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 攻其不备原来曹仁接到邺城被围的消息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五内俱焚,恨不得擦上一双翅膀飞到邺城去。可他跟着曹操混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几分本事,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忌冲动,需要冷静分析。他定了定神,仔细分析当时情况,寻思幽州北接鲜卑乌桓,西邻并州,东靠辽东,四战之地。自己若孤注一掷,领军往解邺城之围,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有人乘他不在,占了幽州,他进退失据,不但解不了围,很有可能连小命也要搭上。当下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闭关用功,过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一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来。由于用脑过度,他头上多了几十根白发,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一般,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也是在所难免。匆匆数月,秋尽冬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曹仁估计远在辽东的曹植既便知道他远征在外,也无法赶来偷袭,当即令人带着大批金宝分别前往轲比能及步度根所在的王庭,求其假道攻打并州。其时鲜卑早已无昔日檀石槐领导时的辉煌,部落一分为三,其中柯比能与鲜卑名义上的首领步度根不和,互相倾扎,战争不断。几年内战打下来,双方都疲不能兴,再无力向外扩张。况且鲜卑大人只知弯弓射雕,根本不知道假途灭虢的故事。眼见一箱箱珠宝摆在面前,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跟着拍着胸脯答应只要曹仁喜欢,随时都可以经由自己的土地到他想去的地方,如果他不识的道路,当地牧民随时可以当他的向导。使者回转言道鲜卑二部均答应假道,曹丕高兴得险些从矮榻上蹦将起来,跟着兴冲冲的来到校场,点起五万骑兵,誓师出征。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事先并没有告诉军队要到哪里去。他御下颇严,将士们虽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却也不敢多问一句。大军马不停蹄,在道非止一日,经居庸、涿鹿向北而至广宁。在此略加休整,武装上鲜卑人的装束,这样一来可以混淆事听,让敌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二来鲜卑人的装束颇为暖和,大军既便冒着风雪前进也不用担心会被冻死。换好装束后,众军翻过白山进入鲜卑领地,在大草原上行进。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众军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漫无目的行军对将士士气打击甚大,亏得曹仁平时统兵有方,此时也是身先士卒,和兵士们同甘苦共患难。麾下将士对他十分爱戴,别说只是要他们走走雪地,就是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说去便去,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行到第三日上,众人翻过弹汗山,在雪原上渐行渐南,经强阴、善无、武州等地,进入大汉所置西河郡。一路上沟谷纵横,千丘万壑,与前几日走过的大草原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些地方原都是边境名城,当年汉匈相争曾在此上演一幕幕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悲剧,可是黄巾之乱后,昔日的名城成了不毛之地,这里再无人烟,变成一座座死城。其时这些城塞早已破败不堪,成了一片废墟,大军只能从偶然露出雪外的巨石一角得知这里曾经是一座城池。此行曹仁是效法当年曹操远征乌桓的壮举,对行军路线自是详细斟酌,绕过了敌人的防线,所行又都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令敌人难以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便可突如其来的对敌人实行致命一击。可这样一来,隐蔽是隐蔽了,消息却变得十分的闭塞。一路之上积雪甚厚,路滑难行,大军在道上颇耽误时日,等他们翻过吕梁山,进入太原郡境内时,已是魏黄初四年二月初,此时邺城早已被汉军拿下,曹丕也已窜身临淄,改元正始,按魏国的黄历,现在应该叫正始元年二月初,这些他们竟然毫不知情。