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这个侍卫军官如此吩咐,张孝脸色不禁有些通红了起来,报门而入对于他这个堂堂一国使臣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可更令他难堪的是对方压根不是什么敌国军队,而是一支海贼而已,却可以如此羞辱于他,不禁让他忽然心生一种强烈的悲哀感觉,有些羞愤欲死,可他一想到自己身负的使命之后,于是只能强压下心头的这股羞愤之感,挺胸高呼到:“李朝户部侍郎张孝前来求见伏波军统领!”这时从大帐中传来一声叫喊:“我主有令,请李朝特使入账参见!”张孝于是抱拳抬腿朝着大帐之中走了进去,大帐内肃然侍立了十几名挺胸叠肚的伏波军将领,各个高扬着头颅望着报门而入的这个李朝特使,各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张孝不禁感到有些胆颤心惊,无形中气势又弱了几分下来。张孝抬头望去,只见到大帐中一张大几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宋人将军,此人年纪大约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眉似飞剑、目若朗星,巍然端坐于帅案之后,正在举目朝他望来,张孝再次感到吃惊不小,在他想来,能控制如此一支力量的海贼头领起码也要是一个相当年纪的人才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可怖的骷髅军的头领居然年纪如此之轻,错愕之间,不禁有些愣神。“安南来使好生无礼,见到我们主公还不参拜?”跟着张孝进来的崔岩看到他发愣,于是立即出声喝道。“崔岩不得对特使大人无礼!还不给我退下?”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徐毅于是立即对崔岩斥道。崔岩赶紧躬身抱拳道了声罪,然后退至了一旁,瞪眼望着这个张孝。张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赶紧抱拳对着徐毅说道:“李朝特使张孝,见过头领大人!”张孝是个文人,一口汉语说的倒是字正腔圆。没有一点让人听着别扭的感觉。徐毅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而是上下打量了这个张孝几眼之后,冷声问道:“张大人免礼,你我两军正在交战之际,不知张大人忽然前来我处又有何事?难道是前来刺探我军军情不成?”张孝看这个骷髅军头领一点也不客气,再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背后高悬的那副安南沿海地图。不由心里面一紧,暗想看来这次自己来地还真是及时呀,这些骷髅军看来还真是打算在这里就此盘踞下去了,要不怎么连他们安南的地图都悬挂在这里,如此一来,他们安南国岂不是将永无宁日了吗?而对方能拥有如此详细的一副安南地图,看来早已是做足了功夫,这是要和他们打算长久做对下去了。想到这里。张孝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赶紧再次躬身说道:“头领大人莫要误会,此次张某前来,乃是奉了我王之命,特地前来和贵军议和,绝无前来刺探贵军军情之意!”徐毅的脸色依然不改,接着继续问道:“议和?我这倒是奇怪了,我们现在正在交战之中,你们李朝不是声称要将我们一网成擒,搏皮拆骨、挫骨扬灰才能解你们心头之恨吗?怎么好端端的却忽然偃旗息鼓,跑来和我们议和了呢?这岂不是天大地笑话吗?”张孝立即被羞臊的老练通红。尴尬的解释到:“头领大人莫要说笑了,想来我们本来无怨无仇。现在闹到这样的地步,一定是有所误会才是,我王乃一代贤主,历来不爱善起刀兵,而汉人也自古便有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说,而我王也不愿于贵军结下仇怨,所以特派我前来和贵军商议如何才能与贵军消除误会,自此双方罢兵结为友好!故而我王派我特意前来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是消除误会好了!”徐毅听他这么说之后。冷冷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看来张大人还真是读过不少汉人之书呀!难道张大人忘了这句话还有下面一句,也有毁生只恶吗?哦!我忘了!原来安南以前叫交趾。本来就是我们汉人之地,你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哼哼!对于我们来说,你们这些安南人不过是一帮叛臣罢了!”徐毅的话立即让下面的这些伏波军将领们忍俊不止,纷纷笑了起来。徐毅地这番话更是令这个张孝感到难堪,他身为读书人,当然知道安南以前地历史了,这个骷髅军首领说的并没有错,如果照着他所说的话,他们这些安南人还真是只能算是叛臣!毕竟李朝立国也不过只有百多年的时间,张孝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头领大人此话差矣,想你们宋人向来以天朝上邦自居,可却忘了我安南立国之前便早已不归宋人所辖,何来叛臣之说呢?我想我们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再做纠缠好了!但不知此次贵军悍然侵入我朝境内,起因何在呢?”他忽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于是赶紧转变话头,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面。徐毅也不再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了,于是怒声说道:“既然你问到了这个事情,那我也不妨再给你说一遍好了!本来我们在大宋海上,与你们本无瓜葛,但你们安南人好生无耻,居然觊觎我军货船财物,胆敢擅自无礼扣押我们路过你们大占海口的货船,杀我弟兄,抓我兄弟,如此欺辱我伏波军,我们岂能任由你们欺负?