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月之后,北方的气温便开始急剧下降,军攻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在大雪封路之前,还拿不下燕山府的话,那么他们便会和去年冬天的金国围攻辽阳府一般,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大军只能退守蓟州城,那可不是徐毅所想的事情。于是随着大军将燕山府包围之后,徐毅便立即命李波等诸将开始了攻城,令他们务必要在大雪之前,进驻燕山府之中,而这个时候,迎春亲自押送着一些粮秣辎重从大定府赶来,为徐毅的大军劳军,顿时令军中士气大增。将士们看到大王妃都亲自来犒劳他们,哪儿还会惜命不前呀!于是燕山府攻防战随着迎春的到来,也正式开始打响。其实别看伏波军打得如此顺利,但是徐毅却知道,其实局势并没有外人看的那么乐观,现在虽然他的靖海国有了这么多地盘,但是整个辽东加上中京道一带,也就是有一百多万人口,即便是加上流求岛上这些年收拢起来的二十多万人,靖海国实际控制的人口也不会超出二百万。而靖海国的军队,却足足就扩充到了空前的二十余万人,平均不到十个人养活一个当兵的,即便他前些年储备了大批财富,但是也经不起这么多大军如此的消耗,幸好他的大军一直一来打的很顺利,大多数时候,是靠得以军就食,从敌人手中夺去各种物资,以充军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估计他单凭一个流求岛的支持,早就宣告破产大吉了!眼下又到了冬季,单单是军队的冬装和靴子解决起来,便十分吃力,要不是在大定府和辽阳府两城之中获取了大批物资的话,今年冬天这么多兵马如何越冬恐怕都成问题,幸好是迎春及时在这个时候,将大批冬装运至了燕山府,如果不然的话,几天下来,他的大军便会被冻伤无数。而迎春也看出了徐毅的窘迫,在军中犒赏了三军之后,没有在这里耽搁,而是辞别了徐毅,出海南下回流求岛,亲自在流求岛督办各种军需的生产,让徐毅颇为感激,大叹自己这辈子有幸娶了一个如此贤明地妻子,而他那几个孩子,也都是南方出生的,在北方有些不适应这边的天气,这一次也随着迎春一起返回了流求岛去,毕竟在那里,才是徐毅最放心的地方。而这一次徐毅来攻燕山府,金兀术也在燕山府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蓟州兵败之后,兀术领兵逃回燕山府之后,便立即强征燕山府民壮,大肆在城内外修筑工事,整备器甲以及赶制各种御守之物,当徐毅率军攻到了燕山府城外的时候,这里早已变成了一个堡垒一般的坚城。如此一来,给伏波军的攻城造成了很大地困难,单是清除城外的金军,他们便足足用了五六天地时间,这还是在象军的配合下才完成的,而象军这支奇兵至此也在北方呆不下去了,在完成了对燕山府城外金军的清除之后,一路走到了平州海边,在那里登船,回了流求岛。为了攻下燕山府,徐毅令工匠营的工匠们在燕山府城外大批赶制各种攻城器械,单是配重式发石车,便一口气造了六七百架,还有各种云梯、头车、壕车、冲车等物,源源不断地被工匠营赶制出来,投入到了燕山府的攻城战之中。而这一次金兀术也发了狠。似乎是要誓于燕山府共存亡了一般。亲自在城上巡视督战。一次次地将伏波军地进攻打退。伏波军虽然拥有火炮这样地犀利火器。但是当面对如此坚城地时候。这种火炮还是有些威力不足。加上区区数十门火炮。除了集中使用之外能对城墙产生一些威胁。如果分散地话。最多也就是在城墙上打出一个坑就不错了。何况他们在经过蓟州之战后。弹药消耗了不少。根本不足以凭借火炮。便轰开燕山府地城墙。所以李波总结了历来对火炮应用地经验之后。将火炮尽数集中在了城东门附近。并且在火炮阵地前面布设下了三百多架重型投石机。以投石机为主。火炮为辅日夜不停地对燕山府城东侧地城墙开始进行轰击。巨大地石块在过百人地操作下。用巨型投石机一块块地丢到了燕山府城墙上。每块巨石落下。都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巨大地深坑。威力丝毫不比雷公炮要小多少。一些石块直接落入了城中。凡是被石块碰到。城中地房屋无不当即便房倒屋塌。更别说人被砸中了。只要挨上。便被砸成了一堆血肉。金兀术站在城墙上。感受着脚下不断传来地剧烈震动。嘴里面苦地如同吃了黄连一般。想当初他跟着宗望打到汴梁城地时候。那是何等地威风呀!投石机他们当初也没少使用。