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新兵嗷嗷叫着要围杀宗泽时,宗泽已经碰到了对手。岳飞看到有一队兵马横向冲来时,便指挥麾下一百兵马摆开阵势,准备迎战这一队兵马。宗泽看到前面一个少年指挥兵马严阵以待,然后却独自站在阵前横枪拦路,不由摇摇头。他看岳飞指挥兵马如臂指使,还以为是一个少年英才,不想如此莽撞。虽然杀了一段,他的战马速度降了一些,但是仍然不是一个少年人可以徒步挡住的。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岳飞敢站在阵前了。到的跟前,宗泽借着马势便刺向岳飞胸膛,原本以为这一枪可以把岳飞刺杀。没想到岳飞随手一拨,便把宗泽钢枪拨到一边。宗泽手中钢枪险些被岳飞直接拨飞,这才知道岳飞神力,正要变招。岳飞已经一枪拍在马颈部,战马悲嘶一声,便砸倒在地。“绑了。”岳飞也不看摔得七晕八素的宗泽,大喝一声,舞着钢枪便杀入宗泽身后的兵马中。“好,好汉子。”李逵看宗泽势如破竹的杀了一阵,正觉得憋气时,看到一个少年人把宗泽打倒,又孤身一人把几百宋军杀的人仰马翻,不由大叫起来。晁勇也点头道:“好武艺,上岸后让那少年来见我。”岳飞也不过杀了十几人,宗泽兵马便淹没在四面围来的新兵中。没了宋军阻挡,大梁兵马很快便上了岸。岳飞刚刚回转本部,便见手下一个十夫长一脸大喜的押着那老将,道:“都头,这厮是伪宋领兵大将宗泽。”岳飞点头道:“看他后面的旗号就知道是宗泽了。”一众士卒早知道岳飞会建大功,毕竟岳飞武艺冠绝全军,虽然不知道和梁山老将比起来如何,但是在新军大比武中却是勇夺第一。只是他们没想到大军刚刚渡江,便让岳飞建了大功。岳飞领着麾下兵马往前推进了一段,给后面的兵马留下空间登岸。刚刚看到太子龙旗登岸,便见一个精锐老兵纵马而来,喊道:“生擒宗泽的人何在?”一众人看到来人胸前绣着白云,也知道是太子亲兵了,不由都羡慕的看向岳飞。大梁所有兵马的军装都是纯黑色,只有御林军和太子亲兵胸前绣着白云,和其他兵马区别,取“云从龙”之意。御林军是皇上侍卫,这里出现的自然是太子亲兵。岳飞抱拳道:“岳飞在。”马上的亲兵先前也看到岳飞武艺了,点头道:“太子令你带宗泽去见驾,跟我走吧。”“是”岳飞亲自押着五花大绑的宗泽跟着太子亲兵往龙旗方向而来。不过片刻,便来到太子处。周围一片白云亲兵守卫,中间金龙张牙舞爪,后面一名军师,四员大将拥着。岳飞在众人环视下,走到太子身前一丈多远的地方,站住脚步,拱手道:“岳飞拜见太子。”晁勇听得是岳飞,也有些意外,不由仔细打量起来。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虽然年少,但是却十分沉稳。晁勇迟迟不说话,岳飞便一直拱手行礼,并无一丝局促之色。李逵在后面都急的龇牙咧嘴,几次要说话,都被许贯忠用眼色止住了。晁勇打量了一阵,看岳飞面色如常,赞道:“好,不愧是卢俊义和林冲的师弟,不但武艺出众,这养气功夫也能比的那些老将了。这次平定南宋,你为首功,升校尉,赏钱百贯。”岳飞升为校尉,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喜色,抱拳道:“谢太子。”晁勇扭头对身后亲兵道:“把我的马都牵来。”大梁灭了西夏缴获了大量好马,晁勇除去最喜欢的照夜玉狮子,还有五匹好马备用。众人看着太子亲兵牵来五匹马,都是眼热不已。虽然这五匹马比不得照夜玉狮子,但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晁勇对岳飞笑道:“你可以从这五匹马中任选一匹。”岳飞看到五匹万里挑一的战马,也是有些移不开目光,按捺着心中的渴望,拱手道:“末将怎能夺太子所爱。”晁勇拍着身下照夜玉狮子的脖颈,笑道:“我喜欢的只有照夜玉狮子,其他马不过是备用罢了。你只管选一匹就是。”岳飞看太子这般说,这才拱手道:“谢太子厚赐。”岳飞略打量了一下,便选中一匹白马。岳飞退去,晁勇这才跳下马,亲自给宗泽松绑。宗泽闪身避开,道:“我生为宋臣,死为宋鬼。今日被擒,唯死而已,断然不会投降,你不用多此一举。”晁勇并没不快,执着的走到宗泽身后,解开绳索,笑道:“我父皇早听得宗大人爱民如子,来时便嘱咐我一定要把宗大人请回朝中,造福天下百姓。皇上、百姓都渴盼宗大人重新出仕,还请宗大人舍小义,取大义。”宗泽拱手道:“我对贤父子作为也十分佩服,但是我食宋禄三十载,不能扶大厦于将倾已是无能,如何可以再改投灭了宋朝的大梁。实难从命。”晁勇道:“天下原是天下人的,皇家也不过是帮天下人治理天下,谁背弃了天下人,天下人就抛弃他,选一个新的皇家出来。