所以此事你们李朝应该负完全责任,我们之所以这么对待你们,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徐毅骂得好生痛快,张孝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国家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伏波军,原来都是大占海口那里的官员没事找事,居然招惹了这么一群不能招惹的凶人,心中早已将大占海口地那帮官员骂了个狗血喷头,恨不得将这些东西立即给拉出来鞭尸一番才解气,他们贪图一点小便宜,居然给安南国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真是再死一千次都不解恨!可还是赶紧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此事确实是我们地不对在先。不过这些大占海口的官员已经被贵军当时便诛杀在了大占海口,而贵军已经将我国大占海口付之一炬,也该消气了才是,可贵军却依旧连续攻袭我们沿海州县,并将化州城也付之一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呢?”徐毅听他这么一问。于是立即说道:“张大人此话差矣,你恐怕忘了我们的身份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善人,伏波军自从建立起,便奉行睚眦必报,你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这不是我们地错!”张孝这才又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对方可是海贼,绝对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们做事的方式的。于是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继续陪着笑脸说道:“那是那是!不过以目前来说,贵军已经给我国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了,而且贵军还掳去我过大量财物乃至子民,时至今日,又击杀我军众多兵将,也该消气了,而贵军也因此有不少部众付出了性命,如果我们双方继续这么打下去地话,恐怕贵军将士会有更大损失,为了贵军将士着想。头领大人何不就此退回贵军地驻地,我们双方就此罢兵如何?”徐毅真的笑了起来。不但他笑了起来,连着下面地这些部将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徐毅哈哈大笑到:“张大人还真是个可笑之人呀!现在你们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了,却想起来让我们退兵了,早点你们干什么去了?调动了这么一支水师,前来找我们会战,等打败了之后,却想起来罢兵修好,我呸!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难道我们那些在此战中丧生的弟兄们就白死了不成。难道我们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就这么白白受伤了不成?”张孝心里面这个憋屈呀!心道你这个海贼头子还真是会算账呀。你地弟兄有伤亡,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以前地不说。单是这次我们便损失了上万水师精锐,你手下的将士的命是命,我们安南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帐能这么算吗?可他又不敢这么驳斥徐毅所说的,只好赶紧接口说道:“我想这里面还是有误会的,先前我们确实不清楚贵军为何袭击我们,故此才会派兵出来征讨贵军,现在我们已经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对于我们李朝来说,也不愿意继续让双方将士白白流血了!所以以张某看来,双方还是握手言和算了!也不用再继续大动干戈,以至于将事态发展下去了!不知头领大人意下如何呢?”徐毅冷笑着望着这个张大人,说道:“难道张大人以为事情真的就可以这么算了吗?那张大人不妨问一下我这些将领们答应不答应吧!哼哼!”“不答应!你们李朝国主想的倒美,打不过我们了便想就此作罢,要是你们打得过我们的话,我们恐怕早就成了这片大海地孤魂野鬼了!现在想让我们伏波军罢兵退走,你们想都别想,老子今天就跟你们耗上了,不把你们打得俯首称臣,老子就死在你们安南这里!”郑广第一个便不干了,开口骂道。接着其它诸将也纷纷怒骂了起来,将这个张孝骂得是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伏波军将领们骂够了之后,才面红耳赤的说道:“此话差矣,此话差矣!我王之所以派张某前来此地,不过是实在不想让双方将士继续流血下去,枉自丧命,才会如此令我前来希望双方罢兵,难道以我们安南一国之力,还真就怕你们不成?”“说地好!说的好!”徐毅抬手拦住了下面这些正要开骂的弟兄们之后,拍着手说道:“原来李朝国主还真是个菩萨心肠呀!那今天我不妨告诉你好了,我徐某可没有你们国王那份善心,我们不怕什么流血,我们天生就是刀口上舔血,吃的就是掉脑袋的这碗饭,既然你们不怕我们,那你现在就回去,让你们国王立即调集你们的兵马船只,我们接着继续打好了,只要你们有本事将我们剿灭在这里,我们认命了就是。想让我们就这么退兵,我劝你莫要再说了,今天我不杀你,也是看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面子上,给你留一条性命,如果你想靠着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我们就此退兵的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难为你,但请你回去告诉你们国主一声,从此我们伏波军还真就和你们安南人耗上了,什么时候你们将我们剿灭,什么时候这个事情到头,假如你们没有这个本事的话。