不过知不知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经过长途跋涉,牺牲了无数弟兄,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来到了悬瓮山脚下,胜利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晋阳城中,郝昭朦朦胧胧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又听见远处绑绑绑三声清脆的绑子响,他喃喃自语,道:“三更了。”披衣而起。他有个毛病,几乎每隔一个更次便会自动醒来一次,真比闹钟还要灵。他久驻西域,整日价都在和天良泯灭的杀人犯、流氓、土匪及非我族类的异邦人士打交道,不多长一个心眼,立时便死得很难看。这是他长期戍边养成的习惯,说什么也改不了了。夫人许氏乃太傅许靖之女,当年郝昭征服乌孙、大宛二国,回京述职,许靖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很是喜欢,便将女儿许配给他。许氏样貌虽说不像貂婵、甄宓那样格外出众,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是她温柔婉娈,端庄贤淑。郝昭在西域打了许多年光棍,突然间得了一位娇妻,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呵护备至。还好许靖不知道郝昭有这毛病,否则这门亲事肯定是黄了。不过许氏可就苦了,每隔一个更次就要随着他醒来一次,总也睡不踏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真是苦不堪言。许氏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问道:“怎么又起来了?”郝昭道:“你接着睡吧,我到城上巡视巡视便回。”许氏一脸郁闷,道:“你总是这样,二更天方才巡视回来,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又要巡视?如今大汉攻取邺城,拓地千里,晋阳已不再是前线了,还有谁会来攻打?你这个毛病也该改改了。”郝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晋阳虽已深处腹地,可西边一带均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羌胡之人可由此南来,袭取城池。他们生性凶残,一旦城破老幼不留,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说是这么说,天寒地冻,他们也不一定会来。我去巡城,不过是例行公事,去去便回,你接着睡吧。”许氏叹了口气,服侍他穿好衣衫,取过一领皮裘替他披上。郝昭带上几个亲兵,来到西门,上了城楼,只见将士们有的缩在墙角边,有的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呼呼大睡。郝昭长眉一轩,挥了挥手,两名亲兵扛起大锣一面,一名亲兵取过一柄鼓槌,对准大锣,敲将下去,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众军睡得正熟,忽听得锣声响起,大惊而醒,叫道:“敌袭!敌袭!”蹭地跳了起来,便要觅路逃跑。郝昭冷冷道:“要真有敌袭,你们还有命在?皇上给你们饷银,是让你们在城墙上睡大觉的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再偷懒,军法从是!”说到最后几句已是声色俱厉。众军这才想起,一个更次一度的巡城时间又到了。他们原本是想乘郝昭巡完城回去睡觉这一个时辰的空档好好睡上一觉,在他再度光临之前醒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是他们没有郝昭的本事,做不到时间到了,自然醒来,而负责望风的兵士也因实在支持不住,往见周公了,这样一来就彻底睡过了头。既然被抓住现形,那就没话好说,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郝昭道:“保家卫国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都给我各归岗位,一会我还来,有哪个再敢偷懒,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他。”说着迈步向北门走去。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了片刻,各就各位,用心巡视,不敢再有丝毫懈怠。郝昭来到北门,北门负责望风的兵士没有睡,听见西门锣响,立马将其他人叫醒。当郝昭到时,所有城守兵士都坚守岗位,执行巡城职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郝昭瞧了瞧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点破,勉励几句,查察一番,迈开脚步,正要走向东门。