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用掏腰包,众辅臣的情绪都高起来了。就连一向和气而不爱说话的徐阶也忍不住抚着胡须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节省开拔银子的。嘉靖:“徐阶你说。”徐阶道:“军队开拔,按例,所路过的州县得要供应军队的给养。厘金制的时候,此法在江南也没实行,但淮河已北依旧如故。”他这一说,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古代因为交通不便,军队出征,在路上走上三五个月半年也是有的。比如嘉靖三十九年蒙古俺答围北京,天子发诌命九边军马勤王。等仗打完了,俺答都回蒙古草原了,延安军走到居庸关,只得无奈地又调头回陕西。国家军费有限,军队长途行军也不可能带太多粮草。因此,士兵的吃饭问题都由地方政府解决。因此,军队行军也是踩着时辰来的,生怕走到三不管的地方,错过了顿头,找不到送饭的人。所以,一天走一个县是成例子。高拱也连连点头:“这法子好,让地方上解决台州兵的吃喝吧。”嘉靖又笑起来:“算了,民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戚继光可有钱得紧,就别让他给地方上添麻了。”吴节也点头:“就让戚继光自己解决开拔银子,也免得滋扰地方,百姓怨愁。”开玩笑,所谓夜长梦多他巴不得戚继光一天就飞去沈阳。如果因为节约路费,一县一县地吃过去,等到了东北,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搞不好哪一天嘉靖的主意一变,不让戚继光去东北事情就麻烦了。既然已经定下了让戚继光移镇东北,接下来就该商议细节问题。比如,划分管辖范围,划拨给士兵屯垦的土地,都需要好生合计。东北那地方怪,辽河平原和辽西走庇归辽东管辖,可辽东半岛金州地区的行政管辖权却归山东省。而军队去东北,责要在山东登州坐船,需要同地方上接洽。若没有合适的船只,等上一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好在戚继光本来就是山东登州军门出身大家都是一家人,应该会给给便利的。大概算了一下,如果威继光的军队现在就开拨 明年三月应该能到山东,正好等到大海解冻。很快,就有内阁的书办如流水一般将相关的黄册、户籍,依旧财务开支帐薄送来。皇帝和辅臣们 坐在一起,计算的计算,拟昭的拟昭,忙了一个通宵这才弄完,各自告退而去。这一晚,作为皇帝贴身秘书,吴节拟诌拟得手软算帐算得眼huā,累得上下眼皮打架。但心中隐约却有一种〖兴〗奋难以遏止:终于回到中枢决策机关,这感觉真的很充实,也很不错啊!皇帝这段时间服用丹药太多,昨天晚上又走了火,熬了个通宵,一张脸清如蓝靛,看样子有些坚持不住。吴节忙一施札:“万岁,臣乃肉体凡胎,比不得陛下有修为在身,可经不住这样的劳累,还是先回翰林院报个到,然后找个机会溜回家睡觉。”嘉靖一笑:“辛苦吴卿,翰林院那边你也不用去了,直接回家去吧。”说着话,他感觉鼻子一热,身手抹了一把,却抹了一手红。原来,他身子燥热,竟流起了鼻血。吴节大惊,忙冲上去,大声喊:“黄锦,黄锦。”原来,以前都是黄锦在皇帝身边侍侯着的,吴节心中一急,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宇来,却忘记了,黄锦今日却不在这里。一喊出口,吴节这才呆住了。昨夜算是中枢决策机构议论军国大事,作为司札监掌印太监的黄锦怎么不在?他究竟是怎么了?几个太监见皇帝流血,都吓得面如土色,一涌而上,冰镇的冰镇,擦脸的擦脸。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吴节这才想起先前进宫是的古怪情形,这玉熙宫里里外外都换了生人。忍不住故意埋怨道:“这个黄锦究竟是怎么侍侯万岁的,该死!”嘉靖突然一把将手中的湿中扔在地上:“别提这个老杀才!”“陛下……”吴节用眼角看了周围一眼,其他太监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顿时明白,黄锦应该是出事了。嘉靖大约是觉得自己有时失态,哼了一声:“给联拿颗仙丹来。”“陛下,仙丹一物还是不要服用太多,要不,传李时珍过来看看?”吴节说着话,从御案的抽屉里寻了颗赤红的丹药递过去。嘉靖接过去和水吞服之后,面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疲惫的摇了摇手:“你退下吧,刚回京城,先休整两日,再过来办差。”“是,陛下。”吴节满腹狐疑地退了下去,想找个人问,这里都是生人,只得无奈地朝西苑外走去。等经过一处小huā园,突然间,一条人影从僻静处扑过来,直接跪在吴节面前,不住磕头,并小声地哭了起来:“吴学士,你可算回来了,救救我干爹吧!”吴节定睛看去,却是玉熙宫的老人,黄锦的干儿子之一。忙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低声问:“怎么了,黄公公怎么了?”那太监抹了一把眼睛,见四下无人,又哭道:“干爹坏了事,如今被万岁爷罚去太液池边的朝天观工地做苦力。干爹年事已高,可受不了这种折磨啊!”吴节沉声问:“怎么了,黄公公坏了什么事?”太监道:“说是牵扯进一桩谋逆大案里,刚被东厂拿下。我们玉熙宫的老人也抓的抓,走的走,都换成了陈洪公公的人。”“什么!”吴节大惊,忍不住抽了。冷气,道:“别急,慢慢说。”他心中也是奇怪,按说陈洪同自己关系不错啊,怎么他手下的人对我吴节如此不客气?太监又道:“还不是因为海瑞上书骂万岁那件案子,万岁爷震怒,将他给下到诌狱里去了。干爹心软,就在陛下面前替海大人说了几句好话,却没想到因此就触怒了万岁爷。而那陈洪公公一直凯觎干爹的掌印太监一职,就落井下石,给这个案子定了个谋逆的调子,要将干爹给绕进去。”吴节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陈洪只怕同自己已经不是一条心了。否则,怎么会对黄锦手下无清,否则怎么会对我吴节如此不客气?大半年没在京城,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