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的存在让整个平原好像是幻境一般,人在其中看不清前后左右几步的距离,有些猎人和平原生活经验的士兵可以以这个为隐蔽,彼此的猎杀。平原没有遮蔽,到了冬季经常是大风小风不断,风突然吹过,整个的战场上一下子变得敞亮起来。胶州营登州军和鞑子派出去的哨探和遮蔽的骑兵,突然发现敌人就在自己的身前,这种状况下,极少数的是大喊着杀向对方,大多数的都是惊慌失措的朝着本阵而去,这也是最常见的反应。沿河而下的满蒙军队是从北向南,大雾散去后,在距离他们两里左右的位置上,胶州营部队的阵型已经是快要布置好了。几十个方阵聚合而成大的阵型,方方正正,在视觉上极有震撼力,特别是方才都是被雾气遮蔽,这种不声不响,突然出现的庞大军队,的确给人心中巨大的冲击。军队的威力,来自于他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而不是什么野性,朝中衮衮诸公都说女真人是蛮子,不可力敌,却不知道八旗军队的组织纪律性,比所谓文明的大明军,强上百倍。阿巴泰是打老了仗的,知道一个道理,不叫的狗才咬人,对方在雾里能这么快速的行军,能这么快的列阵,列阵之后又如此肃穆,恐怕是自己征战一生,遇到最强劲的敌人了。敌人虽强,可阿巴泰脸色还算是正常,也就是沉着的看着前面,可身旁和身后的将领中,却有不自觉发出惊呼的,整个队伍都开始有**。“传令,敌军在前,有喧哗,扰乱军心者,立斩!”阿巴泰冷冷说出了命令。他身边的白甲亲兵立刻是奔驰到大军的各个营中,也就是短暂的时间,大军立刻是安静了下来。满洲八旗,这种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直接形成的武装强盗集团,有着近乎残酷的军法和军纪,这个时候。对任何集团中的一员都是有极大地震慑,主帅命令下达,很快就能贯彻到每一个人,并且是得到执行。在历次战役中,经常有地位很高的亲贵,因为没有抢夺回阵亡者尸体之类的小事,受到削爵,削去牛录等惩罚,小溃被杀的也很多。在这个时代。更加可怕的是,加入满州八旗集团的蒙古鞑子和汉人,同样是受到这个影响。很多犹如散沙面团地军队和团伙,进入满洲八旗的军队之后,立刻是变得战力倍增,这一点从明朝很多投降满清的汉奸军队在其后的战斗中可以证明,原本他们是羊,可变成汉奸后居然成了狼。这样他们就能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的壮大自己。比如说在没有李孟地历史上。李成栋所部从明投降满清。立刻是变得勇猛无比。原本草包一样地部队。变成了从北打到南。造成无数血案地虎狼之师。结果在广东幡然醒悟。重新回归明朝地之后。兵还是那些兵。但整个部队迅速地跨掉了。当然。这种情况仅仅持续了短暂地几十年。在那之后。整个地鞑子兵马就迅速地堕落变得衰弱。大军变得安静之后。本来是纵队行进地各营开始朝着两边扩展。慢慢地展开战斗时候地阵型。满洲八旗地摆牙喇护卫精锐部署在中军略微拖后。汉八旗和三顺王地兵马多是步卒。则在中间布阵。朝鲜火枪手则是按照配置。展开准备掩护。到时候。中军就是铁砧。要牢牢地粘住明军。给右翼地重锤提供挥舞地空间;左翼是蒙八旗和草原依附地蒙古部落。他们铠甲器具不足。不好作为正攻;右翼则是满洲八旗。而且阿礼哈超哈营和葛布什贤超哈地精锐也集结其中。一多半地朝鲜火枪手也都配给了右翼。对面地明军虽强。但总不是我大清军地对手。正面粘住明军地任务虽然重。但是也没有多难。加强右翼。以最强地铁锤砸碎敌人地鸡蛋壳才是最重要地。阿巴泰一声令下。大军按照着指令。沉默地一言不发。默默地展开。这几年大家发了财。棉甲地数量大大提高。所以冲击力大大增强。正好拿来摧枯拉朽。陛下又抽掉各旗地精兵。统一整建。在以前地摆牙喇护军基础上。建立了护卫主帅。而且步战马战皆能地摆牙喇营。快马长枪骁锐轻捷地阿礼哈超哈营。铠甲坚固无坚不摧地葛布什贤超哈营。今天阿礼哈超哈营地精锐骁骑和葛布什贤超哈地重甲前锋将作为铁锤来砸碎敌人。现在就下马开始修整了起来。阿巴泰拿出一把干黄豆伏在马背上喂给自己地坐骑吃。虽说在雾中行进地缓慢。