官员吃的俸禄也都是得自天下人,你们尽忠的对象应该是天下人,而不是某一个皇家。”天下不是皇家的其实到了宋朝已成为多数士人的共识。宋朝的权力运作,皇帝下诏都要经过中书省和枢密院,否则臣子可以抵制,因为这是不合法的。这一点在宋朝多数时候都可以执行,仁宗朝时,宰相杜衍对皇帝私发的诏书,一概不予通过,每积至十数,则连封而面还之。仁宗对杜衍也无计可施。宋孝宗时,经常陪皇帝下棋的内廷国手赵鄂向皇帝求一个官员,宋孝宗也有意成全他,但是考虑的实际操作问题,只能告诉他:“降旨不妨,恐外庭不肯放行。”又指点他去央求宰相,可以想象赵鄂去了一定少不得拿皇上说事,但是宰相却是坚决不从,并且表示:“纵降旨来,定当缴了。”宋孝宗听了,也只能感叹:“书生难与他说话!”宋度宗时,由于皇帝今日内批,明日内批,老是绕过宰相机构下发诏书,破坏“权归人主,政出中书”的惯例,御史刘黻便上了一道奏疏,在奏疏的开篇,刘黻不客气地告诉皇上:政令“必经中书参试,门下封驳,然后付尚书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敕’,不足效也。”而奏疏的最后,刘黻总结说:“故政事由中书则治,不由中书则乱,天下事当与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宋神宗时,宰相文彦博也曾对宋神宗说,君主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南宋初,更是有位御史方廷实直接告诉宋高宗:“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当然这一切还是建立在皇帝贤明的前提下,赵佶当政后,这一切制约就都没了。说穿了,宰相是皇上任命的,如果皇帝贤明,宰相自然可以据理以争。如果皇帝昏庸,有多少人还能违逆皇帝就值得怀疑了。宗泽也是进士出身,自然也有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想法。只是他也听过晁勇杀李纲、禁陈东的做法,以为晁勇是容不得他人非议的人,倒没想到晁勇能说出这番话来。宗泽怀疑道:“太子当真以为天下是天下人的?”晁勇点头道:“当然,哪一次改朝换代的主力不是天下人,谁能问鼎天下都是由天下人决定,所以历代雄主才纷纷讨好百姓,想得到百姓拥护。田虎、王庆那等诈害百姓之人,虽能得一时之势,但是一旦义军压境,百姓就会抛弃他们,甚至倒戈相向。这一点在河东已经证实过了,相信王庆用不了多久也就成了独夫了。”宗泽虽然觉得晁勇把人都说成了自私的,而不是圣人的博爱,但是也不可否认很多人都是为了自家江山的稳固才善待百姓,一旦江山稳固了,很多皇帝就会开始盘剥百姓。等到百姓忍无可忍,揭竿而起,那时就又改朝换代了。“那大梁官员是应该效忠皇帝,还是效忠天下人呢?”宗泽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既然你说人都是自私的,那自然不会愿意自己任命的官员效忠其他人。晁勇笑道:“我大梁皇帝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住大梁江山,想保住大梁江山,就要让天下百姓拥护。所以你们效忠天下人也可以,天下大过天。现在天下人只能被动的选择谁治理天下,总有一天,天下人要主动选择让谁治理天下。当然这可能要很久很久,但是这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走向。”宗泽不由奇道:“何为主动,何为被动?”晁勇想了想,道:“简单的说,现在百姓只有过不下去了,才会揭竿而起,选择让谁治理天下,可以说是被动的。但是以后百姓的要求就提高了,稍微过的不好都会重新选择让谁治理天下,那时就可以说是主动选择了。”宗泽愣道:“稍微过的不好就造反,那天下不是要刀兵不断?”晁勇笑道:“不会,发展到一个时期,就不需要用战争决定谁治理天下了,而是通过百姓的选票。”宗泽难以置信的道:“如果百姓选的是另一个人,以前的皇帝会甘心放弃皇位?”晁勇看到宗泽惊讶的样子,也知道他说的太超前了,不过已经开了头,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不放弃也不行,他的位置本来就是百姓给的。”宗泽摇头道:“百姓的力量最大,但是还是很难想象你说的情况。”其实晁勇也不信,因为他也没见到那样的情况出现,不过是说说而已。张清快马而来,抱拳道:“我部已经全部渡河,请求攻打润州。”宗泽闻言,脸色也不由变了变,守卫润州的是他的儿子宗颖,城中先前便只剩下三千人,现在前线大败,恐怕城中守兵又不知逃了多少。