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功高震主其时赵云等将都担心城内之水溢出城外,便约束将士屯于高处观望态势,不敢冒然上前。只有孙礼艺高人胆大,急于立功,将五千挖沟军尽数改编为敢死队,驻于离城不到两里处,一见城墙崩踏,便即杀将上前。好在上天念在他也是名标青史的一号人物,不忍心将他废了,没令洪涛泛滥,不然他的小命早就玩完了。司马懿眼见着汉军乘筏而至,不禁大失惊色,手足无措。孙礼远远望见司马懿,心下大喜,大声喝道:“司马懿还不快快投降,免污我刀斧!”身后兵士跟着起哄,投降之声响彻云霄。其时司马懿被困孤岛无路可逃,不禁暗叫我命休矣。恰在这时,数名亲兵也不知从来找来了一大扇门板,划着它破浪而来,救了司马懿向北遁去。孙礼十分不舍,催促手下将士拼命撑浆,追将上去。看看追上,这边夏侯渊、徐晃等将收拢败军,乘着临时扎起的木筏,一齐都到,两下混战一场,孙礼军抵敌不住,看看要败。恰在这时,赵云、郭淮、马超、马岱、庞德等人一齐杀到,众军在水面上展开激战。一边水淹成功,勇气十倍;另一边连受惊吓,势减三分。胜负很快便见了分晓,魏兵大败亏输,死伤枕籍,余众纷纷跳水逃生。夏侯渊见败局已定,不敢恋战,保着司马懿向北遁走。孙礼等将正要穷追,却听身后金声大起,只得作罢。众将一齐来到城外大营中,面见贾仁禄,请问鸣金之故。却见贾仁禄双手负后,唉声叹气,半晌无言。孙礼大惑不解,道:“牢不可破的晋阳城只在一夜之间便给我们拿下了,军师立此不世奇功,应当高兴才是,何故叹气?”贾仁禄向蒋琬瞧了一眼,蒋琬会意,接口道:“此番以水灌城,杀业太重,乃不得已而为之,何喜之有?”贾仁禄点了点头,蒋琬又道:“将军自己也没想到这条计谋如此毒辣,见城中军民死得凄惨,心中恻然,不忍再多伤人命,是以下令鸣金。”贾仁禄又点了点头,道:“知我者公琰也。”从袖中掏出春宫图若干,塞到他手里,道:“嗯,愿赌服输,这些便给你慢慢欣赏。若你从此乐衷此道,还想再看,便找我要。”心想逼着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的蒋琬看春宫图,不禁心中大乐。蒋琬一脸郁闷,飞快接过,便要揣进怀里,心想我将这些收了束之高阁看也不看上一眼,你有怎会知道?孙礼眼尖,大声叫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夹手夺过,摊开一看,目光登时给吸住了,道:“这么好的东西军师是从哪搞到的?”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若想要,便到老子这来拿,要多少我有多少。”孙礼也不管蒋琬会不会生气,忙不叠的将那些图画揣进怀里,道:“他一个白面书生,怎识得其中奥妙?不如给我了!”蒋琬正求之不得,对他抢夺行为,也就不感到如何生气。贾仁禄摇头苦笑道:“好了,这事先告一段落,公琰你说到就要做到,可不能食言。”顿了顿,正中一坐,咳嗽两声。蒋琬知道玩笑开过,办公时间到了,忙来到他边上坐好。贾仁禄道:“这次水淹晋阳,德达这个包工头,功不可没,公琰给他好好记上。”蒋琬提笔在功劳薄上标明孙礼头功,孙礼没想到挖挖土便能混到头功,不禁打屁眼里乐将出来。接下来众将一一上前,禀明斩获之数,蒋琬一一记了,按次叙功。贾仁禄在旁看了,点点头,对郭淮说道:“你这便去悬瓮山,令马忠连夜将各处水坝凿开,任其自流。并将同地道相连的出水口堵死,别再往里灌水了。”原来那日贾仁禄送给马忠的锦囊妙计,便是令他连夜凿渠一条,与地道口相连,然后只待命令一下,便凿开堤坝,将水灌入地道之中。郭淮这边则事先接到密令,和孙礼一起指挥兵士将地道打至城下,听得外间有挖土之声,知道地道已近横堑,便即停工,迅速撤离。这边马忠接到孙礼飞鸽传书,立即凿堤放水,大水积在渠中已有数日,一经放出便沛然不可复御,冲入地道之中,到得横堑之处又被堵住无法奔流,便即倒灌而回,而上流之水源源不断涌来,下流之水无法回流便不断冲击城墙,寻求出路,最终破墙而出,酿成大祸。这其实就和炸药的原理差相仿佛,只不过是将无形无质的气浪换成有形有实的水浪而已。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贾仁禄原先常在网上瞎逛,知道抗洪之时,巡堤将士日夜提防的便是出现暗涌蚁穴,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洪水倒灌进来,立时便会引发整段大堤崩塌,实是非同小可。如今他见晋阳守卫森严,根本无法再短期之内攻下,苦思数日,终于想到这条妙计。