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快看,狼烟!”他猛地回头,只见西城烽火台上狼烟冲天而起,心中一凛,叫道:“不好,西门出事了。你们坚守岗位,不可轻举妄动,我去西门看看。”转身向西门奔去。甫到西门,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上城楼,道:“报,鲜卑大军突然压境而来,望将军早建良策,克敌制胜。”郝昭点了点头,从城墙上望将下去,只见一队队身着异族服装的骑兵,开抵城下,人头涌涌,实不知到了多少。他眉头一皱,传令道:“命驻守城中的兵士紧急集合,于各营待命,随时听候调遣。命人和梁大人取得联系,让他召集百姓上城协同防守,不得有误。刘贵妃及甄夫人尚在城中,再给她们加上两千护卫,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传令兵一个个恭身接令,分头干事。梁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到了现代,一准会被评为劳动模范,此时他正在书房里挑灯批阅公文,布署州事。忽听锣鼓之声大作,吓了一跳,披上一件皮裘,飞奔出屋。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西面几股浓烟直冲霄汉。他着实吃了一惊,忙令亲随备好马车,赶往西门。走到半路,他便接到消息:“大批鲜卑骑兵来犯,镇西将军郝昭请大人安抚民心,并召集百姓上城防守。”安抚民心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他挨家挨户走访,好言抚慰。他平时勤于政务,爱民如子,百姓们都对他死心踏地的心服,再加上鲜卑骑兵凶残成性,暴虐无道,年纪稍长的百姓大多都吃过苦头,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听了梁习的话,义愤填膺,自发组织起来,扛起武器,上城协防。曹仁大军若是以本来面目示人,城中百姓心里害怕,倒也不一定会这么听话。可他们什么人不好扮,偏偏假扮百姓切齿痛恨的鲜卑骑兵。老百姓不明就里,还道是鲜卑骑兵真的来了,自然同仇敌恺,和守城军士一起誓死守城,这样的结果,却是曹仁始料未及的。刘贵妃、甄宓听说邺城被占,当即便要赶去和夫君团聚。可是贾仁禄和刘备都不想左拥右抱、胡天胡地的欢乐时光过早的结束,差人来告诉她们,邺城虽已拿下,但骚乱不时发生,仍不太平,让她们再在晋阳呆上一段时间,等到局势稳定了,自会差人接她们前去团聚。这两个女人都是千伶百利,自然知道她们的老公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甄宓知道贾仁禄前些日子着实辛苦,此时胡闹胡闹,放松放松,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他只是胡闹,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接到家书后,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刘贵妃由一个穷苦丫头一跃而成刘备最宠信的贵妃,富贵荣华来之不易,她最怕的就是别的女人将刘备迷得神魂颠倒,夺了自己的宠爱。邺城皇宫中没逃出去的嫔妃还能少了?刘备本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见到这些莺莺燕燕,怎能不意乱情迷,大叫投降?倘若任由刘备呆在城中,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为了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贵妃之位,为了刘永将来能君临天下,说什么也要将刘备给揪回来。正如她所料,刘备进城之后,旧时曹丕的妃子宫娥都对他加意巴结,贡媚取怜。曹丕所选的妃嫔自都是千中挑万中选,其中还有几个江南粉黛,天香国色,堪比西子。刘备一见之下登时忘了自己姓什么,连日来他都流连于美人石榴郡下,当真是此间乐不思蜀。只可惜他在皇宫中寻访了不下千百遍,却说什么也找不到曹操留下的那帮娘们,真可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还是不知道在哪里,刘备的失落可想而知。世人都知道曹操以好色出名,眼光独到,他看上的女人既便不是西施、昭君,却也相差无几。曹操去世后,曹丕称帝,这些女人都是他母亲一辈,自然不敢**,在皇宫中拨了几处相连的院落,让她们居住。宫中发生骚乱时,曹丕只顾着自己逃命,竟把老娘给忘了,撇在一边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刘备对曹操几位夫人那是闻名久矣,只盼一见。冲进皇宫他啥也不干,像箅谷子一样将皇宫箅了一遍,别说找不到卞太后、刘夫人、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就连什么宋姬、孙姬、赵姬、周姬、李姬、王姬等等也一个没找到。他曾详细询问宫女内侍,都说不知。当时兵荒马乱,大家逃命不叠,哪有空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刘备不死心,多方询访,终于得到消息,有人曾看见她们微服出宫,此后便不知所踪,想是死于乱军之中了。