但毕竟是走了这么段时间。马力肯定有所消耗。吃点干货补充体力。到时候才有力气厮杀。今天对面地这些明军果真是麻烦。居然也是提早行军。而且居然还能在雾里不散不乱地这么走。这素质。快赶上咱们地八旗了。虽然都是步卒。可咱们好歹也得打上几个时辰。到时候马力损耗可不会小。身边地护军也都下了马来。大家都是无数次胜仗打出来地。到了这种时刻。反而更加地沉静。满蒙兵马这边凡是骑马地都是如此。在那里喂马。等到这些事情做完。两翼还是在缓缓地展开。人一上万。无边无际。三万多大军地变换阵型可不是那么容易地。唯一有点好处的是对方是步卒,不能趁着自己这边的阵型变换露出破绽的时候动手,因为有这个距离在,他们的速度太慢了。但是,这时却能听到对面的明军有鼓声响起,和从前遇到的那些明军不同,虽然是步卒,可这支明军并没有在原地结成阵势固守,而是缓缓的向前压来。直起身的阿巴泰面沉似水,冷声的说道:“叫镶白旗的贝子胡里海来我跟前,快些去!!”身边的亲兵领命而去,抬头看对面明军步卒,发现对方的阵型已经差不多布置完毕了,这样平原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大的布置,只能是见到正对面差不多有七队。彼此间隔,既有整齐地阵列也有散兵游弋。这样的阵型看着就让人很不舒服,因为能结成坚实步兵阵列的步兵,是骑兵最为头疼的对手,希望这伙明军是花花枕头,表面的样子做的好看罢了。不过阿巴泰回头就自嘲地一讪,自己也是打老了仗的,难道还不知道,到了战场上,可没有表面功夫,阵型严整如此,哪儿可能是花花枕头,战场上,一丝一毫的侥幸也是要不得的。一里半的距离上。被召唤的那名贝子胡里海来到阿巴泰的身前,阿巴泰瞥了一眼这名贝子,此次出征。清军所带的兵马军将之中,女真、蒙古、汉人都是志气昂扬,人人兴高采烈,但这胡里海却是愁眉苦脸的模样。虽然也是穿着泡钉棉甲,头上是尖顶皮兜盔,但看那模样,根本不像是要打仗地将军,反倒更像是个逃兵,一看见他的这个模样。阿巴泰心中顿时是厌恶大起,不过表面上还是淡然,冷声的说道:“胡里海,你看看前面地这支兵马,是不是你跟着你家主子上次来看见的明军?”被阿巴泰这么一问,胡里海打了个激灵,偷眼看阿巴泰却发现这位大将军的眼神森冷,他也不敢继续对视,连忙的手搭凉棚看着对面。当日间那有如暴雨一般的火铳射击。是这名贝子永远的噩梦,回到盛京之后,每天晚上都是被这个噩梦吓醒,老婆孩子都因为这个事情回娘家去住了,这次出京他本来是不愿意来的。但他上次在齐河县折损了那么多手下之后,已经是被两白旗的几位大佬厌恶,这次阿巴泰领军出征,两白旗本就是有拆台的心思,别地旗觉得是好差事。可两白旗的亲贵都是躲避不迭。胡里海被硬推了上来。对面这种整整齐齐的队伍和那种大明军队少有的气势,镶白旗的贝子胡里海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泛凉气。居然有想要拨转马身逃跑的冲动,不过身边全是阿巴泰等大将亲贵,胡里海脑筋百转,最后颇为肯定的说道:“大将军,就是这只明军,当日间带着手下的奴才碰见了这明军……”阿巴泰厌恶的摆摆手,不想听这个贝子继续说下去,了解到这个信息已经是足够了,胡里海讪讪地回到了本队之中。阿巴泰盯着前面的明军,手中的马鞭在半空中抽击了一下,在那里咬着牙笑道:“好!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碰上,打垮了这支兵马,大明估计就没有什么兵马可用了!”眼前这明军的严整和气势,的确是给人很大的压力,单单从外观来看,这的确是一支精锐的部队,不过阿巴泰不认为除却这支部队之外,大明还会有同样档次和素质的军队了,几次入关,加上松山之战,再有关内地大乱,如果还有源源不断地精锐部队,那只可能是神话了。打垮了面前的部队,等于打垮了大明最精锐地部队,或者是打垮了最后一丝的有生力量,皇帝皇太极所说的,伐明有如伐树,先断其枝干,打垮了这支部队,恐怕就可以动手砍伐主干了。“嘿嘿,你以为自己是神机妙算,可爷的部队还是能摆好了阵型再和你打!!!”阿巴泰冷笑几声,心中嗤笑,嘴里却不断的发出命令,他的亲兵护卫更是来回奔驰,不断的把各个营头的情况报告回来,不停的加以调整。