而他的儿子宗颖不知他的生死,一定不会弃城而逃。他的长子便是早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已经体会过一次,如今眼看又可能要面临一次同样的痛苦,容不得他不动容。晁勇正要说话,便见又有人快马而来。来人却是病尉迟孙立,孙立到的跟前,飞身下马,和晁勇见过礼,便转身对宗泽抱拳道:“久违了,宗大人。”孙立和宗泽都曾在登州任职,宗泽任登州通判,孙立任登州兵马提辖,两人共事一载多,然后宗泽便被罢官。后来孙立也因为解珍解宝杀官劫狱,上了梁山。孙立对宗泽却是十分敬重,大军南下后便给宗泽修书一封,想要招降宗泽,但是宗泽却让人把信使赶出了大营,并没给孙立回信。两军阵前,各为其主。宗泽倒是没有一丝尴尬,抱拳道:“孙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孙立听着却觉得有些刺耳,仿佛在讽刺他跟着大梁造反一般,叹道:“若是宗大人在登州,或许我也会和宗大人一般成为大梁俘虏。当初宗大人在登州时,不畏权贵,爱民如子,谁不敬服。后来大人因上书反对联金灭辽被罢官,登州便又被那些贪官污吏诈害。我两个兄弟打了老虎,却被毛太公仗着女婿是州里孔目夺了老虎去,还要害我两个兄弟性命。孙立不得已,这才杀官劫狱,上了梁山。”宗泽点头道:“我也听得很多人都是被逼上梁山,你们上山后能不忘百姓,替天行道,也算难得了。”孙立道:“如今皇上宽宏大量,求贤若渴,大人何不与我一同效忠大梁。以大人才干,必能辅佐皇上开创盛世,名留青史。”宗泽略微犹豫了一下,拱手道:“我受皇帝重托,带兵抵挡大梁军队。如今兵败被擒,已是有负圣恩,怎能再不忠?今时今地,宗泽但求一死。”晁勇为难道:“宗大人名声我早有听闻,实不忍加害。只是你先前杀伤我许多将士,若这样放了你,我也无颜面对大梁将士。”一众士卒听得太子这般说,不由都大为感动。曾几何时他们的性命可以和忠臣良将相比,很多豪杰为了自己名声甚至心中一丝敬重,就把杀害自己将士的人放走了。如果宗泽能为大梁所用,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但是宗泽不愿归顺,那将士们无疑更希望杀了宗泽为同袍复仇。孙立听得晁勇说起将士,也不好再求情。宗泽却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许贯忠道:“可以让宗大人去劝降润州兵马,若是宗大人能让润州兵马放弃抵抗,也免去我们一场厮杀。这样也算将功赎罪,太子赦免宗大人罪过,将士们也就没有怨言了。”晁勇点头道:“若能这样,最好不过了。不知宗大人以为如何?”宗泽想了想,摇头道:“我受命抵挡大梁军队,怎能反过来去劝降润州兵马,那样和归降大梁有何区别?”李逵听众人说了一阵,早已不耐,看宗泽不识抬举,怪眼一瞪,喊道:“太子说尽好话,这老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气煞铁牛了,让俺一斧砍了就是。那鸟润州,俺带人去打,打破城池,杀他个鸡犬不留。”晁勇扭头瞪了李逵一眼道:“不得对宗大人无礼。”孙立劝道:“润州城中兵马不过三千,大人一败,必然已是惊弓之鸟,我大梁又多精兵猛将,说句实话,我大梁一通鼓便可打破润州。太子要招降他们,也不过是想免去一场兵戈。”许贯忠道:“大战一起,双方将士和城中百姓都难免有伤亡,为了润州军民,宗大人也当走这一遭才是。”晁勇点头道:“舍小义,取大义。宋朝大势已去,大人何忍润州百姓再遭战火。”“哎”宗泽叹了口气,道:“那老朽便走这一遭吧。”晁勇喜道:“好,我这里有四匹好马,宗大人选一匹代步吧。”宗泽忙道:“背时之人,不敢受太子赏赐。”晁勇笑道:“我素敬重宗大人,便当我私下送给宗大人的,不干国事。”宗泽又推辞了几次,看晁勇执意要送,也只好随意选了一匹。晁勇亲自把战马牵到宗泽跟前,拱手道:“那便劳烦宗大人走一遭,请。”宗泽接过战马,也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便牵着战马往前走去。走了一截,又转身冲晁勇抱抱拳,这才翻身上马,打马而去。李逵看宗泽快马而去,急道:“不派人跟着他吗?”晁勇笑道:“不用。”“那他万一跑了呢?”晁勇摇头道:“他不会跑,恐怕那马他也不会要。”许贯忠笑道:“宗大人非是迂腐之人,等抓了赵子偁,到时再劝宗大人出仕当不难。”晁勇闻言,喜道:“那便看军师的了,若宗泽愿意归顺,我大梁也不吝一个江南总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