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贼寇进入京畿之地,大明的中枢被鞑子突入,肆意横行。但在此时还有人要和清军和议。卢象升清楚记得自己要出军涿州的时候,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居然到他营前劝他不要去战,而要去和,东虏女真乃是虎狼禽兽,入关之后大明的子民无不受其荼毒,已经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这杨嗣昌却谈什么议和,卢象升自然是不会听从,而且反问说道:“议和之事,周元忠不是已经去谈了吗,何必在我这里絮烦。”周元忠正是杨嗣昌秉承皇帝的暗示派出的和谈使者,可刚到边境,皇太极就领着军队围攻锦州,自然是无功而返。现下想想,皇太极的应该是佯攻,用来吸引大明蓟辽军队的注意力,好让多尔衮和岳托率军从口外突杨嗣昌、卢象升这等朝廷的中枢大臣,统治核心最顶端的几个人,把话说到这般地步,明显是撕破脸了,双方的关系视同水火。偏偏这次领军的三个人,恰好是杨嗣昌、卢象升、高起潜三个人,提督京师城外禁军的太监高起潜此次是作为监军,高起潜和杨嗣昌都是朝中主和派的首领,对内是招抚闯营以及张献忠部,对外则是和谈让步。做高官多年,卢象升自然是知道这些同僚会有什么手段,只得是向朝廷请命分明,自己率领宣大边镇的军兵,高起潜率领关宁的部队,这样好歹不会有推诿命令之类,借故不前的事情发生。不过,卢象升领军去涿州,南下保定府,一路追击堵截清军。清军行动迅速。让人摸不到规律不说,卢象升还是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友军同僚们所做的事情,还是远远的超过了自己地预计,高起潜率领的兵马绝不冒进,尽管有州县府城报警求援,也绝不派兵,卢象升兵马到一处,确定没有清军之后,高起潜才在后方扎营。而在中枢的杨嗣昌更是狠辣。内阁学士实管兵部尚书,那是很少见的例子,权位更是极重,可以说兵部之事,他一人就能做主。自从卢象升离京,应该拨付的军饷就一直在拖延。清军入寇本就是突然之事,朝廷派兵追击堵截,也是火速发兵,卢象升仅仅带了一月粮饷就带兵追击,本来也是以为内线作战,又是在京师周围的北直隶,补给不成问题。谁想到了十二月三日,军内只剩下不到六日的补给,窘迫之极。参赞主事杨廷麟在几天前还建言卢象升上奏朝廷,但有些事情这杨廷麟却不知道,卢象升去往京师的书信。都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得到回应。不到六日的粮饷也不是足额,实际上已经有士兵开始饿肚子了。军心有些不稳,好在卢象升在宣大总督任上的时候颇有威信,带兵地三名总兵也听他号令,这才是维持住局面。清军入关不过两万兵,却分为八路,纵横来往,攻略州县。卢象升分兵堵截。却没有什么效果,宣大边兵素称精锐。但也不敢和清军野战,按照卢象升和几名总兵合计之后的策略是,赶在清军进攻某城之前到达,依托城池而战。但行动速度往往跟不上清军,就和前些日子总兵虎大威去安平县,到达那里之后,发现城池已经是残破,城内的青壮男女已经被掳掠一空,按理说对方带着俘虏辎重,行动不便,正好是去追击,可虎大威根本不敢追击,只能悻悻回营。深夜无人之时,卢象升自言自语的说道:“杨嗣昌、高起潜这是想要让我死啊!”马罡率领两千兵进驻北直隶的景州,和驻扎在德州的李孟本营遥相呼应,汤二地马队分出一千骑也是在景州驻扎,每日以十人一队,大范围的进行侦查,不过近邻德州一带的河间府却没有太大的动静。对于骑兵的探察方向,马罡有意的朝着西面和南面进行倾斜,不过也不敢让骑兵跑出太远,一天往返,这就是限度。从十一月下旬进入德州之后,胶州营的骑兵们就一直在山东和北直隶地交结两边活动查探,不过却没有碰到什么敌人,只有闻风而逃的灾民,这次的满清入关主要是为了掳掠人口,所以打破某城之后,青壮男女掳走,其余的老弱不是被屠杀,就是无法逃得太远,只能是冻饿而死。能跑出来的难民反倒是那些没有被攻击地地方,通过这些惊慌不安的难民,根本无法判断明白清军的方向之类。眼下胶州营手中对清军地了解,反倒是通过北直隶和山东断断续续的那些兵部和其他衙门的传信通报。