈新的衔枚取出,陈新接过后咬在口中,祝代春等人见了他态度坚决,也都不再说,纷纷取出衔枚咬着待命。终于到了他们的位置,陈新领头往前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