就等着我们去找你们地晦气好了!来人。给我将他赶出去!”崔岩带着几个侍卫立即出来,便要将张孝赶出大帐,张孝这下可真就急眼了,于是赶紧抬手叫道:“且慢!且慢!大头领听在下一言,且慢动手!”徐毅抬手拦住了崔岩他们,冷着脸说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没闲工夫给你在这里磨牙!”张孝这个窝囊呀,于是只好抱拳低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张某也想听听大头领您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们安南沿海,就此罢手呢?大头领不妨开出一个条件。万事总有一个商量不是?”徐毅这才暗笑了起来,说了半天等地就是他这句话。现在看来安南人真是没辙了,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这么巴巴地上门来找自己商量这个事情了!于是这才挥手让崔岩他们退下,微微对张孝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说了半天,张大人这句话才真正说的正题上面,作为敌对双方,你们自当有战败方的自觉性,这个世上历来都是强者说了算,你又何必刚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呢?你现在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愿意给我们以赔偿。来换取我们退兵吗?”这话也说地太直白了一些,简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们安南国留。张孝几乎要羞臊的找个地缝钻进入算了,恨不得动手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好好的教训一下自己,干嘛没事讨了个这样的差事,来这里受一帮异国的海贼的侮辱,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再争取什么面子了,谁让他们现在确实已经没办法对付这支骷髅军船队了,于是只得咬牙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头领这么说了,那也就当是这个意思吧!”徐毅这才微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贵国的这个意见了,来人!给张大人弄张椅子,坐下说话好了!”有亲卫给张孝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帅案前面,张孝现在站的还真是有点两腿发软,倒不是累地缘故,而是被气地实在两腿发抖,看到椅子搬过来之后,咬牙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徐毅看着气得面色铁青的这个安南特使张大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的合计了起来:“这个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呀!这次我们伏波军为了前来营救我们的兄弟,可是耗费巨大,调集了这么多弟兄、船只、物资,消耗之大绝非一个小数目,而且你们当初抢了我们好几船货物,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在南洋跑了一年,才买回来的贵重之物,除了这个不说,你们还杀了我们上百个水手弟兄,这些弟兄也不能白死,还有你们抓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严刑拷打,让我们那么多兄弟受了那么多罪,这罪也不能白受,这次你们又派大军前来打我们,让我们损失颇重,令我们伤亡兄弟两千余人,折损船只更是数十条之多,这个帐还真是不好算呀!怎么说呢?我还真是有些头疼呀!”此时的徐毅马上就从一个将军的角色转换成了一个奸商的模样,简直就成了正在合计着怎么敲诈他人的流氓一般,掰着指头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开始合计了起来,听着他嘟嘟囔囔的算着伏波军地各项开支和损失,那个张孝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了,天下有这么算账的吗,这个骷髅军头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市井无赖,哪儿还有一点统帅的样子呀!伏波军诸将几乎要被徐毅这幅尊荣当场给搞得笑喷出来了,可看到这里还有一位安南特使,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笑出来,于是只好纷纷拼命的憋住笑,脸上的肌肉乱抖,表情痛苦到了极点,最后林雄第一个受不了这个折磨,于是躬身告罪道:“卑职忽然有些不太舒服,请主公允许末将暂时告退!”徐毅当然知道林雄想做什么了,于是挥手道:“你去吧,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这个安南的食物还真是成问题,我们以后再吃东西可是要注意一些了!”林雄立即告罪,然后转身退了出去,一出大帐便撒丫子朝远处狂奔而去,一直跑到一个大帐里面听不到他声音的地方,才捧着肚子狂笑了起来,把旁边经过的一队兵卒给吓了一跳,结果他还没有笑完,就看到杨再兴等人也跟着跑了出来,几个人一见面就凑在一起狂笑了起来。“咱们主公怎么能这样呢?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主公还如此搞笑呢?主公作起来怪的时候,我看比市井混混还要混混呀!哈哈!我估计那个安南李朝地特使这会儿肯定已经快要气疯了!哈哈!”杨再兴捧着笑疼了地肚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