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出去搜索的骑兵都有些放松,胶州营和其他的大明官兵不同,其他的大明官兵缺乏勇气,遇见这样的情况,往往是乐得无事,每日完成任务早些回去就是了,可胶州营地官兵搜寻不到目标地话,却觉得很失望。胶州营的马队分四营,每营五百人,每营设一把总,所以这骑兵把总在步卒之中可以称得上是千总地级别了。马队把总下面设十个小队,小队长下面又有五个小队副,小队副统领十人,算是胶州营马队最基层的军官,魏力就是第三营第五小队的小队副,算是最早从响马处加入李孟骑兵的成员,在胶州营的系统训练下,草莽之中的那些散漫之气被磨去,勇武敢斗的精神却是保留了下来。几天的搜寻没有什么结果,魏力觉得很是丧气,跟他一起的几名骑兵也是差不多的情绪,因为骑兵在外查探,总有许多随即发生的情况,骑兵在外的自主性颇为的高。魏力和手下的九个人一合计,决定把搜索范围再朝外扩展一些,到时候要是上面问起晚回去的原因,就说自己迷路了,反正北直隶这地方他们也不熟悉。十二月初六这一天,魏力率领着手下一共十人,朝着西面而去,沿路所经过的河流不少,不过因为大旱,而且现在是寒冬,河面都是封冻,过去倒也是容易。快要黄昏的时候,魏力这十人到达了衡水附近,再走大半个时辰,就能进入衡水县的城池了,这一路上,马匹跑跑停停,却根本看不见什么人烟,路过几个村子,不是残垣断壁,就是人去楼空。那人去楼空的村子,很多家里粮食都还没有来得及拿走,魏力他们倒是乐得给马匹补充了下草料。到了衡水这边,开始渐渐的有些丘陵和山坡,按照魏力他们的打算,今晚现在衡水这边找地方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继续朝着西边走一天,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但今天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冬季的土地,没有人烟,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疲惫,在马上的这几名骑兵都是想尽快的找个地方休息下。“魏头,看那边!”正是无精打采的时候,在魏力身边的一名骑兵低声的喝道,这句话一喊出,同行的这些人立刻是变得有精神起来,不远处的丘陵处,正有十几骑正出现在山包上,魏力他们这一行人是迎着阳光走。黄昏时分,因为光线的原因,看着对面那十几骑根本看不太清楚,对方看魏力他们却是清清楚楚,并且明显也是注意到这边了,甚至能听到一声声吆喝打马的声音,朝着这边追了过来。魏力双脚扎着马镫,身体在马上直立起来,想尽可能的看远些,他的坐骑有些焦躁的打着响鼻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看不清楚。“魏头,是官兵还是鞑子?”周围的官兵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的问道,魏力摇摇头,让一名基层军官做判断并且做出随即的决策未免难了些,不过,按照李孟的那套体系训练,却有操典告诉下面的军官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管他是谁,先火媒点火绳,压火铳。”这年头就算是大明的官兵也有可能趁着你不防备下黑手,魏力命令下来,有些疲惫的士兵们立刻翻身下马,从马鞍的侧面把挂着的火铳拿出来,另有一名士兵一手拿着五根缰绳,缓慢的后退,这人就是所谓的马桩子。算计着,对方应该再翻过两个矮山包就到这里了,胶州营派出来的侦查骑兵都不拿着骑矛而是短矛和火铳,因为长兵器太过招摇而且不方便,火铳也是比平日间使用的火铳短半尺,射程也就是五十步左右。骑兵在上马前,火铳里面必须要装填弹药,用木塞塞住,避免临敌的时候,装弹耽误时间,这种拔下木塞,用通条夯实就可以。对面的十几骑终于是到了面前百步左右距离的地方,不管光线如何,总归是看得清楚了,有人带着皮帽,有人带着头盔,还有人光着脑袋,一根大辫子垂下。“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