“大将军,离着这么远,咱们可以用炮轰了吧!”眼下这个时刻,能插嘴的也就是科尔沁贝勒图里琛了,他是这个队伍里面身份最贵重要紧的人,可不上前线也不成,所以阿巴泰索性是把这名年轻的贝勒带在身边,中军这边是满蒙大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聚集的地方,阿巴泰身边更是重重的护卫,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几天交往,图里琛和阿巴泰比前段时间亲近许多,这图里琛拿出盛京里面那些贵人互相讨好奉承的手段,倒也是阿巴泰这个经常在外面领军打仗的老将哄的很高兴,听到他的发问。阿巴泰倒也不吝回答,稍微迟疑下,就是开口说道:“汉人地东西麻烦的很,那几千斤的东西要从炮车上卸下来,然后挖坑填土,还要搞出个土台子才能用。要不然一炮打出去,马上就散架不能用了,这年头哪有功夫把炮搭起来,还是咱们的弓箭容易,拉开就能射出去,多简单!“满清铸造的大炮都是攻城炮,野战炮的炮架和种种工艺都很是落后,一门十二磅炮从装卸到可以射击,足足要耗用两个时辰。现如今这样地遭遇战,怎么能有时间让他去慢悠悠的装卸。图里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此时大军仍然在不断的向前靠近。刚才是纵队变横队,人马喧哗,走到这段距离的时候,已经是安静了下来,清军兵马的调整已经是快要完成,此时也是战斗阵型了。从发现明军到变换阵型,而且还是在行进中,居然在一里左右的距离内完成,这也充分的说明战斗力。奉命大将军阿巴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立刻有人摇动旗帜,十几面大鼓猛地地敲击一下之后停住,号角也同时响起,中军先是停住不动,接下来两翼也都是跟着停了下来,目前的态势是两军对峙,眼下能看清对方的阵型了。正面七个方队,差不多有两排以上,两万人在平原上展开。是好大一块地方,一个人想要凭着观察完全估计出来根本不可能,不过鞑子大军地游骑已经是远远的跑了出去,绕着胶州营登州军的军阵观测。这些看来的信息不断的汇集到阿巴泰这边,“差不多有两万人”,阿巴泰终于是做出了一个大概的判断,胶州营的这种方队,要想数出来来个确切的数目,倒真是很容易。“两万人。咱们有将近四万。这一仗问题不大。”想到这里,阿巴泰的心情更是轻松。什么叫一劳永逸,这就叫一劳永逸。在自己军队停下之后,对面地明军在前进了百余步之后也是停下了脚步,阿巴泰扫视着对面整齐的阵型,总觉得有些奇怪,对面的这些汉人兵马,从衣甲到队形完全都不是大明官兵的形态,太反常了。犹豫了片刻,阿巴泰也下了决断,中间的朝鲜火枪手,再抽一半到右翼去,别到时候火力不足,一次冲不开,倒添了麻烦。“蒙古正白旗,新营,冲汉狗右边最靠边上的,半个前程,冲垮了一个前程!!”此时的女真清国,军功是好处最多的功勋,他们有一套军功体系,叫做前程,不光你是什么出身,要从白身到一等公,只需要积攒十二个前程就够了。半个前程是最低的,拿到了就有了拖沙喇哈番为地世职,翻译成汉语却叫云骑尉。半个前程已经是了不得,一个前程更是厚赏,给出这个,那明显是刺激冲锋的人一往无前了。蒙古八旗是皇太极直辖的,但这个新营却是草原上那些来投奔的蒙古人编成的,说白了就是炮灰,可这赏格也确实是值得让他们去拼命了,除却升官的希望之外,这个军功还可以在之后的战利品分配上占得大便宜。阿巴泰的命令一下,连一些满八旗的军将都是脸露羡慕地神色,传令兵打马前往,不多时,那边就传来一阵欢呼地嚎叫,显然是那些蒙古炮灰都是被这赏格刺激的兴奋了,很快地,一千多名轻骑已经是聚成了队伍。有一名参领大声的发令,这一千多蒙古轻骑蜂拥而出,阿巴泰所说的明军右边,实际上就是明军的左翼,而蒙古人则是在这边的左翼,双方是个对角,看着一帮蒙古轻骑吆喝着从阿巴泰一干军将眼前经过,朝着明军的左翼冲了过去。这些蒙古轻骑,说是骑兵,其实也就是个牧民,身上连个甲胄都没有,不过是多套了几层皮袍,手中拿着弯刀和木枪,这就耀武扬威的冲过去。阿巴泰脸色平静,倒是边上的科尔沁贝勒图里琛颇为的不屑,开口低声说道:“一群没有教养的马匪!”