那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翻了过来。他自己却成了瓮中之鳖。在燕山府城中遭这样地攻击。可是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固守燕山府。期待着大雪将临。到时候伏波军受不了冻地话。只有退兵一途。如若不然地话。那么他便只有逃往大同府一途了!仗打到这种地步,金兀术真的有些绝望了,燕山府说起来是一个大城,但是当初他们金人将燕山府打下来的时候,依照海上之盟的约定,要归还给大宋,所以金国耍了个滑头,在攻下燕山府的时候,在城中大肆劫掠了一番之后,还将城中的百姓尽数北迁到了中京道和临潢府一带,最后只给了大宋一座空荡荡的燕山府!等到现在轮到他们被人围攻的时候,想在城中征调一些民壮帮忙御守,都是难上加难,就现在城中的这些老百姓,还是大宋在接管过来之后,从河北一带迁过来的,现在他命这些老百姓充当炮灰,替他们金军做事,可想而之有多难了!虽然这些老百姓畏惧于金军的屠刀,不得不给金军帮忙干活,却有不少人出工不出力,干出来的活也不好波军在城外一开始攻城的时候,这些老百姓便立即跑,只剩下了城中不过千余户没有逃走,现在偌大一个燕山府,却只剩下了他麾下的两万来兵马,如果大雪迟迟不下的话,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挺过这个冬天。更让金兀术感到忧心忡忡的是他们地粮食在经过了蓟州之战后,更加短缺了,城中所余粮食,仅仅够他的大军再吃上十多天时间,到时候即便伏波军不攻城,单是围城不打,也能将他们给活活饿死。所以在伏波军开始大举攻城的时候,表面上兀术作出了一副誓于燕山府共存亡的架势,实质上,心里面早就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兀术心知,自己金国在幽燕的历史,恐怕到此也彻底结束,现在他可以说已经是四面楚歌,根本指望不上有人会前来救援他了,宋境之中的几个地方,本来留守的金军数量就不算多,在宋军的威逼下,自保都成问题,别说来救援燕山府了,更不要说西面大同府地完颜宗隽了,他现在被种师道的大军拖得也是筋疲力尽,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还指望自己能过去帮忙呢,怎么可能会来救援燕山府呢?所以从徐毅到达燕山府那一刻,兀术便在动脑筋,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就在伏波军在城外开始发动对东门地猛轰之后的第三天时间,城墙也被轰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眼看摇摇欲坠的时候,城中的金军在兀术的调动下,开始集结了起来,每个人都携带上了可以供他们吃上五天地粮食,将城中所有细软之物全都裹挟一空,然后突然打开了西门,然后以骑兵为首,在金兀术的率领下,杀出了燕山府,并且一举突破了城西伏波军地阻挡之后,毫不恋战的一路沿着桑干河,朝着奉圣州方向狂奔而去。如此一来,也让徐毅和李波有些措手不及,立即调动李彬的游奕军衔尾追击,但是毕竟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只追上了落在后面的一些老弱残兵,而金兀术和他的精锐骑兵却成功脱逃,一路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向了奉圣州,将一个残破不堪地燕山府,就此丢给了靖海国。徐毅被眼前的这个结局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打算好了,要在燕山府和金兀术再决一死战,甚至做好了长期攻城地准备,连损失多少兵将他都做好了预计,可是就在他准备给燕山府的兀术军最后一击地时候,金兀术居然跟兔子一般的尥蹶子撒欢跑掉了!徐毅觉得自己卯足了劲挥出了一拳,仿佛一下落在了空气中一般,愣是差点闪了腰,这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一次让金兀术走脱,可以说是他当初预计出了错,如果他能提前收集到燕山府城中地粮食储备情况的话,估计是能料到金兀术这次的抉择的,但是就因为他在燕山府没有相应的情报系统,结果才会造成了这个结局。李波等将也都感到十分错愕,没想到金兀术这样一个偌大的金国主帅,居然会在兵临城下的时候,作出了如此抉择,他们本来也都做好了攻城鏖战的准备,但是却没想到金兀术会丢了燕山府,就这么撒丫子跑掉了。