有打战总会有伤亡,这也是在所难免,刘备听见伤感不矣,好在徘徊在他身边的娇绕尚多,个个百媚千娇,没找到曹操留下的美人虽有些美中不足,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刘备也知道刘贵妃那只母老虎不好惹,来了一定会和他没完没了,故下了道严旨,不许刘贵妃离开晋阳。刘贵妃碍于圣旨,虽有一肚子怨气,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忍气吞声。两个女人此时都在晋阳行宫,且都没有睡下,而是连床夜话。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长,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男子汉的薄幸无良,喜新厌旧。甄宓对刘贵妃十分反感,本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可形格势禁,不得不说,只得虚与委蛇,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正说话间,忽见外间红光耀眼,耳边鼓声阵阵。刘贵妃吓了一跳,翻身而起道:“出了什么事了?”甄宓吓得花容失色,道:“不知道。像是敌军来犯。”话音犹未落,但听得外间一片大哗:“鲜卑骑兵攻城了!”“大伙快上城防守,若让那帮天杀的进来,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啦!”“和他们拼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进来!”刘贵妃身子抖个不停,颤声道:“鲜卑骑兵?”她曾在匈奴混过,最怕听到了就是这四个字,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意味着将有一场大灾难。甄宓道:“娘娘放心,伯道善于用兵,一定不会让胡人得逞的。”刘贵妃道:“但愿如此。”忽听外间有人叫道:“娘娘可安好?”刘贵妃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甄宓代对:“娘娘安好。你们来做什么?”那人道:“末将奉郝将军将令,特来保护娘娘夫人。”刘贵妃长长地吁了口气,只道:“那就好,那就好。”晋阳东南一处院落里,一个中年汉子坐在石凳上,仰望着天上明月,喟然长叹。蓦地里举起酒爵,咕的一声喝干了,跟着又斟了一爵酒,一仰脖又喝干了。如此一爵接着一爵,也不知喝了多少爵,忽听外间大声鼓躁,他心中一动:“天不绝我,今天终于有机会逃出去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软禁在此数载的夏侯渊。诸葛亮爱惜人才,捉到他之后不忍将他杀了,而是将他软禁在晋阳。本来这样的人物是要提到长安,交由刘备亲自审讯。可晋阳离长安千里余,山遥路远,夜长梦多,稍有一个闪失,让他给逃了,放虎归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晋阳驻有重兵,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真是插翅难飞。刘备曾连遣十数批说客,各逞绝艺,卖力劝说,可夏侯渊说什么也不降。刘备也爱惜人才,总是不死心,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虽经挫折,却仍是不断派遣说客游说。此番刘备前往晋阳,其中一个目的就要亲自会会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进得城来,没休息多久,便接到前方战报,又赶回前线去了,这劝降活动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夏侯渊肯定不会投降,劝不劝也都一样。自从夏侯渊被软禁在此间,便一心一意的想要逃出去。本来他可没这么舒服,郝昭怕他逃走,将他关在笼子里,笼子外面驻有两百名兵士,各执弓箭,稍有异动,乱箭如雨,立时便能将他射成一只刺猬。夏侯渊倒也聪明,装着老实巴交,又拐弯抹角的流露出愿降的意思。郝昭见他服软,又碍于刘备传下的不得太过为难人的口谕,对他的看守已不如原来那么滴水不漏了。只是他虽身得自由,要想要跑出小院,还是难于登天。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能是天不绝他,这个机会竟硬生生的被他盼来了。众亲兵听得喊杀声,吓了一跳,纷纷拥到大门口,查察究竟。小院里只剩夏侯渊和一个煮酒的小厮。夏侯渊心念一转,拿起酒壶来晃了一晃,对那小厮,道:“酒没了,你再去酒窑里拿几壶来。”那小厮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取来一只托盘,里面装着几瓶酒。夏侯渊道:“煮酒。”那小厮答应一声,放下托盘,正要煮酒。忽听夏侯渊叫道:“你看那是什么?”那小厮循指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在纳闷。