科尔沁蒙古这种大部落相当于一个小国。架构和组织还算是完备,所以这图里琛贝勒颇为瞧不起这些游荡在草原上,形同野人的牧民。听到这话的女真军将都是心中冷笑,在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中,蒙古人和汉人闹得越厉害越好,反正得利的是女真人。“如果没有这突然地风。咱们或许现在就已经胜了。”赵能在那里低声的自言自语道,靠着那几名本地的向导,登州军的骑兵比鞑子大军更早的发现到了对方,并且是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可那阵风让一切地隐蔽都是烟消云散,现在这样的情况,尽管鞑子兵马还是有马力消耗,心神震撼等缺点,但双方不断的靠近中,这种突然遭遇给胶州营登州军带来的优势。逐渐的弱化,变成了没有。能看到对方不断的调整阵列到作战时候的状态,而且速度颇为的迅速。在赵能眼中,鞑子的部队地确是很强,而且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大,并且对方的人数上也是占了优势,更不用说多是马队,带来地机动力优势了。登州军的步卒缓缓的前压,但失却了那隐蔽之后,这种速度的移动,丝毫没什么突然性。主动进攻意义也不是太大了。“派人去后面的民夫那边,让他们抓紧把营盘修筑起来,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偷工减料,让他抓紧,不要怕死人!!“赵能在战前,冲着身边的亲兵交待了这个命令,胶州营对民夫一向是支付十足的报酬,并且很少打骂,这样固然有劳动效率。而且每次抓差的时候,民夫丁壮们不会逃走,但也有些惫懒地人物借机耍滑。这次赵能的命令就是要下狠手让他们筑营了,不管胶州营如何的军纪森严,在着急的时候,还是会举刀杀人的。两方大军都是很安静,相比于鞑子兵马的兴奋和嚣张,登州军这边则是一片肃穆,最强的部队都是放在中军。欧曼和他的实验营就是在赵能直属三营的旁边。欧曼在赵能地身边,低声的说道:“将军。大战就在眼前,您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吧。拙于言辞的赵能知道这洋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对方的那些蒙古轻骑从阵中冲出来,赵能才想起自己要说些什么,他大声的喊道:“鞑子就在眼前,弟兄们,为了大帅,为了山东,为了家乡父母,和他们拼了!!”这可不是什么太好的鼓动语,登州军地士兵经历过地战斗很少,看见前面声势煊赫,并且比自己人多的鞑子兵马缓缓地压过来,每个人都是很紧张,偏生这军阵安静无比,这根弦就要绷断的时候。主将赵能喊出来了这句话,尽管这句话太罗嗦,可士兵们却自动过滤了其他的话,把他话的中心意思喊了出来,从中军处跟着喊了出去,像是波浪一般,迅速的席卷了每个营,每个营每个士兵喊的都不一样,但到最后归根到底都是几句话。“为了大帅……”“为了山东……”“为了家乡父母……”赵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自己想和手下一起去呼喊的心思,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是战斗开始的时候,要注意到战场上的任何一个细节。看着对面的骑兵冲向自己的左翼,直接是在两军对峙的阵前走了一个斜线,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尽管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不去开炮,但登州军赵能开炮却不会有什么迟疑和犹豫的东西,他冷冷的下令道:“火炮,射程内,自由射击,即刻发炮!!”赵能这边命令下达,立刻有人晃动旗帜,传令的亲兵也是打马前往,旗帜晃动就是下令,而亲兵这边不过是个保险。放置在登州军阵型右上角的十门火炮早就是装填完毕,看见中军的命令,炮队统领毫不犹豫的下令开火,六门三磅炮、四门六磅炮,这可不是满清那种又要在地上打木橛子,又要挖坑的笨重家伙。