众人在相视半晌之后,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还是高估了金兀术的大军,现在的金兀术的大军,被他们逼得已经早已不复当年那样凶悍了。“算了!跑了就跑了!回头我们再说如何解决金兀术吧,还是先进城安民再说,弟兄们在城外也都冻得不轻了!”徐毅摇头笑道。诸将这才纷纷应命,有人入城打开了燕山府的城门,数万大军鱼贯走进了燕山府城中。当徐毅入城之后,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偌大一个燕山府,在他们进入之后,仿佛如同一座死城一般,举目望去,根本没有多少老百姓,仅有少量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在听到了伏波军入城之后,生怕伏波军迁怒于他们,出了家门,跪倒在路边迎接他们的到来。当伏波军接管了整座燕山府之后,清查过了燕山府的人口之后,徐毅被这个数字惊呆了,在他印象之中,燕山府也就是后世的北京,现在虽然规远不如后世的北京那么大,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城中只有这么几千老弱百姓吧!再清查过了城中府库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和当初大宋接收燕山府差不多的境遇,整个燕山府基本上被金军给席卷一空,连粮库里面的老鼠都被饿得唧唧叫,一粒粮食也没给他们留下来。只在一座库房之中发现了一部分金军的帐篷和辎重,这些东西还是兀术在逃走地时候,为了轻装上路,丢下的东西,可以说打了这么长时间,伏波军除了一座空城之外,可以说一无所得,还要拿出粮食来安抚城中的百姓。这样的结果真是让徐毅有点哭天无泪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燕山府这座标志性的大城还是最终被他们伏波军给拿下来了,就此也解除了靖海国南方的威胁,算是这一次秋后南征最大的收获了吧!徐毅只能以此聊以**了一番。就在徐毅准备要派李波继续领兵西进,攻打奉圣州的时候,一直没有怎么出言说话地马哲忽然拦住了徐毅。“主公且慢!奉圣州现在打不得!”马哲开口对徐毅说道。“哦?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我们还可以继续追击金兀术,为何你说奉圣州现在打不得呢?”徐毅倒是有些奇怪,于是对马哲问道。“主公请听微臣一言,眼下当务之急并不是追击金兀术,金兀术现在已经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追不追他,都已经没多大的意义了,金兀术大军经过此败之后,再也无翻本地可能,何必如此急急忙忙的去追杀他呢?而且奉圣州被金人经营多年,那里地势易守难攻,兀术领兵到了那里之后,大大奉圣州的兵力,即便我们追击到奉圣州去,年前也万圣州了,反倒可能被拖在那里,进退不得!现今恐怕主公需要关注的不是金军了,而是应该朝南方看看了!这一次我们发兵攻打兀术大军,而南朝官家却着令诸路兵马作壁上观,主公现在倒是要想一下,以后该如何和南朝相处这件事了!以微臣所见,眼下还有时间,主公应该趁此机会,立即挥师南下,攻打河间府为妙,那里本来金国守军便没有多少,加上兀术兵败而逃,士气定会大跌,只要主公挥师一到河间府,料想金军定会望风而逃,如果行动快的话,年前拿下河间、真定等地,倒也不是不可能!”马哲摇头晃脑地大肆对徐毅解说了一通他对眼下战局的看法,大力怂恿徐毅尽快兵发河间府,而且对大宋口称南朝,颇有一些蔑视地意味。听完了马哲的话之后,徐毅心中也猛跳了几下,马哲这厮果真阴损,居然这么快便把主意打到了大宋头上,怂恿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在大宋身上捞取一些便宜,这个建议简直太诱人了一些,现在燕山府已经落于他之手,南方的金人的威胁可以说已经基本上解除了,而金兀术的大军确实也已经是不足为虑,拿下整个山西以北地区,只是个时间问题,到时候不管金兀术的兵马如何折腾,最终要么也只能被他地大军消灭,要么他们只能朝西北草原逃窜,这完全符合他的利益。而且现在河北等地正是一个力量空白区域,赵栩打地如意算盘,因为自己迅速解决了兀术大军,而落于空地里面,白白放弃了收复真定河间等地的大好时机,而那里地金军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心和自己恋战了!