司马懿是北方人,从未见过长江上洪水泛滥的可怕情景,自然也就不知道防患这一毒计。他虽然得知贾仁禄在上流修渠引水,却也只是想到,贾仁禄会像智伯那样,决堤淹城,没想到他却挖空心思搞了这么一个“水炸弹”,猝不及防之下,登时着道。不过这样一来,城中十数万军民事先完全不知,骤遇洪峰,死伤不计其数,贾仁禄虽得了晋阳,犯下的杀孽却也十分深重,比起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火烧上方谷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郭淮答应一声,退了下去。贾仁禄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攻城,城中一共死了多少人?”蒋琬心中恻然,道:“水还未退,无法统计。”贾仁禄叹道:“唉,这次老子虽说得了晋阳,不过肯定是要折寿的……”蒋琬道:“将军赤心为国,上天也必原佑。”贾仁禄正在心中计算自己要少泡多少妞,默然无语。蒋琬替他下令道:“子龙,你这便领一军连夜凿渠,将城中之水泄往汾水之中。德达,你领一军驻于城外,以防它变。”赵云、孙礼答应了,各自散去。当下贾仁禄、蒋琬引着庞德等人连夜进城,安抚幸存百姓,并送去衣被,食品等物,城中稍定。贾仁禄水攻晋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轰动。其时曹丕正在上党与太原交界处,听闻此信大失惊色,吓得裹足不前。数日后,消息传来长安,刘备正在贵妃宫中听小道消息,呵欠连天,闻信之后,如打了一针兴奋,霍然而起,笑得嘴也合不拢,一叠连声的夸奖贾仁禄。刘贵妃与薛珝对望了一眼,面有惧色。刘备并未留意,仍在喋喋不休的夸将贾仁禄。刘贵妃嫣然一笑,道:“骠骑将军不就打下一座城池么,皇上至于乐成这样么?”刘备道:“晋阳城城防坚固,且有司马懿亲自坐镇,可谓固若金汤。想当初曹操攻邺城用了数年,攻壶关用了三个月。而仁禄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拿下晋阳,实可谓盖世奇功!”刘贵妃笑道:“呵呵,我是妇道人家,不知行军艰难,原来打一座城有这么不容易啊,那皇上可要好好赏他才是。”刘备道:“嗯,是要好好赏他。”说着来回走了两个圈子,面有难色,苦笑道:“可他的官已顶天了,食邑也已过万户,朕都不知该如何赏他了。”刘贵妃道:“呵呵,皇上先前赏他太过,到了如今已无以复加,倒也是一件难事。”刘备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他自随朕以来,颇立战功,而且每一件战功都和攻打晋阳一样,足以震惊当世,朕又怎么不好好赏他呢?”刘贵妃道:“骠骑将军我只闻其名,对他的功绩不甚了然,不知他都立了哪些功劳,皇上能告诉我吗?”刘备坐在她边上,将贾仁禄如何命人乔装商人智取洛阳,使自己终于有了立足之地。马超如何气势汹汹要吞下关中,贾仁禄如何用却月阵大败马超,平定关中、西凉。刘蒙如何冒充少帝收买人心,贾仁禄如何与之斗智斗力,以假乱假,终于使自己挽回颓势,稳坐关中。赵韪如何围攻成都,刘璋如何差张松来长安求救,贾仁禄如何孤身入虎口,力挽狂澜,解了成都之围。张任如何猜忌贾仁禄功劳,向刘璋进馋。刘璋如何听信馋言欲害贾仁禄。贾仁禄如何在张任的重重围堵之下,逃脱出天。又如何以区区二千之众,声东击西,往来游击,最终打下由两万人镇守的江山,为自己夺取益州奠定契机。自己如何兵败雒县,贾仁禄又是如何用计除了张任,夺了雒县。刘璋如何向张鲁求救,贾仁禄如何一石二鸟,助自己取了汉中、成都等情一一说了。最后道:“没有他,朕也就没有今天,更不可能当上皇帝。你说说,朕这样赏他难道赏错了么?”刘贵妃道:“没想到他竟立了如此多的不世奇功。呵呵,依我看如此赏他还是算是轻的了。”刘备笑道:“谁说不是呢。他立了许多大功,件件该赏,到如今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赏他了。”刘贵妃目视薛珝,薛珝会意令左右退下,自己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刘备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刘贵妃道:“臣妾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皇上。”刘备问道:“哦,什么问题?”刘贵妃道:“臣妾自幼颇读史书,发现历史上的大功臣没几个是善终的,当初的韩信、彭越、英布最不必说了。