忽觉一只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蓦里五指收紧,向里一拗。只听嗒吧一声轻响,那小厮脖子被夏侯渊扭断,气绝而死。夏侯渊迅捷无比的掉换了两人的衣衫,两人个头差不太多,那小厮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倒也合身。他抱着那人坐在石凳上,叫道:“酒我自己煮,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跟着学着那人的声音应道:“是。”提起托盘,向外便走。甫到月洞门前,忽听有人大声叫道:“莫中了奸细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去看好钦犯,若是钦犯跑了,唯你们是问!”只听众亲兵齐应:“是!”脚步声杂沓,看守他的亲兵迎面而来。他低下了头,迎了上去。方将下令那人是个中郎将,负责看守此间,问道:“干什么去!”夏侯渊逼紧嗓子,答道:“夏侯渊不要我侍候,让我下去。”那中郎将大吃一惊,道:“不好,那小子要跑。”夏侯渊笑道:“将军大多心了,他喝醺醺的,哪还能跑得了?”那中郎将吁了一口气道:“也是,这小子每天都要喝得烂醉如泥,不然不肯罢休。”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指挥人马到园中一看,只见“夏侯渊”趴在石桌上睡得正熟。他见人还在,放心不少。夏侯渊平常经常这样,而且他醉后有一个毛病,倘若有人靠近,他会突然间跳将起来,拳打脚踢,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然后接着呼呼大睡。众亲兵大多吃过这个苦头,可奇怪的是他却不乘机逃走,打完人就睡,若还有人接近,起来再打,打完再睡。上面有命令,只要他不逃走,想做什么由他。众亲兵虽然对他恨得牙痒痒,可一来打他不过,二来上面有命令,倒也奈合他不得。如今众人见他又醉倒了,都不想被打,谁也不敢上前。远远的围上一圈,严加看守。夏侯渊字妙才,这个字倒不是白起的,真有些妙才,只不过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而已,对付这些小角色,还是游刃有余。他故意醉后打人,为来为去,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总算让他等着了。他捧着托盘,来到酒窑,觑了个破绽,从后角门溜了出去。其时城中已开始戒严,街上每隔十数丈便有几个兵士守把,城中所有人家关门,买卖铺户上板,任何人未经特许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否则一律视为奸细,格杀无论。这一举措主要是为了防止奸细混入伺机破坏,以城外军队里应外合。夏侯渊统兵已久,对此自然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他就是奸细,见汉军布置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禁焦急万分。当下他乘汉军岗哨尚未布置到他所在街道上,展开轻功,横过大街,钻入一条小巷。他在小巷里拐来拐去,走了数十丈,来到一条小巷的近头。探头向外张望,只见前面是条大街,街上布满岗哨,还有几队人马来回巡逻,防卫严密异常。他熟知其中门道,见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也不禁佩服郝昭统兵有方。他正不知该如何混出城去才好,忽地远远望见街那头来了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夏侯渊忙缩身一堆垃圾堆之后。这行人渐渐走近,夏侯渊见当先是一队御林军。后面一辆马车,马车两侧各有一队骑兵护卫,车后跟着是数十名内侍宫女,手里捧着各形各色的器皿。夏侯渊见这一行人排场声势,知道马车中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多半还有刘备。既然不知如何脱险,不如行险一博,擒贼擒王,成功了固可以挟持他出城,至不济给人乱刀分尸,胜似窝窝囊囊的被人所囚。眼见马车越走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剧,蓦地里大喝一声,扑将上去。他去势好快,直如狂风骤至,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两名侍卫中掌,跌下马去。夏侯渊足尖在其中一匹马鞍上一点,就这么一借势,飞身钻进马车。出乎他意料的是马车里坐的不是刘备,而是两名女子,一般的杏眼桃腮,天香国色。不过此时他无心欣赏风景,倏地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那名女子的手腕。随从侍卫大惊,纷纷呼喝,举刀上前拦截。夏侯渊心想这马车级别甚高,按礼仪是供皇后乘坐的,想来这里面的定是皇后皇妃无疑。大叫道:“都退后,不然我掐死她。”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被他制住的那人也不什么皇后,而是甄宓。她历史上曾当过皇后,此时虽然不是,却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概,夏侯渊把她当成了皇后,倒也不足为奇。