假如现在能攻取河间府和真定府的话,那么就等于又获得了一张和赵栩讨价还价地王牌了!可是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起来,这么做的话,和他当初的想法便有些背道而驰了,本来他根本就没想过和大宋反目成仇,虽然当初出言威胁了吴敏,说要找赵栩算账,但是其实也不过是吓唬一下吴敏,根本没打算在解决了金国之后,和大宋开战,如果拿下了河间府等地的话,那么赵栩肯定不干,到时候保不准真的会发兵和自己靖海国打上一仗。他自信自己不会在和宋军的战争中落败,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解决大金国,根本无力两面开战,大宋即便再弱,也是一头骆驼,饿死的骆驼也比他这个靖海国国力雄厚无数倍,一旦被大宋拖入战争的泥潭的话,他的靖海国能否撑住宋金两国两面夹击,还真是个未知数。看到徐毅低头思索,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马哲便知道徐毅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对他的这个提议正在犹豫不决,于是微微呲牙一笑,接着说道:“微臣知道主公的想法,主公身为汉人,不忍起兵攻打大宋,让我们汉人自相残杀,这一点微臣深表佩服!但是这一次假如主公南下攻取河间府和真定府的话,无论从任何方面讲,主公在道义上都没什么过错!现在河间府等地本来就是金军所占,并非是南朝的控制区,主公取自金人之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能指责主公,这一点主公大可放心便是!再者说了,即便退一步,南朝官家对主公攻取河间府等地心怀不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公如若不想和大宋反目成仇的话,完全可以事后将这些地方再还给大宋拉倒!这又有何难呢?”他的话音一落,一旁的李波第一个便不干了,立即出言说道:“这话怎么讲的?既然你一再怂恿主公出兵攻取河间府,为何又让主公事后将那些地方还给大宋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何苦劳神费力的跑到河间府,让将士们用命换取那些地方呢?如果这样的话,倒是还不如在这里歇歇来的痛快,大宋想收回那些地方的话,就让他们自己派兵去收回拉倒!我们费那力气干嘛呀?”“非也非也!我虽然说事后可以将河间府等地还给大宋,却没说白给他们呀!李将军是武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我们靖海国刚刚立国不久,这家底可没多厚!你算算我们就这么点地方,这么点老百姓,却养活着你们如此多的兵将,这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要花钱呀?而且下一步主公定会继续北上和大金国决一死战,大军一动,处处都要钱呀!而我们靖海国这些地方,除了流求岛经营多年之后,还算是富庶,而中京道和辽东等地,连年战乱,早已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别说从这一带征集军资了,老百姓还指望王上给他们钱花呢!这些军资又从何而来?李将军可是想过吗?”听马哲这一问,李波立即哑巴了,他是武将,只要管好如何打仗就够了,哪儿去考虑过这些事情呀!听马哲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打仗就要花钱,养兵也需要花钱,虽然这两年他们打得风生水起,但是对于钱财上来说,李波这帮武将们还真是没关心过,只知道徐毅历来对他们这些兵将们的封赏,从来都没有吝啬过,看来这军资的问题,还真是个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呀!而徐毅这个时候脑子也开始活泛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马哲的意思,嘴角微微的露出了笑容!他怎么把大宋这个大财主给忘掉了呀!自己没钱,大宋可是有钱的很,即便朝廷没钱,地方也富庶的流油,随便让赵栩刮取一些,便够自己靖海国花销花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