而是可以让几匹马拉着在战场上快速移动的野战炮,威力却丝毫不逊色于笨重的同类。十个金属球呼啸着从炮膛中飞出,没有一颗遗漏的打入了这一千多人的蒙古轻骑之中,这种牧民出身地骑兵,根本不会讲究什么阵型,只是觉得既然是军队了。那就不如凑的紧密一些,这样心中也是踏实。结果很明显,被这十发炮弹直接是趟出了十条血路,一颗炮弹差不多打到十几名骑兵,人马血肉模糊的倒在了地上,给后面造成的混乱那就更不必说,直接在两军阵线的间隙中乱哄哄成一团。一轮炮击之后,十成已经去了一成,偏偏还在这里乱。这就是送给别人的靶子了,队伍还没有整理完毕,又是被炸了一通。人马惨嚎,血肉飞溅,又是乱了起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地火炮,居然能打的这般快。谁也顾不得什么同伴的死伤了,拼命的抽打着马匹朝着目标冲去,即便是死伤了两百多人,可还是没有崩溃或者是逃跑,在山西陕西那边的边军和蒙古人打的时候。要是给对方了这个伤亡,蒙古鞑子肯定要崩溃的。但在这边的蒙古轻骑,并且在草原上以懦弱著称的东蒙古,还是些草草汇聚而来地牧民,却有这样的意志。没什么别的特殊原因,只因为入关以来,所有溃逃和不听军令地蒙古牧民们都是被督战队砍掉了脑袋,在这样严酷的军法下面,又是孤军深入明国。让他们对满洲兵马的命令只能是坚决的执行到底。第三轮火炮打过来的时候,只是扫到了这队轻骑的尾巴,这些蒙古轻骑,已经是发狂的打马狂奔,朝着登州军的左翼冲了过来。山呼海啸的呐喊还在持续,不过站在最前线地火铳兵们却都已经把自己的火铳放在了木叉上,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所有在内线的营,他们的火铳手都是被抽调到了最外围,在正前方火铳手的数量更是增多了将近两倍。这样的火力密度下。这种乱糟糟的冲阵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负责左翼的火器统领是老兵出身,看见轻骑朝着这边杀过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并没有发出什么别地命令,只是按部就班的让手下的士兵们装填弹药,检查火绳,架好木叉等待命令。“这炮也忒厉害了点,怎么能打的这么快,这么准。”“怕个鸟,等下咱们骑马朝前一压,万事大吉,看他能打出来几炮。”“不对,不对,我记得咱们预见的那些汉狗,现在早就是拿着火器乱打成一片了,可这些人怎么还沉住气不打!”“慢点冲,这么快,汉狗的火器就算是想打空也没的打。”“辽镇和蓟镇那边的汉狗军队,也没有眼前这伙压的沉稳啊,我听盛京地汉人讲,除却北面,明国南边没什么能打地兵了吧。”“都是些草原上养牛养羊的孬货,等咱们八旗地健儿上前,自然是看出高下。”看着这最开始的蒙古正白旗新营的冲锋,在本阵观战的满清将佐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议论,可一军的主将阿巴泰却是面沉似水,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对面军阵的任何一个变化。“对齐,对齐,注意你们前后的距离,三排轮射,三排轮射,吹吹火绳,看着前面,别慌!”眼看着那蒙古骑兵就要冲过来,负责这个区域的火器统领,不断的出声吆喝督促,要说这些蒙古骑兵也是比较麻烦,斜着冲过来,调整的时间都是很长,必须要转到正面上去,反正他们是炮灰也没有人理会这一点。“开火!!”这却不是被冲击这个面的发令,而是在更靠右一些的阵线,看见这伙轻骑斜线冲过来,边缘进入了射程之中,有肉在嘴边那有不吃的道理,当即是下令开火。这边火铳一响,鞑子本阵的那些将佐纷纷的兴奋起来,按照他们的判断,这个距离的火铳根本打不到人,把明军的火器逗响。接下来就有胜算了,可随即爆发的惨叫声,让他们顿时是目瞪口呆。“别慌!!别慌,四十步再打,五十步了,四十步了。开火!!!”在登州军地左翼猛地冒起一片白烟,借着人马的嘶喊和临死的惨叫掩盖了大部分的声音,第一排射击完,退下,第二排拿着火铳补上射击,然后退下,第三排又是跟上。