原来甄宓听说鲜卑人袭城,正和守军发生激战,不由得慈悲心大胜,说服了刘贵妃。两人乘车到城楼上犒军,鼓舞士气,并为伤兵包扎伤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知刚走到这里竟然碰上了夏侯渊。甄宓只觉手腕、脖子像是被套在两个铁箍之中,痛得两行痛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虽然身处逆境,脑子却还是清醒的,只一瞬间便已对局势做出了判断,灵机一动,使劲一推刘贵妃道:“娘娘快走,别管我!”这话当真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夏侯渊心中一凛,忍不住暗叫:“惭愧,原来她不是皇后,看来只不过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他也来不及细想皇后的贴身宫女如何能穿得这样体面,又如何能和皇后并肩坐在马车上?眼见刘贵妃一脚已踏在车帷之外,他暴喝一声,右臂陡长,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拗,将她右臂拗到了背后,疼得她啊地一声尖叫。甄宓握拳在夏侯渊头上,背上乱打。夏侯渊恼将起来,抓住她的衣领,叫道:“去你的!”向外掷出。甄宓身子凌空飞起,只觉耳朵边上呼呼之声响个不停,忽地天旋地转,失去知觉,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这下耳根子总算清静了。护行的中郎将见车上有人飞出,吓得六神无主,觑定方向,纵马迎上,倏地伸手,将她抱住。伸指在她鼻底一探,还有气息,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刘贵妃突遇变故,也没空细想这一切全都是甄宓在捣鬼,叫道:“大胆逆贼,竟敢劫持我,不怕杀头么?”夏侯渊狞笑道:“小人不敢冒犯娘娘,只想出城。只要娘娘随我出城,我立即放了娘娘。”刘贵妃见侍兵手执钢刀一步步逼近,叫道:“都别过来,向后退十步,放下刀。”那中郎将将甄宓交给其他侍卫,听了命令,叫道:“是,大伙退后十步,把刀放下。”众侍卫依言后退十步,放下了刀。刘贵妃笑道:“这样还满意吧。”夏侯渊道:“娘娘倒挺识时务,怪不得能当上皇后。”刘贵妃此番出行一切排场仪仗都和皇后一样,这可是刘备金口许下的,夏侯渊见了这仪仗,还以为真是皇后驾临,所以才会这么说。刘贵妃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笑道:“你不是要出城么,出城的令牌就在我怀里,你放开我,我拿给你。”夏侯渊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放了你,你就跑了,还会拿令牌给我?”刘贵妃道:“那好,你自己过来拿,总可以了吧。”夏侯渊不虞有他,心想她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样?身子向前一凑,左手绕过她肩头,向她怀里探去。他不是正人君子,一双眼睛自然不客气,向那两团高高坟起的椒乳上瞄去,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刘贵妃不用回头,便已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胸脯,笑问:“我好看么?”声音腻得让人全身骨头发酥。夏侯渊意乱情迷,道:“好……好看!”刘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夏侯渊道:“夏侯渊。”刘贵妃道:“原来是夏侯将军,皇上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说你……哎呀,你看那是什么?”夏侯渊被那声音迷得头昏脑胀,忘了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杀了一个小厮,一听她叫唤,下意识的向前望去。刘贵妃一侧头,左手两指倏地伸出,探他双目。夏侯渊心中一惊,拗她右臂的力道登时松了。刘贵妃右腕微微圈转,夏侯渊只觉得一股十分怪异的力道突然生发,跟着刘贵妃的纤纤玉掌便如游鱼一般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夏侯渊没想到看似风吹就倒的皇后竟有功夫,吃了一惊,刚要伸手再抓,忽觉眼前一花,刘贵妃已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车里空间十分有限,她竟也能随意转折,这门功夫委实不可思议。蓦地里夏侯渊只觉后腰一痛,身子渐渐软倒。跟着屁股中了一脚,骨碌碌的滚下马车,众亲兵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刘贵妃拉上车帷,正中一坐,冷冷地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一帮废物。传令下去,将负责看守夏侯渊的将军推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