卫青晚年也是深受武帝猜忌,郁郁而终。还有后汉伏波将军马援,南征交趾时买了一车当地特产薏苡来治风湿,回程途中马援病死。这时便有小人乘机进馋,说马援南征时,暴敛于民,搜刮了一车珍珠,终饱私囊。光武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彻查,马援家人不明所以,竟不敢将马援葬入祖坟,而是将他草草埋了。马援夫人为此六次上书,这个冤案方才平反。薏苡和珍珠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光武皇帝如此聪明,竟也会被蒙在鼓里?我看他是心知肚明,却不愿明白其事罢了。所以臣妾一直再想,一个人功劳太大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刘备笑道:“一个人功劳大了,对国家的贡献自然也就大,自然是好事。”刘贵妃道:“嗯,他们辛辛苦苦为国家驱除外侮,安抚百姓,可到头来却不得好死,对国家是件好事,对他们自己来说,却一件大大坏事。”刘备缓缓地点头,道:“可朕毕竟不是高祖,也不是孝武皇帝,不会像他们那样对待功臣的。”刘贵妃道:“呵呵,请问皇上的功绩比得上高皇帝、孝武皇帝么?”刘备道:“高皇帝开创江山,孝武皇帝驱逐匈奴,均有大功于后世,朕何德何能,安敢忘其项背?”刘贵妃道:“那我再问皇上,皇上在用人方面及对人信任方面比得上高皇帝和孝武皇帝么?”刘备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及。”刘贵妃道:“两位皇帝如此能用人,尚且在事成之后诛杀功臣,皇上万万不及,怎么敢事先就把话说满了?”刘备道:“这个……”刘贵妃道:“就算皇上统一天下后,念及他们的大功,不忍诛杀。皇上的子孙呢?”刘备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刘贵妃道:“昔日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为皇上先祖孝景皇帝所赏识,一路加官进爵,最终官至丞相,富贵无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他最后却饿死在狱中,这饿死的原因说来也好笑。一次景帝宴请群臣时,没给他那席安排筷子。他不明所以,问近侍索要筷子,景帝便说桌上都有菜了,还要筷子,岂不是贪得无厌?周亚夫是个武人,认为景帝戏弄他,故意不给他席上安排筷子,一时气愤,拂袖便走。景帝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道:‘此主怏怏非少主臣。’周亚夫就是死在这一句话上的。如今皇上年高,太子年幼,辅政人选自当慎重。”此话若是在刘备兵败白帝城,又或在他窜身西蜀无力扭转乾坤之时听到,自会雷霆大怒,将刘贵妃打入冷宫,永远不在临幸。历史上天下三分,蜀国最弱,是以刘备极需人才为其效忠。他明知诸葛亮不会废了刘禅自己登基,临死之时故意要让帝位于诸葛亮,结果诸葛亮对他死心踏地,尽自己所能辅佐刘禅,事无巨细都要亲理,最终积劳成疾而死。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三分之中他最强,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顺理成章,虽说不上指日可待,但也已为时不远。此时他考虑最多的已不再是如何统一天下,而是如何使这个来之不易的江山长治久安,让自己的子子孙孙可以安安稳稳的享清福。刘贵妃平时冷眼旁观,已揣摩到他这番心思,便乘机进言。刘备果然想到贾仁禄的攻击力实在太可怕,天下间最坚硬的城墙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轻轻一推便倒了。虽说他现在对自己十分忠诚,但人总是会变的,自己也不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受外界蛊惑而兴兵造反。这别人起兵造反,他还应付得过来,一旦他起兵造反,自己怕是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言念及此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那如今该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