被迎头痛击的蒙古轻骑并不那么训练有素,第一次冲击的时候,队伍地速度猛然跟着一慢。第二轮、第三轮的火力倾泻而来,让他们乱成一团。如果受到了第一轮的射击,拼命的催动马匹前冲。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胶州营的这种火铳装填颇为的麻烦,每排轮换还是有些间隙,趁着这个空挡冲进来砍杀,或许局面又会不同。可这些草包牧民又能知道什么,第一轮射击之后,后面的牧民下意识刹住马匹,然后才意识到后退也会被督战队砍下脑袋,又要继续前冲。这一刻的停顿就是致命的错误。它等于是配合了火铳兵轮换间隙,密集齐射地火力好像是大锤一样,不断的敲击在这伙用在试探的轻骑队列上,这蒙古轻骑等于是靶子。每一排地火铳手机械的拿着通条清理枪膛,装药,装弹,夯实,然后扣动扳机,两排之间的射击的确是有间隙。可这些轻骑肯本没有抓住这种机会,只是在原地乱成一团,硬生生的承受着火铳的射击。这一队的蒙古骑兵这时候才是回过神来,有人想,明国哪里和女真蛮子说的那么好抢,面前的这不就是煞星,快跑吧。千余人冲阵,只剩下了后排地不到两百人,仓皇的朝着对峙军阵的间隙狼狈逃去。乍一冲阵。就被对方如此迎头痛击,所谓的士气上鞑子的大军已经是输了一阵。但负责指挥射击的火器统领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的神色,在他看来,遇到这样草包无用的敌手,获得这样的战果委实是理所应当。倒是下面不少第一次参加战斗地火铳兵欣喜异常,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只要是按照操典和训练的章程作,居然就能获得这样的战果,接下来的战斗,信心大增。不过骑在马上观察的洋人欧曼对这些轻骑居然能忍受这样的伤亡感觉到十分的惊叹,按照他的经验,在欧洲地战场上,很多比这个要小地伤亡,都已经是导致了崩溃,可这些鞑靼骑兵居然能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实在是让人佩服。欧曼甚至还感慨了下,怪不得当年成吉思汗的蒙古军队能在欧洲掀起那么大地波澜,如果都是这样的士兵素质,那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看着零散逃回来的新营轻骑,这些蒙古牧民知道自己如果跑回本阵也是个死,索性是朝着另一边跑去。在鞑虏大军的本阵中,所有将领的脸色都是不好看,那科尔沁贝勒图里琛更是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对这率先冲过去的轻骑本来是瞧不起的,可又觉得这同为蒙古部落,若是胜了脸面也是有光。这些骑兵朝着西面的空当跑去,在阿巴泰身边的岳乐下了命令,几十名亲卫纵马出阵,依仗着马力充沛追上了那些溃兵,在后面拿着长刀和骑矛一个个的杀下马来,一个也没有放过,这才是他们面对枪林弹雨不逃跑的理由,冲阵或许有军功,可后退等着他们的一定是死亡。“岳乐,一定要护住图里琛贝勒,别让他有什么长短,这盛京不管是黄色的还是白色,这个图里琛都是混得开,咱们家不能犯糊涂。”奉命大将军阿巴泰一直盯着对面的明军军阵,开口说的确是和打仗完全无关的事情,两黄旗的皇太极是图里琛的姐夫,那是皇帝,两白旗的多尔衮也是图里琛的姐夫,那是第一亲王,图里琛有个闪失,枕头风一吹,正蓝旗得罪不起。眼下的关外,上层那边光凭着军功也不是能一帆风顺,各种关系联系也都要搞得差不多,岳乐那边沉声答应之后,奉命大将军阿巴泰放了一桩心事,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日却是一场苦战,不过此战结束,咱们父子俩在盛京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了。”阿巴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朗声的说道:“橹车、死兵,攻敌中军,朝鲜火铳兵,跟随策应,炮队即刻架炮,这仗,看来要打一阵了!!”